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英壽,《歐陽脩新発見書簡九十六篇:歐陽脩全集の研究》,東京:研文出版,2013.
日本九州大學東英壽教授致力于歐陽修研究近三十年,發(fā)表了若干相關論著,但從未預想自己能發(fā)現(xiàn)歐陽修的佚文,更不敢想像是數(shù)量巨大的九十六篇佚簡。原因很簡單,歐陽修這樣的一流文人,一直為世所重,自南宋編纂一百五十三卷的《歐陽文忠公集》以來,直至明清,其詩文數(shù)量相當確定,清代歐陽衡找到七篇佚文,已是十分難得了,今天想找到歐陽修一兩篇佚文難于上青天。所以,2010年6月,東英壽教授發(fā)現(xiàn)這九十六篇佚簡時,也不敢貿(mào)然確信,經(jīng)過考證確認后,至2011年才向?qū)W術(shù)界公開了這一消息,隨即引起東亞媒體和學術(shù)界的高度關注。東英壽教授所發(fā)現(xiàn)的九十六篇佚簡,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表在《中華文史論叢》(2012年第一期),而且也有了一些相關的研究。
東英壽教授這本《歐陽修新發(fā)見書簡九十六篇》披露了發(fā)現(xiàn)佚文的經(jīng)過和相關版本考證。全書上編主要考證九十六封佚簡的真實性,其中第二章為九十六封佚簡的整理校點稿,已發(fā)表的校點稿將底本的文字改為通行字體,本書中的校點稿力圖再現(xiàn)底稿文字字形,唯一遺憾的是沒有影印全部佚文內(nèi)容。下編主要對歐陽修全集版本源流的考證,其中有三篇是書評,對中國出版的幾種歐陽修文集作了直率的評論。全書最后還有一個附篇,記敘了尋找考證相關版本和佚文的經(jīng)過。
這里根據(jù)該書,先說說東英壽教授何以可能發(fā)現(xiàn)這些佚簡。他是在研究《歐陽文忠公集》版本問題時發(fā)現(xiàn)這批佚簡的?!稓W陽文忠公集》一百五十三卷為南宋周必大等人編纂,目前能見到的宋刻本有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十種;臺灣藏本三種,一種破損嚴重,無法考察,另兩種記錄已表明是復刻本;日本宮內(nèi)廳書陵部藏本一種,存六十七卷;奈良天理大學附屬天理圖書館藏本一種,東英壽教授就是從這個本子上發(fā)現(xiàn)九十六篇佚簡的?!疤炖肀尽彪m有后人補寫,但最大程度上保存了宋刻原貌,因此被日本定為國寶,能接觸到的人比較少,這是佚簡一直不為人知的原因之一。第二個原因是圖書館目錄著錄和先行研究都認為“天理本”與“宮內(nèi)廳本”皆為周必大原刻本,與中國國家圖書館所藏的一種相同,所以一般人不可能會想到其記載錯誤,加上中日兩國之隔,更是難以對這些版本加以比對,事實上東英壽教授說自己獲得國寶“天理本”和“宮內(nèi)廳本”的復印件已經(jīng)有十年左右,但一直沒有意識到佚簡的存在。
比對幾種通行的本子之后,東英壽教授決定到北京仔細核對,才能確定這些佚簡的可靠性。他在中國國家圖書館通過膠卷查看了十種內(nèi)的八種,另兩種沒有膠卷,不能查看,不過恰巧這兩種也缺失《書簡》部分,對調(diào)查不影響。他在其中一個僅剩九卷的本子中,發(fā)現(xiàn)了“天理本”佚簡的九十六封中的三十六封。這讓他很沮喪,因為他原先假設這些佚簡是“天理本”獨有,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也證明了“天理本”的佚簡并非日本人的偽作。
接下來就是要確定這些佚簡的來源,也就是這幾個宋刻本的關系問題?!蛾P于周必大原刻本〈歐陽文忠公集〉》一文指出,《歐陽文忠公集》一百五十三卷由南宋周必大整理刊行,而中國國家圖書館所藏的“鄧邦述跋本”就是當時的原刻本,該本僅存二十至二十三共四卷,其中第二十卷最后,其他版本添加了一段編校說明,而此本獨缺,應該可以證明其為原刻本。這個本子原先沒有引起東英壽教授的注意,當時他去北京,通過朋友聯(lián)系到了圖書館的人,希望復印另外一個本子,但送來的卻是這個四卷本,最后通過比對,意外在認為這正是周必大的原刻本。
第二次刊行的刻本比原刻本增加了十九篇書簡。通過刻工名字等相關調(diào)查,可以確定日本“宮內(nèi)廳本”與東英壽教授稱為“國圖本”(四十六冊,卷三至卷六、三十八至四十四、六十一至六十三、九十五、一百三十四至一百四十三配明抄本,該本國圖藏三種,另兩種殘缺更多)為同一版本,東英壽教授認為原刻本刊行之后,周必大等人又找到了十九篇書簡,就直接加在“書簡”部分的相關位置。這一系統(tǒng)的版本后來進入明代內(nèi)府,而明代內(nèi)府本為目前各種通行版本的祖本,如清代歐陽衡本、民國四部叢刊本、四部備要本等,也即這些本子的祖本與“國圖本”相同。
“天理本”是原刻本的第二次增訂本?!疤炖肀尽钡目坦っ峙c“國圖本”、“宮內(nèi)廳本”皆不相同,該本中國國家圖書館也藏有一個僅九卷的殘本,東英壽教授認為這是周必大之子周綸的修訂本,增加了九十六篇書簡,即這是其他版本所沒有而為東英壽教授發(fā)現(xiàn)的佚簡?!疤炖肀尽笔詹亟?jīng)過十分清楚,日本鎌倉幕府建立金澤文庫,自中國購入大量書籍,此時,想必南宋末年戰(zhàn)亂等原因,此本在中國反而沒有保存下來,也沒有進入明代內(nèi)府。金澤文庫收藏后,經(jīng)京都堀川的伊藤家,現(xiàn)在入藏于天理大學附屬圖書館,1952年成為日本國寶,源流十分清楚。通過這一系列的版本考查,可以確定這九十六篇書簡的真實性及其價值。
佐藤保、宮尾正樹,《ああ哀しいかな——死と向き合う中國文學》,東京:汲古書院,2002.
這個書名應該譯成“嗚呼哀哉——面向死亡的中國文學”,因為編者在前言說它來自杜甫《祭故相國清河房公文》的結(jié)尾,其實不必指定,這樣的感嘆在碑誄文的結(jié)尾俯拾皆是,只不過,今天哀悼之文中已經(jīng)不常見而已,初見日本學者也有此主題的研究,頗有意外之感。全書不計前言后記共十七篇文章,雖不是通史式的寫作,但將哀悼傳統(tǒng)延伸到當代——最后一篇論文是石井惠美子的《茹志娟與鄧友梅:追憶的文工團》;研究鄧友梅的《阿姐志鵑》,有評論說鄧文是一篇連茹志娟女兒王安憶也寫不出的文章——很是可觀。
矢島美都子的《陸機的〈吊魏武帝文〉》是從漢魏以來“吊文”的系譜角度看陸機的吊文。陸機游秘閣得讀魏武帝《遺令》,發(fā)現(xiàn)《遺令》竟以身邊瑣事為意,頗有英雄氣短之概,失望之余,作《吊魏武帝文》。矢島美都子論文例以《文心雕龍》所論漢魏以來諸作,認為陸機此文相對于正統(tǒng)的吊文是一個異例,幾乎要稱其為破體之作了。當然,章太炎《菿漢雅言劄記》中已經(jīng)指出了陸機《吊魏武帝文》:“此雖吊文,抑何似謗書也?!笔笉u美都子似乎沒有看到章太炎的論述,但仍從文體的角度響應了章太炎的觀點。論文指出吊文其實暗含著陸機本人的身世之感,還展示了英雄之死與魏晉復雜的文人環(huán)境。
黑田真美子的《魏晉的悲愴》以《世說新語·傷逝篇》為中心,考論魏晉士大夫的生死觀。魏晉既有士人任誕放縱反禮教,也有士人強調(diào)“名教中有樂地”,這兩種相對的觀念也表現(xiàn)在《傷逝篇》的“哀悼”之中。而這里哀悼所表現(xiàn)出來的生死觀,彌漫著對死亡的恐懼。
尾形幸子的《悼不遇的詩人》是從中國歷代詩歌選集、類書等“哀悼”的分類開始說起,如《文選》、《藝文類聚》、《文苑英華》、《唐詩類苑》等,都有“哀悼”這一分類,足見哀悼在中國文學中所占的位置。論文特別分析了方回《瀛奎律髓》“傷悼類”中的賈島。賈島有兩首“哭詩”,哀悼不遇的詩人孟郊,“傷悼類”中同時也收錄了唐人兩首詩,哀悼同樣“不遇的詩人”賈島。方回同時收錄傷悼孟郊和賈島的詩作,正是置兩詩人于“不遇的詩人群象”之中,死本堪傷,何況其一生不遇?方回這一做法,是因為孟、賈兩人在文學史上,早已經(jīng)形成了“寒瘦”的形象,方回不過是這一傳統(tǒng)的延續(xù)而已。讀這些傷悼之作,傷悼的傳統(tǒng)及其意義脈絡早已占據(jù)讀者心中,而如何恰當還原其個性化的場景,則是讀者所要面對的問題。
大西陽子的《死亡的日常風景的具象化》論述了北宋詩人梅堯臣。大西陽子筆下的梅堯臣幾乎是書寫哀悼的專業(yè)詩人,妻子、次子、父母、朋友乃至身邊小動物,死亡成了梅堯臣周圍的日常事件,他經(jīng)驗著死亡的悲哀,對死亡有著敏銳的感受。本不應是“日常”的死亡,詩人不斷書寫,以致成為一個“日?!钡娘L景,而梅詩就是這一風景的具象化。
全書雖然成于眾手,但都注意發(fā)掘中國文學中哀悼的傳統(tǒng),或側(cè)重于吊文的文體脈絡,或側(cè)重于文人哀悼的思想脈絡,或側(cè)重于詩歌分類的思想脈絡,甚至還有一篇論述中國文哀悼傳統(tǒng)在日本的例子——直井文子《書寫墓銘的山陽先生和拙堂先生》,通過對這一傳統(tǒng)的重新檢視,我們也許有機會再認識古人的生死觀和情感世界。
靜永健,《唐詩推敲:唐詩研究のための四つの視點》,東京:研文出版,2012.
靜永健的《唐詩推敲》里有很多奇思妙想,值得深入討論。全書分四個部分:音聲、典故、??薄⒂蛲?,這就是副標題中所謂的“研究唐詩的四個視點”。四個視點中,我認為日本學者最難的應該是“音聲”,即唐詩的格律,這需要很深厚的漢語功力,比如平仄的分辨,這對中國人來說,也往往需要借助方言才能奏效,因為古代的入聲字在現(xiàn)代漢語中不容易辨別,所以仄聲字往往容易出錯,對于一個外國人而言,這應該更有難度。
但是,讀完全書,我最喜歡作者討論“音聲”的部分。關于格律,作者以自己的經(jīng)歷破題,說求學時經(jīng)常記不住《代悲白頭翁》妙句,不知道是“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還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后來學了格律,就知道前者為非。而且他還在文中介紹了一種方法,通過日語漢字的讀音來分辨入聲字:若日本漢字舊讀的最后一個發(fā)音若為“フ、ク、キ、ツ、チ”中的一個假名時,一般都是入聲字,算是開了方便的法門。這樣日本人也能如中國人那樣分辨平仄了。
也是在“音聲”部分的《賈島“推敲”考》一文中,作者根據(jù)格律的要求,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觀點。賈島“推敲”的典故是眾所周知,而且也知道這個典故并不可靠,作者考證了這個典故的“創(chuàng)作”過程,然后指出這個典故還是應該有一定的依據(jù)。他隨后提出的問題更值得關注:為什么賈島會難以選擇“推”或“敲”呢?因為這兩個字都合乎格律,放在句中都沒有問題。作者經(jīng)過統(tǒng)計后指出,在賈島時代,“推門”或“敲門”都不是常見詩語,而賈島之前,最常用的詩語應該是“叩門”,而“叩”為仄聲字,放在句中不合格律,所以賈島要新鑄詩語,自然犯難了。而最后選擇“敲”字,作者認為是因為“敲”字與“叩”字中古音讀法更接近,而且日語中“敲”字也比“推”字更接近“叩”字的讀音。這樣的解釋,也許給“推敲”這個典故帶來更多值得推敲的內(nèi)容吧。
靜永健這本雖然是新書,但部分文章已經(jīng)在中國大陸發(fā)表,比如《“衛(wèi)公宅靜閉東院”考》一文已經(jīng)發(fā)表在《白居易寫諷諭詩的前前后后》一書中了,作者認為白居易《新樂府·牡丹芳》一詩中“衛(wèi)公宅靜閉東院,西明寺深開北廊”的“衛(wèi)公”,不是指舊注所說的衛(wèi)國公李靖,也不是指李德裕,而是用典,是指漢代名將衛(wèi)青,而與這一古典相對的今典,則是指其功堪比衛(wèi)青的唐人郭子儀。這一點已經(jīng)有傅紹磊《白居易〈牡丹芳〉中的“衛(wèi)公”指誰》(《江海學刊》2009年第一期)有了深入討論,傅文在大方向上認可靜永健的用典說,但是與古典相對的今典,傅文認為是杜鴻漸。
也許作者是白居易研究專家,所以該書雖題名為唐詩,但所討論往往以白居易為例,如第三部分“??薄?、第四部分“域外”幾乎都是討論白居易,并沒有形成唐詩研究的新方法,所謂四個視點倒不如文章中一些奇思妙想更值得討論。
秋谷幸治,《白居易文學論研究:伝統(tǒng)の継承と革新》,汲古書院,2012.
該書由作者的博士論文修訂而成,從白居易的詩序、書信等材料中發(fā)掘其文學理論。第二章論述了白居易的“美刺”說及其淵源;第三章結(jié)合元和年間的社會風尚及青年期白居易的經(jīng)歷,論述了白居易對律賦的批評;第四章論述江州司馬時期的白居易的文學見解,為這一時期其諷喻詩和雜律詩數(shù)量變化提供了理論的背景。
白居易研究可以說是日本漢學中的一門顯學。想要在眾多高質(zhì)量的研究中出類拔萃,應該對先行研究作深入的考察,才能發(fā)現(xiàn)前人未及的論題。本書的開頭正是白居易研究綜述。對日本白居易文學理論研究,作者考察了鈴木虎雄、興膳宏和靜永健三位學者的研究。
二戰(zhàn)以來,日本對白居易的研究主要是以諷喻詩、閑適詩以及《長恨歌》為中心展開的作品研究,所以下定雅弘《日本的白居易研究》這一研究綜述性的文章中就沒有展開“白居易文學理論”這一項,而關于白居易文學理論的研究,主要有鈴木虎雄《白樂天的詩說》、興膳宏《白居易的文學觀——以〈與元九書〉為中心》、靜永健《詩集四分類的構(gòu)想》、《白居易〈新樂府〉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等。
鈴木虎雄《白樂天的詩說》(見氏著《白樂天詩解》前言)考察了白居易《與元九書》,認為白居易重視諷喻詩,而認為閑適詩、感傷詩和雜律詩一樣,可以刪去不存,但在其《編集拙詩成一十五卷因題卷末戲贈元九李十二》中又對《長恨歌》和《琵琶行》這樣的感傷詩自矜自得。鈴木虎雄揭出的這一矛盾在興膳宏的文章中得到了更進一步的解釋,興膳宏認為《與元九書》中否定《長恨歌》并非白居易的本意。而靜永健的兩篇文章(收錄于氏著《白居易諷喻詩研究》一書)也指出白居易在《與元九書》和《新樂府序》中表達的思想并沒有實際的作品,所以認為這里的文學思想也許并不是白居易的本意。
作者考察了上述三位白居易研究的重要學者,指出這些白居易文學理論的研究中存在兩個問題。第一,白居易關于文學言說的矛盾;第二,白居易文學理論與創(chuàng)作的矛盾。而這些矛盾其實是對白居易文學理論的理解不夠全面造成的,所以全書從白居易的文學理論的研究展開。
作者對靜永健的批評,在靜永健對此書的書評《文學理論家:白居易研究的第一步》(《東方》第387號,2013年5月)一文中得到了首肯,并作了進一步的考察,并給予了高度的贊揚。
諸田龍美,《白居易戀情文學論:長恨歌と中唐の美意識》,勉誠出版,2011.
白居易研究真可謂是日本漢學中的一門顯學,近年除了前面提到秋谷幸治《白居易文學論研究》,還有下定雅弘《陶淵明與白樂天》(角川學藝出版,2012)、諸田龍美《白居易戀情文學論》等。諸田龍美所攝取的關鍵詞“戀情”,在日本白居易研究中是頗為獨特的。
諸田龍美這部書中所謂的“戀情”是指“戀慕異性的感情”,側(cè)重指“感情”。作者認為中國文學直到了白居易時代,對“戀情”的率真表現(xiàn)和描寫戀愛行為都是持否定的態(tài)度,到了中唐才從“人情的自然”這一立場出發(fā),對這一“偏頗”的傳統(tǒng)作了根本的變革。諸田龍美此書的第一個寫作目的是論述白居易文學中所具有的“普遍的魅力”;其次是以《長恨歌》的流行為切入點,討論中唐的價值觀和審美意識,挖掘讀者之所以能產(chǎn)生共鳴的原因;最后討論中唐的戀情文學對后世的影響。
作者認為戀情的角度觀察,可以說白居易是一個“多情的官能的詩人”:醇酒婦人、音樂美食無所不好,確信“身體”與“感情”一體,而“情”是詩歌的源泉。因此作者認定白居易文學的本質(zhì)就是對“情”的根源性的深刻認識,而這一文學本質(zhì)貫穿其諷喻詩、閑適詩和感傷詩,如諷喻詩是表現(xiàn)“情的普遍性”,閑適詩是表現(xiàn)“情的身體性”,而感傷詩(戀愛詩)則表現(xiàn)“情的根源性”。全書試圖通過“戀情”這一角度來重新考察白居易的詩作。
作者通過與杜甫的對比來突顯白居易的“戀情”特色。杜甫《哀江頭》中“人生有情淚沾臆,江水江花豈終極”是在永遠的自然面前的喟嘆人生,而作者認為白居易《長恨歌》中所表現(xiàn)的是“天長地久有盡時,長恨綿綿無絕期”那樣,相對于自然,感情才是永遠的,正與杜甫是相反的認識。而中唐社會審美意識的成熟,發(fā)展出“好色的風流”的觀念,艷情詩流行,尤物論自成系譜,顯示了“戀情”觀念的長足發(fā)展。不過,我認為以“戀情”考察白居易,這樣的白居易似乎很多日本文學的特色,或許這正是白居易在日本長盛不衰的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