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難度大

劉夷

“目前，中國是到了不得不重視霧霾治理的時候了。”國際低碳經濟研究所聯席所長、日本名古屋大學教授薛進軍對《經濟》記者說。

如何治理？治理霧霾難在哪里？是擺在政府、企業(yè)、社會面前的現實問題。

能源結構，難改

燃煤排放的二氧化硫等污染物，被認為是PM2.5的重要來源之一。消解過剩產能、壓減燃煤、提高可再生能源利用率、“煤改氣”等，都是環(huán)境治理的重要步驟。這樣一來，改變能源結構就變得尤為重要。

“如果這種能源結構不徹底改變，霧霾不可能從根本上解除?！毖M軍告訴記者。

那么，如何轉變能源結構？

這基本上很難。北京城市運行與發(fā)展研究中心主任、中科院科技政策與管理科學研究所研究員陳銳認為：“我國的能源結構優(yōu)化缺乏系統性思考，認為產能過剩，就去消解產能過剩。我國通過一次原材料供給生產資源型產品，從而帶動后續(xù)產業(yè)生產。一次產業(yè)一旦停滯，不采煤，去用天然氣，又出現氣荒，能源一直處于失衡狀態(tài)?！彼嬖V記者，2009年，因天然氣短缺杭州多家企業(yè)被關停，武漢市26座加氣站全面停止供氣。國內天然氣批發(fā)價平均每噸已暴漲500元以上，漲幅超過兩成。各地紛紛展開的“煤改氣”工程，也因為“氣短”而多次遭遇質疑。

中國社會科學院城市發(fā)展與環(huán)境研究所副研究員李萌也對《經濟》記者表示：“我國在能源結構中對煤炭依賴非常嚴重，這個問題的解決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那種‘畢其功于一役的想法和做法都是不可取的?！?/p>

“提高可再生能源利用率也是治理霧霾途徑之一?！敝袊稍偕茉磪f會會長張平告訴記者。但是薛進軍告訴記者，“據國家發(fā)改委能源所的研究，中國能源結構從以煤炭為主轉變?yōu)橐钥稍偕茉礊橹鞯霓D折點在2050年左右?！?/p>

看來，轉變能源結構來治理霧霾真的很難。

然而另一個霧霾源——機動車尾氣排放，它的治理結果也不太理想。相關治理措施不斷出臺。但不論是“搖號購車”還是“限行”，都無法改變積重難返的現狀。據悉，2012年初，北京市的機動車保有量就突破了500萬，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增加，持續(xù)向大氣排放著PM2.5。

還有城市與農村、中心與邊緣區(qū)域資源配置嚴重不合理，人口不斷向大城市涌入，機動車怎能不增加，抑制尾氣排放又怎能不難呢？

“超級城市”的繁華曾經令我們驕傲，而當越來越多的問題暴露出來，我們必須重新思考，城市是不是快被拖垮了？而霧霾，是不是一個警告？

經濟？環(huán)境？難抉擇

治理大氣污染是國家與各級政府眼下正著手在做的事。黨的十六大報告早已指出，要實現“可持續(xù)發(fā)展能力不斷增強，生態(tài)環(huán)境得到改善，資源利用效率顯著提高，促進人與自然的和諧?！?/p>

李萌告訴記者：“《國家環(huán)境保護‘十二五規(guī)劃》和《‘十二五控制溫室氣體排放工作方案》中提出二氧化硫、氨氮、氮氧化物3項主要污染物排放分別降低8%、10%和10%的防控目標。2013年3月1日起開始執(zhí)行最嚴厲的大氣污染物限排政策，授權地方政府在霧霾等緊急情況下進行限值停產，根據區(qū)域大氣環(huán)境容量限定污染物排放量?！?/p>

這種“限值停產”落實情況如何？

截至記者發(fā)稿日，北京只剩下四家燃煤電廠。在為“煤改氣”相關話題采訪華北電力大學徐教授時，他告訴記者：“北京僅剩的這幾家燃煤電廠，現在也并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具有高污染性。燃煤大規(guī)模實現脫硝、脫硫，排放更是有嚴格的標準?！?/p>

奧運期間，北京、天津、河北曾聯手制定相關措施，關停污染企業(yè)，“還奧運一個藍天”。但奧運過后，藍天也一去不返。

記者致電北京已被報道過的被關停家具生產企業(yè)“世家博森”，官網上的號碼經多次撥打后接通，但得知，此號碼早已易主。

據悉，截至2013年底，河北省已完成脫硫、脫硝、除塵等減排工程426個，關停取締重污染小企業(yè)8347家。中華環(huán)保聯合會曾對河北省唐山市的企業(yè)污染做過實地調查，應對質疑，河北省環(huán)境保護廳隨即作出檢查治理進行回應。

《經濟》記者就“關停機組”相關問題致電唐山市古冶區(qū)河北匯源煉焦制氣集團有限公司，但接線工作人員宣稱對此事并不了解。得不到確切信息，記者無法肯定，所謂“關停污染企業(yè)”，究竟是不是“貓捉老鼠”，政府與企業(yè)玩的一場游戲呢？

有媒體曾報道過甘肅某地關停污染企業(yè)的事。當地領導人坦言，關閉107家企業(yè)后，工業(yè)產值將減少4.4億元，減少稅收3000多萬元。這對于一個財政困難縣來說，將是一道很難邁過的坎。

薛進軍認為：“中國現在正在亦步亦趨地走日本高度發(fā)展和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彼榻B，上世紀50至70年代高速增長期，日本政府制定“全國綜合開發(fā)計劃”，制定了集中于沿海地區(qū)的13個新產業(yè)城市、6個工業(yè)整備特別地區(qū)，集中發(fā)展重化工業(yè)。1960年代，日本的GDP年增長率到達9%，1960年代后半期更高達12.4%。這使得日本在1970年代后期成為“世界工廠”和“制造業(yè)大國”，“日本制造”成為其代名詞。日本的能源消費在這期間也增加了7倍。這些成就的代價是“四大公害病”和極大的社會混亂。日本在1955-1965年發(fā)生了嚴重的大氣污染，有過能見度只有30米—50米的惡性記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