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龍 劉晉萍
(大同大學,山西 大同 037009)
蔚縣古稱蔚州,亦稱蔚蘿,地處今河北張家口市的最南端,西與山西廣靈、靈丘接壤。明初設州,屬大同;設衛(wèi)所,屬宣化,州衛(wèi)同城而治;清康熙三十二年改為縣,屬宣化府。明中后期至清初,蔚縣逐漸成為內地和邊塞交通貿易區(qū)域。蔚縣舊有“四多”之稱,即莊堡多、寺廟多、戲樓多、廟會多,這與明清時期的社會變動和發(fā)展不可分割。蔚縣現(xiàn)存眾多碑刻涉及了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部分還涉及了城鄉(xiāng)祭賽演劇、劇場修建和活動組織等多個方面的情況,本文將從戲曲史角度來揭示戲曲活動與地方社會之間的關系。
一
蔚縣戲曲文物眾多,然而由于歷史原因以及自然因素,神廟中的石刻遭到極大破壞,但依然能從現(xiàn)存戲曲碑刻了解當時戲劇發(fā)展狀況以及其它相關民俗事項。
蔚縣現(xiàn)存戲曲碑刻一覽表[1]
上述碑刻大都記述簡略,文學性不強,其中涉及到的戲曲內容也是只言片語,但從碑刻內容來看,城鄉(xiāng)圍繞著寺廟主祀神的神誕日、廟會或春祈秋報等常有演劇活動,移風易俗、娛樂教化是其重要目的,這是蔚縣現(xiàn)存碑刻戲曲資料的重要內容之一。
首先,各類神靈神誕日和廟會有定期祭祀和戲曲演出。清代蔚縣縣城戲劇演出繁盛,僅從現(xiàn)存碑刻記載來看,三月二十八日天齊廟東岳大帝生日廟會戲,五月二十七日城隍廟城隍爺生日戲,七月二十二日財神廟增福財神誕辰戲。其中州城城隍廟還建有兩座戲臺,一座在廟內,為山門舞樓,日常百姓“還愿戲”即在此演出;另一座在廟外,專在城隍神誕辰日演出戲劇。實際上,在蔚縣古城財神廟街就有五座坐南朝北的戲樓,分別面對真武廟、財神廟、馬神廟、關帝廟和魯班廟,五座戲樓的演出時間即是根據(jù)各廟主祀神的神誕日而定。
其次,賽社活動伴隨有戲劇演出。春祈秋報是對農事生產的關注,戲劇演出是祭賽神靈的賽事活動中的重要內容之一,但多為不定期。蔚縣農村過去在農歷九月間,為了慶祝豐收、感謝龍王、關公、雹神等諸神的演出又被稱為“謝茬戲”,規(guī)模最大,最普遍。如現(xiàn)存崔家莊村龍王廟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刊立的《答報秋成九月間唱戲獻供碑》碑載:“答報秋成九月間,唱戲獻供敬龍?zhí)?,人民樂業(yè)各安分,酬謝神靈萬古傳。”據(jù)暖泉鎮(zhèn)西古堡現(xiàn)存清光緒六年(1880)刊《重修碑記》記述:“西古堡南券之間多圣祠焉,其□有觀音殿,其左有地藏寺,其右有三義殿并馬王廟,是皆虔誠求庇之地也。其下又有戲樓,春祈秋報,得其所矣。自順治年間創(chuàng)建,宮殿參差,樓臺掩映。”據(jù)此碑記,西古堡甕城內神廟群創(chuàng)建于清初,戲樓修建目的在于“春祈秋報”,筆者認為此次工程項目眾多,需要大力物資,極有可能是陸續(xù)修建。
暖泉鎮(zhèn)曾是蔚縣八大集鎮(zhèn)之一,由北關堡、西古堡和中小堡組成,北關堡在明代駐兵防御。西古堡堡城建于明代嘉靖年間,擴建、續(xù)建于明末清初,南北堡門外筑甕城,南甕城內寺廟有地藏寺、閻君殿、觀音殿、三義殿、馬王廟、戲臺等。古堡入口作為起點,根據(jù)其大小、功用還會開辟一些特殊用途的空間,它們不僅僅是可視的方位空間或者處所空間,而且是一個承載了諸多傳統(tǒng)思想、行為邏輯和心理成因的復雜的混合空間。無論怎樣,戲臺卻是民眾為了酬神獻戲和滿足日常娛樂的需要而修建的。實際上,蔚縣在明代先后修建了大量具有防御性質的堡寨,有八百村堡之說,但因建堡所需人力、物力和財力非常多,大多數(shù)祠廟與村堡并非同時期修建,戲臺更是伴隨時代的變化與戲曲的普及后來所修建的。
神廟是古代村莊聚落公共活動空間和賽社的主要場所,而定期或不定期戲劇演出都具有勸善懲惡、廣教化、厚風俗的功能?,F(xiàn)存下宮村鄉(xiāng)南馬莊村北堡關帝廟民國十年(1921)刊立的《重修關帝廟戲樓建立禪房女戲廠碑記》碑記述:“戲樓乃演古風今、戒人以好善惡之地,女廠亦所以分男女之區(qū),是皆可有而不可無者也,”故修葺關帝廟的同時建立“女廠”?,F(xiàn)存南留莊鎮(zhèn)白后堡村玄帝廟清道光四年(1824)刊立的《公置場院碑》碑載:“今幸公置場院,闔堡便用,觀戲以分男女,并工筑臺,不日告成?!睘榕杂^眾設立專門的觀看場所,一方面是為了避免滋事,另一方面也有規(guī)勸教化的意圖。
二
蔚縣現(xiàn)存碑刻戲曲史料的另一重要內容是關于劇場的修建概況,但限于篇幅,筆者在這里僅從劇場史角度,來分析蔚縣神廟劇場修建的歷程以及表現(xiàn)出的新特征。
第一,從現(xiàn)存碑刻資料來看,戲臺修建時間大都是在清代。依據(jù)僅有的碑刻,我們發(fā)現(xiàn)蔚縣早期戲臺出現(xiàn)在清康熙年間,乾隆年間開始大量修建,在清中后期,城鄉(xiāng)出現(xiàn)新建、重修及改建廟宇與戲臺高潮。在初期,戲臺的修建通常遠遠晚于神廟主體建筑。
現(xiàn)存代王城鎮(zhèn)西堡村龍王廟清康熙六十年(1721)刊立的《代王城西堡廟碑記》碑嚴重漫漶,但提及“觀音殿”“龍神廟”和“戲樓”。如果從地方文獻記載來看,乾隆四年刊本的《蔚縣志》卷二十五有“城隍廟在縣治西北舊操場西。國朝康熙五十二年知縣孔尚銑建正殿三間,五十九年知縣郭允文建寢殿三間、西司房五間、廟門三間、樂樓一座”的記載,那么此可謂目前所知蔚縣官方修建的最早戲臺,地方官吏這種行為是對酬神獻戲傳統(tǒng)的延續(xù),更是對戲曲“不登大雅之堂”傳統(tǒng)觀念的改變。
蔚縣古城玉皇閣由明初所建“靖邊樓”發(fā)展而來,整座建筑非同一時期修建。玉皇閣在明正德年間始供奉玉帝;萬歷二十七年的重修歷時十五載,工程浩大,奠定了后來整體格局;康熙、乾隆年間繼修。戲臺修建于清乾隆年間,據(jù)玉皇閣內現(xiàn)存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刊立的《重修碑記》碑載:“延至大清乾隆四十三年,同郡善士勸緣募化,創(chuàng)建戲樓,增飾勝景,其意良美?!绷韽默F(xiàn)存清乾隆三十二年(1767)《重修城北玉皇閣配室碑志銘》和清乾隆四十二(1777)《重修碑記》來看,撰寫者對玉皇閣建筑景觀的描繪充滿溢美之辭,完全將其作為供人游覽的著名景觀。
單堠村關帝廟,始建于明正德年間,明嘉靖二十四年(1545)遷建于堡東郭外,戲臺位于山門之外,修建于清乾隆年間。據(jù)清乾隆二十五年(1760)刊立的《關帝廟重修正殿、禪房及創(chuàng)建戲樓碑記》碑載: “乾隆五年間,創(chuàng)建戲樓一座,以為祈福獻戲之備”“經領戲樓人高公旺、王淳、郝連成、張從恩、王璿、王銀?!标P帝廟建筑布局原本在戲臺創(chuàng)建之前已形成,戲臺只得建于山門之外,而戲臺的創(chuàng)建也與最初遷建竟相差了二百多年。
水西堡村原稱水澗子,有三堡,中堡修建時間最早。堡南門上建觀音殿和文昌閣,觀音閣北向,文昌閣南向,中間以墻相隔,堡南門正對面則是戲臺。據(jù)現(xiàn)存清乾隆庚午年(1750)刊立的《重修觀音殿創(chuàng)建文昌閣歌舞樓堡門團碑記》碑記述:“茲水澗子中堡南門外有觀音殿一所,由來舊矣。年深日久,墻垣傾頹,本村人民虔心立愿悉欲重修殿宇,創(chuàng)建戲樓。但思此地促短難以序立,而白叟動念慨然告眾曰:堡樓高聳,遷修甚善。惟是鳩匠經營,固其基址,磚砌樓臺三團門洞,遷廟貌于巍峩,移神像于聳起,豈惟紫殿彤庭瑩然煥彩,抑且創(chuàng)建文昌閣,巍然堪羨,復修歌舞樓,燦然可觀。”由此可見,文昌閣和戲臺屬于新建,觀音殿原本在堡南門外,此次才遷建于堡門之上。
以上提到的三座戲臺均建于清乾隆年間,此外,現(xiàn)存宋家莊鎮(zhèn)石荒村圣母廟清乾隆五十年(1785)刊立《重修碑記》亦提及“戲樓”,則該戲臺應為乾隆年間或之前所建,這些充分說明蔚縣城鄉(xiāng)在清乾隆年間開始大量修建戲臺。
第二,佛教寺院中出現(xiàn)戲臺。涌泉莊鄉(xiāng)重泰寺位于崔家寨、閻家寨和咸周村三村之間。重泰寺坐北向南,三進院落,由南向北依次為:山門、彌勒殿、千佛殿、地藏殿、釋迦殿、三教樓和后禪房,戲臺則位于山門之外。重泰寺最初屬于佛教寺院,明弘治年間改奉儒釋道三教,才修建了三教樓。戲臺卷棚頂,面闊三間,進深二間,與蔚縣現(xiàn)存大多數(shù)古戲臺的形制相似。戲臺始建年代不詳,據(jù)清道光二十九年(1849)刊立的《創(chuàng)修三教樓神路山門外戲房并重修碑記》碑載:“山門外又有戲樓一座,向無下處,時而獻戲,即居禪堂。夫重泰寺原屬法戒清規(guī)之所,倘戲房而在禪堂□,所謂潔凈者奚當也。于是二者不第,寺僧慨然,即鄰近諸堡亦重惡之。是以道光二十一年春季,住持智闊愿修神路以便香火,愿蓋戲房以清規(guī)模,邀請崔家寨、閏家寨、咸周村、高利寺公議此功?!庇纱丝芍?,戲臺建立時間不晚于道光二十一年,戲房修建的緣由在于藝人們在演出時居住在寺院禪房內,與僧人雜處易“破壞清規(guī)”。此碑記透漏出另一條信息,即重泰寺有僧人常年負責祭祀和日常事務,但經濟支撐離不開周邊村落。
浮圖村玉泉寺位干縣城西南10公里浮圖山南麓。浮圖村在明代是州屬村堡,玉泉寺創(chuàng)建于元末至元年間。它最初屬于典型的道觀,后改為寺院,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浮圖村善人張紀等組織修葺了伽藍殿、祖師殿、龍王廟、山神廟、禪堂。該寺現(xiàn)存清道光十六年(1836)刊立《玉泉山寺創(chuàng)建千佛道場善會碑記》碑提到“屢年六月間經醮獻戲”,清咸豐二年(1852)刊立的《玉泉山寺重修碑記》碑提到“按本村田地攤其余□□□廢用,村中有無種地者以叁百錢文為公議之則,然后經領者舉良工以修龍神廟宇、南北司房,金裝彩像,起蓋戲樓,創(chuàng)建戲房,無處不補修之”。從碑文記述來看,玉泉寺戲臺修建于清咸豐二年,但在道光之前“經醮獻戲”已成慣例,之前極可能是臨時搭臺。實際上,玉泉寺在清代中后期已成為地方文化一種象征,是“蔚州八景”之一。此寺有讀書樓,又稱玉泉書院,清代名臣魏象樞和李周望青年時曾在此讀書,后人們借經醮獻戲之機游覽名勝,并非完全出于對佛祖的虔誠。
從六朝至宋,佛教寺院中設立諸如露臺等歌舞表演設施不乏文獻記載,壁畫中屢見不鮮,但宋朝之后,戲劇演出盡管異常繁盛,佛教寺院中卻很少興建劇場。從目前部分學者研究成果來看,明代山西佛教寺院中開始修建戲臺,但并不普遍,很多情況下是由于佛教世俗化之后,寺院中開始供奉俗神,戲臺才緣其所建。就蔚縣而言,從重泰寺和玉泉寺發(fā)展來看,它們歷史悠久,最初都屬于單純佛教寺院,在明中后期亦逐漸出現(xiàn)釋道儒合祀,但直到清代后期寺院中才逐漸修建了戲臺,其原因還需進一步探討。
三
神廟及其劇場的建設與地方社會經濟、文化的發(fā)展密切相關,同時傳統(tǒng)迎神賽會又是一種地方性的全民性活動,各階層廣泛參與,費用人人有份。蔚縣現(xiàn)存碑刻戲曲史料的另一重要內容,即生動地展現(xiàn)了在祀神演劇背后起推動作用各種社會力量,這有助于我們進一步了解明清蔚縣社會的一些特色,認識戲臺在社會中重要性。
蔚縣是我國北方自西向東通往燕山地區(qū)以及自南而北從華北平原通往蒙古大漠的兩條交通要道的交匯之處,是聯(lián)系大同、太原與華北平原(尤其北部燕薊)之間的重要路徑之一??滴跷迨瓿尽缎l(xiāng)土志》載:“關于商業(yè),在昔蒙古內附,置為藩屬。張家口、庫倫、恰克圖為互市區(qū)要區(qū),商業(yè)興盛不亞于內地。本埠商業(yè)半為客籍人經營,尤以山西及蔚縣人為多,本地人商業(yè)勢力甚微。”民國二十年刊本《陽原縣志》卷十一“概論”條載:“張家口之皮貨商人,亦皆蔚、陽二縣喬民?!泵髂┣宄跷悼h商業(yè)迅速崛起,神廟及其劇場的修繕活動往往得到了商人的支持。
蔚縣古城玉皇閣長期是以官方為主祭典的神廟,明時歷次增建或修葺活動都是在官吏倡導下完成的。及至清代,蔚縣古城的軍事防御功能逐漸喪失,玉皇閣也由“靖邊樓”向地方文化景觀轉變,士紳、商人和普通百姓開始更多地參與到玉皇閣的日常祭祀和修繕活動中,乾隆四十三年(1778)所建玉皇閣戲臺由“同郡善士勸緣募化”,商人和商鋪是重要捐貲者。據(jù)玉皇閣內現(xiàn)存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刊的《重修碑記》碑載:“因于本年三月內,約集四行商賈,另開緣簿,圖彩戲樓,彌補頹廢。”四行商賈中有“西盛當、聚錦鋪、人成錢鋪、劉文缸房、元吉當、采章鋪、永興錢鋪、高名缸房、恒隆當、云慶鋪、升太錢鋪、永太當、豐盛鋪、□□錢鋪、永隆當、全盛鋪、悅來錢鋪、義和當、鎮(zhèn)宇當”。玉皇閣道光年間再次進行了修葺,督工經理人仍主要是商人和商鋪,主要有“元聚隆、義勝缸房、文德當、泰和缸房、萬合當、德醇缸房、文成裕、升恒缸房、豐亨裕、蔣英”,而此時,通過士紳的稟請,知州將玉皇及其廟產判屬給各行戶,禁止住持僧道干預。至此,玉皇閣徹底變成了由商人管理和經驗的廟宇,蔚縣商人經濟力量也由此可窺見一斑。
蔚縣財神廟最初修建時間不確定,廟內現(xiàn)存8通石碑,從日常祭祀涉及了蔚縣各商行,參與修繕財神廟的商戶的數(shù)量呈現(xiàn)出增長的趨勢。財神廟戲劇演出是商戶每年慣例,其隆重程度也超越了其他廟宇,除了神誕日演劇之外,商人組成的行會也定期獻戲酬神。據(jù)清嘉慶庚午年(1810)刊立的《財神廟捐辦慶云會碑記》碑載:“財神職司國實裕民通商,其恩澤尤為普,而感荷為無窮也。我油煙行慶云會每歲五月十五日經醮獻戲,歷年已久?!庇纱丝芍?,每年的五月十五日為財神獻戲是油煙行的慣例。另據(jù)清道光六年(1826)刊立的《重修廟宇記》載:“先將正殿后檐立柱,拆墻建直,然后重垣彩畫金莊,以及山門臺階鐘鼓戲樓無不修理?!贝舜涡蘅樈涱I鋪戶均為錢鋪,計有“廣源錢鋪、厚成錢鋪、恒成錢鋪、源遠錢鋪、永元錢鋪、義成錢鋪、順成煙鋪、敬義錢鋪、德升錢鋪、生成錢鋪”等。由此可知,財神廟戲臺在道光之前早已存在,而該廟宇和戲臺以及祭祀演劇通常由某一行商人負責。
另外,在籌措筑堡或建廟所需的大量經費方面,士紳的作用非常重要。其財力多者可獨營一堡,財力寡者可與鄉(xiāng)民合資,民眾無資者也可按畝派工。蔚縣古城東岳廟創(chuàng)建于明萬歷四十年(1612),清康熙、雍正年間重修。清嘉慶十五年(1810)刊立的《蔚城東關外仁圣大帝廟重修碑》碑記載:“蔚城東關外仁圣大帝廟,勝境也。三月二十八日圣誕,四方商賈云集,勝會也?!睋?jù)此碑記述,本地縉紳張氏家族參多次與修繕;嘉慶年間東岳廟“凡獻戲、破土工程始興”,國子監(jiān)太學生張子厚“率子族人張梁、張爾義、張敏□、張仙桂等各出己貲,亦以見張氏之子孫振振繩繩,無非先人積德累行之所致也”。單堠村高姓為大姓,萬歷十三年(1585)刊立的《重修關王祠記》碑的撰文者高田是蔚州儒學增廣生員,篆文人高甲是儒學附學生員,書丹人高思是廩膳生員;清乾隆二十五年(1760)刊立的《關帝廟重修正殿禪房及創(chuàng)建戲樓碑記》碑的撰文者高翩是蔚州府學生員,以上幾人均為單堠村人,他們作為中下層士紳,還是重要的捐貲人,出現(xiàn)在碑陰的施財眾善題名中。浮圖村玉泉寺清道光十六年(1836)重修,不僅從重泰寺請來慧泉禪師作住持,而且得到蔚縣各鄉(xiāng)村以及山西大同府廣靈縣的“紳士、鋪戶、各鄉(xiāng)眾善人”資金支持。
鑒于村落經濟和鄉(xiāng)村組織的薄弱,普通村莊聚落為了確保神廟劇場建設、神靈祭祀和演劇費用,除了個別士紳捐貲外,有的則設立專門的祭田,或者根據(jù)村民的經濟能力按比例征收。如南楊莊鄉(xiāng)北柳河口村觀音殿現(xiàn)存清道光二十八年(1848)刊立的《重修碑記》碑載:“合村眾善人等各捐己貲,募化四方,共襄盛事,重建戲樓一所?!庇咳f鄉(xiāng)重泰寺由崔家寨、閏家寨、咸周村、高利寺公議、集資,并募化四方;浮圖村玉泉寺“按本村田地攤其余□□□廢用,村中有無種地者以叁百錢文為公議之則”。
總之,蔚縣現(xiàn)存碑刻具有很文獻價值和認識價值,其中所涵蓋的戲曲資料是對正史和地方文獻的有益補充,也為我們了解古代神廟劇場和區(qū)域社會的特點提供了資料與憑據(jù)。隨著旅游事業(yè)的發(fā)展,蔚縣碑刻作為古老物質文化的一部分,將受到越來越多人們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