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體與部分義場研究

劉德周

（云南師范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云南 昆明 650500）

語義場一般可以分為同義義場、反義義場、上下義義場及整體與部分義場（meronymy）。從目前來看，國內(nèi)學(xué)者對前三種類型的義場所進行的研究較多，而對整體與部分義場的研究較少。整體與部分義場目前是西方語義場研究的熱點之一.本文從整體與部分義場的定義、分類、邏輯特征等方面進行研究，以進一步提高我們對整體與部分義場的認(rèn)識。

一、從邏輯學(xué)視角對整體與部分義場的定義

對整體與部分義場的定義有寬嚴(yán)之分。Cruse認(rèn)為，如果兩個詞項Y與X符合“An X is a part of（a）Y”或者“A Y has X（s）／an X”并且命題成立，那么這兩個詞項（Y和X）就構(gòu)成整體與部分的關(guān)系（Meronymy），所構(gòu)成的義場就是整體與部分義場［1］［P160］。例如，wing ＜ bird，finger＜ hand就通過了這樣的檢驗（A wing is a part of a bird；A bird has wings.A finger is a part of a hand；A hand has fingers），因此，它們構(gòu)成整體與部分的關(guān)系。

而Winston，Chaffin ＆ Herrmann所提出的定義標(biāo)準(zhǔn)要比Cruse所提出的標(biāo)準(zhǔn)寬泛一些。他們認(rèn)為，在Y與X兩個詞項中，只要符合“Y is partly X”這樣的檢驗公式，那么X和Y之間就是整體和部分的關(guān)系［2］［P417］。也就是說，按照 Winston，Chaffin ＆Herrmann的理論，構(gòu)成整體與部分義場的名詞不一定是可數(shù)名詞，而根據(jù)Cruse的理論，構(gòu)成整體與部分義場的名詞必須是可數(shù)名詞。例如，根據(jù)Cruse的定義，錘子（hammer）與構(gòu)成錘頭的金屬（metal）就不能通過邏輯公式的檢驗（＊A metal is a part of a hammer.＊A hammer has a metal）。因此它們不能構(gòu)成整體與部分的關(guān)系義場。而根據(jù)Winston等人的標(biāo)準(zhǔn)，錘子與構(gòu)成錘頭部分的金屬符合“Y is partly X”這樣的檢驗公式（即A hammer is partly metal），因此 metal＜hammer這樣的部分與整體關(guān)系義場能夠成立。

不論是采用Cruse還是Winston等人的檢測公式，其中都隱含著詞性的規(guī)定，即構(gòu)成整體與部分義場的詞都是名詞性質(zhì)的詞。這可以幫助我們解釋為什么有的句子能夠為人們所接受，而有的句子不能為人們所接受。例如，在下面的兩個句子中，（1）中的動名詞Swallowing和eating屬于名詞范疇，因此可以成立；而（2）中的To swallow和to eat屬于動詞范疇，因此就存在問題：

（1）Swallowing is a part of eating.

（2）To swallow is partly to eat.

To swallow is a part of to eat.

有時人們對整體與部分義場以及上下義義場（hyponymy）產(chǎn)生混淆。如果從邏輯角度就可以較好地區(qū)分清楚。上下義義場的邏輯公式可以總結(jié)為“X is one kind／type of Y”，而整體與部分義場的邏輯公式是“An X is a part of（a）Y”。用Lyons的一個例子 可以說明 這個問題［3］［P311］。例如，arm 與body構(gòu)成整體與部分的關(guān)系，即“arm＜body”或“An arm is a part of a body”這樣的義場。但是我們不能用上下義義場的表達方式來表達“An arm is a kind of body”。

二、整體與部分義場的分類

根據(jù)Lyons（1977）的分類，整體與部分義場可以分為“必要類”（necessary）和“選擇類”（optional）［3］［P312］。例如，對于正常的face來說，eye是必不可少的，它們所構(gòu)成的“eye＜face”是必要性的部分與整體關(guān)系。而對于chair來說，有的有墊子（cushion）有的沒有墊子，它們構(gòu)成的 “cushion＜chair”是選擇性的部分與整體關(guān)系。

除了從必要性進行區(qū)分之外，Cruse將部分與整體關(guān)系劃分為規(guī)范類（canonical）和輔助類（facilitative）［1］［P215］，其劃分的依據(jù)與 Lyons的分類相似。Cruse后來還從四個維度對整體與部分的關(guān)系進行區(qū)分［4］［P417］。

首先，對于整體來說，有的組成部分比其它組成部分更加必不可少（Some parts are more integral than others）。例如，對于調(diào)羹（spoon）和門（door）來說，把手handle對spoon的重要性超過對door的重要性。如果一扇門沒有把手雖然不太方便，但終究還是門，但如果一個調(diào)羹沒有把手就不成其為調(diào)羹了。

其次，有的組成部分比其它組成部分更容易分離開來（Some parts are more discrete than others）。例如，味蕾taste bud在舌頭tongue中比舌尖tip在舌頭中更容易分開一些，因為味蕾與舌頭的界線比舌尖與舌頭的界線更清晰一些。

第三，對于有的組成部分來說，我們有更多的理據(jù)單獨為其命名，功能性理據(jù)（functional motivation）尤其如此。例如，構(gòu)成手指的各部分當(dāng)中，由于指尖有其獨特的功能，所以英語中就專門為其進行命名（fingertip）。

第四，整體與部分之間的匹配程度（congruence）在范圍、階段和類型三個方面有差異：

范圍匹配程度（range congruence）方面的差異所關(guān)注的是部分（meronym）能反映出整體的范圍程度。例如，admiral（海軍司令）與navy（海軍）所構(gòu)成的部分與整體關(guān)系“admiral＜navy”當(dāng)中，它們的范圍匹配程度就高，因為任何海軍都有海軍司令，同時也不存在沒有海軍的海軍司令。而handle與door所構(gòu)成的部分與整體關(guān)系“handle＜door”當(dāng)中，二者之間的范圍匹配度就不高，因為有的把手并不是門上的，同時有的門上沒有把手。

階段匹配程度（phase congruence）方面的差異所關(guān)注的是整體與部分關(guān)系存在的階段。例如，蛋糕里一般都加有牛奶，因此，從一定意義上來說，牛奶是蛋糕的一個組成部分。但是蛋糕一旦制作完成后，可以說牛奶就不存在了。因此，“milk＜cake”這樣的部分與整體關(guān)系中，它們在階段方面是不匹配的（phase－incongruent）。

類型匹配程度（type congruence）方面的差異所關(guān)注的是部分與整體是否屬于同一類別。當(dāng)部分與整體之間屬于同一實體類別（ontological type）時（如都屬于材料或物體），我們就說它們在類別上是匹配的。例如，biscuit＞flour在類別上并不太匹配，因為整體biscuit是可數(shù)的物體名詞，而組成成分的flour是物質(zhì)名詞。

Cruse將整體與部分的關(guān)系進行這樣分類的目的是對典型與非典型的整體與部分進行區(qū)分。他認(rèn)為，大部分典型的整體與部分關(guān)系是必要的、必不可少、可分離的、有理據(jù)并且是匹配的（necessary，integral，discrete，motivated and congruent）。

其他的一些學(xué)者對整體與部分關(guān)系的分類是為了對詞匯知識進行表征。例如，他們對整體與部分關(guān)系的分類包括：

整體與構(gòu)成成分（whole＞segment）：year＞month

整體與功能性組成部分（whole＞functional component）：computer＞ keyboard

集體與成員（collection＞ member）：forest＞tree，club＞ member

整體與材料（whole＞substance）：jar＞glass

Winston等人對整體與部分關(guān)系的分類是基于三對互相對立的特征進行的［2］，即：（＋／－）functional，（＋／－）homeomerous，（＋／－）separable。第一對特征（＋／－functional）指的是組成部分是否是功能性組成部分，這比較容易理解。而第二對特征（＋／－h(huán)omeomerous）指的是整體與部分之間是否是由相同的東西組成的。例如，slice＜pie構(gòu)成的部分與整體之間的關(guān)系中，因為slice與pie一般是由相同的東西構(gòu)成的，所以它們構(gòu)成的關(guān)系就是同質(zhì)的。而crust＜pie構(gòu)成的部分與整體關(guān)系中，由于pie中的配料一般都比crust多，所以它們構(gòu)成的關(guān)系并不是同質(zhì)的。第三對特征（＋／－）separable指的是部分與整體之間是否可以分離。因此，物質(zhì)與整體（substance＜whole）是不可分（－separable）的，而成員與集體（member＜collection）的關(guān)系是可分的。

此外，Melcuk還識別出了一些其它類別的整體與部分關(guān)系：

（social whole＞staff）：ship＞crew

（organization＞ head）：ship＞captain

（collection＞ member）：fleet＞ship

（whole ＞ culmination／center）：joke ＞punchline

三、整體與部分義場的邏輯特征

整體與部分義場中的關(guān)系具有傳遞性（Transitivity）特征，而這樣的傳遞性又與上面所進行的關(guān)系分類密切相關(guān)。整體與部分義場中的關(guān)系傳遞性可以用邏輯學(xué)中的三段論揭示出來。例如，在身體器官方面的整體與部分關(guān)系傳遞性較好：

（3）An eye is a part of a face.

A face is a part of a body.

∴An eye is a part of a body.但是在下面的例句中，傳遞關(guān)系就存在問題：

（4）Bark is part of a tree.

A tree is part of a forest.

∴Bark is a part of a forest.上面例句中的傳遞失敗都是由于前提中的關(guān)系類型不一致而導(dǎo)致的。在例（4）中，“Bark＜tree”的關(guān)系是component＜whole；而tree＜forest是member＜collection，不同類型的關(guān)系傳遞時就會出現(xiàn)問題。

因此，對整體與部分義場的研究存在著寬嚴(yán)之分。對整體與部分義場所進行的分類研究與其關(guān)系的傳遞性密切相關(guān)。這樣的傳遞性可以通過三段論得到很好的證明。

［1］Cruse，D.A.Lexical semantic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6.

［2］Winston，M.E，Chaffin，R.＆ Herrmann，D.A taxonomy of part－whole relations［J］.Cognitive Science，1987（11）：417－444.

［3］Lyons，J.Semantics（Vol.1）［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7.

［4］Cruse，D.A.Meaning in language［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