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兒子的否決權(quán)》看哈代的悲劇思想

楊 娟

(重慶水利電力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重慶 402160)

托馬斯·哈代是英國維多利亞時期偉大的小說家和詩人。他的小說情節(jié)凄美動人，多以悲劇收場。自他的小說《還鄉(xiāng)》、《卡斯特橋市市長》、《苔絲》和《無名的裘德》出版以來，因小說中濃厚的悲劇思想，他更是被廣大評論家們貼上了“悲觀主義”的標(biāo)簽?！?哈代)認識到人類在無始無終的時間和浩瀚無際的宇宙中是多么渺小和微不足道，個人的悲苦、不幸多么像一縷輕風(fēng)，一片落葉。因此他把小說中的人物看成自然生命力的化身，徒勞地與遺傳和環(huán)境的力量抗?fàn)?。”[1]然而哈代多次否認自己是悲觀主義者。在詩集《晚期和早期抒情詩》中，哈代寫道:“所謂悲觀主義實際上只是對現(xiàn)實的探索，只是為了改善人們身心的第一步。‘要改善這個世界，就得正視世道的丑惡’?！盵2]仔細分析哈代的作品不難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評論家筆下的悲觀主義者，他的悲劇思想有著深刻的社會根源。19世紀(jì)后半葉，工業(yè)文明的進步發(fā)展破壞了農(nóng)村傳統(tǒng)的宗法制經(jīng)濟，下層勞動人民的傳統(tǒng)農(nóng)牧生活面臨威脅。哈代所創(chuàng)作的一系列“威塞克斯”小說生動地再現(xiàn)了英國南部多塞特郡鄉(xiāng)村生活圖景，描繪了下層勞動人民逐步破產(chǎn)的畫面。也許悲劇命運不可抗拒，但不合理的社會制度才是導(dǎo)致那些悲劇命運的罪魁禍?zhǔn)?。在《兒子的否決權(quán)》中，哈代很好地向我們詮釋了造成索菲命運的個人因素和社會因素，再現(xiàn)了他獨特的悲劇思想。

《兒子的否決權(quán)》發(fā)表于1891年，故事發(fā)生在北威塞克斯郡，講述了農(nóng)家女索菲的愛情悲劇。索菲出生卑微，在牧師特魏柯特家中做女傭。牧師的妻子去世時索菲抽空回家看望家人，遇到同村的園丁山姆。山姆向索菲表達好感并委婉求婚，希望她辭去牧師家的工作，但她未置可否。后來他們吵了一架，于是索菲繼續(xù)在牧師家做事。牧師生病時虧得索菲的悉心照料才漸漸康復(fù)。不巧的是，一天索菲在給牧師送飯后下樓不小心摔下了樓梯，不僅扭傷了腳，還成了跛足。牧師覺得索菲因自己而受傷，出于憐憫娶了索菲。就這樣，索菲陰差陽錯地成了上流社會的太太。十多年后牧師去世留給她一筆遺產(chǎn)，她衣食無憂卻并不感到幸福。她雖處在上流社會，但出生卑微的她身上流露出下層人的種種特點，并不被上層社會所接納，連兒子朗多爾甫也看不起她，這讓索菲非常痛苦。偶然的機會索菲得以與昔日的情人山姆重逢，這時候山姆仍然向索菲求婚。索菲渴望與山姆在鄉(xiāng)村過上幸福生活，但又怕兒子反對。當(dāng)她試著告訴兒子時，兒子因她要嫁給一個“土佬兒”而暴跳如雷。隨著兒子長大，索菲又幾次向兒子提出想要嫁給山姆，均遭到兒子的否定。后來兒子竟然逼迫索菲跪在十字架前發(fā)誓為丈夫守節(jié)，索菲含淚答應(yīng)。幾年后索菲郁郁而終。

索菲的悲劇命運深深震撼著讀者的心靈。造成索菲悲劇命運的因素，既有她自身性格方面的軟弱，也有社會等級制度的無情。這兩方面的矛盾沖突交織在一起，推動故事情節(jié)向前發(fā)展。索菲面對山姆的求婚猶豫不決，成了跛足之后面對牧師的求婚又未加思索地答應(yīng)，對婚姻的草率是她自己沒有主見的性格造成的。哈代通過索菲嫁給牧師這件事逐漸勾勒出了維多利亞時代的社會等級制度和傳統(tǒng)生活，它們才是索菲悲劇命運的深層次原因。像索菲這樣出身卑微的下層人，她逾越了社會等級嫁給牧師這樣的上流人，注定要以悲劇結(jié)束。她不具備上流社會應(yīng)有的高貴出身，因而熟識她的人都看不起她，包括她兒子。她守寡后想要嫁給山姆回到鄉(xiāng)村生活，可她已經(jīng)身處上流社會，如此下嫁依然會為當(dāng)時社會風(fēng)俗所不容。索菲渴望追求幸福生活，但她沒有勇氣與兒子為代表的上流社會抗?fàn)帯Ｕ沁@種社會等級制度引起的矛盾令她痛苦為難，最后不得不孤獨終老。

黑格爾的悲劇哲學(xué)認為，悲劇沖突歸根結(jié)底是人內(nèi)心的沖突，這種心靈世界的沖突使人物陷入兩難的處境，苦苦掙扎。作品中人物內(nèi)心的掙扎體現(xiàn)了悲劇沖突的張力，這種掙扎越是痛苦，張力就越強烈。

小說中索菲的內(nèi)心自始自終都處于矛盾地掙扎當(dāng)中，這是她的性格所致，是她悲劇命運的淺層次原因。索菲內(nèi)心的矛盾掙扎從她對婚姻的選擇上就開始了。同村的園丁山姆向她示好，“他的手臂偷偷地摟著她的腰。她輕輕把這手臂推開;可是他又把手放回原處，跟著她便接受了?！盵P6]不難看出索菲并不反感山姆，但也沒有到愛他的地步，當(dāng)山姆進一步委婉向她求婚時，她卻又讓山姆不要這樣著急，既沒答應(yīng)也沒拒絕，她還拿不定注意。當(dāng)牧師問她是否愿意嫁給山姆時，她回答說:“不很愿意。不過我要是出嫁，就會有個住處了?！盵P7]無論哪個時代，婚姻對于婦女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誰都想嫁個如意郎君。但山姆只是能解決索菲眼前的住處問題而已，對她而言，山姆或許并不是最好的選擇，因而她內(nèi)心有些矛盾。與山姆的一場小爭吵暫時解決了她的矛盾，她沒有立刻接受山姆的求婚，決定還是繼續(xù)留在牧師家中做事。這個決定成為了她悲劇命運的起點。

緊接著，像是受了命運的捉弄一樣，摔成跛足的索菲得到牧師的求婚。“如果說索菲愛上這位牧師，這倒也不見得全對，但是她對他卻有一種尊敬，幾乎到了崇拜的程度”，“于是她就馬上答應(yīng)做他的太太了?！彼鞣拼丝痰膬?nèi)心也很矛盾，她清楚地知道她并不愛牧師，但是內(nèi)心對他的尊敬和崇拜又使她無法拒絕牧師。索菲對自己的婚姻大事未作仔細考慮便倉促決定，這也暗示了往后等待她的必然是一場悲劇。

如果說索菲在婚姻選擇時所面臨的內(nèi)心矛盾僅僅是淡淡的漣漪，那么與山姆重逢后想要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時所面臨的內(nèi)心矛盾可以看作是滔天巨浪。守寡之后，是山姆讓她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清晨的新鮮空氣，大豆、豌豆、白蘿卜與水果，它們色彩豐富，馬身上蒸汗，發(fā)出光亮，這一切都充滿了生機與希望，使身殘、守寡、孤獨的索菲看了精神一振。山姆的出現(xiàn)勾起昔日的往事，恢復(fù)了她對生命的熱愛。果蔬堆邊上鋪的大口袋和將索菲抱到口袋上坐著這些細節(jié)都體現(xiàn)了山姆真摯的感情，讓人感動，也讓處于孤寂中的索菲“恢復(fù)了她的生命力:她兩頰淺紅——差不多是艷麗了。”[P18]當(dāng)山姆再次委婉地向她求婚時，索菲說:“我是希望要有一個家——一個我們倆的家!我真情愿住在那兒，永不離開，死也死在那兒。”[P16]索菲發(fā)現(xiàn)山姆對她情誼依舊，也真心想要和他在一起，但她內(nèi)心卻充滿矛盾?！胺讲胖徊贿^是我一時的感情。你知道，我有一個兒子，一個可愛的男孩。他如今在學(xué)校里念書?！彼鞣葡胍蜕侥吩谝黄?，片刻之后便反悔了。她想到了她自己的處境，兒子朗多爾甫未必會同意她這么做。接下來索菲的內(nèi)心便開始了更激烈、更痛苦的矛盾掙扎。眼前的孤寂生活使得索菲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在山姆的鼓勵下，她也戰(zhàn)勝了膽怯心理，試著向兒子表明自己要改嫁。兒子得知她要嫁的不是什么上等人時，“這個青年人的臉呆了半晌;接著他就把臉漲紅了，伏在桌上，痛哭起來?！盵P22]這種強烈反對的方式讓索菲既痛苦又自責(zé)，她也哭得很悲慘。山姆寫信告訴索菲他已經(jīng)把鄉(xiāng)下那間水果鋪弄到手了，再次委婉求婚，但索菲考慮到兒子的態(tài)度只能告訴山姆這事還得等一等。索菲第二次向兒子提起改嫁一事，兒子依然堅決反對?！斑@樁事又擱下幾個月;重新又提起;由于他那極端相左的意見，她只好還是放棄掉;后來又曾試過一次;這個溫良委婉的人便是這樣連解說帶懇求，直待四五個年頭都過去了?！睆乃鞣茟┣蟮拇螖?shù)可以看出她的內(nèi)心經(jīng)歷著怎樣痛苦的掙扎。她不想傷害兒子，可是面對自己的幸福卻又想努力去爭取。她以為兒子長大一些，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時，改嫁這件事總不會過多妨礙他，沒想到得到的還是兒子的堅決否定。朗多爾甫臨近大學(xué)畢業(yè)時復(fù)活節(jié)放假回家，索菲鼓起勇氣再次提起改嫁之事，他“這一次可比以前更顯出一個成年男子的暴怒，而且依舊不同意”[P23]。緊接著，朗多爾甫就逼迫索菲在十字架前發(fā)誓為他的父親守節(jié)，索菲屈服了，但她依舊心存希望，想著兒子做了教會的工作，忙碌之后便會對此事放松。沒想到這位被教育剝?nèi)ト蕫壑牡膬鹤咏z毫沒有放松，索菲陷入絕望之中。但她內(nèi)心從未有停止掙扎。當(dāng)身邊沒人的時候，索菲會埋怨自己為何沒有勇氣反抗兒子，與山姆生活在一起，如此反復(fù)拷問自己，折磨自己的心。四年之后，索菲孤獨死去。

縱觀索菲一生，她總是處于矛盾掙扎之中，拿不定自己的主意。年輕時對婚姻沒有主意，草率結(jié)婚。守寡后面對可以爭取的幸福，卻又畏懼兒子的壓力，內(nèi)心矛盾。一次次的反抗，遭到兒子一次次的否定。她始終沒有勇氣按照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去追求失而復(fù)得的幸福。索菲這種軟弱妥協(xié)的性格直接導(dǎo)致了她的悲劇命運。

然而除了索菲自身性格方面的因素外，哈代還向讀者展示了維多利亞時代的社會等級制度和風(fēng)俗，進一步揭示了索菲悲劇命運的深層次原因。

森嚴(yán)的社會等級制度一直是英國社會的顯著特征，上流社會與下層人民之間的巨大鴻溝也是哈代一系列小說中的深刻主題之一。索菲的悲劇命運從深層次上說是社會等級制度直接導(dǎo)致的，她處于一個貴族階級和資產(chǎn)階級占統(tǒng)治地位的社會，下層人民處于被壓迫和歧視的境況中。

小說一開始，上流社會與下層社會的對比就出現(xiàn)了。音樂會是上層人消遣娛樂的方式之一，索菲坐在前排顯眼的位置，她精心編織的發(fā)辮引來后面聽眾的目光。朗多爾甫的帽子和外衣顯示了他在公立學(xué)校讀書，也暗示了他的貴族身份。那么索菲應(yīng)該是個貴婦了，但音樂會結(jié)束后她與兒子的對話中所犯的簡單語法錯誤暴露了她卑微的出身。索菲也為這些語法問題苦惱，由此追述到她少女時代的生活，從中讀者得知她并不是什么受過教育的上層婦女，不過是特魏柯特牧師家中的女傭罷了。上流社會與下層人民之間的巨大鴻溝在特魏柯特牧師身上也有鮮明的體現(xiàn)。特魏柯特牧師在妻子去世后過上了基本封閉的生活，不與周圍的人交往。其實不是他不愛與人交往，而是他只愿意與地主交往，偏偏他的住處附近沒有常住的地主?？梢娫谀翈熝劾?，只有像地主這樣的貴族才值得交往，他寧愿與世隔絕也不愿與周圍的普通階層人來往。索菲意外摔傷成跛足，這促成了她與牧師的婚姻。在當(dāng)時的社會背景下，牧師這樣的上層男子娶當(dāng)女傭的索菲絕不會被周圍環(huán)境接納。牧師也清楚這場婚姻會斷送他的前途，盡管索菲本人純潔無暇。于是某座教堂里就舉行了一場幾乎沒人知道的婚禮，婚后牧師帶著索菲去了一個幾乎沒人認識他們的教區(qū)生活?；橐鲭m改變了索菲的社會地位，卻改變不了她的出身背景，她在文化修養(yǎng)方面的缺陷使得牧師費了不少心思教她，也是這一缺陷使得她始終難以融入到上層社會中去。

社會等級鴻溝帶來的悲劇張力隨著牧師的去世和朗多爾甫的長大而逐漸強烈。特魏柯特比索菲年長二十多歲，正如他預(yù)料的那樣，他會比她早死很多年。牧師雖娶索菲為妻，但在骨子里頭，索菲根本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妻子。他死后索菲無權(quán)支配前夫的財產(chǎn)，同時“盡可能把所有可以托人保管的財產(chǎn)，都托人保管。”[P10]在牧師眼里，上流社會的外人也比自己這個下層妻子要放心些。隨著朗多爾甫所學(xué)到的貴族式知識增多，他對母親索菲身上的文化缺陷越來越在意，很多時候甚至有些粗暴地批評她，與索菲距離也越來越疏遠。朗多爾甫在學(xué)校期間，索菲就自己過著孤獨的生活，直到與山姆重逢。做了十多年貴婦的索菲與山姆重逢后的談話之間也流露出等級鴻溝。山姆問起朗多爾甫的學(xué)校時，索菲回答“他并不在這窮人堆里的一個什么學(xué)校里!他在一個公立學(xué)校里!”[P16]在公立學(xué)校上學(xué)是貴族的標(biāo)簽，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和牧師一樣，索菲也認為自家周圍不過是個窮人堆罷了。盡管索菲本人也只是個下層人，此時她已看不上周圍的下層人。上流貴族與平民之間的界限從孩子開始就已經(jīng)劃清，不可逾越。但索菲又痛苦地感受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貴婦，想要和山姆回到從前的鄉(xiāng)村生活。面對山姆的再次求婚，索菲想起兒子而有所顧慮。她知道兒子不可能接受這樣一個來自下流社會的繼父，她悲涼地感嘆道:“我有時覺得自己太凄涼，便會想到他哪里是我的，只不過是替我死去的丈夫保管著的一個人罷了。他直接屬于我的地方，好象如此地少，他整個都是他那死去的爸爸的?！盵P17]盡管如此，索菲仍然渴望追求幸福生活。她委婉地向兒子提起改嫁一事，朗多爾甫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但希望自己的繼父是個上等人。索菲委婉表明山姆不是貴族，朗多爾甫的反應(yīng)是非常強烈的:“我替你害臊!這一來就要把我毀掉了!原來是個下賤的土佬兒!是個毫無教養(yǎng)的家伙!是個村夫!這一下英格蘭所有的上等人都要看不起我了!”[P22]由此可見，朗多爾甫并不反對改嫁這件事，而是反對索菲嫁給一個下層人。在貴族們眼里，鄉(xiāng)下人是下賤的、沒教養(yǎng)的，與他們交往會被上流社會看不起。上、下兩個社會等級的巨大鴻溝在此時被放到了無限大，哈代的批判矛頭也指向了真正的敵人——社會制度。上流社會的道德枷鎖使得朗多爾甫決然反對母親改嫁給一個村夫。盡管索菲后來多次重提此事，都被兒子否定，不得已孤獨死去。嫁給牧師是由索菲倉促所致，她本可以拒絕，這場悲劇是她自己矛盾性格造成的。與山姆重逢后索菲本可以重新得到幸福，但二人懸殊的社會地位和等級差異直接將索菲逼上絕路，這才是哈代這篇小說的深刻含義。

評論家們一提到哈代總不由自主地想到他是個悲觀的宿命論者，認為他喜歡將一切悲劇和苦難歸根于命運的操控。他們將哈代的悲劇思想與古希臘悲劇中的命運觀和叔本華的悲觀主義哲學(xué)聯(lián)系在一起，指出哈代的悲觀論調(diào)正是源于那些悲觀哲學(xué)。不否認哈代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古希臘悲劇和以黑格爾哲學(xué)為代表的悲劇思想的影響，但哈代獨特的悲劇思想又與古希臘以來的悲劇哲學(xué)迥異。哈代的小說散發(fā)出濃厚的悲劇氣息，他筆下的主人公們似乎都逃不出命運的掌控。但哈代并不由此認為他們的悲劇完全由命數(shù)所致，殘酷的社會制度才是他們真正逃不出的劫難。朱光潛指出:“對悲劇說來緊要的不僅是巨大的痛苦，而是對待痛苦的方式。沒有對災(zāi)難的反抗，也就沒有悲劇。”[3]對不合理的社會制度提出強烈批判才是哈代一系列小說的核心，也是他獨特的悲劇思想的核心。

注:文中所引用的《兒子的否決權(quán)》均出自伍蠡甫譯《哈代短篇小說選》(第一集)，(上海譯文出版社，1985)僅用括號標(biāo)出頁碼。

[1]高繼海.英國小說史[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3:197.

[2]張中載.托馬斯·哈代:思想和創(chuàng)作[M].北京: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1987:168.

[3]朱光潛.悲劇心理學(xué)[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1983: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