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晉唐，自成一家

羅紅勝 彭輝

摘 要：蘇軾晚年主要學李邕，他自己也覺得書法“大似李北?！保纬缮詈駱忝娘L格。他從楊凝式書中仿其欹側(cè)取態(tài)，得其跌宕雄杰之致，汲其瀟散古雅之趣。蘇軾自云：余書“稍放似楊風子”。

關鍵詞：蘇軾；深厚樸茂；書外之功

蘇軾晚年主要學李邕，他自己也覺得書法“大似李北海”，形成深厚樸茂的風格。他從楊凝式書中仿其欹側(cè)取態(tài)，得其跌宕雄杰之致，汲其瀟散古雅之趣。蘇軾自云：余書“稍放似楊風子”。行書《洞庭春色賦》、《中山松醪賦》是他的晚年代表作，這兩件作品古樸高雅，具有千姿百態(tài)而結構緊密，集中反映了蘇軾書法“結體短肥”的特點。其最晚的墨跡應是《答謝民師論文帖》（1100），作于逝世前一年，是蘇軾寫給朋友謝民師的一封書信，當時他從儋州（海南島）遇赦北上，途經(jīng)廣東清遠峽山寺，內(nèi)容是針對謝民師提出的關于寫作上的問題給與答復，表達了他對作文的一些看法。細玩此帖，書文并茂，通篇一氣呵成，有不可止遏之勢，無疑是蘇軾生平中的精品之作。

蘇軾力圖在唐人之外另辟蹊徑，不墜魏晉的遺規(guī)，他振衰繼絕，發(fā)揚鐘王“蕭散簡遠，妙在筆墨之外”的旨趣，雖依托于顏真卿卻選擇顏書中最適合自己性情的兩種模式：楷書是《東方朔畫贊》，行書則為《爭座位帖》。①他鐘意于《東方朔畫贊》的原因是此碑“清雄”本出自于羲之，字間櫛比，雄渾而不失清遠，后來他見到羲之的《東方朔畫贊》，才知道顏字字臨摹此書，雖然大小懸殊，而氣韻生動。蘇軾的大楷，如《豐樂亭記》、《醉翁亭記》等，除了字形稍扁之外，其神韻的確與《東方朔畫贊》相似，黃庭堅也認為東坡“大字多得顏魯公《東方先生畫贊》筆意”。

《豐樂亭記》（圖一）是蘇軾晚年書法力作之一。前人稱“體度莊安，氣象雍俗”，確實恰當，字體楷中帶行，有“筆圓而韻勝”的特點。明人王世貞評論他“自顏真卿，徐浩，結體雖小散緩而遒偉俊邁”，在此碑中可以得到印證?！蹲砦掏び洝罚▓D二）在筆畫的披拂之間既得其遒勁，又顯示灑脫之美。從《歸去來兮辭卷》（圖三），不難看出蘇軾似乎欲回歸晉人風韻的書法風格?！独畎紫稍娋怼罚▓D四）用筆豐腴渾厚，氣勢蒼古勁健，是蘇軾受顏真卿、楊凝式二家的影響，又變古創(chuàng)新的行書作品。此卷毫無設計安排的余地，流露出蘇軾的真性情。他落墨不急不緩，在此也可以看到到平日書卷時的雅致。

東坡學書，有一套特別的學習方法。他從歷代各位書法名家的書藝風格中汲取精華，為他所用，在深厚的傳統(tǒng)繼承中大膽進行改革、創(chuàng)新。同時，他還尤其注重書外之功的修養(yǎng)。東坡在講自己作書時說：“作字之法，識淺、見狹、學不足，三者終不能盡妙，我則心、目、手俱得之矣。”②他認為見識深淺與廣狹，是初登山嶺時候境界高低的差別所在；學養(yǎng)高低與雅鄙，則是登堂入室后，要領略“妙高峰頂”風光美妙之處的關鍵所在。東坡的書法理論“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推求。”③說明他學習古人的書法，只領會他們的意境，不沿襲其貌，這使他頗為自得?？梢姟白猿鲂乱猓慧`古人”一直是他書藝的迫求。蘇軾所說的“新意”就是指書家自我的思想感情要體現(xiàn)在自己的書藝創(chuàng)作中，表現(xiàn)出不同于古人或他人的書藝新風。由此可知，東坡在書藝實踐中，不僅特別重視自身的全面修養(yǎng)，更重視自已對書藝理解的表達，對筆墨情趣的追求。這種點畫書寫的追求要做到 “信手” 自然，在自然的書寫實踐中不僅展現(xiàn)了其深厚的傳統(tǒng)功力，而且也體現(xiàn)了他勇于超越前人的創(chuàng)新思想。他在“自出新意，不踐古人④”的主張指導下，提出了“把筆無定法，要使虛而寬”⑤，他認為執(zhí)筆要靈活，對執(zhí)筆方式不作過多規(guī)定，強調(diào)執(zhí)筆只要做到虛而寬，運轉(zhuǎn)靈活，創(chuàng)作出“無意于佳乃佳”的作品，自然筆法就在其中了。他又說：“浩然聽筆之所至，而不失法度乃為得之”⑥，在獲取筆法的基礎之上，書法才能入神得意?？梢娺@種無法是建立在對法的自然運用，將法度達到至臻至善的基礎上，是高度有法的再現(xiàn)。他說：“書有工拙，而君子小人之心不可亂也?！雹邚娬{(diào)書法與人品的關系，可以看出蘇軾十分重視人品修養(yǎng)，人品修養(yǎng)被他放到了書品修養(yǎng)之上來對待。而在“退筆成山未足珍，讀書萬卷如通神”⑧的名詩句中，我們再次感受到蘇軾重視字外功夫的修養(yǎng)，可以說是他自己總結的學書經(jīng)驗。想要書藝達到形式與內(nèi)容和諧統(tǒng)一的高境界，必須要有廣博的知識和學問。蘇軾十分明確地把自己的書法理論作為指導，努力進行書藝的實踐，大膽創(chuàng)新，從而形成了態(tài)濃而意淡，藏巧于拙的自家風格。東坡自己所說的：“吾書如綿裹鐵”，意即我的字像棉花包裹著鐵皮，肉豐而骨勁，正是他這種外柔而內(nèi)剛的書風特色的濃縮表述。（作者單位：中南大學建筑與藝術學院）

注解：

① 曹寶麟.中國書法史·宋遼金卷[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2：104。

② （宋）李昭玘《樂靜集》卷九《跋東坡真跡》，四庫全書本。

③ 《蘇軾詩集》卷六《石蒼舒醉墨堂》。

④ 《蘇軾文集》卷六十九《評草書》。

⑤ 《蘇軾文集》卷七十《記歐公論把筆》。

⑥ 《蘇軾文集》卷六十九《書所作字后》。

⑦ 《跋錢君倚書遺教經(jīng)》。

⑧ 《蘇軾詩集》卷十一《柳氏二外甥求筆跡二首》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