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蕾
(北京師范大學珠海分校外國語學院,廣東珠海 519087)
弗吉尼亞·伍爾夫不僅是一位天才的小說家,現(xiàn)代主義文學的領軍人物,更是一位始終關注著性別問題的女作家。其出版于1928年的小說《奧蘭多》以貴族女文人、伍爾夫的情人維塔·薩克維爾-維斯特為原型,為主人公奧蘭多描繪了一幅奇幻瑰麗的人生畫卷。小說開頭的奧蘭多是一位生活在伊麗莎白時代的貴族少年。30歲時他在異鄉(xiāng)土耳其出任大使時突然神秘地由男轉(zhuǎn)女,回到英國后還嫁人生子。而在小說結(jié)尾的1928年,經(jīng)歷了4個世紀的奧蘭多也不過才36歲。
《奧蘭多》一出版就暢銷不衰,算得上是伍爾夫難得的商業(yè)上的成功之作,且明顯地改善了她的經(jīng)濟狀況。據(jù)統(tǒng)計,《奧蘭多》出版后半年內(nèi)賣出8104本,伍爾夫公認的代表作《到燈塔去》在出版第一年也不過賣了3873本[1]。盡管如此,伍爾夫本人似乎并不將其視作自己的重要作品,從一開始就在日記中強調(diào)它是“玩笑”。伍爾夫的這種“不重視”也得到了后來很多文學評論家的肯定,甚至南?!へ惔?Nancy Bazin)在她專門探討伍爾夫的性別觀的《弗吉尼亞·伍爾夫與雙性同體幻象》(Virginia Woolf and Androgynous Vision)一書中也忽略了這部作品,盡管事實上《奧蘭多》對于政治、性別和創(chuàng)造力的關注度甚至超過了《到燈塔去》《海浪》和《歲月》[2]。薩克維爾-維斯特的兒子奈杰爾·尼克爾森(Nigel Nicholson)對于該書的那句廣為人知的評語——“文學史上最長最動人的情書”[3]——也許可算作促銷口號中的高明案例,在某種程度上進一步印證了對于該書作為嚴肅文學的質(zhì)疑。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這部小說被女性主義批評家納入視野。與《奧蘭多》同一年出版的《一間自己的房間》被廣泛視作伍爾夫的雙性同體宣言,國內(nèi)外的研究者多用雙性同體的視角來分析這部小說中變性/易裝情節(jié)和復雜多變的欲望,也有研究關注于小說中暗藏的女同性戀情結(jié)或其對傳統(tǒng)傳記敘事的顛覆,分析的焦點自然集中在主人公奧蘭多身上。
奧蘭多的性別身份和性別意識的進化是分階段逐步實現(xiàn)的,其在不同階段結(jié)識的小說中的次要人物發(fā)揮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不僅如此,這些次要人物本身從不同的角度,在不同程度上挑戰(zhàn)了性別規(guī)范,共同構(gòu)成了伍爾夫筆下這個異彩紛呈的性別萬花筒。在此,筆者嘗試按照出場順序?qū)@幾位次要人物進行解讀。
少年時代的奧蘭多對莫斯科大公國的公主薩沙一見傾心。這位公主滑著冰第一次出場時,“身著寬松的俄羅斯式束腰衣褲,讓人辨不出男女”[4]15,此時奧蘭多就已經(jīng)對這位不辨性別的神秘人物著迷了。只見這位滑冰人“中等身材,苗條纖細,一身牡蠣色的天鵝絨,用罕見的綠色皮毛鑲邊。然而在那全身散發(fā)出的特殊魅力映照下,所有這些細節(jié)都淡化了”[4]15。最初奧蘭多認為,滑冰者的“雙腿、雙手和姿態(tài)都像男孩”[4]16。但是很快他又改變了看法,因為“沒有一個男孩會有那樣的雙唇;沒有一個男孩會有那樣的胸脯;沒有一個男孩會有那樣晶瑩剔透的碧眼”[4]16。最后,當滑冰的薩沙停下來,距奧蘭多只有咫尺之遙時,奧蘭多才做出了最終的判斷,“是女子”[4]16。
然而這個判斷是否如奧蘭多本人那樣篤定呢?畢竟他剛剛還堅定地認為“一定是個男孩,女子絕不可能如此敏捷、矯健”[4]16。事實上,這里的所謂“敏捷、矯健”正是美國后結(jié)構(gòu)主義思想家、公認的酷兒理論的開創(chuàng)者之一朱迪斯·巴特勒在其成名作《性別麻煩:女性主義與身體的顛覆》中指出的所謂“不和諧的形容詞”,或者說是被“實在的性別范疇(substantative identity)”[5]34事先排除了的可能性。巴特勒指出,正是人們對作為本質(zhì)的性別屬性的期待賦予了性別建制以權(quán)威性。換言之,并非是有什么樣的性別主體就有什么樣的性別表達,恰恰相反,是性別表達通過操演(performativity)構(gòu)建了性別主體。生理性別、社會性別和性取向之間的所謂一致性并非是天然的,而是通過風格化的行為重復實現(xiàn)的一種文化構(gòu)建。也就是說,性別實質(zhì)上是操演性的,這些持續(xù)的風格化的身體行為建立了一種本質(zhì)主義的性別“內(nèi)核”的表象。薩沙的存在實際上就是對性別身份的一種追加界定,從而拓展了實在的性別范疇,甚至對這種實在的本質(zhì)提出了質(zhì)疑。
在奧蘭多看來,薩沙的迷人之處正是在于她的這種不確定性,仿佛“綠色的火焰似乎隱藏在翡翠之中,麗日總被山嵐遮蔽。只有外表清晰可見,內(nèi)里卻是一團變幻無常、來去不定的火,從沒有英國女子放射出的那種平穩(wěn)的光束”[4]22。英國女子放射出的那種平穩(wěn)的光束是指什么?奧蘭多在遇見薩沙之前曾愛過的英國女子們也許會給我們一些提示。她們之中既有對他寵幸有加的伊麗莎白女王,也有他在露天啤酒館邂逅的大膽隨意的平民姑娘們,當然更有許多名門閨秀,書中列舉了其中三位:見不得血動輒昏倒的克羅琳達小姐、世故殘忍的斐薇拉小姐和注重保養(yǎng)的奧蘭多的未婚妻歐佛洛緒涅。這些人在薩沙面前都相形見絀,“恍若鋸末和炭渣”,成了奧蘭多眼中“一位骨瘦如柴的老婦,不計其數(shù)的紅臉蛋兒妓女,一位成天哀訴的修女,一位剛愎自用、言語刻薄的女冒險家,一位毫無主見、沉浸于花邊與禮儀的女人”[4]17。放射出平穩(wěn)光束的英國女子自然還包括奧蘭多的母親。當他的父輩馳騁在戰(zhàn)場上建功立業(yè)的時候,他的母親卻只能由侍女尾隨著在園中喂孔雀。這些女子雖然身份懸殊、性格各異,卻都擺脫不了淑女或悍婦的傳統(tǒng)女性形象。她們身上所謂“平穩(wěn)的光束”則是在異性戀霸權(quán)的框架內(nèi)建構(gòu)出來的虛假的性別歸屬感。
熱戀中的奧蘭多常常感覺薩沙的魅力難以用言語描繪,搜腸刮肚也尋覓不到適當?shù)霓o藻?!鞍籽⒛逃?、大理石、櫻桃、雪花石膏、金絲線”這些傳統(tǒng)意象都無法讓奧蘭多滿意,因為它們“如同那些曾經(jīng)給過他靈感的女人,一點兒沒有新意”[4]21。其實更深層的原因在于,這些傳統(tǒng)意象指涉的都是女性的陰柔氣質(zhì)。奧蘭多“渴望另有一番風景,另有一種語言。因為用來描繪薩莎,英語太直白,太甜蜜”[4]21。也許問題并不在于英語的直白甜蜜,而是男權(quán)統(tǒng)治下的、邏各斯中心的語言中的性別對立二分的法則。巴特勒解讀伊里格瑞和福柯的語言觀,提出性別在霸權(quán)語言里表現(xiàn)為一種始終如一的假象,因此文法永遠無法真實地反映出性別關系[5]25。語言將陽剛之氣和陰柔之美與男女兩性強制性地板上釘釘?shù)馗髯詫饋?,因此對“越界”的薩沙,她的“變幻無常、來去不定”的魅力無能為力。
薩沙是奧蘭多第一次投入激情的愛戀,也是出生以來就順風順水的奧蘭多第一次遇到了求而不得的挫折。更重要的是,她是奧蘭多視野內(nèi)出現(xiàn)的第一個挑戰(zhàn)性別規(guī)范的人物。薩沙的離去對奧蘭多的打擊是巨大的,她陷入了第一次神秘的長時間昏睡中。
大公是一個特殊的角色,他的跨界是靠易裝進行的。他曾因迷上身為男兒的奧蘭多,男扮女裝來追求他,基于雖不被承認卻確定無疑的同性愛慕。正如巴特勒所強調(diào)的,“扮裝和顛覆之間并不存在必然的聯(lián)系?!保?]女裝的大公絕非挑戰(zhàn)性別規(guī)范的斗士,倒十足像個滑稽角色。在奧蘭多眼中,他的模樣活像一只足有六英尺高的跳兔,臉有一碼長,眼神呆滯,穿著可笑。因為不堪他執(zhí)拗的糾纏,奧蘭多避走君士坦丁堡任大使。
在大公身上,最引人注意的不是他的易裝,而是他的缺乏魅力。也許有讀者會問,如果說薩沙是因為她的“跨界”而吸引了奧蘭多,大公不更應該如此么?何況恢復男性身份的大公是如此的尊重女性——他單腿下跪來請求奧蘭多原諒自己曾在性別上欺瞞,雙膝下跪熱烈地求婚甚至留下眼淚,繼而為自己的失控流淚而道歉,他直言自己“崇拜”奧蘭多。為何奧蘭多要如此厭煩他呢?
大公在奧蘭多有意作弊激怒他后作出的反應或許可以說明問題。雖然奧蘭多在牌戲中作弊令他徹底崩潰,但他仍然準備以“她畢竟只是個女子”[4]104為由,發(fā)揚他的騎士風度來寬恕她。這恰恰是身為女子的奧蘭多所不能接受的。正如凱特·米利特在其經(jīng)典的女性主義著作《性政治》中所指出的,相較于傳統(tǒng)的“大男子氣概”而言,“騎士行為代表的是一種妥協(xié),是一種公正的補償,給順從的女性某種保全臉面的方式。騎士制度是對不公正的婦女社會地位的妥協(xié),同時,也是掩飾這種不公的手段……是統(tǒng)治集團將其臣民提高到險要地位而玩的一種游戲”[7]45。米利特分析其原因在于中上層階級的男性不同于社會下層的男性,后者更多地是單憑自己的性別優(yōu)勢來宣稱自己的權(quán)威,而前者的地位確保其在任何情況下都擁有更大的權(quán)力。她引用歷史學家們的研究指出,實際上騎士制度并沒有絲毫地改善婦女的經(jīng)濟地位,對其社會地位的影響也微乎其微[7]45。不僅如此,騎士制度還把所謂的“女性美德”強加到婦女身上,要求女性充當男性的良心,從而極大地限制了她們的行動[7]46。
一旦女性決定摒棄這些“美德”自由行事,做出在游戲中作弊或者往衣服里塞癩蛤蟆這些“不可饒恕的惡行”,溫情脈脈的面紗就會立刻被撕下,癡情的大公立刻翻臉詛咒,繼而摔門而去。由此可見,大公彬彬有禮甚至有時貌似卑躬屈膝的騎士風度,不過是一種屈尊俯就的姿態(tài),絲毫不會改變他內(nèi)心深處視女性為低劣人群的看法,而奧蘭多也不過“只是個女子”,表面的跨界改變不了他刻板的男性思維,使得他缺乏魅力。
大公和奧蘭多之間最戲劇性的一幕當屬變?yōu)榕缘膴W蘭多回國后二人初次見面時。奧蘭多第一眼看到的大公仍做女性裝扮。迫于禮節(jié)她很勉強地邀請大公進來。在她轉(zhuǎn)身去拿酒杯時,還因為反感大公的糾纏而暗自詛咒著女人(此時奧蘭多完全忘了自己新的性別身份),再回身時看到的,已是除去女裝后紳士打扮的大公了。奧蘭多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性別,繼而意識到大公的性別,于是恰如其分地做出了此種情況下女性被要求做出的反應:
“啊呀!”她喊道,手捂住肋骨,“你簡直嚇死我了!”
“可愛的人兒,”大公高聲說,一條腿跪下來,同時把一種烈性甜酒貼在奧蘭多的唇上?!霸徫以?jīng)欺騙你?!?/p>
奧蘭多啜著那美酒,大公跪在她面前,吻她的手[4]101-102。
對此敘述者評價道,“有那么十分鐘的時間,他們兩人熱烈地扮演了男人和女人的角色,然后才進入自然的交談?!保?]102
雖然大公的本來身份是男性,此時的奧蘭多也是毫無疑問的女性,然而他們對應于各自性別的表現(xiàn)卻有著“表演”的性質(zhì)。正如巴特勒所言,不僅同性戀的性別文化在重復異性戀建構(gòu)的同時有可能對性別范疇去自然化和進行調(diào)動,異性戀的性別文化亦有可能。同性戀并非對異性戀的模仿,因為異性戀作為“真品(original)”的地位完全是建構(gòu)的[5]44。
盡管大公并非一個有魅力的追求者,但身為女子的奧蘭多后來“用襯裙的性感來換馬褲的誠實,輪番享受兩性的愛”[4]127,不能不說至少是在某種程度上受到了他的啟發(fā)。
當奧蘭多對文人蒲伯先生之流感到失望時,她換上男裝出門,在廣場邂逅了性工作者奈爾。奈爾初看“仿佛是典雅、純樸與憂傷的化身”,因為把奧蘭多認成了男性,她以“雜了懇求、企盼、戰(zhàn)栗和驚恐”的目光看著他,“輕輕地、但有點乞求意味地依偎在”[4]125奧蘭多的身邊。這種姿態(tài)和舉動的效果斐然,奧蘭多感覺自己心里喚起了男人的所有感情,一時間她的模樣、感覺和談吐都像男人了。然而正如奧蘭多所懷疑的那樣,她的“羞怯、回答問題時的吞吞吐吐、在門口和斗篷的皺褶里摸索鑰匙、手腕的無力,都是為了感謝她的男子氣而裝出來的”[4]125。一旦奧蘭多坦白了自己的女性身份,她立刻放下偽裝,放棄了自己“那些感傷、懇求的作態(tài)”[4]126,笑聲大到馬路對面都能聽到,談吐也立刻變得粗俗。然而對奧蘭多來說,這樣的女性才是活色生香,哪怕是“他媽的”這樣的言辭,相較于虛偽文人的言談,也是像美酒一樣醉人。奧蘭多聽奈爾和像她一樣身份的女人們湊到一起,“講故事,發(fā)議論,精彩紛呈”[4]127,從中獲得了巨大的愉悅。
奈爾本身是為傳統(tǒng)的性別倫理所不容的局外人,即便如此,她仍然要扮演溫順體貼、楚楚可憐的形象,因為她知道這樣的形象最吸引她的顧客。連女兒身的奧蘭多面對奈爾都不由得產(chǎn)生了男子氣,更不用說通常的男性了。這種男子氣概何嘗不是為了感謝奈爾偽裝的女性氣質(zhì)而裝出來的呢?因此,巴特勒把性別視作一種協(xié)同表演,認為“一個人總是與別人一起或者是為了別人而‘制造’性別的,即使這樣一個‘別人’只是想象出來的”[8]。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大多數(shù)男性在這種情況下或許不會有奧蘭多的敏銳,他們被激起保護欲,自然而然地認為局勢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實際上,用米利特的觀點來看,奈爾偽裝出的女性氣質(zhì)表面上看起來是要為傳統(tǒng)的男子氣概服務,“實際上卻在興高采烈地挖苦和背叛它”[7]483——也許奈爾才是那個真正控制局勢的人。
奧蘭多是非常幸運的,當陰沉的維多利亞時代來臨,時代精神使得單身的她感到巨大的壓力甚至無法寫作時,她遇見了謝爾默丁,一位氣質(zhì)“浪漫、俠義、熱情、憂郁但堅定不移”[4]145的士紳。他與奧蘭多之間有著驚人的默契,“盡管相識的時間很短,但最多只有兩秒鐘,他們就已勘破對方的本相,就像戀人間一向發(fā)生的情形?,F(xiàn)在只剩下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jié)需要填充”[4]146。
對于謝爾默丁的外貌和衣著,小說中幾乎沒有提及,唯一一處僅是奧蘭多第一眼看到的“一個高大的黑影”。但是我們可以相信奧蘭多的判斷,即此人并不為任何性別藩籬所束縛,身為男子卻可“古怪、敏感如女子”,正如奧蘭多自己也“寬容、坦率如男子”[4]150一樣。因為兩人性格中都兼有傳統(tǒng)上并不屬于自己性別的優(yōu)秀特質(zhì),兩人才能如此有默契,以至于在相識之初產(chǎn)生“可怕的疑慮”:奧蘭多突然對謝爾默丁喊道“你是女人,謝爾!”與此同時他也對她喊道“你是男人,奧蘭多!”[4]146
作為一個復雜的個體,謝爾默丁明顯有其陽剛的一面。當管家通報說兩位警察來呈送女王的令狀時,謝爾默丁完全是一副男主人的姿態(tài)。他干脆地命令帶警察上來,同時采取了一種背剪雙手的姿態(tài)立在壁爐前,“仿佛是在自己的甲板上”[4]148。他是一位冒險家,以頂風航行為畢生追求,卻又臉紅著不肯輕易對奧蘭多承認。他對自己事業(yè)的辯白是“現(xiàn)如今男人大概也只剩這一件事可做了”,但同時卻是“怯怯地”說出這番話的。對于自己表現(xiàn)出的傳統(tǒng)男性氣質(zhì),或者用巴特勒的話來說,對于自己對性別規(guī)范的“引用”,他似乎并不像大多數(shù)的男子那樣引以為榮,而是少了一點理直氣壯。
謝爾默丁是婚姻制度下的完美丈夫,他的及時出現(xiàn)挽救了因為單身而承受壓力甚至感到絕望的奧蘭多。更重要的是,他和奧蘭多之間有著“傾蓋如故”的默契,也和奧蘭多一樣是游離于傳統(tǒng)的兩性標準之外的人。在他和奧蘭多的慌亂而喧囂的婚禮上,僅僅出現(xiàn)了片刻的沉靜,從而“清晰地凸現(xiàn)出來”“至死不渝”這個詞[4]152。因為一聲霹靂響起,“誰也未聽到‘服從’這個詞”,而且“誰也未看到交換戒指”[4]153。這象征性的一幕充分說明了在他們的理想婚姻中,什么是至關重要的,什么是無足輕重的。
從推動情節(jié)的角度看,薩沙是奧蘭多在性別覺醒道路上的啟蒙者,大公啟發(fā)了奧蘭多易裝的樂趣,謝爾默丁更是挽救奧蘭多于維多利亞時代的完美丈夫。即便是萍水相逢著墨不多的奈爾,也以她活色生香的魅力把奧蘭多從煩悶中拯救出來。然而這些次要人物的意義遠不止如此。他們多角度深層次地展示了伍爾夫?qū)π詣e的思考和超前認識,豐富了我們對性別的可能性的想象。
[1]段艷麗.弗吉尼亞·伍爾夫自己的房間[J].文學教育,2007(12):104-107.
[2]Lisa Rado.Would the real virginia woolf please stand up?Feminist Criticism,the Androgyny Debates,and Orlando[J].Women's Studies,1997(26):147 - 169.
[3]Nicolson Nigel.Portrait of a Marriage:Vita Sackville West and Harold Nicolson[M].Chicago:U of Chicago Press,1973:202.
[4](英)弗吉尼亞·伍爾夫.奧蘭多[M].林燕,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5](美)朱迪斯·巴特勒.性別麻煩:女性主義與身份的顛覆[M].宋素鳳,譯.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9.
[6](美)朱迪斯·巴特勒.身體之重:論性別的話語界限[M].李鈞鵬,譯.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11:113.
[7](美)凱特·米利特.性政治[M].宋文偉,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0.
[8](美)朱迪斯·巴特勒.消解性別[M].郭劼,譯.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