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什么“是”什么

在文壇，韓石山有很多“角色”——小說家、批評家、作家型學(xué)者……如果你問他最喜歡哪個角色？他會說，“這還用說嗎，當(dāng)然是學(xué)者了。不必提什么‘作家，作為作家，我是有愧的”。答案簡短，其間有自我認定，亦有自我批評。

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呢？幾年前采訪他的時候，他把我郵件中的一個錯字亮紅，讓我認定他是一個“嚴謹”“較真”的人。我很喜歡“較真”這個詞，覺得它與人的某種品質(zhì)有關(guān)，在我看來它是動詞和形容詞的“合璧”，可以生動地顯現(xiàn)出一個“形象”——一個每做一件事都會全力以赴的人的形象。韓石山十幾歲開始寫作，歷經(jīng)了中國的“特殊時期”，不懈地努力，不斷地改變，而始終不改初衷……

韓石山曾寄語讀者“……努力上進，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事情，不去做自己做不好的事情”。這也許正是他的座右銘。為文半生，無論以哪種“角色”面對讀者，他都是努力的、嚴謹?shù)模恰袄_架勢”“正二八經(jīng)”的……所以，“裝”什么“是”什么，恰好。

二0一三年春天，韓石山的《裝模作樣——浪跡文壇三十年》面世。他用一貫的舉重若輕的筆觸，呈述了自己“怎樣登上當(dāng)今文壇，又怎樣泥里水里，曳尾而行……”

一生角色，“裝”什么“是”什么

桑眉：以前讀你的自傳《既賤且辱此一生》，很多感慨。往前回溯，你最早是寫小說的，在這里，可否談?wù)勀阍缙诘膭?chuàng)作情況？

韓石山：確實，我最初是寫小說的，且還薄有聲名。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有那么幾年，我的短篇小說，可說是“滿天飛”，一年寫七八個十來個，幾乎全在省級以上刊物發(fā)表；也寫過幾個中篇小說。

說“薄有聲名”，多“薄”呢？一九八0中國作家協(xié)會恢復(fù)不久，辦了個文學(xué)講習(xí)所，在全國選了三十二個學(xué)員，山西去的就是我；不是省里派去的，是中國作協(xié)在全國挑選的。好些省一個也沒有，有的省去了兩三個。這個講習(xí)所，辦了幾期以后，改為魯迅文學(xué)院。我們這個班里，后來當(dāng)了全國作協(xié)副主席的有蔣子龍、葉辛、王安憶、張抗抗；當(dāng)了省作協(xié)主席、副主席的，就更多了。在這些學(xué)員里，我要算沒出息的一個。

后來所以放棄寫小說，有兩個原因，一是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多少寫作小說的才華，與其受苦又受窘，還不如選擇一條更適合自己的道路去發(fā)展；再就是，在八十年代初的“清污”中，受了挫折，遼寧、河南、甘肅、山西，好幾個省發(fā)表的小說，受到當(dāng)?shù)貓罂狞c名批評。這讓我意識到，寫作并不是沒有風(fēng)險的，而我是“文化大革命”中受過批判、住過所謂的“學(xué)習(xí)班”的學(xué)生，心有余悸，思之后怕，不想因為寫小說再惹下什么麻煩，遂主動放棄了小說寫作。

縱然如此，過后看，我認為在八十年代后期，我還是寫了幾篇優(yōu)秀的中短篇小說的，比如中篇小說《巴里加思的困惑》，用馬原筆法寫馬原，寫了馬原的一次山西之行，既寫他的行為，也分析他的心理。去年馬原的《牛鬼蛇神》出版后，馬原又一次熱了起來，我看過幾篇文章，好些人對馬原的認識，都沒有超過我二十幾年前的看法。還有一個短篇小說名為《一夜春風(fēng)到天明》，寫“我”在火車臥鋪車廂里，跟一個陌生女子的情事，情節(jié)之曲折、構(gòu)思之巧妙，過后還讓我小小得意了一番。不多說了，我承認，在小說寫作上，我是個逃兵，是個失敗者。

桑眉：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你開始以“文壇刀客”“酷評家”的形象存在于文壇。但你曾表示不喜歡“批評家”這一角色，為什么？

韓石山：不寫小說了，做什么？我是不會經(jīng)商的，還是要寫東西。不說別的了，光一個掙稿費養(yǎng)家糊口，加上買書，就不能停下手中的筆；不光寫，還要多寫。寫了一陣子散文；我知道，這種事是不能長做的，人生經(jīng)歷有限，寫著寫著，就沒有可寫的了。也寫隨筆；時間一長，也厭倦了。千字文，豆腐塊，別人不說什么，自己看了也覺得氣短；雞零狗碎，針頭線腦，豈是壯夫所當(dāng)為？

實際上，我是知道我的長項在哪里的，只是不敢面對罷了。面對了，就等于正式承認自己在寫作上失敗了。從心性上、從所受的訓(xùn)練上，最適宜我的，是做學(xué)問。畢竟我是“文革”前就上了大學(xué)，且學(xué)的是歷史學(xué)。當(dāng)初寫小說時，有人就勸我，別寫農(nóng)村題材小說了，應(yīng)當(dāng)以文化人為原型寫小說。也就是說，他們看出我通心里，對文化人最感興趣。是對文化人感興趣，實則是對文化、對學(xué)問感興趣。但是，學(xué)問上的事，不是說寫什么馬上就能下筆的，得有個準(zhǔn)備期。大約從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我就開始準(zhǔn)備轉(zhuǎn)向了，轉(zhuǎn)向做學(xué)問。在這之前，幾乎是偶然的，讓我進入了文學(xué)批評領(lǐng)域，三拳兩腳，就打開了局面，成為一個所謂的“酷評家”。

說偶然，是一九九五年去天津參加小說學(xué)會的一個會議，認識了《文學(xué)自由談》的實際負責(zé)人任芙康。一來二去，成了好朋友，他經(jīng)常鼓動我寫些批評文章。我對此道，也還有點興趣；最重要的是，我知道該怎么做。不是腦子好使，是我看三十年代的書多，知道像李健吾、梁宗岱、朱光潛這些批評家，當(dāng)年在文壇上是怎樣槍來戟往、互相廝殺的：有的顧及情面，有的一點情面也不給，比如朱光潛與巴金關(guān)于西方油畫顏料的辯駁，當(dāng)年就轟動一時。而當(dāng)代文壇，當(dāng)個優(yōu)秀的作家太難了，當(dāng)個優(yōu)秀的批評家又太容易了，幾乎可以說，有常識，憑良心，就足夠了。常識用于判斷是非，良知在于敢不敢直面相對。比如謝冕同時編了兩套選文稍有不同的《中國百年文學(xué)經(jīng)典》，瞎子都能看出是不對的，可是有人只是底下議論一下而已，不敢著文批評。怕什么呢？怕謝冕北大教授的頭銜，怕謝教授麾下眾多的弟子。我覺得，這不是太可笑了嗎？謝冕再生氣，他敢率一彪人馬打進娘子關(guān)找上門來算賬嗎？我的制勝法寶很簡單，就是不管批評誰，都指名道姓，也就是，都明著來。而不指名道姓，等于含沙射影，等于背后掄板磚。

然而，通心里說，我是不喜歡批評家這個角色的。文學(xué)史、文化史，都是靠作品說話的，批評家什么都不是。一時出點名，只能說是“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這樣的名聲是靠不住的。一旦文學(xué)界的風(fēng)氣好了，你的批評，不管多么尖銳，不過是說了幾句大實話而已。

桑眉：隨后，你圍繞近現(xiàn)代文學(xué)界人物，寫了李健吾、徐志摩、張領(lǐng)等人的傳記——這其中有怎樣的因緣？有人認為，這一系列人物傳記類著作，使你完成了從“作家”向“學(xué)者”的成功轉(zhuǎn)型。

韓石山：我的真正興趣是做學(xué)問，但我也知道，我已失去了做學(xué)問的好年齡。四十幾歲了，做什么學(xué)問，都顯得遲了。我必須用我的所長。我的所長是，這些年一直在看現(xiàn)代文學(xué)方面的書。研究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的作家，是我的長項。寫純粹的研究著作，也不行，最好是寫人物傳記，用研究學(xué)問的方法，寫現(xiàn)代文學(xué)人物的傳記。這樣，寫小說寫散文練下的文筆，也能派上用場。先寫了《李健吾傳》，接下來又寫了《徐志摩傳》；這兩年，還寫了一部《張頷傳》，傳主是山西一位著名的考古學(xué)家，也是一位古文字學(xué)家。這本書在山西、在考古界，還是有影響的。

《李健吾傳》這個選題，是我自己定的。當(dāng)時已經(jīng)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文學(xué)研究已沒了多少禁區(qū)，可以說，能想到的著名作家，都有人開始研究，大都出版了傳記。要選一個夠檔次又沒有人關(guān)注過的作家是很難的。我從香港學(xué)者司馬長風(fēng)的《中國新文學(xué)史》上看到，李健吾是一個在小說、戲劇、翻譯、學(xué)術(shù)研究上均有卓越貢獻而又不廣為人知的文學(xué)家。還有一點，他是山西運城地區(qū)人，與我是同鄉(xiāng)，他的老家運城縣北相鎮(zhèn)西曲馬村，離我們臨猗縣城只有十幾里路；他的父親李岐山，在河?xùn)|是一個有傳奇色彩的人物?！@樣的家世，這樣的聲名，絕對值得下功夫研究，值得為他獻上一部傳記。出版后，果然頗受好評。

真正讓我在傳記文學(xué)寫作上贏得聲名的是《徐志摩傳》。這可不是我的選擇，是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約我寫的，給了三個人物讓我選，分別是何其芳、馮雪峰、徐志摩，我一選就選了徐志摩。主要是我不愿意寫與政治有粘連的人物，何與馮，與政治都有粘連；而徐志摩一九三一年就死了，與現(xiàn)代政治沒有什么粘連，可說是一個純文學(xué)人物。寫傳記，我都是先搜集資料，編年表，再寫正文。李傳與徐傳，都是這樣，一弄就是三四年。徐傳是一九九六年接下任務(wù)，二000年交稿出版。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當(dāng)年就出了書；此后三年之內(nèi)，出了兩版，各印兩次。到了二0一0年，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要在全國出版的十幾種徐傳中，選一種列入其“人文傳記”叢書，選來選去，還是選了我的這部。這樣就等于這部書在十年之內(nèi)出了三個版本、刊印了五個印次。這期間，我又編了《徐志摩全集》。不管從哪頭說，都應(yīng)當(dāng)算個徐志摩研究的專家了吧？說是完成了從作家到學(xué)者的轉(zhuǎn)變，也說得過去。

桑眉：今年春天，你的《裝模作樣——浪跡文壇三十年》面世，這本以“我”為主體的著作，有豁達，有隱隱的芒刺，更有行世經(jīng)年后的澄明與自在！怎么就想到要寫這樣一本書了呢？

韓石山：前幾年，就有出版社約我寫自傳。在當(dāng)代作家里，不說成就，光說經(jīng)歷，我還是有些可說道的。比如，我們這一茬作家里，“文革”前上大學(xué)的也有，但被抄家、辦學(xué)習(xí)班、上批判會的，怕就沒有幾個；當(dāng)今文壇上，叫紅的作家有的是，但像我這樣幾十年平平穩(wěn)穩(wěn)、且涉獵多種文學(xué)形式的，也不會很多。

每寫一本書，我都很注重體例。體例上的出新，是最難的。像老干部寫回憶錄那樣，一五一十、今年下來是明年寫一本書的事，我是不干的。一次與出版社的朋友吃飯，我將眼鏡推到頭頂上；朋友問，老韓，你究竟是近視還是不近視？我說，我從上高中一年級就戴上眼鏡了，但要說近視還是不近視，連我也說不準(zhǔn)。我戴了快一輩子眼鏡，近視度沒有超過二百——在這上頭，可說是裝模作樣一輩子。這位朋友說，那你就以“裝模作樣”為書名，給我們寫寫你這一生是怎么過來的。我說好啊。是話趕話說到這兒的，卻不能說是信口胡謅的。因為，也就是這一瞬間，我的心眼一下子亮了，若從這個角度寫本書，肯定是一部別致的個人自傳。找到了角度，也就找到了寫法，這樣寫，有點像郁達夫?qū)懽詡鞯霓k法，既如實道來，又自輕自賤。當(dāng)然，暗里也還有相當(dāng)?shù)淖缘米造?。對，就用這個辦法，寫我這樣一個三流作家，怎樣登上當(dāng)今文壇，又怎樣泥里水里，曳尾而行（這是郁達夫常愛用的一個典故，出自《莊子》）?！堆b》二0一一年春夏間完成初稿，二0一二年春夏間略作修訂，送到出版社，今年一月就出來了。我不認為這就是我的一部自傳，我把它叫做“側(cè)傳”或是“丑傳”。

桑眉：為他人作傳與寫自傳，兩者間有無可借鑒之處？

韓石山：有些地方是相通的，比如都要勇于面對，他傳是面對傳主的缺點，自傳是面對自己的缺點，尤其是人格上的缺陷。千萬不要把自己當(dāng)成什么圣賢。世上沒有這樣的品種；即使有，肯定不是韓某人。不配，也不愿意去當(dāng)。

山西作家中的“第一藏書家”，書房“四星級”

桑眉：你有山西“第一藏書家”的美譽。傳說你有兩幢房子，一幢專門用于藏書。書房有名字嗎，是不是還叫“潺湲室”？什么時候開始藏書的？

韓石山：你說對了，還叫“潺湲室”。我從沒有聽人說過我是什么“山西第一藏書家”。在你這兒，是頭次聽到。

不過，提起藏書，還是有話要說的。我這人，資質(zhì)只能說是中等，若說還有什么本事的話，就是從小就愛看書，愛買書，成年后，收入高了，買書幾乎成了一種嗜好。見了好書，若是能買得起的，總想買下。美色盡可歸諸他人，好書還是自己買下為佳。不過，我從不把自己當(dāng)做藏書家。藏書家講究的是版本，是規(guī)模，最愛買的是貴重的書，這樣的書，我買不起，也沒有多大的興趣。比如我們單位，就有人買了《四庫全書》的縮印本，上千冊，放了好幾個書架。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我知道，那樣的書，不是做大學(xué)問的，還是必須是以古典文學(xué)或古代歷史為方向的，基本沒有用處。我是個用書家，買下書是要用的，或者可能會用上的。比如中華書局的點校本二十四史，七八十年代最初出來時，出一套我買一套，它們出齊了，我也買齊了。我上大學(xué)學(xué)的是歷史，又愛買書，書房里怎么能沒有一套二十四史？哪怕是裝樣子，也要擺上這么一套。事實上，這種書，多半不是看的，是查的；遇上什么不清楚的，查上一下就行了。好多人都有藏書印，我原先也有一個，挺大的，后來覺得不對頭了，我怎么能是個藏書家呢，我是個用書家，便自個兒刻了個印，印文是“韓石山用書之印”。

說是“四星級”，也不知從哪兒說起。與普通人家不同的是，我有大、小兩個書房，除了住處一個小書房外，離住處不遠處，還有個大書房——在一個高層建筑里，有一百多平方米；其中最大的一間做了小書庫，里面的書柜，是屁股對屁股擺的，就像有的單位的資料室似的；兩頭是打在墻上的書柜，中間是兩排四列。在這個大書房里，還有一個小書房，等于是我的工作室，里面有桌椅、電腦、兩個大書柜，還有個紅木小榻，累了可以斜臥在上面小憩一下。大概就是有這些玩意兒，有人去過，就說是什么“四星級”吧。

寫作之外，我愿意讓生活舒適一些。

桑眉：聊聊你的藏書經(jīng)，好書從哪里來？

韓石山：這話說起來就長了。我的書房里，還真是有些好書。比如，前些年黃山書社出版的《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選》，十六開影印，四十多冊；安徽教育出版社的《胡適全集》，也是四十多冊。再比如，臺灣史語所出版的《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我通過臺灣的朋友，買到了自該所遷臺至前幾年的全部，有六、七十大冊吧。我買的書，幾乎全是為了用的，至少是為了查的。

舉個例子。上海書店九十年代出過十年的《申報索引》，共五大冊，我相信好多人不知道這書，就是去了圖書館里，，也不知道查這種書。我是最注重“索引類”的書，當(dāng)年燕京大學(xué)所出的多種古籍的“引得”（索引的另一種名稱），“文革”后影印出版，出一本我買一本。我寫《徐志摩傳》，寫到泰戈爾來華，幾乎每天的行程，我都寫到了，有人以為我是翻查舊報找的，這怎么可能呢，那得找多長時間。我是通過郵購，從上海書店買下《申報索引》（1919～1928年），翻上幾頁就辦了事了。前幾年，上海書店出版社將其整理的《申報索引》一九一九年到一九四九年部分，全部精裝出版了。價錢是貴得嚇人，按我這兩年的經(jīng)濟狀況，是買不起的，考慮了一年，最后咬咬牙，還是買了；怕老伴理解不了，我就對她說：山西省圖書館有全部的《申報》影印本，我進去過，排在架子上，占了有一間教室那么大的地方（實際沒有）。沒有“索引”，誰也用不了這套書，頂多知道哪個日期，借上一本查一下。我們有了這套《申報索引》，省圖的那一房子《申報》，就成了我們家的了，不過是它省圖替我們保管著罷了。

說句大話吧，我肯定不是一流的學(xué)者；但我的書房，肯定是一流學(xué)者的書房。

桑眉：大致介紹一下你的藏書，最寶愛哪些？

韓石山：不必細說了。我寫《少不讀魯迅，老不讀胡適》時，引用書目達一百多種；書后所附錄的，也有一百種。這些書中除了幾本是借本單位董大中先生、謝泳先生的外，全是我的書房原本就有的。最寶愛的，還是那幾套大書，看見就有一種富有的感覺。人有富有的感覺，是不容易的，那可以化解人生中的許多挫折，讓你什么時候只要一想來就精神振奮。

桑眉：就我所知，作家們讀書多不精、專，如何才能改變這一“風(fēng)尚”？

韓石山：中國當(dāng)代作家與學(xué)者已經(jīng)分作兩途了。學(xué)者的面，越來越窄，只弄他專業(yè)的那一套。作家呢，更甚，知識面、寫作的面，也是越來越窄。寫小說的專號小說；寫詩的到了八十歲，還是寫詩的。絕不旁騖。這樣的作家詩人，你要讓他多讀書，不是故意跟他過不去嗎？我看，這個“風(fēng)尚”，也不必過分責(zé)備，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會逐漸有所改觀。要相信，什么時候都有能意識到自己缺陷并積極改正的人。

桑眉：你目前還有哪些寫作、研究計劃？可以聊聊嗎？

韓石山：我的寫作計劃，前些年還雄壯得很，去年病了一場，知道已到了隨時可以走的年齡，便將原先計劃縮了又縮。我希望，上蒼能給我七八年的時間，讓我順利地完成兩本書，此后就由它擺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