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倫敦和東京的地下世界

下水道博物館：巴黎道路下的風景

巴黎地下長達數(shù)百公里的地鐵穿過了無數(shù)看不見的地下通道、水渠、走廊和管道，當你認真想想這幅場景，你會覺得巴黎似乎是坐落在一塊巨大的格魯耶爾干酪上。巴黎地鐵總長約221公里，有387個站廳，便宜、干凈、高效又安全，是環(huán)游巴黎的最好選擇。不過想要真正了解巴黎這個城市的地下迷宮，下水道博物館可能也是一個好去處。

巴黎人拿出了他們總長2400公里下水道中的一小部分向游客開放，老實說這個博物館的味道有點奇怪，但算不上糟糕。在阿爾瑪橋南邊附近的人行道上，有一處很像檢查井的入口，從這里你就能進入巴黎人引以為傲的下水道和下水道博物館。參觀這個博物館花不了多少時間，卻會讓你重新理解“博物館”這個詞。這個博物館里展出了巴黎下水道在不同歷史時代的繪畫和攝影作品，標注著法語、英語、德語和希臘語的說明，解釋了這些下水道的建設歷史和功能。每年有數(shù)十萬人參觀這個奇特的博物館。

過去許多個世紀里，巴黎的下水道都是直通塞納河，而塞納河又是巴黎市的飲用水來源之一。對拿破侖來說，這聽起來糟透了，因此他下令修建系統(tǒng)的地下排污管道，讓污水不再直接排入塞納河。到1850年，經(jīng)過幾代人的努力，巴黎已經(jīng)有了160公里的下水道，但真正的轉(zhuǎn)折點發(fā)生在19世紀的下半葉。當時奧斯曼男爵受命對巴黎進行現(xiàn)代化改造，他拆掉了巴黎市中心的許多殘破街區(qū)，修建了寬闊的馬路和我們今天見到的許多美麗建筑，但或許他最大的功績在于任命杰出的工程師尤金·貝爾格朗為新生的巴黎市修建一個合格的下水道網(wǎng)絡。尤金為巴黎留下了一筆深埋地下的寶貴遺產(chǎn)：全世界最大的城市排水系統(tǒng)。今天巴黎大部分下水道就出自他的手筆。

在這個地下世界，下水道和通道都標注著它們上面的街道名字，寬大的排污管運送著整個城市63000棟建筑產(chǎn)生的廢水，此外還有18000條雨水渠負責將不時來臨的暴雨從街道上排走。這個下水道系統(tǒng)的奧秘在于它被設計成完全依靠重力排放污水，整個體統(tǒng)由高向低延展，通向巴黎城郊的一個地勢較低的污水處理廠。在這里工作的工人用電動清污車、清污船和管道閥門清理下水道沉積的污泥，如果排污管道中間被堵住了，他們還會用一種木制的大小剛好比管道小一點的“清污球”，用高壓沖水的辦法讓這個球把淤積的垃圾沖到下一個閥門。

博物館里還有一個小小的陳列室，展示了早些時候在下水道里發(fā)現(xiàn)的長劍和手槍。過去巴黎的下水道就像一只黑暗的大嘴，把一切沖入地下的東西吞噬殆盡；但現(xiàn)在這個下水道已經(jīng)差不多完全被馴服了，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比如一串鑰匙或是一枚戒指）不小心掉進了地漏，你可以打電話給巴黎市政府部門，他們會根據(jù)你丟東西的地點試著在下水道里幫你找回來，當然，成功率并不是100%，它們有可能會被老鼠或是別的什么東西搬走。老鼠？當然了，這個下水道里居住著比巴黎人口要多得多的老鼠，雖然在博物館里一只也沒看見，或許因為這個區(qū)域有人專門清理。在下暴雨時這里會閉館謝客，因為下水道水位會快速上漲。這個地下網(wǎng)絡迷人的地方還在于這里承載著巴黎厚重的歷史和故事。《悲慘世界》里，冉阿讓為了拯救在起義中受傷的馬呂斯，背著他徒步穿過了半個巴黎的下水道，把珂賽特的愛人從死神手中帶回了她的身邊。在二戰(zhàn)中，納粹占領(lǐng)了巴黎后，法國抵抗組織藏在下水道里堅持抗擊德國人。今天，巴黎的供水、電話線和電線，醫(yī)院用的壓縮空氣都還在通過這個地下網(wǎng)絡里無數(shù)的管線傳遞。甚至一個世紀前用來送遞快信的氣動導管今天也還在運作，雖然現(xiàn)在只有法國政府部門和議會使用這個設施。在下水道博物館里你能聽見這些導管不時傳出砰砰聲，仿佛是這個獨一無二的下水道的喘息聲。

倫敦的地下迷宮

多虧了維克多·雨果的《悲慘世界》，巴黎曾經(jīng)深埋地下不為人知的地下管道從1850年開始吸引了大批游客。倫敦的地下管道相比之下沒這么幸運，雖然這個地下迷宮的復雜程度并不比巴黎的遜色。倫敦的地下管道大多在維多利亞時代鋪設，龐大的地下網(wǎng)絡展現(xiàn)的不是帝國首都的骯臟陰溝，反而更像是技術(shù)創(chuàng)新和民族自豪的混合體。比如布魯內(nèi)爾的泰晤士河隧道，這是第一條完全在河床下的地下隧道；以及巴澤爾格特開創(chuàng)性的下水道設計；還有倫敦的大都會鐵路，全世界第一條地鐵交通系統(tǒng)。倫敦的地下網(wǎng)絡可以說是市政工程的奇跡，名副其實的開天辟地之舉。

當初鋪設的管道并非全部都是新建的。巴澤爾格特修建下水道時借用了很多通向泰晤士河和利河的古老河渠，在過去漫長的歲月里，居住在河岸邊的人一直在修建河渠，它們層層疊疊，由新變舊，最后被人遺忘。在中世紀時，這些河渠就已經(jīng)很臟了，1290年，白衣修士區(qū)的僧侶們就曾向國王抱怨“從艦隊街飄來惡臭”，上游的皮革廠，染房和屠宰場一直在污染這些河渠。

當史蒂芬·沃爾特接受倫敦交通博物館的委任制作一張倫敦地下管道地圖時，這些已經(jīng)失落在歷史里的河渠激發(fā)了他的想象力。他在倫敦市區(qū)不斷向下挖掘，發(fā)現(xiàn)了越來越多被遺忘或是刻意掩蓋的地下空間。這個地下世界里充斥著謀殺、叛國、間諜和巫術(shù)，此外他還找到了被埋沒的財寶和猛犸象的化石，還有數(shù)之不盡的遺骸。

想要在一張地圖上把倫敦地下這個由地鐵線路、暗河、下水道系統(tǒng)、公共設施管道、地堡、地窖和地道構(gòu)成的巨大網(wǎng)絡描繪出來，無疑是一件讓人頭疼的工作。當沃爾特要求泰晤士水務公司提供一張精確的水管分布圖時遭到了對方的婉拒，理由是安全條例不允許。雖然倫敦地下修建了許多軍事地堡，但至今它們的準確位置還是個謎。有傳言說海德公園的地下有軍事地堡，沃爾特也曾進入那里的地下管道里尋找這些地堡存在的證據(jù)，但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在沃爾特的工作室里，《Subterranea》就掛在墻上，無數(shù)地下設施的名字、外號、史實和戲謔故事構(gòu)成了一幅龐雜而混亂的畫面，讓人目瞪口呆。在那上面你能找到了當年著名的“酸浴殺手”的地窖（他在那里把受害人的尸體用酸溶解，再把剩下的骨骸和肉泥倒進附近的一個地井）。萬靈學院的墓地現(xiàn)在是一個運動場；肯辛頓公園的地下有一個華麗的王室圣祠；阿爾伯特紀念亭的地下有一間囚禁密室……

當倫敦地上的百年建筑慶祝著這座城市的悠久歷史時，倫敦地下的則在試圖把這座城市的秘密和罪惡永久地埋藏起來。這些倫敦的地下幽魂相互推擠著在沃爾特的地圖上占據(jù)一席之地，仿佛周一早上人們推搡著擠上地鐵。它們想要訴說的信息很簡單：我們曾經(jīng)和你們一樣，而你們，終將同我們一樣，被埋入地下。

東京G-Gans項目，現(xiàn)代奇跡

G-Cans項目，又稱“首都圈外郭放水路”，是全世界最大的城市洪水地下分流設施。這個地下設施位于日本首都圈市郊，東京都的昭和通與琦玉縣的春日部之間。

日本政府修建這條超級下水道的目的是為了應對超大暴雨和臺風可能對東京造成的破壞。當降水過多時，這個工程中連通東京市內(nèi)河渠的復雜管道將把溢流水引入5個超大的儲水倉。隨后這些水將進入一個蓄水池，最后由水泵排入東京市郊海拔較低的江戶川中。江戶川附近的琦玉縣是日本關(guān)東平原的中心地區(qū)，海拔20米。在這里江戶川從利根川分流出來，經(jīng)過好幾個城市以后流入東京灣。

G-Cans工程的總造價在20億美元左右，1992年動工，2009年徹底竣工，全部由日本政府投資。開發(fā)G-Cans工程技術(shù)的日本廢水工程技術(shù)研究所宣稱這個設施能防范200年一遇的洪水。東京是一個很容易遭到洪水襲擊的城市，其中海拔較低的市區(qū)每逢受災損失尤其嚴重。因此G-Cans項目連通遍布東京市區(qū)的神田川、中河和荒川等河渠，將洪水從琦玉縣引入江戶川。

G-Cans工程包含5個大型儲水倉，一條長6.5公里的排水管道，一個超大蓄水池和78臺水泵。5個大型儲水倉深65米，直徑32米，它們位于東京市內(nèi)河渠附近，用以調(diào)節(jié)洪水的流量和流速。一條直徑10.6米、深埋在地下50米的隧道連接著5個儲水倉。當儲水倉的水位到達一定界限后，它負責將洪水送往超大蓄水池。

公眾喜歡把 那個著名的超大蓄水池稱為“地下宮殿”，它高25.4米、長177米，由59根高20米、重500噸的支柱支撐。這個地下蓄水池連接著78臺14000馬力的渦輪水泵，它們?nèi)﹂_動時每秒鐘可以將200噸水抽入江戶川。在地下管道和地下蓄水池里各有一個控制室進行調(diào)度和調(diào)節(jié)。由于排水管道深埋于地下而且直徑很寬，為了防止變形，管道在修建時采用了了隧道工程中的封閉式泥漿盾構(gòu)法。

在干燥的季節(jié)，這個地下設施會關(guān)閉連通東京河渠的管道并作為一個旅游景點對外開放。游客可以經(jīng)由樓梯從儲水倉下降至排水管道里游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