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沈從文“鄉(xiāng)土小說”比較探微

黃建章

在費孝通先生稱之為“鄉(xiāng)土中國”的國度，每一個人都不可回避地與鄉(xiāng)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鄉(xiāng)土血緣注定了中國作家文本中的與生俱來的鄉(xiāng)土性。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建構者行列中，多數(shù)人來自鄉(xiāng)間，抑或有多年鄉(xiāng)間經歷，身心不同程度地呈現(xiàn)“鄉(xiāng)下人”原色。在他們的情感天地，鄉(xiāng)土不啻是記載記憶的沃土，更是座長滿茂密感情之樹的島嶼。在風情萬種的鄉(xiāng)土島嶼，魯迅和沈從文無異于是兩株熠熠生輝的“風景樹”：一株生于江南水鄉(xiāng)，既沐浴古老文化之風，又接受西方理學洗禮，以現(xiàn)代智識者和思想先驅者身份弄潮于“五四”新文化運動，開啟中國鄉(xiāng)土文學先河；一株長在湘西山峒，吸麗水秀山之靈氣，承屈子陶公之神韻，以一生鐘情的“鄉(xiāng)下人”標簽，在中國鄉(xiāng)土文學之園結出朵朵奇葩。比較這兩株偉岸的“風景樹”，將更有利于人們走進這別有洞天的不一樣景致。

浙東的“水色”與湘西的“山光”——地域色彩差異

鄉(xiāng)土小說是指上世紀20年代初，寓居京滬的青年作家，以熟稔的故鄉(xiāng)為題材，旨在揭示宗法制鄉(xiāng)鎮(zhèn)生活原狀，并借以抒發(fā)自己鄉(xiāng)愁的小說。聞一多曾說：“將世界各民族的文學都歸成一樣的，恐怕文學要失去好多的美。一樣顏色畫不成一幅完全的畫，因為色彩是繪畫的一樣要素”，“真要建設一個好的世界文學，只有各國文學充分發(fā)展其地方色彩”。新文學作家呼吁文學的“地方色彩”，提倡文學應有“從土里滋長出來的個性”，號召作家“須得跳到地面上來，把土氣息、泥土味透過了他的脈搏，表現(xiàn)在文字上”。在題材與小說模式選擇上，魯迅、沈從文皆采用具體的地域為背景，通過描繪人、事、景以反映舊中國農民與鄉(xiāng)音的歷史主題?！坝卩l(xiāng)土文學發(fā)軔，作為領路者”的魯迅，他筆下是地道的20年代中國東南沿海磚墻瓦頂?shù)霓r村生活：魯鎮(zhèn)與未莊古老而缺少變化的生活模式、咸亨酒店、曲尺形柜臺、祝福祭祖風習、臨河空地的社戲、水鄉(xiāng)烏篷船、活動其間的戴氈帽穿夾襖的形形色色人物……無不充滿浙東水鄉(xiāng)濃郁的色彩?！熬┡伞弊骷掖怼ⅰ吧矫袼囆g家”沈從文，雖長年身居都市，但一直以“城市邊緣人”身份，固守其“根深蒂固永遠是鄉(xiāng)巴佬的性情，愛憎和哀樂”?！班l(xiāng)下人”的角色認知，雖在某種程度上觸及了作者隱秘的潛意識里鄉(xiāng)下人自卑情結，但更重要的是使他成為湘西生活自覺的歌詠者，以瀟灑隨心的文字把千里沅水和武陵山系的竹翠花紅、風土人情，匯集在其窮盡畢生功力塑造的“湘西世界”：古樸風情的吊腳樓、渡口擺船，靜穆淳樸的茶峒田園、碾坊，山一般胸襟古道熱腸的水手船夫，猶如竹翠花紅為愛為情而活的少男少女……湘西“人”與“物” 原初本真的呈現(xiàn)，一一復現(xiàn)出楚地巫覡文化余韻和晉人武陵尋勝詩情的民俗民風。

一東一西，此水彼山，不同地域的山光水色與文化特質，栽培出兩棵卓爾不群的參天巨樹，風景了中國鄉(xiāng)土文學之園。

“畫出沉默國民的魂靈”與表達美善理想的“人生形式”——創(chuàng)作意圖不一

人類對鄉(xiāng)土的思念早已超越表層的生活實用意義，進入對精神家園的追尋深處。在特定時期，人們對鄉(xiāng)土的懷戀與對文化故園的追尋是一致的。在中國，鄉(xiāng)土具有與遠古圖騰一樣的神圣意蘊，是人類靈魂的驛站與家園。鄉(xiāng)土文學就是以特定地域為客體，站立于文化人類學的高度，用智者覺醒的現(xiàn)代意識和哲學眼光去審視并揭示其固有價值屬性，表達出作家的價值觀念和不同的創(chuàng)作意圖。棄醫(yī)從文的魯迅以醫(yī)生把脈問診的職業(yè)行為，對社會本質、人類靈魂質疑拷問。他放逐鄉(xiāng)土之戀，直面慘淡人生，背負“揭出病苦，引起療救的注意”的沉重使命，用冷峻犀利的解剖刀去細析病態(tài)靈魂。在他闊大的視界里，鄉(xiāng)土承載雖也有過百草園的童真、社戲的歡愉、少年閏土月下刺猹的英武，但本著“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的悲劇感，其筆觸更多是禮教的吃人本質、國民的積弱和冥頑不靈的人性丑陋等精神負累與荒原景象?！白x完魯迅的作品以后，感到對國家、對社會，只是一片烏黑烏黑?！薄秴群啊泛汀夺葆濉穼徱暺脚_搭建在“魯鎮(zhèn)”，以寫實主義揭示人的精神狀態(tài)，正視人心人性的卑污，以喚醒麻木不仁的人們。通過對閏土、阿Q等悲憫形象的塑造，說明民主革命農民問題的嚴重性；通過對單四嫂子、愛姑等苦情形象刻畫，表現(xiàn)對農村婦女悲慘命運的同情。魯迅塑造鄉(xiāng)下人，盡廢謳歌筆調，通過農村貧困凋敝的景象以及農民悲苦命運，采用“看與被看”的二元對立模式，以峻冷目光審視鄉(xiāng)下人的退守狹隘、自私卑怯、看客心態(tài)、自欺欺人、愚昧巧滑……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中，以手術刀精準的筆“畫出沉默國民的魂靈”，體現(xiàn)“論時事不留面子，砭錮蔽常取類型”特點。

自詡“對政治無信仰對生命極關心的鄉(xiāng)下人”的沈從文，其鄉(xiāng)土小說常淡化時代，像人性實驗室，將人間美丑苦樂過濾清理。特異優(yōu)美的湘西世界是作者用來表達“我實在是一個鄉(xiāng)下人”和 “優(yōu)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的鄉(xiāng)土情趣。他的鄉(xiāng)土小說，注重對人的生活形態(tài)中有別于現(xiàn)代文明的健全、協(xié)調、化外境界，并大量滲入情感，有意增強作品的抒情傾向。他不在社會動蕩或者交錯的社會關系中展現(xiàn)人物，而是寫人物之間的感情糾葛和人與自然關系的寧靜和諧。以秀麗的文字建造供奉人性的“希臘小廟”，從人道主義理想出發(fā)，歌頌原始淳樸的民風、勞動者崇高的人性美。天真嬌美的少女和飽經風霜的老者是沈從文經常表現(xiàn)的人物形象，在湘西山明水秀竹翠花紅中，遠離塵囂而生活著的女兒爛漫如花、清純如水，心靈沒有沾染半點世俗纖塵。誠實無邪、聰明伶俐，是人類天性的真正代表；老者世故如松、剛強如石，生活磨難并不曾損蝕他們的淳樸。忠厚善良、慈愛可親，是民族傳統(tǒng)美德的集中體現(xiàn)。作者以恬靜悠遠的風格，溫潤柔和的筆調，借詩詞曲賦的意境，描繪出風俗淳樸的邊城美麗風光，突出對湘西下層人民美善理想的人生形式的關注和激賞。

一丑一美，此貶彼詠，魯迅與沈從文相異的創(chuàng)作意圖共同指向文學的價值真諦——“用最小的面積驚人地集中了最大的思想”。

“鴟鸮的惡音”與“夜鶯的歌唱”——作家情感有別

近年，國內外有人顛覆以前神化魯迅的傳統(tǒng)，在將“魯迅凡俗化”的旗號下，消解魯迅的精神價值。認為魯迅畢生攻擊民族傳統(tǒng)文化，附和激進思潮，喪失民族自尊自信；認為魯迅的國民性批判是按照西方眼光診斷中華民族的精神疾病，客觀印證了西方征服東方的合理性。不可否認，魯迅的確畢生致力于國民性劣習的批判性考察，但考察卻始終不離民族近代危機的歷史背景和救亡圖存的近代情結。他看到國民性中“寧蜷伏墮落而惡進取”的因素，認為這是中國落后挨打的根本原因，從而主張改造國民性。“生存兩間，角逐列國事務，其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舉。”他相信“生命的路是進步的，總是沿著無限的精神三角形的斜面向上走，什么都阻擋他不得”。這種反體制的異類思想立場，注定他站在被侮辱和被損害者的一邊，為其悲哀、吶喊和戰(zhàn)斗。另外，他又懷揣“立人”理想，以“永遠的批判者”身份，對一切對人的個體精神自由的侵犯，對人的奴役的現(xiàn)象進行永不休止的批判。他投槍式的筆，時時不忘命中中國人劣根性的靶心。這對于講究面子觀念與中庸主義的普遍社會心理而言，完全有悖于“家丑不可外揚”的古訓，但作為一個“眾人皆醉唯我獨醒”的先驅者，魯迅是帶著極其可貴的民族自省力去審視彼時“丑陋的中國人”。魯迅的鄉(xiāng)土小說以人本主義思想和人道主義、平民意識為價值尺度，通過“將鄉(xiāng)間的死生，泥土的氣息，移在紙上”表達一種情感層次的道德式的悲憫與憂憤情懷，表達著對鄉(xiāng)土社會本質的道德式否認。接受著濃厚憂憤情緒的驅使，展示悲涼的鄉(xiāng)土上鮮血淋漓的人生慘劇和令人窒息的沉重，表現(xiàn)鄉(xiāng)土社會的衰微現(xiàn)實與弱國子民人權喪失的屈辱卑微。在各式苦情展覽的背后，既是對“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一類憫農傳統(tǒng)或憂患傳統(tǒng)自覺的價值認同，又是直指黑暗現(xiàn)實的強烈詛咒與抨擊所體現(xiàn)的價值否定?！妒颈姟分?，魯迅以刮骨療傷般的痛苦，借“看客”心態(tài)揭示，批判中國麻木百姓永遠是“戲劇的看客”；面對祥林嫂神經質地訴說阿毛的故事，村里男女一再去聽去看，將苦難人的淚水變成自己乏味生活的調料，在“看與被看”中，呈現(xiàn)出冷漠的社會心理氛圍，一種缺少對生命尊重、缺乏人性關懷的集體無意識；阿Q“以祖業(yè)驕人”，擺“先前闊”、向后看，以丑作為驕傲的資本，不能正視失敗和衰落，自欺欺人的健忘癥……阿Q“精神勝利法”的表現(xiàn)，何嘗不是大眾習焉不察的精神弊病？魯迅的文本多是“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類明顯帶了象征意義的單調無趣景致，聽到的是“烏鴉也在筆直的樹枝間，縮著頭，鐵鑄一般站著……‘啞’——的一聲大叫”的“惡音”，這種類似于將鄉(xiāng)土化作廢墟，空氣中回蕩著尖厲，對荒原津津樂道的“荒原意識”，充滿著沉重的憂患感和蒼涼的悲郁感，讓人深切感悟到魯迅“揭出病苦，以引起療救”的良苦用心。魯迅認為民族的衰敗首先是精神的衰敗。要挖劣根，就要促成人的思想解放?！敖页霾】唷蹦康牟皇遣回撠熑蔚某蠡?，不是自尊自信的毀滅，而是“愛之深而恨之切”的拳拳之心，在充滿“鴟鸮的惡音”聲里，將世人喚醒。在其筆制的鄉(xiāng)土世界對國民性進行體無完膚的毀滅性打擊時，內心深處卻燃燒著拯救民族的激情。在魯迅精神世界中，理想的旌旗獵獵作響，召喚人們奮然前行。

沈從文早年熱愛美術，對社會觀察是以畫家追求唯美的目光看待，作品中多是清新婉麗的形象，看不出丑惡殘忍。他以一顆仁厚之心，來看待和描寫湘西。生命莊嚴，人性樸厚，人情純美，是他永恒的主題；牧歌式的詩意和彌散其間的凄然美感，是他獨有的文字風格。平凡的人物、夢境、哀歡，被賦予非凡的魅力和非凡的美。關于湘西、沅水、邊城……關于水手纖夫、翠翠、夭夭……美麗清新的文字和意境，震撼著每一個讀者。在工筆描畫的湘西世界里，沈從文正面提取的是未被現(xiàn)代文明所浸潤扭曲的人生形式，是神、愛、美三位一體人生形式表現(xiàn)的極致。《龍朱》、《月下小景》從現(xiàn)代文明之前的歷史中找尋理想的人生形式，將所贊美的愛和美上升到人性的終極；《如蕤》中，剛強、健全而走著獨立的人生道路的靈魂，容光照人地在人性的海濱和山巒上如流星般飛馳；在《邊城》，天真的翠翠、殉情的雙親、俠骨的外公、豪爽的順順……幾乎與世隔絕的角落，自在性、自足性的古風猶存，作家以牧歌的情調，夜鶯般婉轉的歌喉，唱出對自然美、人性美的向往與追求。

一是滴血的“惡音”，一是引亢的“歌唱”，二人情感迥異，但都是戮力追求將“人類天性中有些細膩而柔和的弦，必須愛惜地加以處理”的文學真諦。

冷峻蒼涼、深沉凝重與恬淡優(yōu)美、飄逸俏麗——審美效益相異

魯迅思想顯微鏡下的鄉(xiāng)土中國，是一身負沉疴的病體：禮教吃人、國民積弱、人性冥頑……從審美效益看，其鄉(xiāng)土小說傾向于將悲憫與憂患上升為凝重的悲劇意識，將平面展示立體化為對產生痛苦本質的內省與拷問?！案矣谥泵鎽K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環(huán)繞于胸的是憂憤悲憫，是欲哭無淚之痛，是痛定之后的凝重冷峻的理性思考：《故鄉(xiāng)》的現(xiàn)實與記憶的反差如此強烈——陰晦蒼黃的底色，悲涼的基調，蕭索的構圖，冷風的點染，濃縮為沉重異常的壓抑；《藥》的人物活動場景是黯淡的——“秋天的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陽還沒有出，只剩下一片烏藍的天”、“……周圍便都是死一般靜”；《風波》的故事氛圍透著異樣緊張——“臨河的土場上，太陽漸漸地收了它通黃的光線了。場邊靠河的烏桕樹葉，干巴巴地才喘過氣來”；《祝?！纺旯?jié)將至氣氛中依舊無法抹去的壓抑——“五更將近的時候，我在朦朧中，又隱約聽到遠處的爆竹聲連綿不斷，似乎合成天音響的濃云，夾著團團飛舞的雪花，擁抱了全市鎮(zhèn)”……絕無亮色的景致，病態(tài)的人物、催人淚下的悲劇，驀然升起于心的是無邊的蒼涼，是置身于“鐵屋子”的苦楚，是奮然毀壞這鐵屋的沖動。

沈從文“善于以清新、優(yōu)美的文筆抒寫青年男女的細致感情，以寫人性美人情美為創(chuàng)造的極致”。一條綿長的湘西水，維系其審美理想和人生寄托；揮之不去的鳳凰古城風土人情，承載著他的作品主題，呼喚著他的全部情思。他是鄉(xiāng)村世界的表現(xiàn)者和反思者。其鄉(xiāng)土小說用淳樸簡潔、清新自然的語言，以近似白描的表現(xiàn)手法，再現(xiàn)故鄉(xiāng)秀麗的山川景色，風格趨向浪漫主義。他追求小說的詩意效果，融寫實、紀夢、象征于一體，凸顯鄉(xiāng)村人性的風韻，顯現(xiàn)“人與自然契合”的人生理想?！对孪滦【啊罚使P描繪山寨靜穆風景圖；《柏子》，對站立船頭船尾的人的純樸平白敘述，景與人散發(fā)濃郁的泥土芬芳。劉西渭稱譽“一顆千古不磨的珠玉”的《邊城》，是一出愁緒飄渺的人間情愛悲劇，在性自天然的人群中，辨不清社會制度和文明梗阻。它充滿原始人類陰差陽錯的神秘感和命運感，自然安排了人的命運，人無怨無艾地順乎自然，組成一種化外之境的生命形式、一首曲終奏雅的人性抒情詩。此理想生命之歌，寄托了作者民族的和個人的隱痛。作品從美學的、歷史的原則出發(fā)，遠離政治，超越時空，具有永恒的審美價值。

野老天荒與田園鄉(xiāng)情的對立，一個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痛心疾首的情緒，一個是“客觀而無動于衷”的舒緩平淡的“夢的解釋”，他們共同把人世間的悲喜劇演繹得淋漓盡致。

“任何一個人在文學上的價值都不是由他自己決定的，而只是同整體的比較當中決定的。”魯迅、沈從文的鄉(xiāng)土文本無論是“惡音”抑或“歌唱”，其歸旨均為踐行文學是“把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并且“幫助人們”的任務。兩人挺立于中國文學之林，是兩株異常壯麗的喬木。他們用心血澆灌的每一文本、每一角色，盡管風景各異，但風姿綽約，足以美化世界文學之林，滋潤并營養(yǎng)熱愛風景的每一人。

[1]聞一多.聞一多選集(第1卷)女神之地方色彩[M].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87.

[2]周作人.地方與文藝·談龍集[M].上海:上海開明書局,1927.

[3]沈從文.學魯迅[J].知識與生活,1947(14).

[4]徐復觀.徐復觀集[M].北京:群言出版社,1993:58.

[5]沈從文文集.水云集·水云[M].廣州:花城出版社,1984.

[6][9]莊漢新,邵明波.中國20世紀鄉(xiāng)土小說論評[M].北京:學苑出版社,1997.

[7]魯迅.熱風·魯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

[8]魯迅全集6·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二集序[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

[10]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