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簡察看、承受概念場詞匯系統(tǒng)分析

曹小云，李 陽

（合肥師范學(xué)院 文學(xué)院，安徽 合肥230601）

概念場詞匯系統(tǒng)，即指稱一個概念場的一組詞，這組詞的共同任務(wù)是表述這個概念場，彼此排斥互補［1］。本文以兩漢簡帛文書材料為研究對象，探討漢簡文書中“察看”“承受”2個概念場相關(guān)情況。所用漢簡材料為居延漢簡、敦煌漢簡和張家山漢簡。所據(jù)版本為謝桂華等《居延漢簡釋文合校》［2］、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居延新簡（甲渠候官與第四燧）》［3］、孫家洲《額濟(jì)納漢簡釋文校本》［4］、吳礽驤等《敦煌漢簡釋文》［5］、胡平生等《敦煌懸泉漢簡釋萃》［6］、張家山二四七號漢墓竹簡整理小組《張家山漢墓竹簡［二四七號墓］（修訂本）》［7］。

一、“察看”概念場

察看，與一般意義上的看視不同，指觀察、考察，為了解情況而細(xì)看。漢簡中“督、察、觀、候、考、覆、案、省、相”9個詞共同指稱“察看”概念場。其概念要素為：［動作：檢察／觀看］＋［主體：人］＋［對象：人／事件］＋［形式：直接觀看／間接考察］＋［目的：了解事件／控制事件的發(fā)展／得出結(jié)論以指導(dǎo)行為］?！安炜础备拍顖龀蓡T主要表現(xiàn)為以下語義傾向：（1）考察，調(diào)查——傾向于看的動作過程。（2）觀看，觀察——傾向于看的動作本身。（3）監(jiān)視，偵察——傾向于看的形式。

（一）督

1、“督”的詞義

本義為察視?！墩f文·目部》：“督，察也?！痹摿x先秦已見。如《管子·九守》：“修名而督實，按實而定名?！毖赜弥连F(xiàn)代漢語中?！岸健眰?cè)重于有目的地察看。

幣部士不審縣里王宏坐要□共為督盜（敦煌漢簡釋文：MC.984）

2、場內(nèi)組合（指概念場內(nèi)部成員之間的組合）：督察。

使者和中（仲）所督察（敦煌漢簡釋文：272；99）

督察，東漢新詞。《漢書·西域傳序》：“都護(hù)督察烏孫、康居諸外國動靜?！鳖亷煿抛ⅲ骸岸剑曇?。”

3、場外組合（指概念場成員與非本場成員的組合）：無。

（二）察

1、“察”的詞義

本義為詳審、仔細(xì)看。《說文·宀部》：“察，覆也?！毙戾|《系傳》：“察，覆審也?！薄稜栄拧め屟浴罚骸敖锝铮髅?，察也?！薄夺屧b》：“察，審也。”“察”的詳審、仔細(xì)看義，先秦已見。如《論語·衛(wèi)靈公》：“眾惡之，必察焉；眾善之，必察焉?！薄吨芤住は缔o上》：“仰以觀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毖赜弥连F(xiàn)代漢語中?！安臁眰?cè)重于以察看結(jié)果指導(dǎo)行為。

□和謹(jǐn)候望明畫天田察塞外動靜有聞見輒□□（敦煌漢簡釋文：TH.1817）

2、場內(nèi)組合：省察、考察、督察

“督察”見前?！笆　薄ⅰ翱肌?、“察”均有審察、仔細(xì)考察之義，同義復(fù)用為雙音詞。

作臧不辨迫行事行塞人力不迫唯官省察叩頭死罪敢言之（敦煌漢簡釋文：MC.189）

書到宣考察有毋四時言如守府治所書律令（居延漢簡釋文合校：318：合16.10）

3、場外組合：審察、明察、考察、慎察、廉察、察微、相察、謹(jǐn)察

（1）指稱察看的程度、范圍等。有“明察、慎察、察微、謹(jǐn)察”。

將侍近衣便酒食明察蓬火事寬忍小人（敦煌漢簡釋文：HH.1448）

寒時囗，慎察吏事，來者數(shù)賜記，使建奉聞中公所欲毋恙，建幸甚幸甚。（敦煌漢簡釋文：Ⅱ0114③：610）

（2）指稱察看的形式。有“審察、考察、廉察、相察”。

爵疑者作土督臧者考察無令有奸圣恩宜以時（額濟(jì)納漢簡釋文：22.64A）

自五大夫以下，比地為伍，以辨券為信，居處相察，出入相司。（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三〇五）

（三）觀

1、“觀”的詞義

本義為審察、仔細(xì)看?！墩f文·見部》：“觀，諦視也。”段注：“常事曰視，非常曰觀。”該義先秦已見。如《周易·賁》：“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毖赜弥连F(xiàn)代漢語中?！坝^”側(cè)重于靜態(tài)的看。

鼓于陰以攻其后，陳（陣）于陽以觀其耳目。（張家山漢簡·蓋廬：一八）

2、場內(nèi)組合：無。

3、場外組合；觀望。

顛愿重該，已起臣仆，發(fā)傳約載，趣遽觀望。（居延漢簡釋文合校：163：合9.1A）

（四）候

1、“候”的詞義

本義為觀察、守望。多表示一種隱蔽性的察看?！墩f文·人部》：“候，伺望也?！薄稄V雅·釋詁三》“候，覗也。”該義先秦已見。如《呂氏春秋·貴因》：“武王使人候殷?！毖赜弥了?，如《續(xù)資治通鑒·宋徽宗正和五年》：“金主以親候騎兵遼軍?！薄昂颉眰?cè)重于有一定距離的、有隱蔽性的察看，偵察，多用于軍事活動。

親候拘迫不得如意叩頭叩□★（居延新簡：48·24B）

2、場內(nèi)組合：無。

3、場外組合：候望、候伺。“伺”與“候”同義。“候伺”與“候望”均指稱一定距離的察看。

得倉丞吉兼行丞事敢告部都尉卒人詔書清塞下謹(jǐn)候望備火虜即入料度可備中毋遠(yuǎn)追為虜所詐書已前下檄到卒人遣尉丞司馬數(shù)循行嚴(yán)兵□（居延漢簡釋文合校：240：合12.1A）

成伏地再拜請卿足下善毋恙□苦候望春（居延漢簡釋文合校：991：合45.6B）

（五）考

1、“考”的詞義

考，同“攷”?！墩f文·攴部》：“攷，敂也。”引申出考察、考索之義?！吨芏Y·夏官·大司馬》：“以待考而賞誅?！编嵭ⅲ骸翱?，謂考校其功?！痹摿x先秦已見。如《尚書·周官》：“考制度于四岳?！薄端吹洹罚骸叭昕伎??！毖赜弥连F(xiàn)代漢語中?！翱肌眰?cè)重于按一定標(biāo)準(zhǔn)地察看。

勉致醫(yī)藥起視事謹(jǐn)候朢方考行如律令（居延新簡：22.279）

2、場內(nèi)組合：考察（見“察”條）。

3、場外組合：考問、考功、考績。

（1）側(cè)重于考察的形式

★為考問□□★（居延新簡：22.537）

（2）語義指向考察的對象

永光五年七月癸卯朔丁巳，使送于闐王諸國客，衛(wèi)司馬參、副衛(wèi)侯臨，移敦煌太守，一過不足以考功，致縣略察長吏居官治狀，侍客尤辨者。（敦煌漢簡釋文：Ⅱ0216②：54）

★勤作由禮舉錯時義興敬讓疾虛偽考績□★（額濟(jì)納漢簡釋文：23A）

（六）覆（復(fù)）

1、“覆”的詞義

審察、查核。《爾雅·釋詁》：“覆，審也?！痹摿x先秦已見。如《周禮·考工記·弓人》：“覆之而角至，謂之句弓?！编嵭ⅲ骸案玻q察也?！毖赜弥燎宕h簡中多以“覆＋之”形式出現(xiàn)，“之”指代審察的事件?！案病眰?cè)重于有目的性的對事件進(jìn)行審察，并得出結(jié)論。

覆之，講不盜牛，講毄（系）子縣，其除講以為隱官，令自常（尙），畀其于于。（張家山漢簡·奏讞書：一二二）

或?qū)懽鳌皬?fù)”。

疑有奸詐，其謙（廉）求捕其賊，復(fù)（覆）其奸（詐）及智（知）縱不捕賊者，必盡得，以法論。復(fù)（覆）之：武出時，與髳長蒼★（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七八、七九）

2、場內(nèi)組合：無。

3、場外組合：覆視。

覆視其故獄：元年十二月癸亥，亭慶以書言雍廷，曰：毛買（賣）牛一，質(zhì)，疑盜，謁論。（張家山漢墓竹簡·奏讞書：九九）

（七）案

1、“案”的詞義

案，通“按”，查考、考核之義。該義先秦已見。如《韓非子·外儲說左上》：“故籍之虛辭，則能勝一國；考實按形，不能謾于一人?！毖赜弥燎?。“案”側(cè)重于為近距離地察看或者通過書面等其他形式察看。

四月戊午敦煌中部都尉過論謂平望破胡吞胡萬歲侯官寫重案侯官亭隧（敦煌漢簡釋文：SY.1366）

2、場內(nèi)組合：無。

3、場外組合：案視、案問、案致、案閱。

其不得囗及馬老病不可用，自言郎中，郎中案視，為致告關(guān)中縣道官，賣更買。（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五四、五五）

建武六年七月己酉居延都尉督蓬灬掾黨有案問移甲渠★（居延新簡：22.402）

（八）省

1、“省”的詞義

本義為察?！墩f文·眉部》：“省，視也?！倍巫ⅲ骸笆≌撸煲?。察者，核也。”《爾雅·釋詁》：“省，察也?！痹摿x先秦已見，如《周易·復(fù)》：“先王以至日閉關(guān)，商旅不行，后不省方?！毖赜弥连F(xiàn)代漢語中?！笆　钡牟炜磳ο鬄槿嘶蛭淖植牧?。

（1）察看的對象為文字

★省卒家屬名籍（居延漢簡釋文合校：1348：合58.16）

（2）察看的對象為人的言行

□尉須省卒亭一人會月十五日毋失會曰（敦煌漢簡釋文：MC.979A）

2、場內(nèi)組合：省察（見“察”條。）

3、場外組合：無。

（九）相

1、“相”的詞義

本義為仔細(xì)看、觀察?！墩f文·目部》：“相，省視也?！薄稜栄拧め屧b》：“相，視也。”該義先秦已見。如《尚書·無逸》：“相小人，厥父母勤勞稼穡，厥子乃不知稼穡之艱難?！毖赜弥连F(xiàn)代漢語中?！跋唷眰?cè)重于靜態(tài)地看。

攻軍回眾之道，相其前后，與其進(jìn)芮（退），慎其填（塵）埃。（張家山漢簡·蓋廬：二九）

2、場內(nèi)組合：無。

3、場外組合：無。

小結(jié)：

第一，從時代上看，漢簡“察看”概念場成員在先秦時期均已出現(xiàn)。其中“察、督、觀、考、省、相”均沿用至現(xiàn)代漢語書面語中，“案、覆”沿用至清，“候”沿用至宋。

第二，漢簡“察看”概念場成員在場內(nèi)的指稱具有一定程度的排斥互補性。比如，在察看的距離上，“案、察”指稱近距離的察看；“觀、候”指稱保持一定距離的察看。在察看的形態(tài)上，“觀”著眼于靜態(tài)；“按、察、督、侯、考”著眼于動態(tài)。在察看的對象上，“省”一般指向人和物；其他成員均指向事件或事物。

第三，場內(nèi)成員地位不平等，有核心成員、邊緣成員和臨時成員的區(qū)別，使用頻率和構(gòu)詞能力也不相同?！安臁弊鳛椤安炜础备拍顖鲋械闹鲗?dǎo)詞，構(gòu)詞能力最強，“省察、觀察、考察、督察”等詞在現(xiàn)代漢語中也有較高的使用頻率。

二、“承受”概念場

承受，指承受、接受。有承受人主動承受和被動承受2種語義指向。漢簡中“承、奉、伏、受、負(fù)、當(dāng)”6個詞共同指稱“承受”概念場。其概念要素為：［施事主體：人］＋［受事主體：事物／客觀事實］＋［動作：接收／承擔(dān)］＋［結(jié)果：完成轉(zhuǎn)移／承受事實］。其中，作為施事主體的人常處于隱藏的狀態(tài)。“承受”概念場成員主要表現(xiàn)為以下語義傾向：（1）行為上出現(xiàn)接受的動作過程。（2）心理上被動地接受。（3）心理上被動接受，并且做出接受承擔(dān)后果與事實的行為。（4）主觀上認(rèn)為應(yīng)當(dāng)承受而主動承擔(dān)。

（一）承

1、“承”的詞義

本義為接受、承受?！墩f文·手部》：“承，奉也，受也?！薄抖Y記·禮運》：“是謂承天之祜?！笨追f達(dá)疏：“承受天之祜福也?！痹摿x從先秦沿用至現(xiàn)代漢語中?！俺小眰?cè)重于接受的過程。

（1）接受具體的事物

承私馬一匹（敦煌漢簡釋文：MC.353）

（2）接受上級指派的任務(wù)或指示。

護(hù)郡使者視事史治，承合檄詣郡，告治所張掖觻得吏馬行。（敦煌漢簡釋文：Ⅱ0114③：447）

2、場內(nèi)組合：無。

3、場外組合：承書、承詔、承諷、承制、承告?！俺校玐”中的“X”多為上級下發(fā)的指令性文書等。

謂部都尉官縣主馬司馬冤等承書從事下當(dāng)用者書到永光元年五月（敦煌漢簡釋文：MC.769）

●蒼頡作書以教后嗣幼子承詔謹(jǐn)慎（敦煌漢簡釋文：MC.844）

蒼觀作書以教后嗣幼子承諷謹(jǐn)慎敬戒勉勵諷誦晝夜（敦煌漢簡釋文：HH.1461A）

（二）伏

1、“伏”的詞義

伏，通“服”，表示承受、承當(dāng)?！吨芤住ぴA卦》：“以訟受服。”《詩·小雅·雨無正》：“舍彼有罪，既伏其辜?！痹摿x從先秦沿用至現(xiàn)代漢語中?！胺眰?cè)重于心理上的被動接受。一般用于因犯罪嫌疑人觸犯法律而接受懲罰。

六月戊午府下制書曰安眾候劉崇與相張紹等謀反巳伏（敦煌漢簡釋文：MC.497）

語義由被動的承受可以轉(zhuǎn)為心理與行為上的服從。這里的“伏”用于下級對上級的臣服狀態(tài)。

變（蠻）夷賓服，國無盜賊，賢 （愨）則起，暴亂皆伏，此謂順天之時。（張家山漢簡·蓋廬：四）

2、場內(nèi)組合：無

3、場外組合：伏誅、伏法、伏辜

不以時伏誅（敦煌漢簡釋文：MC.121）

伏法為眾先一將軍復(fù)不忍令得念誨至今崇叩頭死一罪一（敦煌漢簡釋文：MC.125）

（三）奉

1、“奉”的詞義

本義承受、接受。《說文·収部》：“奉，承也?！痹摿x先秦已見，沿用至現(xiàn)代。如《尚書·盤庚》：“乃奉其恫?！睂O星衍疏：“乃自承其禍?！薄胺睢钡恼Z義蘊含恭敬，表示恭敬地接受。

六月盡七月奉絮七斤八兩十八銖（敦煌漢簡釋文：SY.1408）

2、場內(nèi)組合：受奉

第四部居攝元年十二月盡二年正月吏受奉名籍（居延漢簡釋文合校：3635：合154.34）

3、場外組合：奉使、奉事、奉教、奉奏、奉詣、奉詔、奉令、奉名、奉郵書?！胺睿玐”中的“X”多指代上級下達(dá)的命令或文書之類。

敦煌卒史奉太守書賜建，建問卒史，言中公頃。（敦煌漢簡釋文：Ⅱ0114③：610）

丈人、家室元不敢忽驕，知事在庫，元謹(jǐn)奉教。（敦煌漢簡釋文：Ⅱ0114③：611）

（四）負(fù)

1、“負(fù)”的詞義

本義為憑仗?！墩f文·貝部》：“負(fù)，恃也?！币瓿龀袚?dān)、擔(dān)負(fù)義?！队衿へ惒俊罚骸柏?fù)，擔(dān)也?！薄渡袝ご笥碇儭罚骸柏?fù)罪因慝。”該義從先秦沿用至現(xiàn)代漢語中?！柏?fù)”側(cè)重于指稱因犯罪而承擔(dān)法律責(zé)任等。

□責(zé)不可得證所言不服負(fù)爰書自證●步光見為俱南？？長不為執(zhí)胡？？長（居延漢簡釋文合校：3688：合157.12）

負(fù)罪法恩澤誠深誠厚孝毋以復(fù)……（居延漢簡：22.665）

2、場內(nèi)組合：無

3、場外組合：負(fù)罰

代適，卒有不然，負(fù)罰當(dāng)所 （敦煌漢簡釋文：TH.1974）

（五）受

1、“受”的詞義

本義為接受、承受。《說文·又部》：“受，相付也?！薄笆堋薄ⅰ笆凇狈只?，“授”專指給予，“受”專指接受、承受。該義從甲骨時期沿用至現(xiàn)代漢語中。

（1）接受具體的事物

二月晦受米石麥八（敦煌漢簡釋文：MC.318A）

●元壽六月受庫錢財物出入簿（居延漢簡：286.28）

（2）接受抽象的事物

逆露之清，受天之精。（張家山漢簡·引書：二）

受府遣私留十一日（居延新簡：22.534）

（3）受＋行為動作：多為被動地接受，語義指向承受某一動作的結(jié)果。

1）接受積極的方面，如尊敬、赦免之類。

建武廿九年七月丁酉高望隧長代張蒲受萬歲候長赦（敦煌漢簡釋文：TH.2182）

2）接受消極的方面，如降職、受訓(xùn)、受打之類。

皆受仗（杖）。（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三一八）

2、場內(nèi)組合：受奉（見“奉”條）、受當(dāng)

五月辛亥甲渠令史誼受當(dāng)遂里張容（居延漢簡釋文合校：3342：合142.35）

3、場外組合

（1）“受＋X”：受教、受符、受封、受祿、受刑、受令?！笆埽玐”中的“X”多為名詞，少量為動詞，“受”指稱被動地接受事物或行為動作。

湖部尉得虜橐它上裝中尉梨侯虜平□與逆虜受罕得脫前敞有詣少＝財五斤君偉乏謹(jǐn)承教續(xù)乏今敞乏毋脂請遣使受教幸（敦煌漢簡釋文：MC.111）

●諸惡子受符即欲夜出皆詣近所抑官亭吏言欲夜出報乃得夜出（敦煌漢簡釋文：417：釋MC.386）

（2）“X＋受”：迎受、聽受、領(lǐng)受?！癤”為動詞。指稱主觀上或主動地接受。

六十人付肩水部部遣吏迎受（居延漢簡釋文合校：663：合34.9，34.8A）

所吏聽受□毋過□三百（居延新簡：56·294）

（六）當(dāng)

1、“當(dāng)”的詞義

承受、承當(dāng)之義。語義傾向主動地承擔(dān)和接受。該義從先秦已見。如《莊子·讓王》：“大王反國，非臣之功，故不敢當(dāng)其賞?！毖赜弥连F(xiàn)代漢語中?！爱?dāng)”側(cè)重于承擔(dān)事件的結(jié)果或責(zé)任。

（1）自己主觀上認(rèn)為應(yīng)該承擔(dān)而主動承擔(dān)

永始五年閏月己巳朔丙子北鄉(xiāng)嗇夫忠敢言之義成里崔自當(dāng)自言為家私市居延謹(jǐn)案自當(dāng)毋官（居延漢簡釋文合校：303：合15.19）

（2）他人認(rèn)為某人應(yīng)當(dāng)承擔(dān)某事

★二千石以下至佐史及卒當(dāng)勞賜簿（居延新簡：51·491）

2、場內(nèi)組合：受當(dāng)（見“受”條）

3、場外組合：無

三、小結(jié)

第一，從時代上看，漢簡“承受”概念場成員在先秦時期均已出現(xiàn)，且均沿用至現(xiàn)代漢語書面語中。

第二，漢簡“察看”概念場成員在場內(nèi)的指稱具有一定程度的排斥互補性?！俺?、奉”多指稱行為上的接受，“伏、負(fù)”多指稱心理上被動地接受，“當(dāng)”多指稱主觀上認(rèn)為應(yīng)當(dāng)承受而承受，“受”可以指稱主動或被動地接受。

第三，場內(nèi)成員地位不平等，有核心成員、邊緣成員和臨時成員的區(qū)別，使用頻率和構(gòu)詞能力也不相同?！笆堋弊鳛椤俺惺堋备拍顖鲋械闹鲗?dǎo)詞，使用率最高，共出現(xiàn)640次，構(gòu)詞能力與語用范圍均明顯強于其他成員。

［1］譚代龍.義凈譯經(jīng)身體運動概念場詞匯系統(tǒng)及其演變研究［M］.北京：語文出版社，2008.

［2］謝桂華，李均明，朱國炤.居延漢簡釋文合校［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

［3］甘肅省博物館.居延新簡—甲渠侯官與第四遂［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

［4］孫家洲.額濟(jì)納漢簡釋文校本［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

［5］李永良，吳礽驤，馬建華.敦煌漢簡釋文［M］.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91.

［6］胡平生，張德芳.敦煌懸泉漢簡釋粹［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7］張家山二四七號漢墓竹簡整理小組.張家山漢墓竹簡［二四七號墓］（修訂本）［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