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明
摘 要:每個作者的語言是有一種自己獨有的、和別人語言不完全共有的、整體的表達藝術(shù),它隱藏著一些審美因素,比如語音的、節(jié)奏的……充分利用自己本土語言的美的資源,方能彰顯出自己的獨特韻味。汪曾祺的語言通俗、平直、不華麗、不賣弄、俗中藏雅、淡中現(xiàn)奇,有一種別致的、說不出來的味道,他充分利用語言的暗示性、流動性,加上口語化的、輕描淡寫的描述,使看似平淡的文學(xué)作品耐讀耐琢磨。
關(guān)鍵詞:小說 語言 文化 意味 研究
(一) 人生,按維特根斯坦的觀點,是不能說的。但事實上,人們最愛說的一個話題就是人生。不能說,又要說,于是,就來了一個問題:如何說。仔細地考察一下,人們常用的是比喻。譬如,人說:“人生是永恒的生死兩端間的峽道”,這一句話,說的是人生,因為它關(guān)涉人生,是人生話語,但它又不是人生,因為這句話所說的只是說話人對人生的一點感悟,只是一點,不是人生的全部意義。人生的全部意義是不可言說的,在全部這一點上,人生確不能說,但在其中的一點上,人生又可以說。絕對真理不能企求,但相對的真理卻可以追求。
(二) 夜里散步,走著走著,便習(xí)慣性地走進了書店,東翻翻西翻翻,不一定買書,也不一定不買書。這是人生最閑暇最快慰的時刻,所謂人生中一閑對百忙,有了一點空閑時間,卻能將閑情逸致與書結(jié)合起來,品位既高,又與自己的興趣融在一道,的確讓人樂不可支。恰如飲了幾杯春醪,微醺而又清醒,身心飄逸舒適,說不出的潤澤通泰。
不料在微醺中翻著翻著,眼前一亮,竟然看見了一本書,那題目赫赫然是:《醉中人生》。這真是切景切題的巧遇。翻開看看,作者梁遇春在其自編的《春醪集》的序言中說:“我們還是陶醉在人生里,幻出些紅霞般的好夢罷,何苦睜著眼睛,垂頭喪氣地過日子呢?所以在這急景流年的人生里,我愿意高舉盛到杯緣的春醪暢飲?!?/p>
看來,梁遇春是陶醉人生的做夢派。
人誰不做夢?人本來就是生活在明天里的動物。而且,總是希望自己的明天紅霞般燦爛。
(三) 將人生來打一個比喻,大概沒有比托爾斯泰的一個比喻更為讓人驚心動魄又憂愁絕望的了。如果梁遇春看到了下面這個關(guān)于人生的比喻,我想,他的春醪將成為一杯苦酒,這酒將引得他愁腸百結(jié);他的人生將成為一場噩夢,此夢會讓他恐懼戰(zhàn)栗。唐逸先生在他的著作《榮木譚》中談到人類的處境時敘述了托爾斯泰說的一個故事:
托爾斯泰在一本自白的書中,將人的處境比喻作東方故事中流浪者被猛獸窮追不舍,無所逃于天壤之間,忽見一干井,隨即跳入,卻發(fā)現(xiàn)井底有一巨龍正在張開大嘴,他抓住一根藤子,懸在井壁。上有猛獸,下有巨龍。抬頭看那藤子,只見兩只老鼠正在啃嚙藤根,很快將折斷。同時,發(fā)現(xiàn)藤葉上有甜美的蜂蜜,便伸出舌頭去舔那蜂蜜。
在講了這個故事之后,托爾斯泰說:“我去舔那平時曾令我滿足的蜂蜜,卻沒有任何快感?!抑豢匆娔菙[脫不掉的巨龍和老鼠,看不見別的。而這一切不是寓言,卻是無法否認(rèn)的事實。”
唐逸先生說:“對于這樣的人類處境,托爾斯泰認(rèn)為一般人的回應(yīng)只有四種。第一種是無知,也就是沒有意識到這個處境。一旦意識到死的意義,也就不可能蒙昧下去。第二種是享樂人生,也就是對巨龍和老鼠視而不見,去拼命舔那能及的蜂蜜。這樣做需要有兩個條件,一是生活富足,有蜂蜜可舔,二是道德感麻木。第三種是自殺,只有極少數(shù)清醒的強者方能做到。他們認(rèn)識到人的存在毫無意義,隨即動手終結(jié)自我的生命。第四種是懦夫,既清醒地看到事實,而又不敢松開緊握藤子的手。托爾斯泰自認(rèn)屬于第四類。”
這樣的人生,還是一杯春醪嗎?這樣的人生,還是幻著紅霞的夢嗎?即使是做噩夢,也不要做這樣的噩夢。其實這個比喻比噩夢還要糟糕。做了噩夢,把眼一睜,醒過來,哪怕一時半會兒還驚魂未定,過一會兒就好了,因為夢總是假的,一股煙云,隨風(fēng)而逝,本不必放在心上。而這個比喻,雖然只是一個比喻,卻讓人難以揮之而去。因為,它說的是真話:它從根本上指明了我們?nèi)怂幍恼沁@樣的處境。正像魯迅先生的那個著名的比喻,鐵屋子的比喻,也是讓當(dāng)時的人不得不深長思考的比喻。
托爾斯泰對于這樣的人生的處境的回應(yīng),據(jù)他一生的行藏看來,應(yīng)該不在上述四種之內(nèi)。第一他不會無知于處境的危險;第二他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去享樂,對巨龍與老鼠視而不見去拼命舔那能及的蜂蜜;第三他也不會自殺,人的存在怎會毫無意義?第四他也不會是一個懦夫,在這種情況下雖清醒地看到了事實,但回應(yīng)起來卻僅僅只是不敢松開緊握藤子的手。托爾斯泰絕不會是這樣的:有他的著作為證。
(四) 這時候就要用到做夢了。手緊緊地握著藤條為什么就不允許做夢,不允許有希望?如果井壁上還有春醪豈不更好?我們不妨喝點酒,然后騎上被我們馴服的巨龍去遨游萬里碧空;也不妨攀援而上將老鼠投去井外喂猛獸,再坐在猛獸的背上去巡視蒼茫大地——也許,這些都是胡思亂想,但想都不敢想,豈不只有坐以待斃的份?無論如何,我們不能要坐以待斃的人生。
(五) 既然是比喻,那么,我們不妨也來比喻式地說,人在這種情況下,正確的方法應(yīng)該是:先舔那能及的蜂蜜以獲取能量,再先把老鼠去掉,再設(shè)法出井,在外面的天地總要大一些。即使失敗了,也是英雄。反正是比喻,我們也可以再深入地討論一下,我們可以問這樣幾個問題:在被獸追趕時,能不能不要跑到井中去?或者更進一步,根本就不要被野獸追趕。一個人為什么要讓自己淪落于這樣的危險的境地?這是一種沒有預(yù)知的智慧的表現(xiàn)。大哲人老子說的一段話,永遠值得我們記取:
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兕虎,入軍不被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也?以其無死地焉。
一個人,如果有足夠的智慧駕馭自己的人生,不讓自己處于待斃的死地,兕、虎、兵、巨龍、老鼠……怎么會有用武之地?
(六) 但是,如果將猛獸、巨龍、老鼠都看做是時間在追趕人,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時間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而在宇宙中,任何事物只要有生、有起始點,就一定有死、有終結(jié)點。沒有比時間更永恒的東西了,世間萬物都只是階段性的存在,唯有時間,才是無始無終的存在。
時間是唯有人才有的概念。人有了時間的概念之后,才真正地能省察自己,人開始了對自己的省察,人才在真正意義上成為了有覺醒意識的人。
覺醒了的人就有了對人生的感嘆,有了對人生的感嘆,人才有了時時進步的可能性。覺醒了的人,為了時時進取,便常常做夢,因為,夢是一種希望。
有夢的人生與無夢的人生,是決然不相同的。
(七) 夢作為喻體,有著其獨特的心理、社會文化、審美價值。
疲累的沉重的肉體休息了,但心智卻活活潑潑地在夢境中飛翔。夢,是自由的,是人的一種自由的向往。白日里、現(xiàn)實中做不到的事,在夢中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從心理上來說,是對于人的現(xiàn)實狀況的一種反叛。
中國文化里,有一種人生若夢的悲劇意識。經(jīng)常以夢為喻體。如蘇軾詩詞中就有不少這樣的句子:
故國神游,多情應(yīng)笑我,早生華發(fā),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念奴嬌》)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西江月·黃州中秋》)
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有舊歡新怨。(《永遇樂》)
萬事到頭都是夢,休,休,明日黃花蝶也愁。
(《南鄉(xiāng)子》)
從老莊起,生命短暫,人生無常就是哲人、大賢、文人、武士的一種縈繞心頭、揮之難去的思緒。莊周夢蝶是最有名的典故。但就詩歌而言,早期的詩中所取的喻體并不是夢,而常為具體的東西,如塵、露、云、煙。如:
人生寄一世,奄忽為飆塵。(《古詩十九首》)
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曹操:《短歌行》)
人,越往前算,越質(zhì)樸;越往后算,越靈秀??傊?,后來,夢便漸漸多起來,成為詩歌中或話語中的一個重要的喻體。
中國傳統(tǒng)文化是儒道釋三家融合的文化。儒家文化講究入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無不透著積極的人生態(tài)度與人生在世要干一番大事業(yè)的豪氣??墒抢硐肱c現(xiàn)實又常常是矛盾的?!安蝗缫馐鲁0司拧保谑?,人們便常有失落感,而文人的失落感尤其重。李白終其一生一直都在詠嘆他的失落:“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边M而便“處世若大夢,胡為勞其生”。在這種時候,道家與釋家文化便自然地迎接了失意文士的到來。釋家把萬物歸于“空”,禪宗五祖慧能大師作偈道:“心是菩提樹,身為明鏡臺;明鏡本清凈,何處染塵埃?”道家則認(rèn)為人生太短暫,世事亦無常,沒有恒定性,莊子就說:“人生天地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倍紴槿松魤?,作了思想上的注腳。
釋家、道家的空與無常的觀念并不能概括夢的意義的全部。夢自有它美的一面。
夢是靈魂的舞蹈,舒展而靈動;夢是心智的天空,飄渺而幻化;夢是理想的國度,神奇而迷人。夢的最大的審美價值在于它的理想性。夢想不一定指在夢中想,其真正迷人的含義在于醒時想。是清醒時的一種心理寄托,是對不理想的現(xiàn)實的一種輕而易舉的揚棄,是對美好的未來的一種不受約束的構(gòu)建。而且,它又是那樣的普通與簡易,人人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做夢,都可以盡情盡興地遐想,所以人人都曾經(jīng)體會過它的美。這種美感積淀下來,就成了社會的集體的自然的美的意識。于是詩詞中的夢之喻,也就成了美的載體: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秦觀:《浣溪紗》)
夜月一簾幽夢,春風(fēng)十里柔情。(秦觀)
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淀著彩虹似的夢。(徐志摩:《再別康橋》)
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里,葉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過一般,又像籠著輕紗的夢。(朱自清:《荷塘月色》)
這是夢的特征:實景虛擬化,清晰模糊化。
由夢,我們還會看到東西方的美學(xué)趣味不同。豐子愷在《中國美術(shù)的優(yōu)勝》一文中說:“中國畫的表現(xiàn)手法如‘夢,西洋畫的表現(xiàn)手法如‘真?!彼终f:“在構(gòu)圖上,東洋畫則大都清淡疏朗,如夢如影,來去無跡?!?/p>
是的,中國的美術(shù)如此,中國的書法藝術(shù)、舞臺藝術(shù)又何嘗不是如此?中國人的藝術(shù)傾向于寫夢。為什么?依我看來,因為夢,美。中國人壓根兒,愛美。希望自己的人生美,也希望世間的一切,都美。
魯迅先生在《娜拉走后怎樣》中說:“說謊和做夢,在這些時候更見得偉大,所以我想,假使尋不到出路,我們所要的倒是夢?!?/p>
為什么?依我看來,說謊只是自欺欺人,沒有前途與理想,而做夢不同,可以將自己的理想放置其中。而后再去為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努力奮斗。若想都想不到,那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人只要活著,就應(yīng)該有夢想。何其芳就因此在年輕的時候?qū)懴铝恕懂媺翡洝罚鞘菢O其優(yōu)美的散文詩,然而終其書所畫的,全是夢,非常優(yōu)美的夢。
(八) 而如果巨龍、猛獸、老鼠不是指的時間,而是人生中所時常會遇到的各種各樣的挫折、失敗、痛苦與煩惱,那么,我們便需一種清醒的人生態(tài)度,而不能靠做夢來應(yīng)付與打發(fā)或者規(guī)避?!办`臺無計逃神矢”??!
我們的人生態(tài)度,應(yīng)該是積極的,又是超然的。且聽蘇東坡先生的吟詠(《定風(fēng)波·莫聽穿林打葉聲》):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fēng)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厥紫騺硎捝?,歸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這首詞的開頭,東坡有一小序:“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奔幢阌写苏f明,此詞中有些語句也讓人難懂。
西語修辭中有“雋語”(paradox)一格,這首詞中,“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是明顯的雋語。雋語,是智慧的表達。但雋語由于其思想的深刻,又在講究精練的詩歌中,常常讓人一時看不懂。如華茲華斯的the child is the father of a man就是如此。這里的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就其內(nèi)涵來說,洋溢著辯證思維。蘇東坡在經(jīng)歷了諸般磨難、經(jīng)歷了人生的大喜大悲、對人生有了透徹的觀察與理解之后,觸景生情地把取自幾乎自己一生的喜怒哀樂的感悟全濃縮在了這短短的一句話之中?!耙矡o風(fēng)雨也無晴”是東坡詞中耀眼的驪珠。
雋語常難懂?!盎厥紫騺硎捝帲瑲w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边B詞學(xué)大家也會偶爾失誤。陳友康先生就指出:夏承燾、盛青先生在《唐宋詞選》中就錯誤地認(rèn)為“歸去”的主語,亦即動作的發(fā)出者是蘇軾。他們說:“他(蘇軾)覺得,政治場合中的晴雨表是升沉不定的,不如歸去,作一個老百姓,不切實際地幻想‘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陳友康先生的意見不錯:“這種理解,不合文意,而且顯得蘇軾的思想境界太一般?!?/p>
雋語,常為說話人的人生哲學(xué)的濃縮,看似違反常識,有悖常理,但其中常蘊含著深刻的哲學(xué)思想。按陳友康先生的意見,這里的“歸去”,指的是風(fēng)雨與夕陽的歸去。蘇軾回首再看他剛才走過的、使得他又經(jīng)風(fēng)雨又見夕陽的地方,由于時近黃昏,已是一片蕭瑟之色,風(fēng)雨也沒有了,夕陽也沒有了。換言之,即風(fēng)雨與夕陽都歸去了。不過,若從語言學(xué)的角度來分析,我認(rèn)為這樣的敘述只是講述了句子的意義,而蘇東坡說此雋語,更重要的是要表達他的深刻的有關(guān)人生的話語意義。而一涉及話語意義,我就不完全同意陳友康先生的分析了。陳友康先生認(rèn)為,在這里,蘇東坡的“思想進入佛教的‘無差別境界,就是,只要自己對一切逍遙自得、處之泰然,那么世界上的所有現(xiàn)象對自己來說都是一樣的,就像無所謂風(fēng)雨無所謂晴天一樣?!?/p>
蘇軾此詞的意蘊似乎沒有這樣簡單。蘇軾寫此詞正在黃州。上一年(1079年)他剛因“烏臺詩案”而被關(guān)進監(jiān)獄,受了一百多天的身心兩方面的慘痛的磨難,差一點連命也丟了。后經(jīng)人營救,以罪人之身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遭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待遇,常人很可能就一蹶不振。但蘇軾卻越經(jīng)憂患越精神。憂患只使他多受到一些磨礪,也使得他思緒更趨澄明,讓他更透徹地看清了世界與人生。他的樂觀向上的、熱愛生命的、人要活就活得瀟灑、從容、自由、曠達、坦蕩的思想境界沒有因打擊而稍減。說蘇軾受到一定的佛教的思想的影響不假,但消極的無差別境界不是蘇軾的主導(dǎo)思維。即使佛門禪宗說空言無,但其所倡的“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也還是在指向無限與永恒之時,執(zhí)著于眼前的此時與此在。說蘇軾所言的“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是一種虛無的態(tài)度,風(fēng)雨與晴朗皆是空的,所以不在乎,這種說法不符合蘇軾的思想實際?;勰堋秹?jīng)》云:“但能離相,性體清凈?!碧K軾的能離風(fēng)雨與晴之相的原因,即他的無所謂風(fēng)雨無所謂晴天——即無所謂政治上的風(fēng)起云涌與陰晴圓缺——的根本原因,在于他已經(jīng)喜歡上了“竹杖芒鞋輕勝馬”的平民生活,或者說在心理上已認(rèn)同了這種不求名利、不蠅營狗茍、自甘淡泊的生活。人生在世,何必一定要“寶馬輕裘”?常言“無欲則剛”,話雖簡短,卻含有樸素的真理。人能跳出個人禍福得失的小圈子,方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方能“一蓑煙雨任平生”。于是,他才能面對風(fēng)雨喊出“誰怕”這樣振聾發(fā)聵的浩然之聲;才能再見夕陽照耀之后并不引起他大的情感起伏,而是充滿智慧與預(yù)見地認(rèn)為只要自己泰然挺過艱難,一定會有陽光相迎。而且以一個洞穿世事的智者的身份導(dǎo)引讀者的眼光回頭再看:陽光也好,風(fēng)雨也好,都會逝去——“歸去”的。從而讓我們受到啟示:此一輪風(fēng)雨與陽光歸去了,那么,新的一輪的風(fēng)雨與陽光又可能降臨,只要自己有巍然不可奪的氣節(jié),有凜然的生氣,隨時保持恬淡喜悅的心境,再遇風(fēng)雨、再見陽光,在自己的一生中永遠只會是“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這是智慧的凝聚與對人生真正的感悟。
(九) 夢還是要做的。酒,如春醪,還是要喝的。只不過,夢,要做得有價值;酒,要喝得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