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存折

河北/閆 巖

落日時分，那老太太又像往常一樣靜靜地坐在陽臺上看夕陽，也許她有著太多的傷感，也許她有著甜蜜的回憶?？傊刻於歼@樣。突然，客廳里的電話鈴鈴鈴響起來。老太太有著久違的激動，顫巍巍地向客廳走去，接著又顫巍巍地拿起了電話。

“媽，你還好嗎？我是你兒子?！?/p>

老太太嘴角抽動了幾下，眼淚唰唰唰地往下掉，她拽住衣角擦試了一下淚水，猶豫了好半天，她又露出欣慰的笑容。

“兒子，媽，媽想死你了?！崩咸薜母鼌柡α?。

“媽，你就別哭了，我也想你，就是，就是——”電話那邊突然有了停頓。

老太太著急了，問：“就是就是什么呀，兒子，你有什么話快對媽說?！?/p>

“你知道兒子的，愛惹事，打傷了一個人，挺重的，在醫(yī)院里住著?！?/p>

老太太有些緊張了：“怎么又發(fā)生了這樣的情況，那人怎么樣，你說說，有生命危險嗎？”

“媽，別緊張，沒生命危險，就是我缺錢，你看你能不能把父親留下的那筆錢給我先用用，不久我就會還給你的。”

老太太這時由緊張又重新回到了猶豫的神態(tài)，片刻后，她開始教育兒子：“兒子，從小，媽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媽不容易，就盼著你長個出息，可是你怎么就不爭氣呀，怎么老打架，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子——”老太太哭的越來越凄慘了。

電話那頭有點不耐煩了：“媽，你就別嘮叨了，我知道錯了，你就先把錢借給我救救急吧，要不兒子只有坐牢了，你愿意看著兒子坐牢嗎？”

老太太這里心軟了，說：“不愿意，沒有一個母親想讓兒子坐牢的，兒子就是母親的心頭肉。”

兒子這時發(fā)出了笑聲：“媽，你別哭了，我知道你疼我，快答應(yīng)了吧，要不，我馬上就被公安局抓起來了，我這一輩子就玩兒完了?！?/p>

老太太緊緊攥著聽筒，微微顫抖著手，語調(diào)有些慢了：“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兒子怒了：“你還想什么，你就不肯為你兒子犧牲這點錢嗎，你就是守財奴，你這樣猶豫，我以后不管你了?！?/p>

老太太聽了這話，哆嗦的手像要抓不住電話：“兒子，你怎么，你怎么成這樣子了，跟媽這樣說話，跟媽這樣說話——”

兒子不耐煩了：“那算了，我不要了，我掛電話了。”

老太太似乎害怕了：“不要，不要掛，兒子，媽還想聽你說說話，媽很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p>

兒子趁機(jī)威脅：“那好，你先答應(yīng)給我錢?！?/p>

老太太這時只有妥協(xié)：“好好好，媽給你錢，不過你必須答應(yīng)媽，從今后不再惹事了，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讓媽放心?！?/p>

“好，我答應(yīng)你?！?/p>

……

兒子派人到家拿到了存折，總共五萬六千塊錢，老太太隨手還交那人一信封，說密碼在信里。

兒子拿到存折后，奸詐地笑著說：“沒想到這老太太這么容易就上當(dāng)了，看來我真是天才。”

可當(dāng)他讀完那封信時，那滿臉的奸詐貪婪之情蕩然無存，頭上甚至滴下幾滴豆大的汗水。

兒子：

請允許我這樣叫你一聲兒子，盡管我知道我的兒子在很早以前就已死在了正義的槍口下，但是我還是感謝你讓我聽到了你的聲音，因為很多年沒有人給我打過電話了。我知道你是個騙子，和我兒子活著時一樣做錯了事，但是我不想讓你再像我兒子一樣走向槍口。兒子，反正我已老了，也花不著這筆錢了，就送給你吧，你回家做點正經(jīng)事，千萬別讓你的母親再像我這樣，只能天天坐在陽臺上望著夕陽嘆息了，求你切記！

第二天，老太太的門下又飛回了那張存折，一分沒少，只是信已經(jīng)換了內(nèi)容，信的內(nèi)容只有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媽，我記住了您老的話，保重身體！

那個騙子給我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滿臉都是淚水。他說，他想把這個故事講給我聽，想讓我寫成故事，然后講給所有的騙子聽。這個騙子就是我的表弟，他從最初推著自行車賣大蔥開始，現(xiàn)在已成為了一個私企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