色彩詞“青”的漢日語義對比

龍澤筠， 周金聲

(湖北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68)

色彩詞“青”的漢日語義對比

龍澤筠， 周金聲

(湖北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68)

“青”是漢日兩種文化中頻繁使用、而且最具模糊性的色彩詞代表，兩者運用有共通之處，也有明顯的差別，反映了不同的文化及文化背景。從原始語義到衍生語義對比分析了中日文“青”字語義的異同，并嘗試探討了形成異同的深層原因。

青； 色彩詞； 漢日； 語義對比

色彩詞具有極其豐富的文化內涵。它是感知并認識不同文化的重要窗口，可以反映不同國度的風俗傳統(tǒng)、心理性格、民族崇拜與生活習慣等，呈現(xiàn)不同文化源泉的“民族色彩”。

“青”是漢語中最具爭議的色彩詞之一，從古至今一直有著多重含義，隨著時代的變遷，其含義也在發(fā)生著細膩的改變。“青”對日本人來說，是曖昧詞語的典型代表，被稱為“會移動的色彩”，對青鐘愛有加的日本人也表達出對大自然及生命的喜愛之情。研究漢日色彩詞，是研究漢日不同文化的重要手段。本文試對漢日色彩詞中最具模糊性的代表“青”進行對比研究，進而探討其語義特征及文化內涵。

1 漢語中“青”的語義

1.1漢語中“青”的基本語義

漢語的青色，又稱之為水綠色，其含義并沒有統(tǒng)一的規(guī)定，泛指介于綠色和藍色之間的各種顏色，漢語中所指的“青”因時代、地域等因素有著較大的差異，通常主要是指三種顏色——藍、綠、黑。

“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荀子·勸學》)這應該是中國人對色彩詞“青”最為普遍的理解。這里的“青”，是指靛青，即靛藍；“藍”是指藍草——可以用于制做靛藍染料的數(shù)種植物的統(tǒng)稱，如菘藍、蓼藍、木藍等[1]。由于古人覺得青是從藍中提煉出來的，所以經(jīng)常認為青就是藍，便經(jīng)?；煊眠@兩種色彩。

“青秧發(fā)廣畝，白水涵孤城?！?宋·蘇軾《雨》)此處的“青”由萬物生長所呈現(xiàn)的綠色引申過來，所以此處的青是指植物的色彩。后來用綠形容植物變得頻繁，也就使青在人們的生活中被淡化，有些人便把青和綠視為一色。我們經(jīng)常說到的“青山”、“青菜”里的青其實都是綠色的含義。有時人們甚至干脆就說“青綠色”。

青表示黑色源于礦物青[2]?！柏释燎嗬琛！?《書·禹貢》)這里的“青”即黑色。青調濃后顏色接近于黑，所以古人也不將青和黑進行區(qū)分?！俺缜嘟z暮成雪?！?唐·李白《將進酒》)，這里“青絲”即喻黑發(fā)。而傳統(tǒng)戲劇中的“青衣”，因所扮演的角色常穿青色褶子而得名，這里的青色也多指黑色。

東漢·許慎《說文》：“青，東方色也”[3]，是一種天色由夜晚到朝霞的過程?！澳旧穑瑥纳?。丹青之信言象然。凡青之屬皆從青。倉經(jīng)切。”青字從營省從月，營兼指東方。東方，即生長之方。月兼指南方。南方，即丹穴之地。五行運轉的次序是：由東方木→南方火。故在《說文》中，青是指萬物從春分到夏至三個月的生長階段。

1.2漢語中“青”的衍生語義

由于“青”是漢語中模糊性最強的一種色彩詞，所以由其本意直接或間接引申出的衍生語義可謂多種多樣。

“青”表示白色，與神話傳說有關。“秋三月，青女乃出，降霜。”(《淮南子》)“青女”是傳說中掌管霜雪的女神，霜雪之神，即為霜雪之色，就是白色。唐代詩人李商隱《霜月》詩云：“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嬋娟?！痹儆校骸奥模白影l(fā)了青。”(老舍《四世同堂》)這里的青也是指白色，但這是窗子破舊后呈現(xiàn)的顏色，只是接近白色，不能算作純白色。

“青，生也。象物生時色也。”(《釋名·釋彩帛》)上文中說到“青”代表了東方之色，而東方主春，為五行之中的木，所以這里青也對應了五行之木。東方是太陽升起的地方，太陽又賦予萬物生長的力量，所以青同時賦有春的含義，象征萬物蘇醒，生命開始。這既與春天多綠色相一致，也象征著生命力，所以叫“生也，象物生時色也?！?。

“青云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楚辭·九歌·東君》)這里的“青云”喻指灰色的云，所以青還可以表示灰色系的暗色。再如“鼻青臉腫”、“青筋”等詞中的青都是指灰色。

“青春不覺老朱顏，強半銷磨簿領間?！?宋·蘇軾《曾元恕游龍山呂穆仲不至》)這里的“青”是年輕的意思。由于青與春相對，所以從古至今一直有“青春”的說法。再如“青年”中的青是表年輕，在引申義中還可表示為不成熟，如“青澀”等。

“又有那身在青云之上，拔人淤泥之下?！?《初刻拍案驚奇》卷二十)這里的“青云”并非“灰色的云”，而是比喻高官顯爵，權高位重。如“平步青云”就是指人一下子輕易登上很高的官位，還有“青云直上”都是此意。這里可能與藍天之藍相關聯(lián)，大約這“青云”可以理解為“藍天之云”，用來比喻高位。

在古代中國，色彩還能明確標示政治身份與地位。如唐代規(guī)定：三品以上服紫，四品服深緋，五品淺緋，六品深綠，七品淺綠，八品深青，九品則為淺青[4]。青色官服排在最末，在當時是地位低微的象征?！白衅抡l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唐·白居易《琵琶行》)所以青既能喻高官，又能喻低位，可見其模糊性跨度之大，是色彩詞中頗具個性之色。

“青天”也稱“青冥”，是指沒有云遮擋的天空。這里的青本意是無遮礙，后來則成為為官清廉、大公無私官員的代名詞，稱為“青天大老爺”，比喻為官者心胸坦蕩。如包拯稱“包青天”、海瑞稱“海青天”等，都是眾所周知的典型代表。

元代以后，地位低賤的樂人、伶人都需戴綠巾青巾，穿綠色青色的服飾，來表明其從事的行業(yè)地位之低。明代郎瑛《七修類稿》記載說：“吳人稱妻有淫者為綠頭巾。”這表明在明代時，就有“戴綠帽子”之說，表示男子之妻的不貞潔，此用法一直延續(xù)至今。另外，清兵入關時也規(guī)定，凡漢族兵都需舉綠旗，用于區(qū)別滿蒙族的由黃、白、藍、紅色彩組成的八旗子弟兵。

“殺青”一詞具有多重含義。(1)指古代制造竹簡的程序之一，此用法源于先秦時代，這里的“青”是指竹青，也可泛指青色物。由于竹簡表面是油質的，不易刻字，且易被蟲蛀，所以把竹簡放到火上烤，此工序就叫“殺青”或“汗青”。后來人們用毛筆在竹青上寫字，免去刀刻工序，定稿時只需削掉竹青，在竹白上寫字，此道工序也叫“殺青”，所以殺青就意味著定稿。(2)由(1)中的意思引申為歷史典籍的統(tǒng)稱，南宋詩人文天祥《過零丁洋》中的著名詩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中的汗青即指此意。(3)指制茶工序，是綠茶加工制作的第一道工序。方式有炒青、蒸青、泡青、輻射殺青，這里的“青”指的就是茶。(4)指電影術語，這種用法與(3)中茶葉初制的步驟相關，實際是指一部影視作品完成了前期拍攝，開始步入后期制作的說法。

和“白眼”相對，漢語中有“青眼”一詞，是表示對人的喜愛、重視或尊重。傳說，阮籍能作“青白眼”：兩眼正視，露出虹膜，則為“青眼”，以對他尊敬之人；兩眼斜視，露出眼白，則為“白眼”，以對他厭惡之人[5]?，F(xiàn)在我們經(jīng)常使用的“青睞”、“垂青”二詞正是此意。

“古人日以遠，青史字不泯?！?唐·杜甫《贈鄭十八賁》)成語“名留青史”一詞是指在歷史上留下功名。在古代還沒有發(fā)明紙張時，古人將竹簡編成形狀像“冊”字的書，作為古代人書寫的工具，亦用來記載歷史，因而稱史書為青史。這里的“青”是指竹簡，“史”是指歷史或史書。

“青面獠牙”里的“青面”有人理解為黑色的臉，其實可引申為恐怖的臉，是形容人面貌極其兇惡。另外，如果一個人身體不適或者受到驚嚇，就會說其“臉色發(fā)青”，這是的青是說此人氣色不好，面部無血色，有灰黑的特點。

“爐火純青” 原是指道士煉丹成功時的火候，后用來比喻技藝、學問修養(yǎng)達到了完美的境界。這里的“青”就是指技術精煉、一流，甚至達到完美。

清代紀昀《閱微草堂筆記》中有：“二三月間，田苗已長，商家以錢給農戶，俟熟收糧，謂之買青?！边@里的“青”又指沒有成熟的莊稼，如“青苗”、“看青”、“護青”。

綜上所見，“青”在古今漢語詞匯中，含義十分豐富，甚至存在相反或跨度很大的歧義現(xiàn)象。

2 日語中“青”的語義

2.1日語中“青”的基本語義

“青”被譽為“日本之色”， 被日本人稱為“日本的魚”，它體現(xiàn)了日本民族獨特的審美情趣——“幽玄”。在日本“青”最早表示的是模糊色，與漢語不同的是，青普遍表示藍和綠，只有特定用法會表示黑。

佐竹昭廣在《古代日本語的色名性格》(1955)[6]一文中指出，日本的色彩名最早起源于赤(明)、黑(暗)、白(顕)、青(漠)四種色彩，表示光的明與暗、清晰與模糊的物理現(xiàn)象。這里明和暗表示光亮度，顯和漠表示色彩度。明與暗意思相對，顯與漠則表示一個有色彩，一個無色彩?！稁谵o苑》明確指出“青”—— “本來は灰色がかった白色をいうらしい[7]”(原本像是帶有灰色的白色，即灰白色)，其實這即體現(xiàn)了日本人最初對“青(漠)”所代表色彩的一種感覺。

隨著時代變遷，“青”所代表的色彩也逐漸發(fā)生著變化。在日本，“青”幾乎可以統(tǒng)稱所有的藍色。可以表示湛藍色、深藍色等等。但青最常描述的還是晴朗的天空及清澈的海水，如“青空”、“青海原”等，這里的青指的就是湛藍色。

日本可謂是個青色的國度，其森林覆蓋率達到67%[8]，近四分之三的陸地是山地和丘陵。所有植物、樹木的綠色在日本幾乎都可以用“青”表示?！扒嗌健币辉~即為樹木繁茂的翠綠的山之意。再如“青菜”、“青梅”、“青蟲”中的青都是指綠色。

青在特定用法中還能表示黑色。例如：“青駒”是指毛色有光澤的馬，“青毛”是指馬毛有光澤黑色中泛著青色，這里面的“青”實際表示的即是黑色。

2.2日語中“青”的衍生語義

日本作為東亞儒教文化圈的一員，也受中國五行學說的影響，和中國五行思想一致?！扒唷蓖瑯哟砦逍兄?，五方之東。日本人稱自己的國家為“日出之國”，認為日本位于世界的最東方，所以青自然成為日本的代表色。另外還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獸中的“青龍”視為日本的“保護神”[9]。

日本神道教認為萬物有靈，山川草木皆有神靈依附，而作為有神靈依附的草木之色，青色是種神圣不可褻瀆的色彩，是生命力旺盛的象征。同時，青也象征年輕、有活力，像“青年”、“青春”等詞都代表此意。

通常用“青”描述植物未成熟的狀態(tài)，由此比喻年輕人經(jīng)驗不足、幼稚。例如“青二才”通常指年輕、不懂世故的人；“青田刈り”指企業(yè)雇傭不成熟的學生之意；“青臭い”表示不老練；“青道心”指剛出家的和尚；“青書生”指學問不高的年輕學生；“尻が青い”指乳臭未干。

“青い鳥” 指青鳥，是幸福美好的象征?！扒鄬懻妗奔粗形乃f的“藍圖”，這里的青表示對未來的期望。

“青信號”對應漢語中的“紅綠燈”，青在這里是一種預兆、安全的象征。“青電車”一詞指末班車之前的一班車，此處的“青”喻指進行時的狀態(tài)，象征事物順利。

和漢語相同，日語中同樣有“青眼”一詞，典故也是來源于竹林七賢的阮籍，和“白眼”相對，青眼是表示對人有好感、欣賞喜愛之意。

“青史”一詞在日語中和漢語的用法及意義相同，因為這一詞正是源自中國的說法，不用“歷史”而用“青史”，比歷史又多了一層文化上的韻味。例如：青史に名を殘す(青史留名)、青史に永遠に殘る(永垂青史)。

“青雲(yún)”本意是指青天，但和漢語一樣，也用來形容權位高貴之人?！扒嚯?yún)の志”指為了功成名就而抱有遠大的志向?！扒嚯?yún)の士”是指德高位重的人，是高官高位的代名詞。

古代日本學習隋唐制，官位低下者亦穿青綠色服飾以表出身低賤?！扒嗍獭敝钙桨矔r代侍奉貴族官員的六名武士?！扒嗯俊敝笡]有地位的宮中侍女，“青人草”指沒有地位的庶民百姓。

“顔が青い”意思是指臉色蒼白、難看。“青息吐息”指長吁短嘆，無計可施。這里的“青息”就是指人遇到困難時辛苦沒有精神的狀態(tài)，氣色不好。

由此可見，在日語詞匯中“青”也擁有頗為豐富的含義。

3 漢日“青”語義的異同點及成因分析

從上文可以看出，漢日“青”的語義中有許多相同之處，差異之處也十分明顯，這與其歷史、生活、地域、環(huán)境等都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也反映了不同的社會文化特征及民族心理情感。

3.1漢日語義的相似點及成因分析

1)由于人們對“青”這種色彩的物理感知大體相同：“青”可以表示藍色。(中：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日：青空、青海原。)“青”可以表示綠色。(中日：青山、青菜。日：青梅、青蟲。)“青”還可以表示黑色等灰暗色系的色彩。(中：青黎、青絲、青衣、鼻青臉腫、青筋。日：“漠”、青駒、青毛。)

2)來自中國文化的影響：中國思想從古至今對日本都有很大的影響，作為東亞儒教文化圈的一員，日本受中國五行學說的影響也頗深。(中日：青可代表“五行之木”、“五方之東”、“青龍”。)由此五行之說的“萬物新生代表”之意，又衍生出褒義的“青”為年輕、有活力、生命力旺盛的象征；(中日：青年、青春)貶義的“青”引申義則為不成熟、稚嫩。(中：青苗、看青、護青、青澀。日：青二才、青田刈り、青臭い、青道心、青書生、尻が青い。)另外，來自中國古代典故，阮籍的“青白眼”之說，表示對人的喜愛重視之意。(中日：青眼。)而作為實際物體的描述，日本也用“青”直指青色物“竹簡”，同樣源自于中國的說法。(中日：青史。)

3)受到漢字文化的影響：如漢語中“青云”一詞，日語里同樣稱為“青雲(yún)”。這里“青云”的漢字本意大約指藍天之云，而引申義形容其如天空中的云一般高，就是形容其權高位重，進而比喻高官顯爵。(中：平步青云、青云直上。日：青雲(yún)、青雲(yún)の志、青雲(yún)の士。)

4)源自染色文化的影響：在中國古代，官吏服飾的染色是有規(guī)定的，青色作為規(guī)定的官服染色之一，與其官品相對是官位低微的象征，同時也是地位低賤的象征。而“青”同樣作為日本最早的染色之一，制成方法并不復雜，普通百姓都熟知其方法，所以青色的服飾也就變得十分普遍，以至于后來作為庶民百姓、地位低賤的象征。(中：青衫。日：青侍、青女房、青人草。)

5)反映了生理現(xiàn)象的自然表現(xiàn)：人的聽覺神經(jīng)和視覺神經(jīng)與大腦有密切聯(lián)系，在人生氣或受到驚嚇時，眼睛或耳朵會立即把信息傳遞給大腦，大腦進行分析刺激腎上腺，這時氣於導致血於，肝氣脾氣受阻，血流不暢，血管出現(xiàn)擴張，之后便發(fā)現(xiàn)臉色發(fā)紅并逐漸發(fā)青，顯得氣色不佳。(中：臉色發(fā)青。日：顔が青い、青息吐息。)

3.2漢日語義的不同點及成因分析

1)兩國固有文化的不同，導致對色彩詞“青”的理解有所不同。

神話傳說的影響：中國神話反映了古代人們對自然現(xiàn)象與社會生活的原始幻想，并通過幻想的形式和超自然的形象來表現(xiàn)故事與傳說，是“通過人民的幻想用一種不自覺的藝術方式加工的自然和社會形式本身”[10]。中國神話傳說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有著無數(shù)偉大神奇的主人公，“青女”便是其中之一。(中：“青”表白色由霜女傳說得來。)這一形象只在中國的神話傳說中才存在。

漢文化的影響：“青天”(中)一詞，可喻指清廉公正、大公無私的官員，這是有漢文化內涵的。這里的“青”本意是指碧藍、沒有遮礙物，青天便是一覽無云的天空。中國古代人民敬仰蒼天，為了形容官吏清廉剛正、為民辦實事的品質，像老天一樣公正，便管這種官吏叫做“青天”。中：“殺青”一詞中包含的漢文化則更加明顯。其作為古代制造竹簡的程序之一、作為歷史典籍的統(tǒng)稱、作為制茶的工序之一、作為專業(yè)的電影術語，從古至今隨著意義的多樣化也影響著中國人民對其的運用，隨著時代的變遷也成為具有時代性的名詞代表之一。

宗教文化的影響：由于健康的活人臉色是紅潤的，死人的臉色則是“蒼白”或“鐵青”，所以用“青面”形容一些鬼怪與死神，在許多廟宇里都活躍著他們恐怖的身影。佛教中的閻羅王就是其中代表，而古埃及著名悲劇人物“奧西里斯”是埃及的冥神和植物神，相當于中國的閻羅王，其臉色就表現(xiàn)為“青色”。到后來，“青面”就引申為形容恐怖、人面貌極其兇惡的意思。(中：青面獠牙。)而受到道教中煉丹文化的影響，“青”又可喻指一流、完美。(中：爐火純青。)因為古代道士煉丹時，認為要煉到爐里發(fā)出純青色的火焰才算成功，所以用此詞來比喻功夫、學問達到了純熟完美的境界尤為合適。

2)受到歷史環(huán)境、風俗習慣和民族心理的影響，導致對色彩詞“青”的喜好有所不同。

人文社會的影響：“綠帽子”(中)一詞可喻指名譽不好，表男子之妻不貞潔。這里其實是由中國古代社會的“青巾”文化衍生而來的。元代時，碧綠青諸色的服飾僅限“娼妓”、“樂人”所穿?！对湔隆芬?guī)定：“娼妓穿皂衫，戴角巾兒；娼妓家長并親屬男子，裹青頭巾。[11]”朱元璋明令讓娼妓家的男子必須頭裹青巾，由于青、綠二色相近，所以人們看見戴“青巾(綠帽子)”的，便知其家中那位是“青樓一族”，后來戴“綠帽子”便成為某男子妻子不貞的俗稱。(中：青巾。)

審美情趣的影響：同樣是賦予“青”色彩感，喜好明媚鮮艷的中國人與欣賞陰暗幽玄的日本人相比，形容事物時選擇用亮麗的色調明顯要多一些。即使是形容相同的色調，如“藍色”、“綠色”，漢語中也是多習慣用偏明亮色系的“藍”，日語中則多習慣用偏幽暗色系的“青”。如“藍圖”一詞，原本是指工程設計用的圖紙，可比喻對未來的規(guī)劃和計劃。漢語中使用了“藍”一色來描繪，日語中則使用“青”來描繪，這些微妙的用法體現(xiàn)了不同民族的細膩情感。(中：藍圖。日：青寫真。)

3)由于地理環(huán)境的影響，使色彩詞“青”在兩國人民心中的地位不同。

漢日兩個民族所處的地域和環(huán)境存在著差異，所以兩個民族接觸到的實物在內容和數(shù)量上也有差異。對于地大物博的中國來說，不同地域所呈現(xiàn)的“色彩”是豐富多樣的；而日本列島由北向南則幾乎是“青的世界”，滿眼都是青色，所以由于地理環(huán)境的影響，“青”這種色彩在日本人的心中占據(jù)了更深一層的地位。正如色彩“紅”在中國人心中的地位一樣，色彩“青”與“白”一樣在日本人心中占據(jù)著重要的位置。例如中國作家老舍在形容窗子使用破舊后呈現(xiàn)出的顏色時，就使用了青。(中：慢慢的，窗子發(fā)了青。)雖給人一種淡雅的文學色彩，但不用其他色彩只用青色，不妨也感覺其并非很在意青色在人們心中的位置。日語中“青”有幸福、美好象征之意。(日：青い鳥。)估計用色彩青來表現(xiàn)這種象征在日本人心中是十分正常的。在日本所有植物、樹木的綠色幾乎都能用“青”表示，也體現(xiàn)了形容美好事物時其使用之頻繁。再如：中國使用的紅綠燈在日本稱作“青信號”，這是預兆、安全的一種象征，中國則把“紅”作為警示的標志。象征事物順利進行的“青電車”(日)也是積極之義。

總之，色彩意識折射出民族性格。“青”這種色彩與漢日兩個民族都有著不解之緣，兩個民族對其的運用有共通之處，也有明顯的差別，這是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在不同的環(huán)境背景下逐漸演化形成的。對其不同語義下的不同文化進行深層了解，有益于不同語言間更好的交流。

注：“中”指在漢語中，“日”指在日語中，“中日” 指同在漢語和日語中。

[1] 百度百科.青出于藍[EB/OL]. (2013-09-09)http://baike.baidu.com/subview/70328/5785130.htm#viewPageContent.

[2] 侯立睿.古漢語黑系詞疏解[D].杭州：浙江大學,2006:97.

[3] 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1963:106.

[4] 劉書龍.“紅得發(fā)紫”一詞的由來[EB/OL].新浪新聞中心, (2005-09-21)http: //news.sina.com.cn/o/2005-09-21/01496993955s.shtml.

[5] 百度百科.青眼[EB/OL]. (2013-12-26)http://baike.baidu.com/view/376395.htm.

[6] 佐竹昭広.古代日本語における色名の性格[J].國語國文,1955(24):352-370.

[7] 新村出.広辭苑[M].東京:巖波書店,2006:12.

[8] 王仁卿.森林覆蓋率高達67%感受日本的綠環(huán)境[N].人民日報海外版,2002-03-25(11).

[9] 劉容.從色彩審美意識比較中日民族性格[J].大連民族學院學報,2005(03):45.

[10] SOSO百科. 中國神話[EB/OL]. (2014-01-23)http://baike.soso.com/v614109.htm?ch=ch.bk.innerlink.

[11] 商都文化.綠帽子的由來[EB/OL].河南文化網(wǎng)，(2011-10-13)http://cul.shangdu.com/chinacul/20111013/278_461664.shtml.

[責任編校：張巖芳]

SemanticComparisonoftheWord“Blue”inChineseandJapanese

LONG Zeyun， ZHOU Jinsheng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HubeiUniv．ofTech．，Wuhan430068，China)

The use of the word “blue” has something in common, but the obvious differences in the use of the word reflect the different cultural backgrounds. This article attempts to analyze the basic semantics and derivative semantics of the word “blue” and underlying causes of the phenomenon.

“blue”; color words; Chinese Japan; semantic comparison

1003-4684(2014)03-0086-05

H030

： A

2014-04-08

湖北省教研項目(2012279)

龍澤筠(1987-)， 女，河南鄭州人，湖北工業(yè)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漢語國際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