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中美“信任赤字”的一些看法

陶文釗

近來，關于中美之間缺乏戰(zhàn)略互信的問題在中美兩國都引起了廣泛的討論。最近，在美國《星條旗報》網(wǎng)站上有人撰文認為，中美兩國的戰(zhàn)略互疑達到了“空前高度”，兩國之間正在展開一場“新冷戰(zhàn)”。國內(nèi)有報刊對此進行了報道，并有學者予以附和。①參見:“美媒悲觀描述中美戰(zhàn)略互疑”，《環(huán)球時報》，2012年12月19日，第1版。筆者認為，這種看法有些片面、夸大，不符合中美關系的實際狀況。

中美之間有沒有互信?

現(xiàn)在中美兩國之間是真的這樣沒有互信嗎?筆者以為，中美之間還是有互信的。我們可以簡單地舉出一些例子來證明:

——中國握有美國財政部1萬多億美元的債券，長期以來是美國債券最大的海外持有者，最近才被日本超過。如果對美國、尤其是對美國經(jīng)濟沒有基本的信任，中國是不可能把這么多錢借給美國的;

——長期以來中美兩國互為第二大貿(mào)易伙伴，2012年1-10月中國對美貿(mào)易仍然逆勢增長17%以上，②“陳德銘:今年中美貿(mào)易將突破4000億美元”，http://news.xinhuanei.com/fortune/2011-12/03c_122370126.html.(上網(wǎng)時間:2012年12月25日)遠高出中國全年對外貿(mào)易的增長，美國將成為中國最大的貿(mào)易伙伴。做生意也是要有互信的，沒有基本的互信是做不成這么大生意的;

——美國在中國有巨額投資，累計達700億美元，③見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發(fā)言人發(fā)布的信息，http://www.mofcom.gov.cn/aarticle/ae/ai/201212/20121208498231.html.(上網(wǎng)時間:2012年12月27日)有的美國公司(如通用汽車)在華設的企業(yè)成為其主要的利潤來源。把這么多錢投在一個國家不可能沒有一點信任;中國對美投資雖然數(shù)額仍小，但增速可觀，2010、2011年達50多億美元，2012年可達80億美元，④“中國提速對美投資:國內(nèi)房企在美項目預訂一空”，2012年 12 月 17 日，http://finance.sina.com.cn/china/20121217/130814026394.shtml.(上網(wǎng)時間:2012年12 月25日)今后幾年很可能呈爆發(fā)式增長;

——兩國之間的人文交流近年來迅速發(fā)展。奧巴馬發(fā)起了10萬美國學生留學中國計劃，中國正在實行“三個一萬人”計劃:四年內(nèi)向萬名美國留學生提供獎學金，公派萬名學生赴美攻讀博士學位，通過“漢語橋”培訓萬名美國本土漢語教師。

以上內(nèi)容都是關于經(jīng)濟和人文交流的。在政治、意識形態(tài)方面，三十多年來的情況也有變化。

人權問題是中美關系中的老問題，時至今日兩國仍有分歧。但現(xiàn)在的狀況與20世紀90年代初的情況已經(jīng)有了很大區(qū)別。當時美國把中國的人權狀況當作凌駕于兩國關系中其他問題的頭等大事，中美關系中別的問題都要取決于這個問題，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1993年美國把中國的最惠國待遇與人權掛鉤，但這種做法一年后即被證明是行不通的?，F(xiàn)在的人權問題只是中美關系中的問題之一，雙方都承諾要在平等與相互尊重的基礎上處理這個問題(雖然美國在這方面還做得不好，有時還有違反)。當初美國是把在人權問題上對中國施壓作為迫使中國改變政策的辦法，不過這種做法從來沒有奏效，現(xiàn)在雖然還有政客迷戀這種做法，但總體說來這不是美國當前的對華政策。美國決策者自己也承認，中美關系中別的問題比這個問題更為重要。①Ashad Mohammed and Benjamin Kang Lim，“Economic Woes Trump Rights as Clinton Visits China”，Reuters，F(xiàn)ebruary 21，2009，http://www.reuters.com/article/2009/02/21/us-china-clintonidUSTRE51J43520090221.(上網(wǎng)時間:2012年12月25日)

在另一個中美關系的老問題臺灣問題上，情況也是有變化的。歷屆美國政府都宣示“三不”政策，即不支持臺灣“獨立”，不支持“兩個中國”或“一中一臺”，不支持臺灣加入任何必須由主權國家才能參加的國際組織。但這個政策沒有經(jīng)過多少檢驗，中國人對這個政策還是將信將疑。臺灣民進黨統(tǒng)治時期，小布什政府公開、堅決地反對臺灣當局的“法理臺獨”，得到了中國領導人的肯定和贊揚，②“胡錦濤主席同布什總統(tǒng)通電話”，2008年3月26日，http://news.xinhuanei.com/newscenter/2008-03/26/content_7865190.html.(上網(wǎng)時間:2012年12月25日)也使中國人相信了美國不支持臺灣“獨立”是真的。當然美國的《與臺灣關系法》還在，美國依然要對臺售武，這恰恰說明了美國政策的兩面性。奧巴馬政府實行戰(zhàn)略重心東移，并為此采取了種種措施，但這些措施中也沒有把臺灣包括在內(nèi)。

還可以舉出其他一些例子。

中美互疑達到了“空前高度”嗎?

中美兩國之間的戰(zhàn)略疑慮是一直就有的，并不是一個新現(xiàn)象，在不同時期有不同的表現(xiàn)。尼克松訪華以后，中美關系開始緩慢解凍，但雙方疑慮依然很深。1972年5月美蘇簽訂反導條約，中國對美蘇緩和極其不滿，批評美蘇“既互相勾結，又互相爭奪”。中美關系正常化談判過程中，美國堅持兩國建交后還要向臺灣出售武器;中美剛剛建交，美國就出臺了《與臺灣關系法》，分明是“腳踩兩只船”，遭到中國方面強烈反對。里根總統(tǒng)勉強與中國達成了《八·一七公報》，卻事先對臺灣作出“六項保證”，事后又口授了備忘錄，表示如果中國大陸將其軍事力量升級，美國也將幫助臺灣使之與這種改善相匹配。③James Mann，About Face:A History of America’s Curious Relationship with China，F(xiàn)rom Nixon to Clinton，New York:Alfred A.Knopf，1999，p.127.這為其后任違反公報開了方便之門。北京“政治風波”期間的情況就更不要說了。正是在美國卷入政治風波的背景下，中國領導人才譴責西方要“分化、西化中國”，指出“西方敵對勢力亡我之心不死”。1992年美國大選時，民主黨總統(tǒng)候選人讓“民運分子”給他站臺，他也給“民運分子”站臺，對中國說的那些狠話，可不像2012年競選時奧巴馬、羅姆尼所說的那些話，僅僅是針對貿(mào)易、就業(yè)、知識產(chǎn)權，那是針對中國的基本政治制度和社會制度的。難道今天中美之間的“互疑”比那個時候還大嗎?1999年5月又發(fā)生了中國駐貝爾格萊德使館被美國導彈擊中的事情，中國使館被毀，人員遇難，中美關系真的是跌入了低谷，難道今天中美兩國的“互疑”比那個時候還大嗎?在小布什上任初期發(fā)生了南海“撞機”事件，中國方面機毀人亡，中國民眾群情激憤，筆者及其他一些學者去美國訪問都感覺非常不好，中國對美國的批評自不待言，美方也有人對我們說:中國的做法與蘇聯(lián)在冷戰(zhàn)時期的做法一樣。難道今天兩國的“互疑”比那個時候還大嗎?

上面粗枝大葉地回顧了中美關系中兩國互不信任的狀況，無非是想說明一點:現(xiàn)在中美之間的“互疑”沒有達到“空前高度”，過去三十多年中中美互不信任狀況比現(xiàn)在嚴重的時刻多的是。

其實，不僅像中國與美國這樣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tài)不同的國家之間存在著戰(zhàn)略疑慮，即使是盟國之間互不信任也難以避免。美國與以色列的關系何其牢固、對兩國何其重要，但兩國之間的間諜戰(zhàn)也時有所聞。為什么要派間諜?還不是因為互不信任。美國有學者曾經(jīng)指出，一直到20世紀80年代美國國防部才取消了防止加拿大入侵的預案，而美加是何等親密的鄰國!中美建交以前，美國長期與臺灣保持著“同盟”關系，訂有“共同防御條約”，但雙方之間的相互疑慮同樣很深。美國剛剛去世的著名外交史專家唐耐心的專著《海峽談話》(Strait Talk:U-nited States–Taiwan Relations and Crisis with China)的中心思想就是，美臺關系的最大問題是雙方缺乏“互信”，美國對兩蔣的專制不滿，歡迎臺灣的社會轉型，但沒有想到民主化后情況更復雜，李登輝、陳水扁濫用民主，使美臺關系更加困難。①［美］唐耐心著，林添貴譯:《1949年后的海峽風云實錄》，臺北:黎明文化事業(yè)股份有限公司，2012年，第3-9頁。在美國與日本、美國與韓國的關系中，我們也不難找出許多互不信任的事例來。所以，國家之間的關系沒有“無差別境界”，也不能尋求“無差別境界”。信任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

中美“信任赤字”問題為何這樣突出?

既然這樣，為什么現(xiàn)在中美之間“信任赤字”的問題會如此突出，如此吸引兩國政界、學界乃至普通民眾的注意呢?筆者以為，根本原因是中美兩國實力差距縮小所引發(fā)的變化，包括美國民眾心理的變化。

21世紀的頭十年是中國現(xiàn)代化建設的黃金十年，中國享盡天時(世界經(jīng)濟全球化，中國加入世界貿(mào)易組織)，地利(美國聚焦反恐、防止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擴散)、人和(中國的睦鄰政策收到成效，周邊環(huán)境穩(wěn)定、祥和、繁榮)，經(jīng)濟增長史無前例。2001年中國的GDP只及美國的1/8，在世界排名第六;到2011年已經(jīng)占到美國的48%多，在世界排名第二。②“2011年世界各國生產(chǎn)總值”，http://wenku.baidu.com/view/601eccde195f312b3169a50f.html.(上網(wǎng)時間:2012 年 12 月 25日)與此同時，美國卻遭遇到許多困難:兩場戰(zhàn)爭曠日持久、次貸危機引發(fā)金融危機、經(jīng)濟復蘇乏力、失業(yè)率居高不下，眼前又在“財政懸崖”邊緣徘徊。美國是不是衰落是一個可以繼續(xù)討論的學術問題，筆者也不認為美國就此一蹶不振。但有一點是沒有爭議的:中美兩國的實力差距在縮小。雖然在美國、在西方仍然有人繼續(xù)“唱衰”中國，但相信在未來一二十年內(nèi)中國的經(jīng)濟總量超過美國逐漸成為主流社會的共識。這種估計導致了美國人心態(tài)的變化。美國當慣了超級大國，“世界第一”的心態(tài)已經(jīng)成為美國的政治文化，就如尼克松所說的:“我們美國人不知道如何當世界老二，甚至不知道如何當并列老大”。奧巴馬總統(tǒng)也表示不做世界老二。中國的經(jīng)濟規(guī)模要趕上美國，美國人感覺似乎要當老二了，他們感到不適應、不舒服，因而中國很方便地成為美國經(jīng)濟問題的替罪羊。一些民調(diào)結果也反映了這一點。如2012年10月皮尤公司的一項民調(diào)顯示，在對華經(jīng)貿(mào)關系方面，與2011年3月相比，支持發(fā)展兩國關系的受訪者比例從53%下降到42%，而主張對華強硬的受訪者比例從40%上升到49%。③“Growing Concern in China about Inequality，Corruption”，October 16，2012，http://www.pewglobal.org/2012/10/16/growingconcern-in-China-about-inequality-corr.(上網(wǎng)時間:2012年12月25日)唯其如此，在2012年美國總統(tǒng)選舉中，兩黨候選人才一再提到中國，比著對中國強硬。

另一個原因是，經(jīng)過三十多年的發(fā)展，中美關系“變大”了，變得更加豐富多彩，有了更多的內(nèi)容，尤其是具有了地區(qū)問題和全球問題的內(nèi)涵，有的學者稱之為“中美關系的全球化”?？匆幌?010年奧巴馬訪華時的中美《聯(lián)合聲明》，一多半的內(nèi)容是在談地區(qū)和全球性問題，談兩國在全球治理中的合作，這與過去的情況是很不相同的。奧巴馬政府確認，要解決地區(qū)和全球的緊要問題，中國在所有這些問題上的作用是重要的，在某些問題上甚至是至關重要的。④Jeffrey Bader，Obama and China’s Rise:An Insider’s Account of America’s Asia Strategy，Brookings Institution Press，2012，pp.11，21.也就是說，中美關系整個“瓶子”變大了，但仍然是半滿半空的，滿的一半變大了，空的一半也變大了。如果拿現(xiàn)在空的一半與過去空的一半比，就會覺得達到了“空前的程度”。如果用現(xiàn)在滿的一半與過去滿的一半比，應該說也是達到了“空前的程度”。這滿的一半是兩國的合作，空的一半是兩國的競爭和疑慮。

之所以現(xiàn)在互信的問題突出，就是因為中美關系中滿的一半和空的一半這兩者反差太大。從經(jīng)濟上說，中美互為重要伙伴，不管有多少爭端和摩擦，貿(mào)易不均衡、知識產(chǎn)權、就業(yè)崗位等等，這些問題以后還會繼續(xù)存在，但兩國誰也離不開誰卻是實情。當真沒有了中國，美國的經(jīng)濟會是一種什么狀況?當真沒有了美國，中國的經(jīng)濟會是一種什么狀況?這都是難以想象的事情。既然經(jīng)濟上的相互依賴這樣深，而且還在繼續(xù)加深，人們就期待兩國之間有相應的信任，但實際上兩國之間的互信遠遠低于期待，自然就使人們感覺很失望，也就很容易夸大那空的半瓶子。就如美國2010年對臺售武，中方反應強烈，就與2009年中美關系的順利過渡和進展有關。奧巴馬總統(tǒng)剛剛訪問了中國，并表示歡迎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中方正期待著美方把表態(tài)落實下來，美方緊接著卻再次對臺售武。期望與現(xiàn)實落差太大。

現(xiàn)在中美之間最主要的互不信任在于，美國擔心中國的發(fā)展將損害它的利益，包括其在地區(qū)和全球的地位;中國擔心美國將想方設法給中國制造麻煩，遲滯中國的發(fā)展。

直到20世紀末，中美之間還是中方對美方的疑慮更多一些，這主要是因為美強中弱，弱者總是擔心強者會打壓、欺侮、損害自己，而且確實也是這樣。正如鄧小平1989年對一些美國政界人士說的:“中國沒有觸犯美國，任何一個小問題都沒有觸犯。問題出在美國，美國在很大范圍內(nèi)直接觸犯了中國的利益和尊嚴”，“結束過去，美國應該采取主動，也只能由美國采取主動……因為強的是美國，弱的是中國，受害的是中國”。①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鄧小平思想年譜，1975-1997》，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年，第433、440頁。本世紀以來，美強中弱的基本狀態(tài)沒有變化，但正如前面所說，中國的發(fā)展勢頭太猛，兩國的實力差距在縮小。如果說20世紀90年代美國人說的“中國威脅論”主要是虛擬的，那么現(xiàn)在美國人覺得比較現(xiàn)實了。除了經(jīng)濟總量，美方特別在意的是中國軍事現(xiàn)代化。曾有美國學者直截了當?shù)貑栁?你們一會兒試飛殲-20，一會兒又試飛艦載殲-15，你們到底有多少種新型戰(zhàn)機在研發(fā)當中?你們自己不說，人家就只好猜，并且往最壞的情況猜。美國把中國的戰(zhàn)術概括成“反介入”和“區(qū)域拒止”，并發(fā)展出一套“空海一體戰(zhàn)”來加以應對。如此等等，有點象傳統(tǒng)戲劇“三岔口”的情況。

奧巴馬政府實施的戰(zhàn)略重心東移(或曰“重返亞太”)自然引起中國方面的警覺。美國政府官員一再解釋，這種戰(zhàn)略調(diào)整不是針對中國的。中國學者說，這種解釋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干脆就別解釋了。筆者自然也不認為它百分之百是針對中國的，但到底是百分之多少，40%?50%?還是60%?甚至更多?中國學者的看法也不完全一致。總之，美國亞太新戰(zhàn)略的目的之一是為了平衡中國的崛起，是為了防止中國挑戰(zhàn)美國在該地區(qū)的主導地位。

中美之間的“信任赤字”因為美國卷入中國與周邊國家的領土、領海和海洋權益的糾紛而變得更加復雜。雖然美國一再表示對這些爭議“不采取立場”，但實際上，在美國推動南海問題東盟化、國際化時，尤其是在釣魚島問題上，美國是采取了立場的。美國所發(fā)出的混亂的、自相矛盾的信息增加了地區(qū)安全事務的復雜性，也增加了中美關系的復雜性，不能不引起中方的疑慮。

建設互信需要積累正能量

美國是一個多元社會，對任何一件大事都有不同的看法，這很正常。有人對中美關系、對中國看法悲觀一點，有人看法樂觀一點，三十幾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在一些學者大談“美中之間的互不信任處于歷史高點”、兩國正在展開一場“新冷戰(zhàn)”時，一些中美關系的開拓者，一些具有大智慧的美國戰(zhàn)略家，如基辛格、布熱津斯基、斯考克羅夫特等則一如既往地對中美關系抱著樂觀態(tài)度。但不論是中國學者還是美國學者，不論是比較樂觀的還是比較悲觀的學者，大家都承認一點，那就是中美關系變得越來越復雜了，兩國關系中的競爭性因素與以前相比變得突出了。如何增進兩國之間的互信，成為雙方需要直面的問題。筆者認為，除了加強合作和增進溝通外很難有別的辦法。

第一，加強合作，拓展共同利益。雖然中美關系中的競爭性因素突出了，但筆者認為合作仍然是兩國關系的主流，兩國的共同利益仍然大于分歧。三十幾年來，雖然中美關系屢經(jīng)起伏，有的時候甚至遇到嚴重問題，但總體來說，共同利益是兩國關系的主線。中美關系的一個特點是利益驅(qū)動，在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共同利益。今后無論在雙邊、地區(qū)和全球?qū)用?，在許多問題上兩國都是共同利益和分歧并存;既有合作，又有競爭。我們要挖掘合作潛力，擴大合作領域，通過合作實現(xiàn)互利共贏，在合作過程中增信釋疑，在合作過程中調(diào)動積極因素，積累正能量，也就是“扶正祛邪”。

第二，在事關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的問題上加強溝通。中美兩國有許多利益是互相交匯的，重合的，但確有一些利益不是這樣，有的利益甚至是相互沖突的。在這些問題上兩國就要通過商談進行溝通、探討、妥協(xié)、順應，雙方都會有所失，也都會有所得。中美之間現(xiàn)在有90多個對話和磋商機制，要珍惜這些機制，切切實實地用好，坦誠交換意見，解決實際問題。對于西太平洋的一些不確定、不穩(wěn)定因素，包括歷史遺留下來的領土、領海與海洋權益的爭端，中美兩國要謹慎對待，要避免利用國際場合突然發(fā)難，使對方猝不及防，導致矛盾升級;對于地區(qū)爭端，兩國應該更多地當消防員，切忌火上澆油;要避免隔空喊話，任由媒體夸大分歧，煽動民眾情緒，甚至綁架了政策;兩國在這一地區(qū)與第三國的聯(lián)合行動，要考慮到對方的感受和關切，照顧對方的核心利益。

當然，增信釋疑也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兩國在某個具體問題上進行了合作，產(chǎn)生了效果，就在這一點上增進了互信。在具體問題上的互信不斷增進、積累，就會有利于兩國關系的穩(wěn)定和改善。這是一個長期、艱苦、鍥而不舍的過程。過去中美兩國已經(jīng)這樣做了四十年，今后還要繼續(xù)這樣做下去。美國大選和中共十八大結束了，兩國新領導人已經(jīng)開始向?qū)Ψ结尫派埔猓缱罱暯?、李克強會晤卡特前總統(tǒng)，中美第23屆商貿(mào)聯(lián)委會的成功舉行，奧巴馬會見王歧山等。筆者相信，只要中美雙方相向而行，是可以增進合作，增強互信，逐漸朝著新型大國關系方向前進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