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京派作家蕭乾與宗教的關(guān)系

【摘 要】本文主要討論京派作家蕭乾先生與宗教的關(guān)系。縱觀蕭先生一生，他的童年就已經(jīng)根植于宗教之中，但這種根植，并未讓他汲取到宗教的“營養(yǎng)”，而是飽嘗宗教強者對信徒弱者的欺壓與凌辱。更重要的是，蕭先生的慧眼看到了外來宗教基督教的不光彩的后盾和侵略性質(zhì)。所以，在蕭先生的宗教觀里，參雜了很多政治因素和歷史因素，對宗教有著強烈的抵抗情緒。

【關(guān)鍵詞】蕭乾；宗教；反抗；童年陰影；政治因素

每個人的觀念都與成長環(huán)境和所受的教育密不可分。蕭先生的生活環(huán)境里浸染著宗教，其接受的教育中也浸染著宗教。在那個特定的歷史背景里，他身陷佛教與基督教中，經(jīng)過和它們近距離接觸后感嘆道：“即便是真的有位上帝，他對世界的饑荒也是束手無策的?！?[1]p322由此可看出，在蕭先生的宗教觀里，上帝只是個于事無補的虛幻形象。站在國家的角度，他更是拋出了擲地有聲的反抗，他寫到，“基督教的教義中心是一個‘愛’字。它不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愛，而是如果你的敵人打了你的左臉，就把你的右臉也給他打的愛。倘若這樣，十九世紀那些信奉基督教的國家為什么逼中國賠款割地呢？他們報復(fù)起來要兇狠多少倍??！為什么卻在一個受盡凌辱的國家里，宣揚這種他們自己根本不準備實行的奴才哲學(xué)呢？” [2]p43

一、蕭乾先生對宗教反抗的淵源

蕭先生反對宗教，跟他童年的經(jīng)歷有著直承的關(guān)系。年幼之時，蕭先生接觸到的宗教不但不能替人排憂解難，反而會給其帶來不幸和蹂躪。眾多的侵害行為與宗教聯(lián)系到了一起，致使蕭先生不得不對其進行深思。

（一）童年的宗教陰影

1、童年的灰色記憶——佛教。幼年時，佛教就被帶進了蕭先生的世界。他的一個遠房姑姑因無以為生而投靠了蕭家，饑荒年代，這樣的投靠無疑是會遭到冷落。所以，這個姑姑就給自己披上了“佛衣”，從此不斷上演狐仙附體的大戲。并開始做仁慈救世之事，如把自己的剩菜殘根施舍給病人做靈丹妙藥。見狀，他的一個衣食無靠的堂兄也在街頭伴起了狐仙附體，從而向路人“乞食”。此刻，他領(lǐng)悟到，“他們拜的不是佛，而是飯碗”。佛本主要是人們心靈的依托，而今卻變成他主要的身體“依托”了。還有一次他陪堂兄去妙峰山，看到有孝子為顯示孝心，身背龜殼，一路爬上峰頂，弄得皮破骨露，十分恐怖?！靶欧鸩皇菫榱吮Ｆ桨矄幔吭趺聪劝炎约涸闾３蛇@個樣子！這豈不像賭博，錢沒賺到手，倒先賠上一筆嗎”。[1]p323生活中的現(xiàn)實情景磨滅了蕭先生心中的大慈大悲的濟世佛。眼觀諸類情景，他認識到佛只是一些人借以謀生工具，至于佛本身，對人類是毫無幫助的。

2、十字架的恐怖統(tǒng)領(lǐng)——基督教。開始較全面地認識基督教，是在三十年代的教會學(xué)校里面。當(dāng)時，蕭先生因無力交上昂貴的學(xué)費，就選擇了一個半工半讀的教會學(xué)校上學(xué)。于校內(nèi)除了上課外，他還要幫助牧師做許多家務(wù)及參加學(xué)校的基督活動。在教堂中，牧師滿口仁愛，一副圣者光輝形象，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卻冷酷無情，毫無憐憫之心。這種強烈的反差詆毀了圣經(jīng)文字堆砌的那個耶穌。從其小說《鵬程》中，我們可以看到蕭先生心中坐著一個這樣的“上帝”，滿口真善美，手上卻持一把刀，層層刮下中國孩子身體和心靈的膏脂。這時蕭先生意識到，此時基督教只是為了從精神上來奴役中國的工具，是帝國主義對外擴張的爪牙。

（二）宗教的影響。圣經(jīng)閃耀著人性化的光輝，但他不能把它所有的信徒都感化。有些根本就是假信徒，只是為了給自己鍍金，從而更好地俘虜他人。帝國主義侵華之初，簽訂的不平等條約大都為割地、賠款等具有實體性利益的款項內(nèi)容，后在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中簽訂的條約就深入到華民的信仰及思想自由上的干預(yù)了，他們將自己的宗教、教育理念及模式在中國的擴張。當(dāng)時，一個在廣州的傳教士竟揚言上帝將使用“強大的武器”為中國開辟道路。動用“強大的武器”來“為中國開路”恐怕是權(quán)宜之計。只是為了使用某種手段欺騙別人的眼睛，使其能夠把混亂看作有序，把惡變?yōu)樯啤Ｉ系鄣氖拐咧皇菚簳r穿上戎裝，用子彈來傳福音。無疑這時在中國進行宗教傳播和割掉中國的一塊土地的性質(zhì)是相同的，只是前者割是土地，而后者割的是精神。從而，讓華土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膿碓谒麄兊膽牙?，永世不得超生。作為一個清醒的愛國知識分子，看到國土正在被宰割，國民地精神正在被閹割，哪有不憤慨之理。所以，在那個特定的歷史環(huán)境中，蕭先生更多的是站在政治的角度來看待基督教的。他反抗的是帝國主義性質(zhì)的基督教對中國的侵略。他希望，“基督教不再憑借政治政治特權(quán)來傳播。尤其希望遇到人民大眾暴行時，基督教不要助紂為虐，而能旗幟鮮明地站在正義一邊?！?[1]p333

二、喧鬧的反抗和沉默的反抗

在不同的年齡階段，蕭先生與宗教的斗爭方式有所不同。而在蕭先生幼年接觸基督教的階段，其傳入中國主要是附屬于帝國主義的政治經(jīng)濟擴張，失去了基督教的本義。

（一）拒絕教徒口中的“虔誠”和“慈愛”。幼年，蕭先生進了一個半工半讀的教會學(xué)校。每天要求參加基督教的禱告，當(dāng)然，在蕭先生的意識中不大可能會真正的去向上帝虔誠的懺悔。他覺得這是一種壓迫性的活動。所以，盡管牧師很嚴厲，他還是會在禱告時不時地睜開眼睛，溜兩圈眼珠子。在他比較了牧師一家的生活與自己家庭的悲慘遭遇，他也不曾相信有個慈愛公正的上帝。他心里常冒出一個疑問：“倘若真有一個上帝，他為什么這么不公平。何以白皮膚過一種生活，黃皮膚又得過一種生活。” [1]p325在圣經(jīng)里，滿書的慈愛、公正，而在圣經(jīng)統(tǒng)領(lǐng)下的生活中卻充斥著種族的侵略與壓迫。這種言行背道而馳“圣者”，當(dāng)然是不會令蕭先生信服的。

（二）文學(xué)作品對基督教徒的抨擊。蕭先生寫過很多表明其宗教態(tài)度的作品，當(dāng)然主要是針對基督教。其中《鵬程》刻畫的傳教士王志翔，是一個虛偽、生活糜爛、靈魂腐臭的人。卻被牧師挑選出來送到國外去學(xué)道，等學(xué)有所成之后再回國傳經(jīng)。而王志翔本人卻把這看成是一條毫無人格底線的生財之道，這就是一“虔誠”且“慈愛”的基督教徒。《皈依》則描寫了一群懵懂無知孩子及愚昧無望的婦人，受基督教信徒的“文明引誘”，成了基督教的“工作果子”，答應(yīng)把自己獻給了上帝。這里的基督并不是來中國施仁不善的，而是來進行一場沉默的謀殺，用一個盛良藥的瓶子裝上一瓶毒藥，彬彬有禮的灑在中國的土地上，讓這片土地上的民眾在麻木的安詳中離去。蕭先生就是要通過這些文學(xué)作品來揭露當(dāng)時在中國國土為所欲為的“帝國主義基督教”的真實內(nèi)幕。表明自己不會向耶穌心平氣和的合上雙手來禱告的態(tài)度。

三、晚年對宗教的態(tài)度

“對于《圣經(jīng)》以及對于耶穌這一富于革命精神的歷史人物，我非但從未反對過而且深深的敬仰?！薄拔蚁?，倘若二十年代我接觸的不是原教義的基督教徒，而傳教也不用壓迫的形式說不定我還會信了教?！?[1]p319在晚年，蕭先生于晚年接觸了三自化后的基督宗教，對自己與宗教的關(guān)系重新進行審視，站在一個更客觀的的角度來分析自己接觸到的宗教。通過《蕭乾回憶錄》、《一本褪色的相冊》等作品，反應(yīng)自己記憶中的佛教行為和基督教行為，指責(zé)當(dāng)時佛教存在形式的荒唐及基督教的壓迫性傳播方式和侵略性質(zhì)。

通過以上探討，我們可以初步了解蕭先生對宗教的態(tài)度與他生活背景的關(guān)系。童年的佛教陰影，學(xué)校中的基督教教籠罩下的教育，以及當(dāng)時部分基督教加入侵華行列的大社會背景等都對其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他在多部作品中以簡潔明了的筆調(diào)闡述了自己對當(dāng)時存在的宗教的觀察和體驗，并對其不合理之處進行了批判和揭露。其與宗教的關(guān)系有待于我們后人更深入地研究和探討。

【參考文獻】

[1]蕭乾.蕭乾回憶錄[A].十字架下的陰影[M].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05.

[2]蕭乾.一本褪色相冊的記憶[A].福禍的主宰者[M].北京：百花文藝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