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風易俗、教化民眾:重新估量紅色電影的教化功用

□文/楊芷郁，遼寧醫(yī)學院講師

電影《翠崗紅旗》劇照

一、問題的提出

紅色電影是指遵循時代要求，以歌頌英雄事跡與思想風貌、歌頌戰(zhàn)爭生活為主題進行創(chuàng)作的電影。紅色電影伴隨著一代代人的成長，塑造了一批批值得贊頌的英雄人物。立體地再現了祖國曾經遭受的苦難，成為國人歷史記憶的一部分。紅色電影之所以能如此大的影響中國，正是源于其具有巨大的教化作用。

在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第一批導演就開始把電影作為改良社會的工具。如奠定中國電影倫理范式的早期影人鄭正秋創(chuàng)作的《孤兒救祖記》，被稱為是一部“教孝”、“懲惡”、“勸學”和提倡“義務市民教育”的影片。(《中國電影發(fā)展史》(第1卷)，程季華主編，中國電影出版社1980年版，60頁)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新政權對意識形態(tài)表現的偏向成為創(chuàng)作必須恪守的“規(guī)則”。紅色電影在這種背景下誕生，成為一個時代最形象、直觀的代表。讓人不解的是，盡管紅色電影在國人心中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但對紅色電影的教化意義與作用卻總是被低估或忽視，甚至被認為是“左傾”思想下的畸形產物，對其研究亦流于泛泛。在紅色電影的教化意義被嚴重低估，紅色電影承載的精神漸趨流逝的情勢下，本文對紅色電影社會功用進行反思，重新估量紅色電影的社會教化作用及其歷史地位，進而傳承與弘揚紅色精神。

二、紅色電影的產生與流變

中國電影的百年華誕早已逝去，但回憶中國電影的發(fā)展歷程，道路并不平坦，可謂走過了一條艱難、曲折而又輝煌的世紀之路。中國電影在許多方面呈現出東方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包括情感表達、敘事方式、教化意識、人生倫理教育等，形成了獨具中國魅力的影像表達。紅色電影可謂此中重要一端。

歷史進入1949年，受盡苦難的中華民族終于在烈火中重生。新的時代、新的政黨、新的制度使翻身的廣大民眾對新的生活充滿期待和想象。與時代相呼應，廣大文藝工作者站在歷史舞臺上，飽含政治熱情在現實生活和悠久歷史中開發(fā)新的文化資源，用鏡頭重現了中國革命的奮斗歷程，強化著國家的意識形態(tài)。

1949年，在蘇聯電影模式影響下，中國開始了以國有制片廠為主的電影時代。東北電影制片廠、北平電影制片廠和上海電影制片廠接踵成立，成為新中國電影重要的生產基地。東北電影制片廠在“寫工農兵，寫給工農兵看”的指導方針下，于1949年4月，拍攝完成以工人階級為主角的第一部紅色電影《橋》。在東北電影制片廠的引領下，新中國的電影制作進入第一個創(chuàng)作高峰，以開朗、清新、明快為底色的紅色電影成為電影主流。1951年3月，全國26個城市同時舉行的“國營電影廠出品新片展覽月”，展映了《新兒女英雄傳》、《白毛女》、《翠崗紅旗》、《上饒集中營》、《民主青年進行曲》、《團結起來到天明》等二十多部電影。

紅色電影的發(fā)展總是在政策的調整與變化中不斷前進。1953年，電影局召開了第一次電影劇本創(chuàng)作會議和電影藝術工作會議。同年底，頒布了《關于加強制片的工作的規(guī)定》，明確提出“電影藝術具有極為廣泛的群眾性，具有對群眾教育和文化娛樂的重大作用”，要求影片創(chuàng)作應擴大題材選擇范圍，注意題材和形式的多樣性。隨著“雙百”方針的提出，紅色電影體系日趨完善，影片數量逐年遞增，藝術內涵亦日益提升，展示了紅色電影的初步繁榮景觀。1957年，反右斗爭擴大化，把解放初期的一大批優(yōu)秀導演打成右派，對電影事業(yè)造成重大損失。在隨后的一段時間，影片制作數量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但影片質量有所下降。為迎接新中國成立十周年，中央提出了“向國慶獻禮的口號”。周恩來總理提出文化藝術工作“既要鼓足干勁，又要心情舒暢”，“既要力爭完成，又要留有余地”，“既要有思想性，又要有藝術性”(周恩來:《關于文化藝術工作兩條腿走路的問題》，載《文藝研究》1979年1期)等十條原則，為繁榮藝術創(chuàng)作指明了方向。在廣大電影工作者的努力下，創(chuàng)造出了《風暴》、《萬水千山》、《五朵金花》等優(yōu)秀的紅色電影。

電影《上甘嶺》劇照

隨著三年自然災害的到來，電影界的思想斗爭日趨頻繁。1961年，中央對文藝工作進行調整，周總理反復強調政治對創(chuàng)作不要過分干涉。隨后，頒布了“文藝八條”和“電影三十二條”兩個綱領性文件，促進了電影創(chuàng)作的發(fā)展與轉機，涌現出一大批風格多樣、題材廣泛、熱情洋溢的優(yōu)秀紅色影片，如《紅日》、《烈火中的永生》、《英雄兒女》等。但剛剛得到轉機的中國電影又在隨后的“反資批修”中再遭禁錮。文革期間，真正的紅色電影創(chuàng)作趨于停滯。改革開放以降，紅色經典電影轉向為主旋律電影。

三、紅色電影的教化作用評估

中國電影始終伴隨著中國革命的政治風云，決定了其必須包含易于被普通大眾所接受的教化層面上的內核。紅色電影創(chuàng)作伊始就把社會教化置于重要地位，植入了強烈的意識形態(tài)，成為建設社會主義的精神動力，增強了廣大群眾建設國家的熱情，豐富了人民的業(yè)余生活。質言之，紅色電影的教化抑或說是潛移默化的作用是明顯的，極大改變了舊社會的種種風氣，給整個中國帶來一股清新、熱情的春風。

學界對紅色電影的教化意義與作用評價不高，認為紅色電影是意識形態(tài)斗爭的產物，缺乏創(chuàng)作的自由性和藝術性，過分強調工農兵的火熱斗爭的光明面，掩蓋回避生活的現實矛盾。這種評論看似客觀，但仔細分析仍存商榷之處，忽略了當時電影制作的客觀環(huán)境及當時觀眾的群體特征。時間倒退60年，當時的各種硬件設備落后和拍攝理念稍顯保守，且當時的觀眾絕大多數是受教育較少或根本沒有接受教育，他們對藝術的要求自然與藝術家的要求不同。電影的廣泛性和群眾性要求電影人要從觀眾的角度出發(fā)，拍攝最為符合廣大觀眾的電影。就放映效果來看，紅色電影在當時是符合實際的，取得了十分優(yōu)異的成績。

紅色電影所傳達的精神符合時代要求，在當時好評如潮，其教化作用得以彰顯。所以，紅色電影的教化意義不容低估。體現革命者積極、樂觀、熱情的紅色電影給當時的中國注入一劑蓬勃的血液。紅色電影通過塑造富有濃郁浪漫色彩的傳奇人物，將其放在特定的環(huán)境中，通過富于感染力的情節(jié)來塑造形象，使得人物形象個性鮮明，發(fā)揮了社會教化的功用。

其一，“紅色電影”精華在于革命精神和英雄主義的頌揚。只有具備了革命主義精神，才能不怕犧牲，只有具備了英雄主義，才敢于擔當。如影片《上甘嶺》中全體戰(zhàn)士的那種不畏艱難險阻，團結互助的精神極富感召力，其永不言棄的信念鞭策著幾代國人。紅色電影正是憑著這種教化人心的巨大魅力，在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誠如學者所論，“當新中國革命戰(zhàn)爭題材電影一再演繹著為共產主義理想而拋頭顱、灑熱血的故事情節(jié)時，它們客觀上就教育著公眾共享無數革命先烈的共產主義價值觀和信仰，進一步確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合法性和歷史必然性，體驗著一種被電影敘事制造出來的自豪與歡樂，強化了個體對社會的認同感和安全感，并最終有效地發(fā)揮維護和鞏固社會秩序的功能和作用，成為國家意識形態(tài)傳播的一種集體儀式?！?《百年中國影視的歷史影像》，范志忠著，浙江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66頁)

其二，在中國“知個人，而不知民族;知朝廷，而不知國家”的情況延續(xù)了上千年。紅色電影是一部部愛國教育片。在紅色電影中，很多人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是中國人，第一次為是中國人而驕傲。同時，讓千百年來沒有國家意識的中國人逐漸建立國家意識，這對增強民族自尊心和民族凝聚力有著重要的作用。紅色電影肯定了千百年來受苦受累的勞動者，讓每位勞動者感到無比的自豪與驕傲，充滿激情與力量地參與社會主義建設。

其三，當今社會，人心不古，道德滑坡，更需頌揚紅色電影承載的奉獻、奮斗、團結、互助等精神。時至今日，隨著商品經濟的快速發(fā)展，人們生活水平極大改善，但也不可避免地遇到諸多社會問題，人們普遍存在著迷茫的心態(tài)，價值觀、人生觀受到多重沖擊。而電影話語具有其它文藝種類難以企及的震撼力、表現力和吸引力，所以電影可以透過生動的乃至是出人意料的場景表現深刻的思想內涵。(《影視史學》，張廣智著，臺北楊智文化事業(yè)股份有限公司1998年版，54－60頁)這些純粹的紅色電影很有可能是滌蕩心靈的良藥，讓社會重新充滿仁義道德和熱血報國的情懷。倘若如此，中華民族崛起便翹首可待了。因此，要建設和諧社會，實現“中國夢”，必須發(fā)揚紅色電影的精神內核。

紅色電影承載著國家形象、民族精神和傳統(tǒng)文化等諸多元素，擔負著“再現中華”民族革命歷程、頌揚民族氣節(jié)、塑造民族理想的使命。是故，其教化意義與作用值得重新估量。紅色電影是中國教化電影的經典之作，深遠影響了中國政治形勢的發(fā)展、國人性格與思想的變化;紅色電影不僅在當時對民主思想和愛國主義的普及方面作用重大，而且在社會主義各方面建設中起到了巨大的宣傳作用;紅色電影不僅為當時社會建立做出了貢獻，而且亦為將來和諧社會的建立提供了精神力量。誠然，紅色電影模式化的創(chuàng)作與生產，對電影藝術的發(fā)展也造成了一定負面影響。不過總體來看，紅色電影的歷史功績是不容質疑的，其歷史地位應該且必須加以重新確立。

筆者相信，在紅色電影得到正確評價和足夠重視之時，社會就能重新審視紅色電影的教化意義與作用，就能更好地保護和普及紅色電影。更重要的是，革命先輩純真、樂觀、正義、英勇的紅色精神就能得到更好地傳承與頌揚，為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注入火紅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