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情感決策的研究進展

李海玉 王 鵬 綜述 楊世昌 審校

情感決策(affective decision making，ADM)是個體在面臨價值矛盾沖突而引發(fā)情感沖突時針對至少兩種價值類型不同或價值大小程度不同的事物做出趨利避害選擇的能力，其主要目的在于做出對個體有利或對他人和社會有利的選擇和決定。情感決策作為一種重要的社會適應能力，近年來受到越來越多的心理學家的關注［1］，不良的ADM 往往會對個人或社會帶來嚴重的后果。研究發(fā)現(xiàn)，ADM 缺陷影響到青少年沖動性飲酒、吸煙及潛在的成癮行為;較差的ADM 個體，其對物質使用的控制能力也較差，更容易收到即時獎勵的誘惑，對未來選擇的結果往往也是負性的［1］。本文就兒童情感決策主要從能力研究范式、影響因素等方面進行綜述。

1 情感決策研究概述

ADM 研究是從執(zhí)行功能(executive function，EF)研究中逐漸分化出來的。EF 是一種高級的認知功能，其含義廣泛，目前尚無一個明確的定義。EF 區(qū)分為與眶額皮層(orbitofrontal cortex，OFC)相聯(lián)系的相對“熱”(hot)的情感方面和背外側前額皮層(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DLPFC)相聯(lián)系的相對“冷”的認知方面，并認為ADM 是hot EF的一部分［2］。但是在后來的研究中并沒有對這兩者加以嚴格區(qū)分，而是相互混用。但眾多研究表明，ADM 過程中主要涉及腹內(nèi)側前額皮層(ventromedial prefrontal，VMPFC)和OFC［3］。

情感決策作為“熱”執(zhí)行功能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研究主要來自于“熱”執(zhí)行功能的兩個基本范式:兒童博弈任務和延遲滿足任務。最為經(jīng)典的就是愛荷華賭博任務(IGT)，在它之后，又出現(xiàn)了一些新的成人研究方法，如Elliott 等人的反饋猜測、風險決策、劍橋賭博任務等。由于上述實驗方法適用于成人研究，并不適合兒童情感決策能力的發(fā)展研究。因此，很多研究者通過簡化或改造一些經(jīng)典的研究方法，設計出了一些適合發(fā)展性的研究方法，這些研究都表明在3～6 歲之間，兒童的“熱”執(zhí)行功能和情感決策能力發(fā)展很快。

2 兒童情感決策能力研究范式

2.1 延遲滿足任務的研究 延遲滿足任務是目前研究者們廣泛使用來探討兒童情感決策能力的基本范式之一。它要求兒童在某種較小的、可立即得到的獎勵物和較大的、需要等待才能得到的獎勵物之間作出選擇。一些研究者對傳統(tǒng)的延遲滿足模式進行了改進，發(fā)現(xiàn)觀點采擇等社會認知因素對兒童情感決策存在影響。

為探索中國兒童在延遲滿足任務中情感決策的發(fā)展特點以及觀點采擇因素對兒童情感決策的影響，蔣欣在觀點采擇對兒童情感決策的影響中采用不同的研究方法來研究兒童的觀點采擇因素在兒童情感決策中的影響［4］。

2.2 愛德華賭博任務范式 兒童賭博任務研究兒童情感決策能力的發(fā)展，賭博任務因同時包括真實生活中的獎勵、懲罰和不確定結果而被認為最貼近現(xiàn)實生活的研究方法，也是被運用得最廣泛的研究情感決策的研究范式。

對學前兒童情感決策的初步試探雖然還比較零星但卻有十分重大的意義。一些研究從降低任務難度入手，探討兒童情感決策的年齡特點，例如Garon 和Moore［5］借鑒IGT 設計了四副紙牌的兒童賭博任務，3、4 歲和6 歲兒童對四副紙牌的選擇均出現(xiàn)了地板效應。我們重復了Garon 和Moore的研究，得到了幾乎同樣的結果。運用更簡單的賭博任務，讓兒童在一副不利紙牌和一副有利紙牌之間進行選擇，結果發(fā)現(xiàn)3 歲兒童多數(shù)傾向于選擇及時獎勵較大但延遲懲罰更大的不利紙牌，4歲兒童逐漸傾向于選擇及時獎勵小但延遲懲罰也相對小的有利紙牌。這些研究的結論均提示，3～4 歲是兒童情感決策的“快速發(fā)展期”，是利用賭博任務研究兒童發(fā)展性特點群得到的有價值的成果，但這些研究缺少對影響兒童決策因素的探討，也沒有很好地區(qū)分4 歲以后兒童情感決策的發(fā)展特點。

以往用賭博任務對兒童進行的研究，要么對任務的簡化不夠，由于任務難度超出了低年齡兒童的認知發(fā)展能力而不能對兒童的發(fā)展特點和影響因素進行分析和考察;要么只探討個別影響兒童決策的因素，有的甚至沒有很好地控制和離析不同的影響因素的作用，因此對兒童的發(fā)展特點探討得不夠。

Garon 等［5］認為，要想在愛德華賭博任務中表現(xiàn)良好，至少需要發(fā)展出三項相關的技巧。第一，需要能夠設想未來的能力，而且需要能夠被這種設想中的情感信息所激勵;第二，需要能夠抑制和轉變已有的有關獎勵/刺激的信息;第三，需要能夠對連續(xù)的獎勵和懲罰信息進行正確的評估。

3 兒童情感決策能力發(fā)展的影響因素

3.1 年齡 考慮到兒童的大腦正在發(fā)育中，可以認為他們的決策能力也在發(fā)展。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前額葉皮層的發(fā)展速度要比其他腦區(qū)滯后，而一般認為前額葉在決策中非常重要［6］，研究表明在學齡前的早期階段，兒童可以做出對將來有利的決策，在兒童4 歲時表現(xiàn)出的延遲滿足能力和成人以后是否能夠成功有關。

國內(nèi)，在兒童情感決策能力的發(fā)展研究中采用簡化了的愛德華賭博任務來研究兒童的情感決策能力，結果表明，年齡差異非常顯著，4 歲兒童的整體任務表現(xiàn)顯著優(yōu)于3 歲兒童。在后面的幾個實驗中，4 歲兒童比3 歲兒童更加傾向于選擇有利牌。而且，4 歲兒童的任務表現(xiàn)顯著高于隨機選擇，3 歲兒童的任務表現(xiàn)和隨機選擇之間沒有顯著差異［7］。

3.2 性別 Reavis 和Overman 等［8］進一步將反轉的能力和賭博任務聯(lián)系了起來，發(fā)現(xiàn)他們需要同樣的認知需求。他們采用修改的賭博任務，發(fā)現(xiàn)了這種年齡差異，偏向于男孩。Kerr 和Zelazo等人采用簡化的愛荷華賭博任務，在3 歲兒童發(fā)現(xiàn)了性別差異。但是Garon 和Moore 采用了較為復雜的愛荷華賭博任務(兒童版本)，卻發(fā)現(xiàn)女孩的任務表現(xiàn)優(yōu)于男孩。

但在國內(nèi)的類似研究中卻沒有發(fā)現(xiàn)這種性別差異，如楊元奎等［7］的研究結果就沒有發(fā)現(xiàn)顯著的性別差異，但是對性別的簡單效應分析初步表明女孩的任務表現(xiàn)優(yōu)于男孩。

3.3 任務意識 Garon 和Moore［5］的研究用了一項任務意識測試，發(fā)現(xiàn)兒童的任務表現(xiàn)和任務意識測試的得分顯著相關。任務意識測試中得分高的兒童傾向于選擇更多的紙牌。

在兒童情感決策能力發(fā)展的研究中提示，任務意識測試的結果表現(xiàn)出顯著的年齡差異，這表明4 歲兒童對任務的理解程度高于3 歲兒童，但是并沒有發(fā)現(xiàn)顯著的性別差異。進一步分析表明，任務意識測試得分較高的兒童在任務中的表現(xiàn)顯著優(yōu)于得分較低的兒童，而且不同年齡兒童的任務意識測試得分和任務表現(xiàn)之間存在顯著的相關性［9］。

3.4 氣質類型 氣質是個性心理特點之一?，F(xiàn)代心理學一般認為氣質主要是由生物學決定的相對穩(wěn)定而持久的心理特征，是行為的表現(xiàn)方式，體現(xiàn)了行為的速度、強度、靈活性等動力特點。

在一項改進的愛荷華賭博任務的成人研究中，個體的任務表現(xiàn)和人格的自我報告相關。負性情感較強的人傾向于避免較大的損失，而正性情感較強的人則傾向于尋求更高的收益。這表明個體的任務表現(xiàn)和個體的人格特點之間存在著一定的關系。國內(nèi)相關研究對兒童個體氣質類型差異的分析表明，不同氣質類型的兒童在任務表現(xiàn)中存在顯著差異。易接近、情緒積極、或適應性強的兒童在任務中的表現(xiàn)顯著優(yōu)于易退縮、情緒消極、或適應性差的兒童［7］。

3.5 觀點采擇 采用Prencipe 和Zelazo 改進后的延遲滿足范式來研究兒童的觀點采擇因素在兒童情感決策中的影響。結果顯示觀點采擇能力對兒童的情感決策的影響是發(fā)展性的。隨著觀點采擇能力的發(fā)展，兒童逐漸能夠確立正確的延遲動機，為他人做出有效的決策［4］。

4 不足與展望

ADM 作為一種重要的社會適應能力近年來受到越來越多的發(fā)展心理學家的關注。ADM 不良往往會帶來嚴重的個人或社會后果［10］。現(xiàn)有的研究尚存在亟待解決的問題:

首先，年齡是ADM 發(fā)展研究的一個重要變量。弄清楚不同年齡階段情感決策發(fā)展的特點，以及從學前期到成年初期的發(fā)展模式，能讓我們?yōu)閮和颓嗌倌曜龀鲞m宜的ADM 教育和干預。目前的研究顯示，ADM 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不斷發(fā)展，4 歲和14 歲是其發(fā)展的關鍵時期。但ADM何時發(fā)展成熟并達到成人水平還未有定論。

再之，從簡化的IGT 范式來看，對3～5 歲兒童ADM 的研究結論還存在爭議，無論是兒童自身發(fā)展的解釋偏向，還是實驗任務復雜性的解釋偏向，在某種程度上都可歸因為實驗任務的復雜性上。其實，何種偏向的解釋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這兩種偏向的解釋給后繼研究帶來的啟示。因為在該年齡段繼續(xù)將簡化任務，考察ADM 的發(fā)展特征似乎已經(jīng)沒有太大的意義。要想更深入全面的了解ADM 年齡的發(fā)展特點，今后的研究需要向年齡的兩極延伸(小于3 歲，大于30 歲)，并且創(chuàng)新實驗方式，或根據(jù)ADM 的特征，創(chuàng)造新的實驗范式。從IGT 范式的純化來看，研究者對該任務范式是否是純粹的ADM 任務存在爭議，同時在該任務中包含了較多的變量，如獎勵和懲罰、數(shù)量和頻率、即時和延遲等，這些都有可能會干擾到以考察年齡、性別差異為目的的研究。因此，為了弄清年齡、性別效應，除了要選取恰當?shù)臉颖玖客?，也要有著更為單一的實驗變量范式，這同樣呼吁著對實驗范式的創(chuàng)新。

另外，情緒對決策的影響得到廣泛的關注，但在情感決策過程中，不同的情緒對情感決策的影響是否一樣，也還需要實驗的進一步證明。

1 Xiao L，Bechara A，Grenard LJ，et al.Affective decision-making predictive of Chinese adolescent drinking behaviors［J］.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Neuropsychological Society，2009，15(4):547～557.

2 程祺，李孝明.馬基雅弗利主義者的“冷”、“熱”＇執(zhí)行功能分離現(xiàn)象［J］.心理學探新，2011，31(3):234～238.

3 De WB，Verdejo GA，Sabbe B，et al.Affective decision-making is predictive of three-month relapse in polysubstance-dependent alcoholics［J］.Eur Addict Res.2013，19(1):21～28.

4 蔣欣.觀點采擇對兒童的情感決策的影響［D］.重慶:西南大學，2008.

5 Garon N，Moore C.Complex decision-making in early childhood［J］.Brain and Cognition，2004，55(4):148～157.

6 劉佳佳，曹楓林，陳倩倩，等.遭受多重侵害兒童的執(zhí)行功能［J］.中國心理衛(wèi)生雜志，2012，26(3):215～219.

7 楊元魁.兒童情感決策能力的發(fā)展研究［D］.南京:東南大學，2007.

8 Reavis R，Overman W.Adult sex differences on a decision-making task previously shown to depend on the orbital prefrontal cortex［J］.Behavioral Neuroscience，2001，115(1)，196～206.

9 ZHU S，TANG G Z，SHI JF.Cross-sectional study of executive functioning in children with developmental coordination disorders［J］.Shanghai Archives of Psychiatry，2012，24(4):217～220.

10 雷鵬，陳旭.情感決策及其影響因素研究述評［J］.心理研究，2011，4(5):1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