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述《施公案》和《彭公案》中竇耳墩的異同

徐小明 周 蓉

（江西現(xiàn)代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江西 南昌 330095）

試述《施公案》和《彭公案》中竇耳墩的異同

徐小明 周 蓉

（江西現(xiàn)代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江西 南昌 330095）

竇耳墩是俠義公案小說《施公案》和《彭公案》中的一個共同人物?！杜砉浮分懈]耳墩的事跡是其前半生的簡述，《施公案》則是敘寫竇耳墩后半生的事情及人生結(jié)局。然而，從具體方面來看，《施公案》中的竇耳墩人物形象和《彭公案》中的竇耳墩人物形象仍有很大的不同。

竇耳墩 人物形象 異同分析

竇耳墩是俠義公案小說《施公案》和《彭公案》中的一個共同人物，但是在兩部小說中姓名略有區(qū)別，《施公案》中姓名是竇耳墩，而《彭公案》中姓名是竇勝竇二墩（本文中統(tǒng)一使用《施公案》中姓名竇耳墩）。竇耳墩和竇二墩姓名諧音，從兩部小說描寫的事跡來看，他們確實是同一個人物。

兩部小說對竇耳墩的事件描述在時間上有先后之分，《彭公案》描寫的是竇耳墩與黃三太比武落敗，截牢犯獄解救被陷害的兄長，逃出北口在連環(huán)套獨霸為王，回家祭祖，行刺彭公，返回連環(huán)套；《施公案》中簡略回顧竇耳墩與黃三太比武落敗而結(jié)怨，具體寫竇耳墩獨霸連環(huán)套、盜御馬、與黃三太之子黃天霸等比斗并最終被清廷剿滅。其事件本身具有前后傳的色彩，《彭公案》中竇耳墩的事跡是其前半生的簡述，而《施公案》則是敘寫竇耳墩后半生的事情及人生結(jié)局。

兩部小說中，竇耳墩都是有名的綠林人，武藝高強(qiáng)，非一般人所能比，都可以憑借自身的武藝獨霸一方。《施公案》中竇耳墩入御馬房盜出御馬，并且神不知鬼不覺，讓官府開始無從著手調(diào)查，可見竇耳墩是一個綠林高手，而且竇耳墩有雙鉤兵器在手，《施公案》中主要英雄黃天霸根本不是對手。《彭公案》中竇耳墩武藝高強(qiáng)，人稱“獨霸山東鐵羅漢”，且有“北霸天”之稱，是山東一帶的綠林總首領(lǐng)，如果不是黃三太連番使用暗器，那么竇耳墩在與黃三太的比武中絕對不會落敗。

兩部小說中，竇耳墩的人物性格某些方面也極其相似。行走綠林，講究快意恩仇，竇耳墩向黃三太尋仇的方式，都是臨時起意，而不是老謀深算?！妒┕浮分懈]耳墩盜皇帝的坐騎“日月骕骦”馬，因為“俺家久已羨慕，因此將它盜來”（第三八七回）。竇耳墩最初只是想將御馬占為己有，本來沒有栽贓陷害以報黃天霸之父黃三太昔日戰(zhàn)敗之仇的意思。當(dāng)追御馬、冒名混進(jìn)連環(huán)套的黃天霸說若皇帝發(fā)兵前來該如何應(yīng)對時，竇耳墩開始想到的只是將御馬藏好不讓朝廷找到，然后才想到實在瞞不過去可以將御馬案嫁禍給黃三太報昔日之仇。實際上，黃三太早已去世，竇耳墩竟然不知道。竇耳墩若是蓄意報仇，大可以在盜御馬時明目張膽地留下“盜馬者，黃三太也”的字跡?！杜砉浮分?，竇耳墩“因思念父母之墳?zāi)梗蛟诤娱g府又無有看墳之人，自己甚不放心”，“到故土上了墳”（第六十七回）?；丶壹雷嫱戤?，路遇被彭公追拿的故人白如意英八和尚，竇耳墩聽聞英八和尚說彭公接下舉告英八和尚的訴狀，于是說：“我也深恨彭朋，他仗著白馬李七侯等，在山東替他干事，我實恨他。我今跟賢弟去殺了彭朋，留下字柬，就說是黃三太所殺?！备]耳墩行刺彭公一方面為的是幫助朋友，另一方面就是借刀殺人，嫁禍給黃三太，但這次行刺本身極具偶然性，如果沒有巧遇故人，肯定就不會發(fā)生。

雖說兩部小說中竇耳墩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木G林人，然而從具體方面來看，《施公案》中的竇耳墩人物形象和《彭公案》中的竇耳墩人物形象仍有很大的不同。

一、從外貌描寫來看

《施公案》中，第三八七回是這樣描述竇耳墩容貌：“身長八尺開外，五色臉，凹眼睛，尖鼻梁，掃帚眉，頷下一部紅須，實在相貌猙獰，窮兇極惡；身穿一件灑花直裰，腳踏粉底烏靴?！币豢赐饷簿椭?，《施公案》中竇耳墩長相兇惡，顯然是一個惡人形象。

《彭公案》中，第二十二回描述竇耳墩為：“身高八尺，項短脖粗，虎背熊腰，并未戴帽，身穿元縐綢長衫，藍(lán)綢中衣，足登青緞薄底快靴，四方臉，面皮微青，青中透藍(lán)，雄眉直立，闊目圓睜，準(zhǔn)頭端正，四方口，虎頭燕頷，年約三旬，正在中年，雄氣昂昂?！痹凇杜砉浮分?，竇耳墩是一個相貌堂堂的綠林好漢。

小說中的人物不一定臉譜化，但是傾向性的描述已經(jīng)將竇耳墩的善惡定位得非常明顯：一個是“凹眼睛”，一個是“闊目圓睜”；一個是“掃帚眉”，一個是“雄眉直立”；一個是“窮兇極惡”，一個是“雄氣昂昂”。雖說年齡有區(qū)別，但更主要的氣質(zhì)類型的差異，顯然《施公案》中竇耳墩是悍匪，《彭公案》中竇耳墩是英雄。

二、從武器裝備來看

《施公案》第三八八回，朱光祖是這樣向黃天霸介紹竇耳墩的武技的：“賢侄有所不知，他的這雙鉤，卻非別樣兵器，名曰‘虎頭倒刺軟索鉤’，百步之外，鉤人兵器，百發(fā)百中。人若碰到他鉤上，這人定然肉綻皮開，筋酥骨斷。而且他這一對虎頭鉤，曾用毒水煮過，所謂見血封喉。人不被他鉤上，卻不要緊；若皮膚被他鉤破，只須七日，渾身定然發(fā)腫而亡。他卻有解毒的妙藥。所以昔日你家尊大人與他比試?yán)夼_的時節(jié)，曾經(jīng)與他講明，不準(zhǔn)帶著兵器，只比拳腳。后來被你家尊大人暗用金鏢，將他打敗?！备]耳墩武器用毒，此等行徑看似比較狠毒。

《彭公案》中竇耳墩李家店與黃三太比武，竇耳墩先說：“黃寨主，今日有言在先，你我動手，不準(zhǔn)叫人幫助?！保ǖ诙兀S三太言明“你我先比兵刃”，久戰(zhàn)不能取勝的黃三太反而違背約定，連番使用暗器，最后竇耳墩中了黃三太的暗器落敗。竇耳墩約定單打獨斗，憑真本事更顯綠林英雄，和黃三太的使用暗器相比，竇耳墩比武可謂是光明磊落。

三、從對待美色態(tài)度來看

《施公案》中，竇耳墩行為有些不軌，小說中沒有大寫他殘害良家婦女，只寥寥數(shù)語提到過一處，在第三九三回寫黃三太夜探連環(huán)套、朱光祖盜取竇耳墩兵器這樣描述竇耳墩：“再說竇耳墩這夜，正在那石室內(nèi)睡覺。因他近今得了一個美人，故此在那里取樂?！边@等行徑，確實有損竇耳墩身為綠林豪杰的聲名。

《彭公案》中，竇耳墩是一個不曾做過禍害婦女名節(jié)行為的綠林好漢?！杜砉浮返诙刂校瑢懥艘欢胃]耳墩堂堂正氣、不受女色誘惑之事。

那婦人遂嬌聲嫩語地說：“大爺饒命吧！我跟著你去，你要我不要？”這淫婦指望竇二墩也是酒色之徒，他一說，可以愛她的模樣兒，饒了她。焉想竇二墩乃是鐵羅漢，一聽婦人之言，哈哈大笑說：“你這淫婦，方才所說之話（謀財害命之話），我已然聽見了，你不必說啦?！币坏栋褘D人殺死。

第六十七回，竇耳墩回家祭祖巧遇故人白如意英八和尚，有一組對話表明竇耳墩是反對采花、禍害婦女名節(jié)的。

英八和尚說：“小弟一時無主見，作了一件不可說的事情，一生好采花，殺了幾個女子?！备]勝（竇耳墩）說：“你這就不是英雄所為，壞了江湖中的名氣?！?/p>

俗話說：萬惡淫為首，百善孝當(dāng)先。《施公案》中竇耳墩在女色上行為有失檢點，《彭公案》中竇耳墩自身不貪圖女色，還勸英八和尚不要禍害婦女，采花非英雄所為，這更是難能可貴。

四、從打劫財物來看

《施公案》中，竇耳墩占據(jù)連環(huán)套，平常打劫大注財物，上山使用。其實，竇耳墩的劫富濟(jì)貧在此就是劫他人之富濟(jì)自己之貧，而且這種搶劫很少有綠林俠義原則約束。比如第三八七回寫道：

到了次日，竇耳墩便將郝天龍等傳至大寨。大家參見已畢，竇耳墩道：“近日山下有什么肥羊從此經(jīng)過？”郝天龍道：“并沒有什么肥羊。”竇耳墩道：“諸位賢弟，既然無有生意走此經(jīng)過，還須到各處張羅才好。不能坐吃山空?！焙绿忑埓饝?yīng)道：“早晚當(dāng)去遠(yuǎn)方打聽便了。”

以上這段話中，“肥羊”就是指過往行人客商，“到各處張羅”“生意”，就是指到別處去搶劫財物。從這段話可以知道，《施公案》中的竇耳墩只是仰仗搶劫度日的綠林人，至于搶劫的是平常百姓、老弱婦孺、過往客商，還是為富不仁者、贓官，這一點并沒有限制。

《彭公案》中竇耳墩濟(jì)困扶危，堅持綠林俠義之道。

在第二十三回，竇耳墩遇到冒充自己姓名劫道的竇耳羔，竇耳墩說：“小輩，你既說是獨霸山東竇二墩，我聽人傳說，他不劫孤行客，一千兩紋銀只留五百兩，專劫貪官惡霸?！笨梢?，竇耳墩對自己的綠林行徑是有其準(zhǔn)則的。應(yīng)該說竇耳羔的行為已經(jīng)有損竇耳墩的江湖名聲，而竇耳墩并沒有不分青紅皂白殺死竇耳羔。作為綠林好漢，竇耳墩是非常愛惜自己名聲的，按理說，竇耳墩本應(yīng)對損害自己聲名的竇耳羔即便不結(jié)果性命至少也要教訓(xùn)一番，可是當(dāng)他聽竇耳羔說“因家有八旬老母，無錢奉養(yǎng)，想出這個主意來，假充你老人家的威名，我只為混飯”，竇耳墩動了惻隱之心，不僅放了冒自己姓名進(jìn)行打劫的竇耳羔，還給竇耳羔十兩紋銀，讓他作小本經(jīng)營，從這個舉動可以知道竇耳墩寬容大量、扶危濟(jì)困的一面。

第六十九回，寫竇耳墩為幫綠林朋友幫忙去行刺彭公，結(jié)果行刺未成，幾經(jīng)逃離，被小方朔歐陽德活捉，后來又被歐陽德放了，歐陽德說了釋放竇耳墩的理由：“他也是一條好漢，我并未聽他作那奸盜邪淫的事。身在綠林，所作都是濟(jì)困扶危?！睆臍W陽德義釋竇耳墩，就可以看出竇耳墩在江湖當(dāng)中聲名不壞，有其綠林俠義準(zhǔn)則。

［1］不題撰人.施公案［M］.濟(jì)南：齊魯書社，2008.

［2］貪夢道人.彭公案［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3］張俊.清代小說史［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7.

［4］曹亦冰.俠義公案小說史［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