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文學的熱愛,首先來自對文字的癡迷。漢字是我見過最獨特、最有個性的文字,每個中正方圓的漢字里都有著堅實飽滿的骨骼,有著呼之欲出的靈魂和生動鮮活的意象,支撐著它站立,行走,奔跑。無論從象形、會意和傳神方面看,都給人一種天馬行空、縱橫馳聘的張揚感和跳躍感,牽動著每個讀者的思緒恣意汪洋地縱橫捭闔。以一個“女”字為例,在女人們肩頭放置一道枷鎖,壓迫得女人們曲著膝蓋,直不起腰,一個字就形象地傳達出封建社會女人們卑賤的地位和被奴役壓迫的血淚史,似乎,只有漢字才有這樣游刃有余的表現(xiàn)力。因此,我理解了倉頡造字的時候,為什么會“天地驚,鬼神泣”!
提到文學的價值和意義,有必要追溯一下她的起源。早在混沌初開的遠古時代,我們的祖先開始探索宇宙形成,天地間自然現(xiàn)象和人類起源,由此形成了最早的文學體裁——神話和詩歌。盤古開天、女媧造人,表達出我們祖先最早對世界和人類的認識,想象奇詭,富于情趣,也折射出特殊時代他們意識形態(tài)中的蒙昧無知。到后來的大禹治水、精衛(wèi)填海,則表現(xiàn)出他們征服自然、期望提高生產力改善生活的美好愿望。雖不免帶些英雄史詩的痕跡,比起創(chuàng)世史詩來說,已經有了劃時代的進步??梢赃@樣說,文學的發(fā)展史就是人類思想不斷成熟、完善的結晶。
進入20世紀末期,文學陷入低谷,甚至被徹底邊緣化,在我看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時代發(fā)展讓人們的精神和思想產生了變化。在今天,科技、經濟、醫(yī)學、航空航天……每個領域的發(fā)展都是翻天覆地的。走在大街小巷,到處是犬馬聲色的誘惑,到處是紙醉金迷的享受,人心變得浮躁、功利,享樂主義占據(jù)社會的主流,為了掙錢不惜一切手段,自甘墮落,鋌而走險。有學者總結中國已經進入“三多”時代,不可一世的大款多,腐化墮落的官僚多,招搖撞騙的騙子多,而文學變成了少數(shù)信徒的朝圣之旅。這個時代,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文學,需要文學對社會的病理作出正確的診斷,對沉淪的人性實施救贖。
2012年10月11日,莫言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一時間國人陷入集體狂歡,沉寂多年的中國文學重返輿論中心,大大小小的書店里,莫言的作品被搶購一空。有些文藝工作者認為,莫言獲獎,很可能喚起國人對純文學的關注,從而推動純文學的發(fā)展。然而“莫言熱”恰恰是我擔心的,這讓我想起頻頻在網絡中風靡一時的某某神曲或惡搞視頻,等大家的興奮勁和新鮮勁一過,文學又會陷入無人問津的尷尬處境。不知道在中國的其他城市是怎么樣的,在我居住的這個城市,搶購莫言作品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從來不看純文學的青年,有的甚至還不知道莫言,一個關注而熱愛純文學的人是不會在這個時候搶購莫言的作品的,他們早就對莫言的作品有了深刻的了解和認識。這些搶購莫言作品的青年就像一批到處尋找快餐的人,突然聽說某個老大爺做出一道轟動世界的名菜,抱著激動和獵奇的心理來試試看。買回莫言的作品翻了幾頁,又抱怨說,實在沒有多大的看頭!因此,如果認為“莫言熱”就能推動文學的發(fā)展,我認為有些盲目樂觀。文學的發(fā)展,要讓國人真正認識到她的價值和意義,從小培養(yǎng)他們對文學的興趣和愛好,讓他們意識到文學對人精神世界的充實,也讓這些鋼筋水泥的后工業(yè)城市變得充盈,溫暖,豐饒。
諾貝爾文學獎的公正性和權威性,多年來一直備受質疑。漢藏語系的文藝創(chuàng)作,是世界文壇公認的一支奇葩,涌現(xiàn)出許多不朽的經典作品和聞名中外的宗師。可是,瑞典文學院寧可把諾貝爾文學獎頒發(fā)給西方二三流的女作家,也會找盡理由拒絕中國的大宗師。莫言獲獎,我更贊同一些媒體的說法,是中國綜合國力強大的結果。如果中國還是處于積弱時期,任莫言的作品寫得再好,結局也會和老舍、沈從文這些大師一樣!有沒有中國人拿諾貝爾文學獎都不能減少我對文學的熱愛,《紅樓夢》從一部小說發(fā)展成一門獨立、系統(tǒng)的學問——紅學,縱觀古今中外五千年的文化史,由小說發(fā)展成一門學問的,只有絕無僅有的一部《紅樓夢》,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這是中國人創(chuàng)造的奇跡!足以讓全體華人自豪。
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的人都是孤獨而清貧的,尤其是對剛剛起步的文學新人,創(chuàng)作的歷程更加艱辛。作品難以發(fā)表,就算通過終審后也要排隊等待發(fā)表,我最長的一次足足等待了八個月才得以發(fā)表。更寒酸的是,很多雜志現(xiàn)在還實行千字60元的稿酬,因此,問文學是不是我們掙錢的手段,對一個從事純文學創(chuàng)作的人來說,本身就是個最大的諷刺!當然也不排除的確有用文學來掙錢的人,但我相信,對大多數(shù)作家和文學青年來說,他們對文學具有宗教信仰般的獻祭精神!
文學創(chuàng)作需要經得住寂寞,耐得住磨,需要更多的歷練、安寧、包容和忍耐。我們這些年輕的一代需要摒棄更多的雜念,安安靜靜地寫,榮辱不驚地寫,不依不饒地寫,至死方休地寫。
文學之路是一條曲折的泥濘小道,我要對行走在這條小道上的所有舞者奉上我最真誠的敬意和祝福。
責任編輯 黑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