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塔時間的回聲

文/王開

行走在塔心里，四周是空洞的回聲，仿佛時間在哪里拐個彎，悉數(shù)重返。于是，我感覺到佛的在，佛在左，佛在右，佛無處不在。

朝陽北塔，位于老城區(qū)北部的慕容街盡頭。那天去參觀，逢著一場春雪過后的上午，日光暖暖的，廣場到處流淌著雪水，有些沁涼的感覺。朝拜的信徒并不在乎這些，他們跪在潮濕的墊子上，專注地磕長頭叩拜。也有人圍著塔轉(zhuǎn)，步態(tài)不疾不徐，像在走一種情緒。我默然塔下，凝神塔身的須彌浮雕，覺得了虛幻和寧靜。佛一直以來無比端莊，不管是一指蓮花，還是雙掌合十，總給人淡然的超脫印象，讓深受世事困苦的凡夫俗子產(chǎn)生皈依之心。身邊人來人往，我仰望佛塔，它披裹著歲月的灰白顏色，屹立天地之間，每一塊磚，每一道縫隙，每一點被風霜雨雪侵蝕的痕跡，都是前朝舊影，傳達著悠遠氣息。

史學界如是給朝陽北塔定位：世界現(xiàn)存的惟一歷經(jīng)三燕、北魏、隋、唐、遼，五個朝代興建、修繕的寶塔，迄今已有1400多年的歷史。一千多年的滄桑，一千多年的耗損，一千多年的日升月落，這是朝陽北塔的魅力所在，也是我深入它的內(nèi)部之后，心底浪潮渦卷的原因。

朝陽北塔歷經(jīng)五代，每一朝代，又隱著相關的跌宕。

北塔初建，始于北燕天王馮弘的孫女，魏文成帝皇后。文成帝死后，馮太后在獻文和孝文兩朝兩次聽政，長達25年之久，成為中國歷史上著名女政治家。身為契丹后裔，馮太后篤信佛教，她于北魏孝文帝太和十四年至十九年，在燕都龍城建造了一座佛塔，以祭奠祖父馮弘。這座塔，名曰“思燕佛圖”，顧名思義，塔名表達了馮太后的思念之情，孝敬之意。

隋文帝仁壽二年（602年），倒掉的“思燕佛圖”塔重新修繕，再度呈現(xiàn)佛家的莊嚴姿態(tài)。唐的時候，宗教文化也進入鼎盛時期，朝陽北塔受益良好的政治和社會環(huán)境，多次得到維修建設，現(xiàn)存放在北塔展覽館中的一只1.1米高的陶鴟吻殘件，就證明了大唐的盛世歡歌和對宗教力量的崇拜。

以契丹為統(tǒng)治集團的遼，由于其本身的神秘性，更顯示出朝陽北塔的獨特氣質(zhì)。遼賦予朝陽北塔更為豐富的內(nèi)容與形態(tài)，它的外觀組成——“五方佛”世界，分別代表了覺性、智慧、福德、圓滿，和大日如來的無所不能。契丹在北塔內(nèi)部的遺存，則隨著時間的流逝，成為留給我們的饋贈。1988年，北塔天宮中陸續(xù)出土了一批足以令世界驚嘆的文物：銀絲水晶塔、銀菩提樹、木胎銀棺、六角鎏金銀塔、波斯鳥首玻璃瓶等等，此外，一只精巧的瑪瑙罐中，還盛放著兩顆釋迦牟尼真身舍利，一顆乳白色骨舍利，一顆紅褐色血肉舍利。而根據(jù)經(jīng)典記載，天宮中的佛祖真身舍利是由隋文帝仁壽二年（602年）放置賜俸的，但在1980年代，它們與遼的宗教文物一同出土。

時光的恍然中，上述佛教寶物均已陳列在北塔博物館，供世人瞻仰、敬拜。置身靜謐展室，放緩腳步，細細觀察那些陪伴著歲月一路走來的流光溢彩，看著精美的花紋，沉浸在佛的微笑中，你會全然忘記，你是誰，你來自何方。

朝陽北塔，矗立在朝陽市城區(qū)，為方形空心十三級密檐式磚筑佛塔，現(xiàn)塔高42.6米，1988年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據(jù)考古發(fā)掘和專家考證，朝陽北塔是世界現(xiàn)存惟一歷經(jīng)三燕、北魏、隋、唐、遼興建、修繕的“五世同體”的寶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