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內涵型增長精深研究的典范
——《資本論》科學發(fā)展思想的進一步探討

周明生

（中共江蘇省委黨校經濟學部，南京210009）

對內涵型增長精深研究的典范
——《資本論》科學發(fā)展思想的進一步探討

周明生

（中共江蘇省委黨校經濟學部，南京210009）

馬克思的經濟學鴻篇巨制《資本論》關于內涵型增長的思想極為精彩而深刻。首先，從資本積累的視角探究生產過程的潛能和內涵型增長路徑；其次，從資本運動的視角探究流通過程的潛能和內涵型增長路徑；再次，從貨幣資本作用的視角綜合探究生產過程、流通過程的潛能和內涵型增長路徑；最后，從提高利潤率的視角進一步探究生產潛能和內涵型增長路徑。馬克思內涵型增長思想的最大亮點，莫過于凸顯了創(chuàng)新尤其是科技創(chuàng)新對生產力發(fā)展的強力驅動作用，而且從馬克思的分析中可以看出，這種創(chuàng)新具有強烈的“正外部性”，以至全社會享受到某一部門的“創(chuàng)新紅利”。這就不僅為當今中國各個部門內部大力推進創(chuàng)新，而且為全社會一盤棋大力協(xié)同創(chuàng)新，從而形成推動科學發(fā)展的整體合力，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

《資本論》；內涵型增長；潛能；科學發(fā)展

引 言

千年第一思想偉人卡爾·馬克思的不朽巨著《資本論》，作為一部馬克思主義的百科全書和博大精深的經濟學鴻篇巨制，包含著極為豐富的關于經濟社會科學發(fā)展的思想。尤其在內涵型增長方面，《資本論》作了精彩而深刻的探討，稱得上對內涵型增長精深研究的典范。黨的十八報告提出加快形成新的經濟發(fā)展方式，不斷增強經濟長期發(fā)展后勁，加快形成內涵型增長方式自然成為題中應有之義。在此背景下，對《資本論》中內涵型增長思想作一探討，是極有益處的。

《資本論》第二卷第8章，馬克思在分析折舊基金的用途時指出：“固定資本價值中這個轉化為貨幣的部分（指折舊基金——錄者注），可以用來擴大企業(yè)，或改良機器以提高機器效率。這樣，經過一段或長或短的時間，就有了再生產，并且從社會的觀點看，是規(guī)模擴大的再生產。如果生產場所擴大了，就是在外延上擴大；如果生產資料效率提高了，就是在內涵上擴大?！保?］192在這里，馬克思從運用折舊基金擴大再生產出發(fā)，提出了擴大再生產的兩種類型，即通過擴大企業(yè)新鋪攤子實現(xiàn)外延上的擴大再生產、通過技術進步提高效率實現(xiàn)內涵上的擴大再生產。馬克思還在《資本論》的其它多處地方闡述了類似觀點。這實際上也就明確提出了兩種不同的經濟增長路徑：外延型增長路徑和內涵型增長路徑。

筆者研究認為，馬克思不僅明確提出了上述重要命題，而且隨著《資本論》理論邏輯的展開，對此一步一步地進行了多視角的精辟入里的研究和探析。

一、從資本積累的視角探究生產過程的潛能和內涵型增長路徑

產業(yè)資本的生產過程是直接創(chuàng)造財富和價值的過程，所以，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對于內涵型增長的研究首先從生產過程開始。

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研究資本積累問題時，就已經闡述了資本生產過程實現(xiàn)內涵型增長的多條路徑。在第一卷第22章，馬克思專辟一節(jié)，研究在剩余價值分為資本和收入比例已定條件下決定資本積累量大小的幾種因素。筆者認為，其中有兩大因素與內涵型增長密切相關。

第一，通過加強對勞動力的利用發(fā)揮資本的擴張能力，以增加資本積累的實體。馬克思認為，在一切產業(yè)部門中，由勞動資料構成的不變資本部分，必須滿足由設備規(guī)模決定的一定數(shù)量的工人使用，但是它不必總是隨著所使用勞動量的增加按同一比例增加。因此，在生產過程中“由提高勞動力的緊張程度而獲得的追加勞動，沒有不變資本部分的相應增加，也能夠增加剩余產品和剩余價值，即積累的實體”。［2］696其原因在于，資本合并了相關生產要素后，便能產生一種擴張能力。馬克思為此詳細分析了采掘工業(yè)、農業(yè)等部門中通過延長工作日和提高勞動強度，不增加或不按比例增加不變資本也能增加產出、擴大積累的情形。在采掘工業(yè)中，例如采礦業(yè)中礦石、煤炭等等作為勞動對象的原材料，是大自然的無償贈予，它不是過去勞動的產品，因而不是預付資本的組成部分，這里的不變資本幾乎完全由采掘工具等勞動資料組成，很容易容納增加的勞動量。即使不預先增加不變資本，所生產產品（例如所采掘上來的礦石、煤炭等等）的數(shù)量和價值同所使用的勞動量也可以同比例增加，因而資本積累也能擴大。在農業(yè)中，必須預付追加的種子和肥料，才能擴大耕地，但一旦追加了種子和肥料，在不必預付新的勞動資料的情況下，只要原有數(shù)量的勞動者付出更多的勞動量，哪怕是僅僅對土地進行純粹機械性的耕作，也可以提高肥力，增加產量，成為擴大資本積累的直接源泉。所以，馬克思說：“總的結論是：資本一旦合并了形成財富的兩個原始要素——勞動力和土地，它便獲得了一種擴張的能力，這種能力使資本能把它的積累的要素擴展到超出似乎是由它本身的大小所確定的范圍，即超出由體現(xiàn)資本存在的、已經生產的生產資料的價值和數(shù)量所確定的范圍?！保?］697

馬克思的上述觀點給我們以重要的啟示：在某些生產部門，采取勞動密集型的生產形式，實行密集的勞動投入，其實也在一定程度上包含著內涵型增長。因為在這些部門，只要增加了勞動的投入，即使不增加或少增加不變資本的支出，也能多產出、多積累。這里的關鍵在于勞動的追加投入，也能將生產過程中的資本的擴張能力充分調動起來，有效發(fā)揮出來。這一點，對于我國這樣一個人口大國，仍然有其現(xiàn)實意義。那種一味通過延長工作日和增加勞動強度來實現(xiàn)所謂內涵型增長的方法固然不足取，但對于有些部門，盡可能多增加些勞動投入，特別是通過改進管理、優(yōu)化勞動組合等方式來實現(xiàn)對勞動力的科學利用，減少勞動力的浪費和勞動的無效耗費，相應增加有效勞動的密集投入，卻是可行的，這對于促進不同層次勞動力的充分就業(yè)和實現(xiàn)內涵型增長，都是有利的。

第二，通過提高社會勞動生產率加快資本積累。馬克思指出，隨著勞動生產力的提高，單位時間內所生產的產品量增加，從而表現(xiàn)一定量價值和一定量剩余價值的產品量相應增加，即使剩余價值率下降，只要其下降比勞動生產力的提高緩慢，剩余產品量仍會增加。因此，在剩余產品分為收入和追加資本的比例保持不變的情況下，資本家的消費仍可以增加，而積累基金并不減少。而且，由于勞動生產力的提高使得商品變得便宜，同量的可變資本價值可以雇傭更多的勞動力，從而推動更多的勞動；同量的不變資本價值可以體現(xiàn)為更多的生產資料，從而會提供更多的形成產品和價值的要素，或者說，會提供更多的吸收勞動的要素。“因此，在追加資本的價值不變甚至降低的情況下，積累仍然可以加快。不僅再生產的規(guī)模在物質上擴大了，而且剩余價值的生產也比追加資本的價值增長得更快。”［2］698

與此同時，勞動生產力的提高還會對原資本或已經處于生產過程中的資本發(fā)生反作用，加速舊價值的轉移。勞動把它所消費的生產資料的價值轉移到產品中去，并且，一定量的勞動所推動的生產資料的價值和數(shù)量，是同勞動的生產效率的提高成比例地增加的。因此，隨著勞動生產率的提高，由勞動轉移到產品中去的舊價值會相應增加。這樣，大量舊價值能夠因其及時地、迅速地向新產品中轉移而得以保存下來，不僅可避免或減少因閑置不用而造成的損失，而且又可以通過折舊基金的形式重新作為資本發(fā)揮職能，從而相應地增加剩余價值的生產和資本的積累。這樣的過程，也是一種促進內涵型增長的過程。

上述分析說明，勞動生產率的提高不僅可以通過增加單位時間內所生產的產品量，直接加快即期社會財富從而經濟的增長，而且可以從多方面促進資本的加速積累和再生產基礎的加速擴大，從而推動社會財富生產的持續(xù)增長和剩余價值（利潤）量的持續(xù)擴張。而恰恰在這一點上，對于我國來說是一個明顯的軟肋，勞動生產率低下一直是困擾我們的一大難題。根據(jù)《國際統(tǒng)計年鑒2012》所提供數(shù)據(jù)計算，2008年我國勞動生產率盡管比2000年增長了1.2倍，增長速度不可謂不快，但橫向比較，也僅僅是美國的16%、日本的23%、韓國的26%、高收入國家平均水平的21%、世界平均水平的60%?？梢?，差距仍頗為懸殊。經濟發(fā)展與轉型的核心是效率，中國追趕發(fā)達經濟體，實質就是盡快縮小勞動生產率的差距。馬克思關于提高勞動生產率與加快資本積累關系的有關論證，正是可以為我們增強這方面的理論自覺和實踐自覺。

二、從資本運動的視角探究流通過程的潛能和內涵型增長路徑

“資本是一種運動，是一個經過各個不同階段的循環(huán)過程”［1］121，而這個循環(huán)過程是生產過程與流通過程的統(tǒng)一。在《資本論》第二卷的第一篇和第二篇中，馬克思又在資本的運動中研究流通過程的生產潛能和內涵型增長的路徑。

馬克思在談到貨幣資本循環(huán)G－W…P…W′－G′中的商品資本形式W′到貨幣資本形式G′的轉化過程（即銷售階段）時寫道：“只要現(xiàn)在已經增殖的資本保留商品資本的形式，停留在市場上，生產過程就會停止。這個資本既不會作為產品形成要素起作用，也不會作為價值形成要素起作用。由于資本拋棄它的商品形式和采取它的貨幣形式的速度不同，或者說，由于賣的速度不同，同一個資本價值就會以極不相同的程度作為產品形成要素和價值形成要素起作用，再生產的規(guī)模也會以極不相同的程度擴大或者縮小。”［1］48這里，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研究了生產過程的生產潛能的基礎上，進一步指明了流通過程的生產潛能，即對于一定量的貨幣資本來說，在經過循環(huán)過程的第二階段生產出包含有剩余價值的商品（表現(xiàn)為商品資本形式W′）以后，就需要盡快地將商品賣出去，使資本迅速由商品資本形式W′轉化為貨幣資本形式G′，實現(xiàn)資金回籠，從而使再生產得以順利進行。而且商品賣得越快，資金回籠越快，再生產就進行得越快，再生產的規(guī)模就越大，資本的生產效率就越高。反之，不僅再生產的規(guī)模難以擴大，而且再生產還可能陷于停頓，甚至最終導致企業(yè)倒閉、破產。正由于如此，馬克思接著說道：“第一冊（即《資本論》第一卷 錄者注）已經指出，一個一定量資本的作用程度，是由生產過程的各種潛能規(guī)定的”，而在這里，“流通過程推動了和資本的價值量無關的新的潛能，即資本的作用程度的新的潛能，資本的擴張和收縮的新的潛能”。［1］48

上述流通過程的生產潛能為內涵型增長拓展了新的空間。這種新的潛能來自于流通對生產的反作用。一方面，生產決定流通，沒有生產，就沒有要素需求和產品供給，就不會產生購銷行為，也便沒有流通可言；另一方面，沒有流通，生產又無法進行。兩者就這樣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約。對此，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二卷的第一篇和第二篇中作了系統(tǒng)的分析。這些分析說明，流通對生產有著強烈的反作用，而這種反作用就為流通過程生產潛能的存在提供了可能，也為充分發(fā)掘、利用這種潛能實現(xiàn)內涵型增長提出了必然要求。在今天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我們要高度重視流通環(huán)節(jié)，緊緊抓住營銷這一“微笑曲線”的高端，通過大力推進流通模式、商業(yè)模式創(chuàng)新，真正實現(xiàn)貨暢其流，最大限度地縮短資本運動的流通時間尤其是銷售時間，以密切配合生產領域，有力促進資本生產效率的提高和內涵型增長。

三、從貨幣資本作用的視角綜合探究生產過程、流通過程的潛能和內涵型增長路徑

包括生產過程和流通過程在內的資本運動要以貨幣資本的投入為起點，因此，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和第二卷第一篇、第二篇對資本生產過程和流通過程的潛能及內涵型增長路徑分別進行了探討，并在其基礎上，又在第2卷的第3篇中從辯證認識貨幣資本作用的角度，對上述兩個方面綜合地加以研究。

在《資本論》第二卷的第18章研究貨幣的作用時，馬克思首先強調了貨幣資本不僅是每一個新開辦企業(yè)的第一推動力，而且是它的持續(xù)不斷的動力，然后筆鋒一轉，指出：“但是……由此決不能得出結論說，資本執(zhí)行職能的范圍，生產的規(guī)?！推浣^對的界限來說，是由執(zhí)行職能的貨幣資本的大小所決定的。”［1］393就是說，盡管貨幣資本對于企業(yè)的運行與發(fā)展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但生產規(guī)模的大小又并不完全取決于所投入的貨幣資本的量，它還取決于其他多種內涵擴大再生產的因素。這些因素包括：在勞動力報酬相同的情況下加強對勞動力的利用；在不增加或不按比例追加貨幣資本的情況下加強對自然物質的利用；依靠延長每天使用時間或增加使用強度的辦法對同一固定資本更有效地加以利用；通過搞好勞動力在生產過程中的社會結合和提高工人勞動熟練程度來提高勞動生產力；通過生產的大規(guī)模進行獲取規(guī)模效應，以及通過縮短資本周轉時間提高資本效率等。

關于提高勞動生產力的研究，這里在《資本論》第一卷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出，勞動生產力的提高如果不包含資本價值的追加支出，其結果則僅僅是增加產品的量，而不是增加產品的價值。但是，勞動生產力的提高增加了產品的量，卻形成了新的資本材料，從而形成了剩余價值生產和資本積累擴大的基礎。

關于生產大規(guī)模進行獲取規(guī)模效應的研究，馬克思在這里指出，勞動生產力的提高，要求生產大規(guī)模地進行，從而要求單個資本家一次預付大量的貨幣資本，這就需要通過分散的單個資本在少數(shù)人手中的集中來實現(xiàn)。這樣，所運用的資本的社會總額并沒有增大，卻可以獲取由于生產規(guī)模擴大而產生的規(guī)模效應，從而有利于增加剩余價值的生產和資本的積累。

關于縮短資本周轉時間提高資本效率的研究，馬克思則說道：“通過周轉期間的縮短，能用較少的貨幣資本推動同一的生產資本，或者能用同一的貨幣資本推動較多的生產資本?！保?］395上文說到要盡可能地提高資本的生產效率，就要最大限度地縮短資本的流通時間而相應增加資本的生產時間，那是就資本周轉時間一定的情形而言的。實際上，要最大限度地提高資本的生產效率，就要最大限度地縮短資本的整個周轉時間，因而也要最大限度地縮短其中的生產時間。

上述諸因素顯然與內涵型增長密切相關，所以，在對此作了詳盡的分析之后，馬克思再次強調指出：“這一切顯然和真正的貨幣問題無關。這只是表明，預付資本……在轉化為生產資本之后，包含著生產的潛力，這些潛力的界限，不是由這個預付資本的價值界限規(guī)定的，這些潛力能夠在一定的活動范圍之內，在外延方面或內涵方面按不同的程度發(fā)揮作用……這個資本作為價值形成要素和產品形成要素的作用大小是有彈性的，是可以變化的?！保?］395，396這一論斷又是何等之精辟！一定量的貨幣資本一旦投入要素購買、轉化為生產資本以后，它就在生產過程和流通過程兩個方面包含著生產的潛力，而這種不可忽視的生產潛力正是預示著內涵型增長道路的廣闊前景。由此，在今天這一科學論斷不僅可以幫助人們大大拓寬謀求內涵型增長的思路，而且也可以幫助人們牢牢樹立加快傳統(tǒng)發(fā)展方式轉變和新的發(fā)展方式形成的堅定信念。

四、從提高利潤率的視角進一步探究生產潛能和內涵型增長路徑

“利潤率是資本主義生產的推動力；那種而且只有那種生產出來能夠提供利潤的東西才會被生產?！保?］288資本主義生產內涵型增長的根本目的是為了獲得盡可能高的利潤率，取得更多的利潤。于是，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三卷，便進到圍繞提高利潤率這一中心對內涵型增長路徑作進一步探討。

在《資本論》第三卷第一篇，馬克思從提高利潤率、對利潤率下降趨勢起反作用的角度進一步闡述了資本家實現(xiàn)內涵型增長的四條路徑：一是通過科學發(fā)明和技術改造，采用新技術、新工藝提高利潤率；二是通過加速資本周轉，縮短周轉時間提高利潤率；三是通過不變資本的節(jié)約從而資源的節(jié)約提高利潤率；四是通過原材料價格的降低提高利潤率。這幾條路徑若撇開其與資本主義相聯(lián)系的特有性質，就其一般意義而言，在我國今天都是適用的。在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也要追求盡可能高的利潤率，創(chuàng)造盡可能好的經濟效益，以為社會主義制度和經濟社會發(fā)展提供不斷鞏固的物質基礎。所以，在不損害社會公眾利益的前提下，一切有利于提高利潤率的方法，尤其是有利于通過實現(xiàn)內涵型增長提高利潤率的方法，都可以為我所用。這里主要談談通過不變資本的節(jié)約從而資源的節(jié)約提高利潤率。

不變資本的節(jié)約與利潤率成反比。通過不變資本的節(jié)約從而資源的節(jié)約可以使剩余價值同總資本的相對比例提高，因而使利潤率提高。對此，馬克思從六個方面進行了闡述。

其一，通過延長工作日使不變資本獲得節(jié)約。工作日的延長可以通過充分利用固定資本而使不變資本得到節(jié)約，由此提高利潤率。（1）延長工作日從而增加絕對剩余價值的生產，并不需要按比例增加固定資本的支出；（2）延長工作日從而提高設備的利用率，還可以縮短固定資本的更新時間，從而縮短為獲取一定的利潤額資本所必須預付的時間。“因此，甚至在額外時間支付報酬，而且在一定限度內甚至比正常勞動時間支付較高報酬的情況下，工作日的延長都會提高利潤?！保?］91

其二，通過勞動的社會結合實現(xiàn)對生產資料的大規(guī)模應用，使不變資本相對節(jié)約。生產條件的節(jié)約本質上產生于：這些條件作為社會結合的勞動的條件執(zhí)行職能。他們在生產過程中由總體工人共同消費，而不是由一批互相沒有聯(lián)系的或只是在小范圍內互相協(xié)作的工人以分散的形式消費。所以，“這種由生產資料的集中及其大規(guī)模應用而產生的全部節(jié)約，是以工人的聚集和協(xié)作，即勞動的社會結合這一重要條件為前提的”，生產條件的節(jié)約“是大規(guī)模生產的特征”。［3］93

其三，通過大規(guī)模的社會勞動引起對排泄物的利用?！坝捎诖笠?guī)模社會勞動所產生的廢料數(shù)量很大，這些廢料本身才重新成為貿易的對象，從而成為新的生產要素?！彼霸倩氐缴a從而消費（生產消費或個人消費）的循環(huán)中?！保?］94因為正常范圍內的廢料是要計算在原料的費用中，所以這種廢料可以按照它重新出售的程度而使原料的費用降低，從而相應提高利潤率。

其四，通過機器的改良導致不變資本的節(jié)約。通過機器材料的改良，使新機器更耐用；通過機器制造的改良，使新機器更便宜；通過原有機器的改良，使它的使用更便宜更有效；通過機器的改良使廢料減少。其結果，都直接地節(jié)約了不變資本。這種節(jié)約主要來自于機器生產部門科技進步和勞動生產力發(fā)展所帶來的益處。正如馬克思所說：“一個生產部門，例如鐵、煤、機器的生產或建筑業(yè)等等的勞動生產力的發(fā)展……在這里表現(xiàn)為另一些產業(yè)部門（例如紡織工業(yè)或農業(yè)）的生產資料的價值減少，從而費用減少的條件?！保?］96這其實就是現(xiàn)代經濟學所津津樂道的“外部性”。

其五，通過加強對工人的訓練教育和規(guī)章制度的執(zhí)行使生產資料得到合理的消耗。“要做到生產資料只按生產本身的要求的方法來消耗，這部分地取決于工人的訓練和教育，部分地取決于資本家強加給結合工人的紀律。”［3］98

其六，通過犧牲工人的健康甚至生命而使勞動條件得到節(jié)約。以犧牲工人的生命和健康，靠壓低勞動安全保護等工人起碼的生存條件來節(jié)約不變資本，這是資本家對剩余價值的貪婪的本性所致。馬克思就此寫道：“資本主義生產盡管非常吝嗇，但對人身材料卻非常浪費，正如另一方面，由于它的產品通過貿易進行分配的方法和它的競爭方式，它對物質資料也非常浪費一樣；資本主義生產一方面使社會失去的東西，就是另一方面使各個資本家獲得的東西。”［3］101

馬克思所分析的資本主義實現(xiàn)不變資本節(jié)約促進利潤率提高的諸多方法，其中有的做法例如依靠犧牲勞動者的生命和健康來獲得不變資本的節(jié)約，顯然有悖于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對于我們今天來說不僅不足取，還要從中引起深刻的反省。馬克思在談到資本家的這一行徑時，用了大量的篇幅來揭露其血跡斑斑的歷史，并引證大量的觸目驚心的資料和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向人們展示了煤礦、工廠工人的生命、肢體和健康遭致?lián)p害和摧殘的一幅幅“令人不寒而栗的景象”。他一針見血而又辛辣地指出：“資本主義生產對已經實現(xiàn)的、對象化在商品中的勞動，是異常節(jié)約的。相反，它對人、對活勞動的浪費，卻大大超過任何別的生產方式，它不僅浪費血和肉，而且也浪費神經和大腦。在這個處于人類社會實現(xiàn)自覺改造以前的歷史時期，人類本身的發(fā)展實際上只是通過極大地浪費個人發(fā)展的辦法來保證和實現(xiàn)的?！保?］103

同時應當看到，就馬克思所分析的資本主義實現(xiàn)不變資本節(jié)約的多數(shù)方法而言，因其是社會化大生產規(guī)律和要求的反映，對我國目前有其重要應用價值，特別是在我國正致力于建設資源節(jié)約型和環(huán)境友好型社會的背景下，更有其特殊意義。雖經過多年轉變傳統(tǒng)發(fā)展方式的努力，目前我國經濟發(fā)展中不變資本消耗從而資源消耗的狀況仍不容樂觀。以江蘇為例，2011年全省萬元GDP能耗為0.6噸標準煤，大約是美國的3倍、日本的7倍，差距甚大。從土地產出率來看，江蘇每平方公里產出率為5000萬元左右，而臺灣約為8000萬元，差距亦較明顯。全國的情形也大抵如此。我國仍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需要有一個更長時期的持續(xù)快速發(fā)展，資源緊缺的矛盾日見突出，從多方面努力實現(xiàn)內涵型增長，特別是努力實現(xiàn)不變資本從而資源節(jié)約的任務將更加緊迫，馬克思的上述分析當更應充分地得到關注。

五、凸顯科技進步與創(chuàng)新對于內涵型增長的強力驅動作用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與內涵型增長相關的大量論述中，最突出的亮點莫過于強調科技進步與創(chuàng)新對于經濟增長的強力驅動。

一方面，馬克思從資本剝削關系的角度論證了創(chuàng)新的必然性。早在《資本論》問世之前，馬克思和他的親密戰(zhàn)友恩格斯就認為：“資產階級除非使生產工具，從而使生產關系，從而使全部社會關系不斷地革命化，否則就不能生存下去?！保?］首先，資產階級本身就是“生產方式和交換方式的一系列變革的產物”。資產階級從封建社會里脫胎而出，靠的就是其對生產方式、生產工具和生產關系的變革。資產階級要獲取自身的發(fā)展，注定了它要繼續(xù)進行一系列的變革。馬克思后來在《資本論》中所說的資本主義商品生產作為“一個劃時代的剝削方式”，“在它的歷史發(fā)展中，由于勞動過程的組織和技術的巨大成就，使社會的整個經濟結構發(fā)生變革，并且不可比擬地超越了以前的一切時期”，［1］44就是證明。其次，追求利潤的本性驅使資產階級不斷地進行創(chuàng)新。資產階級靠剝削工人創(chuàng)造的剩余價值來獲取利潤，它既通過延長工人的勞動時間增加直接剩余價值的生產，又依靠引進新的生產設備和生產工藝，或對現(xiàn)有設備和工藝的改良來提高生產效率，以最大限度地縮短必要勞動時間，延長剩余勞動時間，增加相對剩余價值生產。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為了站穩(wěn)腳跟，提升自身的競爭力，還迫使它通過不斷的技術和管理的創(chuàng)新與變革來降低成本，以獲取超額利潤。［5］

另一方面，馬克思又從創(chuàng)新的作用形式的角度研究和論證了兩種不同類型的創(chuàng)新，即勞動效率型創(chuàng)新和資本效率型創(chuàng)新。如上所述，走內涵型增長之路，竭力提高利潤率，就要最大限度地發(fā)揮資本在生產過程和流通過程的生產潛能。為此，就得加速資本的周轉，最大限度地縮短資本周轉時間，包括資本的生產時間和流通時間。而“縮短生產時間的主要方法是提高勞動生產率，這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工業(yè)進步”。［3］83，84由此就引致了勞動效率型創(chuàng)新，即通過創(chuàng)新尤其是科技創(chuàng)新實現(xiàn)勞動節(jié)約和勞動生產率大幅提升，使生產過程勞動的潛能得到充分發(fā)揮。馬克思就此肯定地說道：“在冶金工業(yè)和化學工業(yè)上許多最新的進步中，情況確實是這樣。貝色麥、西門子、吉爾克里斯特－托馬斯等人新發(fā)明的煉鐵煉鋼法，就以較少的費用，把以前需時很長的過程縮短到最低限度。由煤焦油提煉茜素或茜紅染料的方法，利用現(xiàn)有的生產煤焦油染料的設備，已經可以在幾周之內，得到以前需要幾年才能得到的結果?！保?］84這就是創(chuàng)新促進勞動節(jié)約和勞動效率提升的巨大效能！這就是巨大的創(chuàng)新力！

與此同時，“縮短流通時間的主要方法是改進交通”。［3］84馬克思就此寫道：“近50年來，交通方面已經發(fā)生了革命，只有18世紀下半葉的工業(yè)革命才能與這一革命相比。在陸地上，碎石路已經被鐵路排擠到次要地位，在海上，緩慢的不定期的帆船已經被快捷的定期的輪船航線排擠到次要地位，并且整個地球布滿了電報網……1847年，運往東亞的商品的流通時間，至少還需要12個月……現(xiàn)在已經減少到12個星期左右?！薄叭澜缳Q易的周轉時間，都已經按相同的程度縮短，參加世界貿易的資本的活動能力，已經增加到兩倍或三倍多。不用說，這不會不對利潤率發(fā)生影響?！保?］84這生動有力地說明，改進交通的實質就是通過交通工具和運輸技術的進步與創(chuàng)新，實現(xiàn)交通運輸業(yè)（屬于流通領域的生產部門）的勞動節(jié)約和勞動生產效率的大幅提升，促使要素購買和產品銷售時間從而整個資本的流通時間大大縮短，流通過程勞動的生產潛能同樣得以充分發(fā)揮。

走內涵型增長之路，竭力提高利潤率，不僅要實現(xiàn)勞動節(jié)約和勞動效率的提高，而且要實現(xiàn)資本節(jié)約和資本效率的提升。這又引致了資本效率型創(chuàng)新。如上文所提及的通過勞動組織形式的進步與創(chuàng)新進行大規(guī)模勞動及對生產資料的大規(guī)模運用而節(jié)約不變資本；通過技術進步與創(chuàng)新如改良機器而減少不變資本支出和提高生產資料效率。馬克思還大量論述了由于科技進步有利于對廢料的作用，能夠把本來幾乎毫無價值的材料制成多種用途的絲織品，把以前幾乎毫無用處的煤焦油轉化為苯胺染料和茜紅染料，甚至轉化為藥品。［3］117“機器的改良，使那些在原有形式上本來不能利用的物質，獲得一種在新的生產中可以利用的形態(tài)；科學的進步特別是化學的進步，發(fā)現(xiàn)了那些廢物的有用性質?！保?］115

這種創(chuàng)新，尤其是科技進步與創(chuàng)新，可以通過資本節(jié)約和資本效率提高，使資本獲得一種異乎尋常的擴張能力。馬克思指出，由于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更先進的勞動資料不斷被生產出來，舊的機器、工具、機械等等就會被效率更高的更便宜的機器、工具、器械等等所代替，從而舊的資本也會以生產效率更高的形式再生產出來。對于不變資本的另一部分即原材料和輔助材料來說，也會因為農業(yè)技術的進步和化學等的進步，而不斷提高產量、增加用途和擴大投資領域，還可以通過對廢料的回收利用，無需增加預付資本就能創(chuàng)造新的資本材料?！罢裰灰岣邉趧恿Φ木o張程度就能加強對自然財富的利用一樣，科學和技術使執(zhí)行職能的資本具有一種不以它的一定量為轉移的擴張能力。同時，這種擴張能力對原資本中已進入更新階段的那一部分也發(fā)生反作用。資本以新的形式無代價地合并了在它的舊形式背后所實現(xiàn)的社會進步?！保?］699由此，創(chuàng)新就使得資本的生產效率發(fā)揮到極致。

上述勞動效率型創(chuàng)新和資本效率型創(chuàng)新，其實際結果就是在大幅度提高利潤水平的同時，極大地促進生產力的發(fā)展。不僅是直接促進了本部門生產力的發(fā)展，而且還通過產品供求和單個資本運動的交錯關系產生擴散效應，促進相關部門和領域生產力的發(fā)展，從而表現(xiàn)出強烈的“正外部性”，使全社會享受到“創(chuàng)新紅利”。正如馬克思指出：“生產力的這種發(fā)展，最終總是歸結為發(fā)揮著作用的勞動的社會性質，歸結為社會內部的分工，歸結為腦力勞動特別是自然科學的發(fā)展。在這里，資本家所利用的，是整個社會分工制度的優(yōu)點?！保?］96這一深刻論斷，就不僅為當今中國各個部門內部大力推進創(chuàng)新，而且為全社會大力協(xié)同創(chuàng)新，從而形成推動科學發(fā)展的整體合力，提供了堅定的理論基礎。

當然，在馬克思所處的資本主義時代，許多創(chuàng)新措施都是以損害勞動者身心為代價的，例如，新機器和新技術的發(fā)明與采用往往成為排擠工人造成大量失業(yè)的利器，這與我們今天所倡導的以人為本的科學發(fā)展是格格不入的。但是，從創(chuàng)新既提高了對勞動、資本等要素的節(jié)約集約利用效率，實現(xiàn)了內涵型增長，又促進了社會生產力的大發(fā)展這一點來考察，其意義亦不可忽視。我國建國后尤其是改革開放后經過幾十年的發(fā)展，經濟建設已具有較大規(guī)模，擁有龐大的固定資本，科學技術也已取得長足進步，并積累了不少抓內涵促發(fā)展的經驗，因而總體上應著力從外延型增長為主盡快轉向內涵型增長為主，并突出以創(chuàng)新驅動發(fā)展。毋庸置疑，《資本論》大量豐富而精辟的關于內涵型增長尤其是創(chuàng)新驅動的思想，在今天仍不失其顯著的現(xiàn)實意義和寶貴的指導價值。

［1］馬克思.資本論：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2］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3］馬克思.資本論：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254.

［5］周明生，王輝龍.論以創(chuàng)新實現(xiàn)科學發(fā)展與加快增長的統(tǒng)一［J］.南京社會科學，2013，（1）.

責任編輯：黎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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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8－20

定稿日期：2013－12－10

周明生（1948－），男，江蘇泰興人，中共江蘇省委黨校經濟學部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經濟理論與制度創(chuàng)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