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殿儒
靜靜地坐在朝北的窗戶前凝望著那個生我養(yǎng)我的方向,取出了父親走時留下來的那包家鄉(xiāng)茶沏上,頓時屋里升起一縷淡淡的清香……
在我心中,父愛和鄉(xiāng)茶是畫等號的,想起父親,不由就會想起父親親手采制的鄉(xiāng)土茶。
記憶中的家鄉(xiāng),并不是生產(chǎn)名茶的地方,而是麥子、大豆、玉米和高粱的故鄉(xiāng)。家鄉(xiāng)的土地上卻真真實實地生長著一些令人百品不厭的鄉(xiāng)土茶。
在家鄉(xiāng)的河邊,不僅大量生長著薄荷、苦丁香,還有一種很不被人注意的“車陵菜”。這種叫車陵菜的植物,葉子像小葵花一樣濃綠,一生都會趴在河邊濕潤的地上,不會長高。別看這種植物其貌不揚,可是它的生命力極強。每當(dāng)冬天的河冰還沒有消盡,萬草都還沒有發(fā)綠,而它卻能拱出地面,給人們爆出春訊和驚喜。待它生長到四到六片葉子的時候,人們就會把其中的一些采下來,爾后洗凈通風(fēng)晾干。等勞動一天口干舌噪的時候,人們就會把干的車陵菜作為茶葉去泡一壺茶。這種茶,味道略有苦澀,當(dāng)你喝到第二口的時候,就會出現(xiàn)滿口清香的味道。它不僅能解渴消累,還有開胃健脾的功效。
家鄉(xiāng)的山野里還生長著石頭菜等茶品植物。石頭菜一般都生長在山野石崖上,它形如蓮花,卻并不艷麗,一身灰綠,像車陵菜一樣,一生都不會長高。
父親最愛喝石頭菜茶。每年父親在夏天都會找空閑到村子南邊的山崖上去采石頭菜。采回來后,父親就會把它們洗凈放到大鐵鍋里慢慢加熱翻炒。父親炒出的石頭菜茶,特點是不變顏色,和剛采下來的石頭菜一樣呈灰綠色。
石頭菜茶的好與次全在顏色上分。這種石頭菜茶,在浸泡的時候也很有講究。父親在浸泡這種茶的時候,總是很神秘地取出祖上留下來的一個大瓷壺,爾后再拿幾個大瓷碗一溜兒地擺桌上。然后先用少量溫開水將瓷壺中的石頭菜浸泡一些時間,接著將滾開的水沖進去捂著。大約半個時辰后將瓷壺中胭紅的茶水倒進那一溜兒大瓷碗里,等碗里的一種甜香飛進鼻孔里時父親才會讓我們開始喝茶。這種石頭菜茶,聞著是甜香,喝著是清香,并且是茶進肚里而味兒卻長留在口里久久不肯離去。
家鄉(xiāng)人不是飲茶的嗜好者,所以在炮制茶上并沒有太多的講究。也許就是因為家鄉(xiāng)茶品的簡單化炮制,方才真正地保全了鄉(xiāng)土茶的源質(zhì)美味。
如今村里頭幾乎看不到仍在喝著鄉(xiāng)土茶的人,可是那種深入到人們骨子里的鄉(xiāng)土茶味兒卻愈加成為我們這些游子的奢侈品。父親說,喝著家鄉(xiāng)的茶,就不會感到離家遠,就不會感到孤單了,父親不能守候兒女一輩子,可是,這些家鄉(xiāng)茶卻會替父母守候兒女一輩子。
如今,我眼前沒了父親的入,可是鄉(xiāng)土茶中的父愛味道,卻永遠地成為我心頭溫暖鄉(xiāng)愁的一縷幽香。
【編輯:修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