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莉絲帕斯》簡介
約瑟夫·魯?shù)聛喌隆ぜ妨郑谝晃猾@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小說家和詩人,1865年12月30日出生在印度孟買。1907年代表英國人首次問鼎諾貝爾文學獎的他,一時間成了聞名全英的文學家。但是由于生長在印度,所以他對日不落帝國殖民統(tǒng)治下的印度有著非同尋常的感受,并且運用非常生動細致的描寫把他的感受呈現(xiàn)了出來。伴隨著世界文學界對于后殖民研究的推進,有關(guān)吉卜林的殖民文學重新進入了世界文學界的研究視線。
首先分析吉卜林在1888年獻給世人們的首部印度題材作品《山間平凡故事》。隨著作品問世并一舉獲得成功,帶著這個光環(huán)的他也開始閃耀在英國文學殿堂。講述一位印度女孩成長故事的《莉絲帕斯》便是出自《山間平凡故事》這部短篇小說集。和英國傳教士夫婦鄰里相伴的莉絲帕斯和她的家人居住在山里,正因為如此,莉絲帕斯的父母很快成為基督教徒,受父母的影響和引導(dǎo),莉絲帕斯也加入了基督教徒的行列??墒敲\對于莉絲帕斯來說是不公平的,在她年幼之際,霍亂這種疾病把她的父母帶離人間,傳教士家成了她唯一可以寄居的地方。年幼的莉絲帕斯長大之后,偶遇了一位受傷的英國人,好心的她一直照料著那位英國人,日久天長兩人便產(chǎn)生了愛慕之情,于是她決定嫁給他。可是命運再次捉弄了她,本已有了未婚妻的英國人并沒有把真相告知善良而又傻的她。當英國人返回英國后便杳無音訊,幾乎可以說是把莉絲帕斯遺忘。身在印度的莉絲帕斯明白真相之后離開了基督教,把自己的終身托付給了印度人。
二、《莉絲帕斯》中文化身份分析
生活在英帝國主義鐵蹄之下的莉絲帕斯,英國文化對她的影響自然很深?;浇套鳛槲鞣轿幕南笳?,成為很多印度人的寄托之一??墒?,對于土生土長的印度本土人的他們來講,印度文化不可能跟他們毫不相干。身處英國文化和印度文化的相互交織之下,自己的文化身份時常讓他們感到困惑與不解。尋找自己的文化身份成為他們的當務(wù)之急,但是英國文化和印度文化的碰撞讓他們一個個迷失了自我。
從某種程度上來理解文化身份這個詞,它不但具有理論上的“建構(gòu)”與本身固有的“特征”的非單重內(nèi)涵。之所以文化身份問題在當下會成為一個無法避之的討論與研究,與文化身份本身的建構(gòu)或是特征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因為,如果人們把“身份”定義看成是一連串具有結(jié)構(gòu)特征或者獨特的某一變通的看法,那也就是把身份的觀念看成一種“建構(gòu)”。
按照英國文化研究學者斯圖亞特·霍爾在《文化身份與族裔散居》一文中的看法,我們或者可以把“文化身份”定義為“一種共有的文化”,集體的“一個真正的自我”,它反映了共同的歷史經(jīng)驗和共有的文化符碼,為我們提供了變換的歷史經(jīng)驗之下穩(wěn)定不變和具有連續(xù)性的意義框架。按這種定義,文化研究的任務(wù)就是要揭示這種“隱藏著的”文化身份以及“隱藏的歷史”。這種看法實際上強調(diào)的是從現(xiàn)實情況出發(fā)去理解“文化身份”,而“過去”始終是一種“想象”,它無法確保我們定位“真正的現(xiàn)在”。身份問題是文化研究中的一個重要主題和視角,文化本身也成為后殖民文化研究的重要課題。
(一)文化身份的困惑
作者約瑟夫·魯?shù)聛喌隆ぜ妨殖錾诿腺I,直到他6歲之前,孟買奶媽一直陪伴他生活在印度,所以印度本土語就成了他首先開口發(fā)出的聲音。在這之前的6年時光里,他生活得非常愉快。我們可以從他的《談?wù)勎易约骸愤@部帶有自傳色彩的作品中的文字看到:奶媽早晨帶著他一起進出家鄉(xiāng)的水果市場,當夜幕將近之時,他們會出現(xiàn)在棕櫚樹下,沿著無邊無際的海邊散步。他說自己喜歡海邊的聲音,有的從香蕉葉聞傳出,有的來自于棕櫚葉之間,很多時候還可以聽到田間樹蛙的夜鳴。之后的歲月,吉卜林從孟買漂洋過海來到了英國,開始在英國的學校接受英式教育。而在他所居住的房東家里,時常受到女房東及其兒子的肆意虐待。他受到種種來自英國的歧視與壓抑使他明白:自己受到迫害的最大原因是自己的印度構(gòu)成。但是為了繼續(xù)生存下去,不得不選擇了向周圍的英國文化環(huán)境低頭,迫于無奈地否定自身的印度特征,而接受英國文化。但是被迫接受印度文化與英國文化轉(zhuǎn)變的過程根本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相反是非常難熬且反反復(fù)復(fù)地折磨著吉卜林。所以,吉卜林全身上下體驗到的只有困惑與混亂,那是因為他身受著印度文化與英國文化同時撞擊在自己身上,無所適從是他最真實的感受。在這種情境之下,他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同時去認可印度文化與英國文化。相反兩種文化最后都無法被他接受和釋放。如此遭遇必然影響著他去創(chuàng)作《莉絲帕斯》。透過這部作品,主人公的左右為難顯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二)文化身份的尋找
作品中的人物莉絲帕斯尋找文化身份的經(jīng)歷和作者一樣,她同樣是印度文化與英國文化二者之間的邊緣人物。原因在于:其一,她是一位出生在印度成長在印度的本土居民,印度自然而然地成為她生活成長的大環(huán)境,和她一起玩耍和接觸的也幾乎全是印度本土人,從小就帶有非常鮮明的印度文化的特性。從作品中舉個例子來分析:當主人公莉絲帕斯失去父母在傳教士家長大后,有人誠懇地勸引她去另外一個叫做西姆拉的城市謀求一份非常體面的工作——當一名醫(yī)生,可是她毫無半點猶豫地回拒道:“我天生本該在山里生活,誰讓我是一位山里人呢。我們可以從這句話中窺探出她很強的自我民族意識,因為她從骨子里就明白她自己是一位印度人,必須與同族的人們一起活命。其二,她身上觸碰到了英國文化。她的父母當年選擇與基督教傳教士相鄰為伴,在他們成為虔誠教徒之后,使她也很快地加入了基督教的行列。死于霍亂的父母把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留在了人間,無處寄身的她只能低頭茍活在傳教士家中。很快跟著傳教士把英語學得跟母語一樣流利,接觸《圣經(jīng)》,去教堂做禮拜。久而久之,她的行為處事以及思想觀念附帶著明顯的英國特征。在作品中這樣寫道:“基督教的開化使得莉絲帕斯長得很可愛,莉絲帕斯有著希臘式的臉龐,猶如精雕細琢的一般,絕世僅有。她的皮膚是象牙色的,身材高大。她的眼睛顧盼生輝。她穿著英國人的服裝。如果你在山上跟她不期而遇,你會覺得是戴安娜女神下凡。”跟著父母以及傳教士給予的教化造就了莉絲帕斯可愛清新的外貌,更重要的是讓她的心靈得以凈化。她可以把英語說得跟印度語一樣流利,書房里的每一本書籍都被她翻閱過。當她換上漂亮的英國女孩的服飾時,給人眼前一亮的是西方人的體面,誰也不曾懷疑她就是英國人,更沒有人會把她跟印度人聯(lián)想到一起。難怪很多人干脆把她說成是戴安娜。或許更多的是因為她把自己的生命最后也獻給了基督教宣傳事業(yè)。
可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她是在印度長大的,后又接受著英國文化裝扮的人。在印度文化與英國文化二者的相互交織之下,困惑就成為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她腦海中的病痛。骯臟和混亂成為印度人在英國人心目中的代名詞。為此她作為干凈的英國人而必須每天洗澡??墒沁@般歧視換來的是印度人對她的排擠和疏遠,更恐怖的是她被永遠當成異族。當她在印度文化身份中發(fā)現(xiàn)并找回自己的時候,她猶豫著想到:“無論如何我該慶幸身上英國人的特征。印度不承認我無所謂?!庇谑翘幱谟《扰c英國二者之間,她開始了無數(shù)次的尋找。
回到作品中來看,當身受重傷的英國年輕人被她從外面背回家里時,她就迫不及待地告知對方已是自己的丈夫的那一刻,其表現(xiàn)不應(yīng)被視為輕浮的,而是她想獲得英國身份的肯定??墒?,她非但沒有獲得認同,而是一次次地被鄙視和排擠,因為她在別人眼里就是低等之人。在整部作品當中,印度被描寫成“非中心的、骯臟的、零亂的、落后的”,相對于自詡優(yōu)等民族的英國人而言,印度從來就是低等民族。比如作品中寫到傳教士的妻子聽聞莉絲帕斯妄想找個英國人的時候,給出的回復(fù)是:“你這低下的印度人怎么可以高攀優(yōu)越的英國人呢,這是很離譜的錯誤?!弊髡呒妨譃槔蚪z帕斯想好很多形容詞,像無精打采的、野蠻的、未開化、異教的??梢钥吹?,作品的結(jié)局也是,失落透頂?shù)睦蚪z帕斯只能找個低下的印度人寄托終身。
(三) 文化身份的迷失
至于說莉絲帕斯自己身份的迷失,要從她的婚事談起。當初她救了一位英國人,并且愛上了他,還自己一廂情愿地打算以身相許,但英國人卻在欺騙了她之后,隨之將她拋棄。無處寄托的她沒有選擇地把自己托付給了與自己一樣土生土長的印度本土人。即使這樣,受到基督教教義影響的她,從開始就在英國文化與印度文化二者之間尋找自己,繼而迷失了自己的身份,不承認自己的印度血統(tǒng),但始終沒有被認可的英國資格。顯然,莉絲帕斯充當著英國文化和印度文化的媒介,但同時更是英國文化和印度文化二者間的邊緣人。
三、結(jié) 語
對于本質(zhì)上來說是英國人的吉卜林而言,盡管他的所有都來源于印度的恩賜,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真正劃歸于印度,即使寫有源于印度文化的《莉絲帕斯》這部在他創(chuàng)作生涯中有著舉足輕重的短篇小說。雖然最后的結(jié)局依然是他陷入了迷失,但是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在揭示自己的文化身份。作品中莉絲帕斯的種種經(jīng)歷可以說是現(xiàn)實生活中他本人的寫照。本文的出發(fā)點則是從后殖民主義的視角來剖析《莉絲帕斯》中的身份問題,透過對《莉絲帕斯》中身份問題的闡釋來還原殖民主義鐵蹄蹂躪下的古老印度的本真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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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甘麗紅(1973— ),女,廣西柳州人,研究生,柳州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公共基礎(chǔ)部講師,主要從事英語課程教學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