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被XX”看“被”字的語法化

摘 要：被字句是現(xiàn)代漢語的一種常用句式，本文從時間的角度分析了“被”字的語法化過程，從“被”字的詞性和功能方面揭示了被動句的形成過程，同時展示了“被XX”格式的形成和不同于以往被字句的特點，也重新審視了這一新穎格式產生的原因。

關鍵詞：被；被動標記；語法化；形成原因

作者簡介：郭昊豐，男，生于1989年5月13日，山西省太原市人，西安外國語大學2012級研究生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yè)，社會語言學方向。

[中圖分類號]：H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13--01

一、引言

被字句是現(xiàn)代漢語中一種特殊句式，它是由“被”字引出施事來表達被動意義的一種常用句式。其形式一般是：

主語+被+（賓語）+動語+補語

自2008年以來，一種新型的“被XX”格式的短語逐漸進入大眾的視野。比如常見的有 “被幸福”、“被自殺”、“被捐款”。這種新出現(xiàn)的“被”字格式的短語不同于以往的形式，但是為人們提供了一種新的表達方式。它們往往有下面幾點與以往的被動句不同的格式特征：

（1）、自殺作為一個動詞，沒有處置意義。動詞一般是不及物動詞，而且都是雙音節(jié)以上的動詞或者詞組。

（2）、“被”字之后沒有表示施事的賓語，而是直接跟著動詞。

（3）、這種被動格式表達一種被強加的動作和狀態(tài)，但是事情往往并沒有發(fā)生。

二、“被”字的語法化過程

每種語言都有語法化的現(xiàn)象。最先使用語法化這一術語的是法國語言學家Meillet，他認為的語法化指語言中意義實在的詞轉化為無實在意義，表語法功能的成分這樣一種過程或現(xiàn)象，并且為研究其目的就是研究自主詞向語法成分作用的演變。狹義的語法化可稱作實詞虛化。“被”字在漢語發(fā)展中是語法化的一個典型例子，“被”字的語法化程度非常高，它在現(xiàn)代漢語中的的功能性很強?！氨弧弊謴脑熳种醯浆F(xiàn)代漢語經歷了漫長的語法化過程。下面我將在詞性和語法功能上分析被字句中“被”字的演變。

“被”字在最初是作為名詞來使用的?！墩f文解字》 ：“寢衣也，長一身有半。從衣， 皮聲?！边@是它最初的用法，最早指的是睡覺時的小被子或者覆蓋物，這個義項現(xiàn)在依然存在。如：

謠俗被服飲食奉生送死之具也。（《史記·貨殖列傳·序》）

后來逐漸演變?yōu)閯釉~用法的“被”字。名詞轉化為動詞的用法在上古很常見，作為動詞，做“覆蓋、遮蓋”類似的意義來使用。如：

乃祖吾離被苫蓋。（《左傳·襄公十四年》）

由覆蓋的意義還可以引申出施加施及的意義，如：

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書·堯典》）

再引申為動詞的“蒙受、遭受”義，如：

秦王復擊軻，被八創(chuàng)。（《戰(zhàn)國策·燕策》）

分析如下。在戰(zhàn)國以前，“被”字在作動詞用的時候，后面一般接著名詞使用，即“被+NP”，戰(zhàn)國末期出現(xiàn)了“被”字后面直接加動詞的用法，“被+V”的出現(xiàn)有了被動的萌芽。當V是及物動詞時，則表示為“被+V +NP”，此時可以做兩種分析，一種是“被”字用在及物動詞之前表遭受的意義，另一種就是用“被”字表示被動的意義。被與后面的動詞連用，在語言發(fā)展歷史過程中，人們開始更加關注“被”字后面的動詞，所以語義重心發(fā)生了后移，短語的主要意義由“被”字之后的動詞承載，“被”字逐漸減弱其意義，減少至只作為表示被動的意義的標志。有學者稱之為焦點后移。“被”字與動詞連用，有了表被動的可能性，“被”字本身的動詞性慢慢減弱，表示被動的意義逐漸增強。如：

國一日被攻， 雖欲事秦， 不可得也。（《戰(zhàn)國策·齊策》）

到了漢代這樣的用法就更加普遍，如：

信而見疑，忠而被謗。（《史記·屈原賈生列傳》）

漢末出現(xiàn)了由“被”字引出動作施事的被動句，即“被+NP+V+NP”，南北朝之后出現(xiàn)的頻率越來越高，唐朝時成為被字句的主流形式。如：

妝成每被秋娘妒。（白居易《琵琶行（并序）》 ）

到了現(xiàn)代漢語中，關于“被”字的詞性，各家說法不一致，近年來一直沒有一個定論。我認為“被”字有兩種詞性，如果“被”字后直接跟著施事成分時，“被”字作為介詞用；如果“被”字直接跟著動詞存在，把它看作助詞，表示一種被動的意義更合適。無論“被”字后是否有賓語出現(xiàn)，之后的動詞一般都有處置的意義，而近幾年出現(xiàn)的“被XX”格式中，“幸福”、“巨款”、“就業(yè)”、“自殺”并沒有處置的意義，說明“被”不僅僅是一個被動的標志，只要表示不是主語資源或自動發(fā)出的動作，也同樣在慢慢適用，表達一種受外力強加給的動作和狀態(tài)。

總的來說，“被”字的語法化經歷了從名詞到動詞，再到向介詞，助詞虛詞一類的詞轉化的過程，漸漸地實現(xiàn)了被動句式格式的固定化和被動句式的形成和繼續(xù)發(fā)展。

三、“被XX”的興起和分析

“被XX”自2008年以來成為一種新的被動格式，它比以往的被動句格式有更新的表達效果和不同以往的用法，因而在近幾年來普遍應用開來。最先出現(xiàn)的是“被自殺”一詞?！氨弧弊衷诂F(xiàn)代漢語中已經在純作為一種被動的標志的基礎上，逐漸增加了一種非自愿，被強迫的意味，乍一看，原本作為受事的主語現(xiàn)在變成了動作的主動發(fā)出者，似乎不適合被字句原本的結構，但是“被”卻很好地體現(xiàn)出主語的不情愿，不主動，被逼迫的意思和情況。從表達表達效果上有這樣的特點：首先，“被XX”帶有諷刺和幽默調侃的意思，從語體上來說有一定的貶義色彩，一般的被動句沒有這樣的用法。其次，在“被XX”格式中，“被”字后面的賓語省略，也就是說省略了施事，也同樣體現(xiàn)出動作并非是主語真正發(fā)出的，只是主語被強迫或者并非真正意愿下發(fā)生的動作。這樣就有了一種奇妙的諷刺。

“被XX”格式的出現(xiàn)有一定的原因的：

首先，“被XX”的格式通常表示形式的新穎，一般情況下的被動句形式中一般都需要用到有處置意義的及物動詞，但“被XX”的格式中大量無處置意義的不及物動詞，名詞和形容詞。這些非常規(guī)的詞語賦予了“被”字結構一種新鮮感。

其次，語言作為表達工具，如果出現(xiàn)了某一表達的需要，語言會找出合適的部分來予以記錄，“被XX”的結構體現(xiàn)了語言的精煉、經濟、簡要、內涵豐富、表達意義精準的要求，為其流行提供了可能。

最后，“被XX”結構具有很強的同化作用，若一旦此適應了符合了“被XX”結構的要求，在社會中也同樣有表達訴求，這種格式會在不同的詞語中繼續(xù)套用，在網絡乃至社會中繼續(xù)流行開來。

四、結語

從“被”字的演變歷程可以折射整個愈發(fā)的發(fā)展動態(tài)，在語言發(fā)展中，語法化仍然是重要的一個方面，“被”字從最初的被子的意義逐漸發(fā)展到表示被動的標記，再到近幾年“被XX”格式的出現(xiàn)，反映了語言在歷史中的發(fā)展和進化。語言是在不斷變化發(fā)展中不斷完善的。社會在每一個發(fā)展階段，都需要與其發(fā)展相適應的語言來提供表達材料，來滿足表達著的要求。從“被XX”的各種詞語中也看出了社會中發(fā)展的一些社會現(xiàn)象和問題，也會同時引起人們的關注和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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