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與“成人”界限何在？

杜榮

摘 要：童年是每個人的必經(jīng)的過程，卻往往為大眾所忽視，特別是在今天這樣飛速發(fā)展的信息時代，探討“童年”的概念更具現(xiàn)實意義。本文從《童年的消逝》一書入手，試析童年從創(chuàng)造到消逝這一過程。

關鍵詞：兒童；成人；界限

童年是什么？我相信每個從“這里”經(jīng)過的人都有著自己不同的解讀，在本書中，波茲曼稱：“童年的概念是文藝復興的偉大發(fā)明之一，也許是最具有人性的一個發(fā)明。童年作為一種社會結構和心理條件，與科學、單一民族的獨立國家以及宗教自由一起，大約在16世紀產(chǎn)生，經(jīng)過不斷提煉和培育，延續(xù)到我們這個時代?！边@樣的說法顛覆了我們長久以來既定的對于童年的認同，那么波茲曼又是如何來論證他的“童年創(chuàng)造說”呢？

1、童年是如何被創(chuàng)造的？

在古希臘時期，關于“兒童”是一個十分模糊的概念，對于兒童的個體存在意義和受珍視程度與現(xiàn)今的我們完全不同，他們對于兒童該有個什么樣的初始階段（我們所認為的童年時期）也模棱兩可。但是希臘人一心一意的熱衷于教育，從而為我們帶來了“學?！?。在希臘文中，“學校”一詞的意思是“閑暇”，可以設想，花時間思考和學習成為生活中的輕松事情，這必將是一個文明人的社會，有著對知識和教育的真摯的崇拜。此外，羅馬人也功不可沒，他們借用了希臘的教育思想，卻發(fā)展出了具有超越性的童年意識。他們開始將兒童與羞恥觀念聯(lián)系起來，認為兒童應該回避成人的秘密，尤其是性秘密，他們不能隨便進入成人的“秘密花園”?！皼]有高度發(fā)展的羞恥心，童年便不可能存在?！庇纱?，我們對童年的定義有了一部分的了解。

然而羅馬人之后的長時間內，所有這些關于童年的觀念都煙消云散了。在這個時期，有三點突出的表現(xiàn)直接影響到了童年的消逝：人的讀寫能力的消失，教育的消失，羞恥心的消逝。此時的歐洲人回到了一種以口語為主要交流方式的狀態(tài)，他們談話、唱歌，而拋棄了對文字的讀寫。如盧梭在《愛彌兒》中所說的：“閱讀是童年的禍害，因為書本教我們談論那些我們一無所知的東西?！遍喿x很容易在能夠閱讀和不能夠閱讀的人之間形成隔離，只有兒童通過不斷努力“訓練”成為成人，才能了解那些用自然符號整理和記錄下來的文化秘密。正是中世界的這種口語文化讓“訓練”變得沒有必要，因此那時完全缺乏初級教育的概念。你會在中世紀的教室里看到各年齡段的人，而他們被教授的內容卻沒有任何差異。也是這種口語文化難以將兒童和成人分離開，人們的性欲、矛盾沖突、暴力和悲劇都毫不掩飾的呈現(xiàn)在孩子面前。所有這些表現(xiàn)都難以讓童年真正的出現(xiàn)，反而相較于古希臘、羅馬時代倒退了。

這一僵局在15世紀中葉被打破了，活字印刷書的發(fā)明直接促成了童年的發(fā)明。印刷術的誕生強烈的刺激了自我觀念，人們開始熱切追逐“誰寫了什么”“誰干了什么”，對個人的成就和名譽的熱情追求巨大的膨脹。到16世紀，在印刷術和社會識字文化的發(fā)展下，新的傳播環(huán)境形成。印刷創(chuàng)造了一個新的成年定義，即成年人是指有閱讀能力的人，由此被排離在成年之外的兒童便是：沒有閱讀能力的人。未成年人必須通過學習識字、進入印刷排版的世界，為此他們必須接受教育，學校開始了新生。

不難發(fā)現(xiàn)這樣一個規(guī)律：凡是識字能力受到始終如一的高度重視的地方，就會有學校；凡是由學校的地方，童年的概念就能迅速發(fā)展。教育逐漸建立起與年齡之間的聯(lián)系，兒童也逐漸被接受為一個獨立的分類。他們不只是簡單地微型的成人，出現(xiàn)了兒童服裝、語言和書籍，兒童具有了一種新的社會地位。與此同時，現(xiàn)代家庭開始成形，不同與以前對于兒童的同情心的缺失，現(xiàn)在的家長有了對孩子的責任意識，全方位的教育與照顧的耐心。伴隨而來的還有對兒童天性的控制與征服，他們認為兒童應該被限制在學習不同的知識和技能的發(fā)展結構之中，這種旨在使兒童變得“更好”的教育，卻開始得到兒童的抵觸，他們不愿意去上學而是想去玩耍。

童年是人類最接近“自然狀態(tài)”的人生階段，然而隨著童年概念的發(fā)明，兒童卻被圈養(yǎng)在一種“培訓”體系之下，接受著被認為是使他們更優(yōu)秀的知識和技能，特別是他們的思想被一種約定俗成的“自控力”所操控。相較于兒童的自發(fā)性、純潔、快樂、好奇、力量、自然而言，一個識字、受教育、理性、自我控制、有羞恥心的兒童才是符合社會規(guī)范的，這才是他們的童年軌跡。

波茲曼贊同“在照料孩子方面，成人表現(xiàn)最出色、最文明”這個觀點，因為，我們可以很直接的從兒童的身上看到他父母的樣子。兒童的人性可以說是跟隨童年的腳步成長起來的，而這個童年的環(huán)境的最直接給予者就是成人，他們構造了兒童的成長體系。

童年的發(fā)明可以看作是一件有利于兒童的事情，兒童被承認為一個獨立分類，有了社會和成人給予的關注和同情心。這是社會文明的巨大進步，是個人意義的覺醒。然而，隨著童年的發(fā)展，這個定義更像是一個給兒童的天性戴上了“軟皮鏈子”，不會傷害他們，卻剝離了他們的自由天性。將這種規(guī)訓看作是童年，反而不像是童年的真實面目。

2、童年是如何消逝的？

正如印刷術的力量一樣，塞繆爾.莫爾斯發(fā)送的地球上第一份公共電子信息徹底的開啟了一個新興的、飛速發(fā)展的，卻沒有了兒童的年代。電報是第一個使信息的傳播速度超越人體速度的傳播媒介，這種電子世界的信息傳遞把我們帶入了一個同時性和瞬間性的世界。人們不關注電報所傳遞的信息從哪而來，只關注傳遞的信息是什么。爆炸性的信息量襲來，人們要形成新的智力來選擇自己所需要的信息。在電報之后，電話、照相機、電影、留聲機、電視、網(wǎng)絡不斷地被發(fā)明，一個電子媒介傳播的大網(wǎng)越來越細密、廣闊。

與之相應，“圖像革命”也開始發(fā)力，由圖畫、漫畫、招貼和廣告構成的符號世界興起，不同于語言，圖畫是實物的展現(xiàn)，它不提供任何意見和邏輯，不需要你理智和思考，要的是感情和感覺。當這些圖畫大肆出現(xiàn)在媒介之上時，我們的反饋則沒有通過大腦的思考，而是直接接受它所傳遞的實物信息，大腦開始處于一種被催眠的境況。

尤其是電視的產(chǎn)生，讓電子媒介和“圖像革命”結合起來，從而對語言和識字產(chǎn)生了巨大的沖擊力。信息和圖畫像光速一樣傳遞到世界各個角落，并不需要你通過特別的訓練來獲取接受信息的能力。也正是通過電視，我們很清晰地看到區(qū)別童年和成年之間界限的歷史根基被破壞殆盡。

自從有了電視，成人與兒童之間的信息等級制度開始瓦解，人們是看電視，而不是閱讀電視，圖像的接收對成人和兒童沒有任何區(qū)別?？磮D片不需要任何啟蒙教育，不需要任何技能也不需要開發(fā)任何技能。同時，電視沒有分離觀眾的能力，所有的節(jié)目都是給每個人看的。因此，電子媒介完全不可能保留任何秘密，如果沒有秘密，童年必然也就不存在了。

電視媒介顛覆了識字文化所設定的獲取秘密的障礙，也減弱了社會禮儀要求下應有的羞恥心，對成年人的權威和童年的好奇構成了嚴重的挑戰(zhàn)。電視是完美無缺的平等主義的傳播媒介，不存在物質、經(jīng)濟、認識和想象力上的種種約束。無論是5、6歲的小孩還是60歲的成年人具備同等的資格來感受電視。通過電視媒介的傳播，各種各樣的成年人的秘密被暴露在兒童面前，隨著兒童進入到了成人的“秘密花園”之中，他們已經(jīng)被逐出兒童這個樂園了。

當科技時代擾亂我們的本真時，卻也不可否認的為我們帶來了新的價值。此時，童年也許只是像在中世界一樣會沉睡一段時間。（作者單位：西北大學）

參考文獻：

[1][美]尼爾.波茲曼著，吳燕莛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