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這個年紀的人,如果喜歡聽廣東流行音樂的話,你一定聽過他的名字。我大概提幾首經(jīng)典到無人不識的歌曲,王菲的“暗涌”;陳奕迅的 “K歌之王”;容祖兒的“痛愛”;楊千嬅的“少女的祈禱”;鄭秀文的“終身美麗”;盧巧音的“垃圾”;彭羚和黃耀明合唱的“漩渦”;張學友和林憶蓮合唱的“日與夜”;李克勤和陳慧琳合唱的“愛一個人”;張學友和梅艷芳合唱的“相愛很難”等等。他就是資深作曲人、唱片監(jiān)制,以及電影配樂創(chuàng)作音樂人—陳輝陽。
說到他的厲害之處,不單是產量,而是質量。多年來他的水準都沒什么改變,一直維持在很穩(wěn)定、很高的水平。我曾經(jīng)問過他,他寫那么多歌,究竟有沒有一些時候坐下來是沒有靈感的。他居然說“沒有”,還說自己一坐下來就能寫,真讓人羨慕。其實他的作品上網(wǎng)搜一下就很容易了解到。我是想在這里說一下你查不到的東西。
我和他是在一個唱作型歌手朋友的介紹下認識的。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和朋友一起喝東西聊天,他把一個很殘酷的現(xiàn)實告訴了我,就是,我寫的一首很受歡迎的歌居然在中國大陸地區(qū)是收不到版權稅的。我很傷心,當然沒有哭啦,只是喝得很醉而已。錢是沒有了,卻多了一個很好的朋友。之后我們通了一個電話,講了很久,我很驚訝這個作曲的音樂人怎么對文學知識比我這個從中文系(主修翻譯)畢業(yè)的人了解得還多還深。從村上春樹,到米蘭·昆德拉,他都能聊。后來我發(fā)現(xiàn),他對電影和亦舒的了解更豐富,簡直是活版的百科全書。
他對我的影響很深。例如他那堅持的精神,如果他決定要做一件事的話,就會做得很徹底,而且做得很好,這應該說是對自己的要求很高吧。另外影響我很深的是,很多時候他對事情都有很特別的看法,有自己的一套邏輯或哲學。有一句他說過的話,多年來經(jīng)常在我腦海里出現(xiàn):“是什么人,就會遇到什么事。”例如你是一個非常麻煩的人,你就會經(jīng)常遇到麻煩;如果你是一個很搞笑的人,那你就會常常遇到一些讓你可以搞笑的事情。
我:你的音樂事業(yè)是怎么開始的?
FY:我記得有一天我在香港買電腦作曲用的軟件,老板說當天沒貨,叫我第二天再過來,然后就關門了。就在他關門的時候,他碰到他的朋友,說那朋友在錄音室工作(那個錄音室是為鄭秀文等歌手錄音的地方),然后又說那錄音室剛好招人,問我要不要去見工,我就去了。
我: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沒有一刻你會覺得沒有靈感,坐下來就可以開始寫音樂了。你覺得這是天賦還是后天的訓練?
FY:我覺得是后天的,因為我從小就喜歡音樂。
我:你最近在聽什么音樂?
FY:最近在聽Daft Punk的新唱片。
我:你平時聽音樂的時候是在享受,還是會無意識地理性地分析音樂?
FY:舉個例子,我聽音樂的時候就好像會聽到兩種音樂一樣。一種是幼兒園般的音樂,一種是大學般的音樂。如果我聽到一些好像大學以上的音樂,知道自己可能做不到,就會用心去分析一下;但如果覺得是自己能力范圍內能做到的話,我就可以慢慢欣賞。
我:你和很多歌手合作過,你覺得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合作是哪次?
FY:有很多,不過我可以說一下2012年跟李宇春合作的一次,我第一次有和知識分子、有文藝氣質的巨星合作的感覺。
我:那是什么感覺?
FY:就是她對你思想上的認知會讓你感到驚訝,在錄音工作上能配合到。她也不會問多余的問題,不會做多余的事情,跟著你的思想走,對你的工作非常信任。
我:有沒有一些你可以跟那些很想入行做音樂、很有夢想的年輕人分享的事情或心得?
FY:不停寫。
我:最近幾年你好像減少了流行曲的創(chuàng)作,看到你參與了電影的配樂,有特別的原因嗎?
FY:沒有特別的原因,有時候你不會知道際遇會帶給你什么,你也不知道哪一個才算是是最好的狀態(tài)。流行曲和電影配樂給一般人的感覺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音樂類型,因為電影配樂要配合影像來創(chuàng)作。
我:對你來說,創(chuàng)作的時候,最大的分別是什么?在空間上,哪一種的自由度比較大?
FY:流行曲創(chuàng)作是很自由的,你可以根據(jù)自己不同的喜好去創(chuàng)作喜歡的音樂。因為在流行曲里面,它就是主角。當然,如果受別人委托創(chuàng)作某種題材的音樂又是別話。至于電影音樂,因為音樂本身不是主角,只是其中一個角色,所以限制會多一些,不是你喜歡寫什么就寫什么的。
我:我還知道你很喜歡看電影,可以說是一個活版電影小百科,為什么那么喜歡看電影?
FY:電影是在結構上和音樂最相似的一種Art Form,尤其是古典樂,差別只是在于:音樂是以音符來講故事的,而電影是一個夢。我所指的不是夢想,而是夢。電影是夢的一種方式。
我:有沒有一部你覺得百看不厭的電影可以推薦給Q的讀者看看?
FY:我喜歡一部比較冷門的電影,Nicole Kidman的《Birth》。我看過超過10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