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衛(wèi)紅
(南京鐵道職業(yè)技術學院 江蘇·南京 210031)
“繪畫性”與“制作性”是繪畫作品的兩個重要組成部分?!袄L畫性”是指通過使用某種繪畫或者設計材料、工具對主體意識進行的表達,它是高于材料和工具的,更具有主觀能動性的“創(chuàng)造”行為,注重于“本我”。“繪畫性”是創(chuàng)作者在審美經(jīng)驗與美學規(guī)律的基礎上集中精力繪制一幅作品時一種帶有突破性的狀態(tài)。當下“繪畫性”一詞更可以延伸到一種帶有破壞性的、一種反美學規(guī)律的,甚至在討論“繪畫性”的后期(層次的遞進而非時間的延展),它發(fā)展成為非繪畫性的矛盾存在。典型代表性的畫家是梁楷、石恪等,從時間軸與空間軸上看梁楷、石恪的作品是與同時代繪畫潮流相逆的,他們的作品寫意性強,繪畫味足,飄逸洗練,如恣縱放,從作者繪畫的狀態(tài)到作品的呈現(xiàn)似乎一氣呵成,酣暢淋漓,改寫了院體畫的高潔唯工,刻畫細膩,法度嚴謹,造型的準確以及設色的富麗堂皇之面貌,開啟了“大寫意'的先河,他與石恪一同對元、明、清后世大寫意畫家風格的形成產(chǎn)生很大影響。
相對于“繪畫性”來說,繪畫作品在創(chuàng)作主體上的另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制作性”,“制作性”是基于創(chuàng)作主體意識的客觀性一面,它更具理性化,這是工具材料的物質存在所決定的,是“形而下”的。在作品中的體現(xiàn)為:創(chuàng)作者對所使用材料、工具屬性的把握與發(fā)揮以及在美學規(guī)律和審美經(jīng)驗的主導下,對畫面的一種組織與控制,使作品通過理性的思考使畫面與語言更和諧,達到的效果更接近于創(chuàng)作主體的理性認識。代表性的畫家有趙佶與王希孟等。趙佶、王希孟等院體畫派講究工整嚴謹,下筆凝重穩(wěn)健,風格樸厚而又寫實,華麗細膩,形神兼?zhèn)?,并且在徽宗的注重與培養(yǎng)下畫家的綜合素質提高,作品極具詩情畫意,在審美與技法取向上與當時的文人相融合。
石恪 《二祖調(diào)心圖》紙本水墨129cm×35.5cm
趙佶《桃鳩圖》絹本著色28.5cmX27cm
一幅作品可以劃定“繪畫性”強或是“制作性”強,但卻不能完全的被劃定為純粹的“繪畫性”作品或是“制作性”作品,此二者是不能分開而獨自成立的?!袄L畫性”與“制作性”在一幅作品中某一因素太過于突出時亦會顯示出它的不足:“繪畫性”過于強時,作品感染人的東西會很多,給觀眾的感覺會富有激情,既生動又鮮活,讓人感受到很灑脫,會吸引人的注目去揣測作品的形式與內(nèi)容,它可以更直接的表達出作者的內(nèi)心。而不足之處,作品也許會和某些美學規(guī)律相駁,與人們的審美經(jīng)驗相異,畫面不夠工整,內(nèi)容的組織性不夠強。而當繪畫“制作性”過于強時,作品制作精致細膩,畫面統(tǒng)一,構圖完整,但同時也會讓畫面缺少激情,形象呆板,沒有活力,作品不夠“鮮活”。
第三種情況是“繪畫性”與“制作性”相均等,從作品的表象上看,用我們常說的一句話是“兼工帶寫”,但達到這種比較飽和的藝術效果其中的畫面組成形式,語言的結構及作品的氣息很多是經(jīng)過藝術家反復的實驗與訓練的成果,書寫性、繪畫性及工整性都具有。所以架上作品發(fā)展到今日,作品中的“繪畫性”與“制作性”讓人更難以解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矛盾存在,既相對獨立,又整合統(tǒng)一?!袄L畫性”與“制作性”在作品中既相對獨立,又統(tǒng)一于整體之中,共同構成視覺上的作品。從今天的美術作品中來看,簡單的定義或者畫面呈現(xiàn)出的感覺似乎越來越難以解釋兩者的區(qū)別,它們之間的關系存在著模糊化與不確定性,彼此都向著對方進行著或多或少的過度、滲透、融合甚至是轉化。
美國抽象繪畫的奠基人杰克遜·波洛克他是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藝術家之一,1947年開始,波洛克采用將大幅畫布平輔在地上,圍繞著畫布把"顏料"滴濺在上面,創(chuàng)造了獨具一格的滴畫。波洛克作畫時和之前的作家都不一樣,他的創(chuàng)作過程總是充滿驚人而又充滿激情的狂熱行為,他拋棄了畫家們常用的工具,如調(diào)色板、畫架、畫筆等等。取而代之的是枝條、鏟子、刮刀等工具,他有時甚至在顏料中摻雜沙子和玻璃或在顏料桶上鉆些小孔,把顏料滴在畫布上。其作品可以說相對于以往的架上繪畫作品尤其是繪畫具有顛覆性的!這種充滿了“運動感”的油畫作品讓人嘆為觀止,從專業(yè)繪畫角度去看,里面的道理其實并不困難,波洛克遵循了一定的美學規(guī)律,使用著點,線,面與油畫材質的特點加上主觀的創(chuàng)作性繪制成一幅激情澎湃,而又合情合理的藝術作品,看似章亂無序其實有條不紊,畫面里的濃與淡的對比,疏與密的關系,重復的堆積都非常的考究,經(jīng)得住推敲。作品的“繪畫性”正是通過作者的高超的制作手法繪制出來,可見“繪畫性”與“制作性”在作品中的對立統(tǒng)一關系。
波洛克 《一體》(31號)269.5cm×530.8cm
《紅色與黑色14號》(1987)
與波洛克狂野的激情不同,馬瑟韋爾的畫面相對理性多了,他的許多繪畫作品僅僅由幾筆書法筆觸組成,他的很多作品令人聯(lián)想到中國的書法和水墨畫。從一系列書法式繪畫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東方藝術對馬瑟韋爾繪畫的重要影響。畫家已完全拋開了具體形象,他用一種轉動的運筆方式進行繪制,其中單個筆觸,甚至整個構成形式伴隨著線線相連,面面組合,多樣化的用筆,使得形象之間存在著某種內(nèi)在聯(lián)系,也令畫面充滿節(jié)奏感,而不僅僅是形式要素進行簡單的排列,正如中國書法的氣韻貫通。馬瑟韋爾的藝術作品中有一批是用拼貼的形式進行的,其拼貼作品一定程度上受了達達藝術的啟發(fā),強調(diào)色彩簡潔統(tǒng)一,添補的筆觸率性自然。例如他的《紅色與黑色14號》,就是用打印機的墨水在紙上進行的拼貼創(chuàng)作,畫面中樂譜的片段與黑色、紅色的色塊組合在一起,由幾組完全不同的元素拼貼而成,他無須再通過描繪具體形象來表達自己的情感,其對比強烈的色彩和情緒化的筆觸已飽含了他所要表達的內(nèi)容,在自由色彩表達和抽象的形式結構之間獲得了畫面上的某種和諧,使得互不相干的各個部分融化到畫面中,馬瑟韋爾的藝術作品正是通過多樣的“制作性”來表現(xiàn)他的美學觀念。
現(xiàn)代許多年輕畫家在刻意追求繪畫的制作性,強調(diào)制作感,忽視繪畫性的追求,甚至丟掉筆意和畫意,最多、最復雜的是制作的工序,強調(diào)的是技術性,丟掉了繪畫所特有的繪畫感和感動人的畫風,追求的是制作精良和材料的質感,忽視繪畫藝術“繪畫性”的運用,這樣強調(diào)制作性的結果會導致一個畫種的衰敗。但又有許多藝術家丟掉繪畫的“繪畫性”,從而很容易造成畫面的粗制濫造,相駁某些美學規(guī)律,畫面不夠工整,構圖不合理,經(jīng)不住推敲,而一個成熟的藝術家必須要追求“繪畫性”和“制作性”的統(tǒng)一。
[1]劉永勝,《走進大師:波洛克》人民美術出版社,2002年
[2]李家祺,《美國滴彩畫大師:波洛克》河北教育出版社,2005年
[3]曹意強,《馬瑟韋爾的抽象藝術與中國藝術觀念》,《美術學刊》,2010年第 1 期,第 76、77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