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東新語》看傳統(tǒng)嶺南植物景觀

謝曉蓉

摘 要：通過對《廣東新語》中有關(guān)嶺南觀賞植物方面的記載及描述的整理、分析，總結(jié)了清代以前嶺南地區(qū)的植物景觀，目的在于認(rèn)識傳統(tǒng)嶺南植物景觀特色，為當(dāng)今建設(shè)有地方風(fēng)格的嶺南園林及其植物景觀提供借鑒與思考。

關(guān)鍵詞：《廣東新語》；嶺南；植物景觀

《廣東新語》為明末清初偉大的文學(xué)家及詩人屈大均（1630-1696，廣州番禺人）所著。全書較系統(tǒng)地敘述了廣東的天文地理、經(jīng)濟(jì)物產(chǎn)、人物風(fēng)俗、社會關(guān)系等，資料翔實，內(nèi)容豐富，是明清之際有關(guān)廣東的經(jīng)濟(jì)、地理、思想方面的科學(xué)及學(xué)術(shù)著作[1]。書中有1/4關(guān)于農(nóng)業(yè)方面的論述，包括稻作、花果、漁牧等[2]。其中有不少植物景觀方面的內(nèi)容，詳細(xì)、生動地描述了植物的觀賞特性及景觀特征，對研究傳統(tǒng)嶺南植物景觀有重要參考價值，是今天發(fā)掘嶺南園林特色及其植物景觀特點的重要參考材料。

總結(jié)書中植物景觀方面的內(nèi)容，可以從兩方面進(jìn)行分析：一是植物景觀類型，二是特殊區(qū)域庭院、寺廟園林中的植物景觀特點。

一、主要植物景觀類型

《廣東新語》中涉及到的植物景觀類型主要有以下幾大類，

1.1花果類植物景觀

嶺南自古以來是熱帶水果的故鄉(xiāng)，水果植物在嶺南有著悠久的栽培歷史。明、清時期，這些花果類植物幾乎遍及城鄉(xiāng)的各個角落，而且不少專業(yè)性的水果生產(chǎn)基地已經(jīng)形成，構(gòu)成了嶺南特有的植物風(fēng)光。

以龍眼（Dimocarpus longan）、荔枝（Litchi chinensis）為例，《廣東新語》多次詳盡地敘述了這兩種果樹，尤其是荔枝。書中記載南海、番禺地區(qū)“自南海之平浪三山而東，一帶多龍眼樹，又東為番禺之李村、大石，一帶多荔枝樹，龍眼葉綠，荔枝葉黑，蔽虧百里，無一雜樹參其中”，人們以“地土所宜，爭以為業(yè)，稱曰龍荔之民”；順德地區(qū)“陳村果木多龍眼，一一花頭飽露華，翁欲酒香還有法，春時兼與荔枝花”；廣州“凡磯圍堤岸，皆種荔枝、龍眼，或有棄稻田以種者”；又“東莞彭峽，荔枝林郁蓊蔽日，高樓與黑葉丹苞相映”，可見龍眼、荔枝之多，與人們的生活密切相關(guān)?；洊|也有不少的荔枝樹，人們以種多而為榮，“東粵故多荔枝，問園亭之美，則舉荔枝以對，家有荔枝千株，其人與萬戶侯等，故凡近水則種水枝，近山則種山枝”（水枝、山枝是當(dāng)時不同的荔枝品種）。人們皆以自家荔枝的特色相互攀比，“當(dāng)熟時，東家夸三月之青，西家矜四月之紅，各以先熟及美種為尚”，并有吃荔枝的比賽，人多參與。正所謂洛陽以“牡丹開日是花朝”，而嶺南則以荔枝大熟之日曰果日，屈大均稱 “南中歡果日，競獻(xiàn)荔枝盤”。除此之外，《廣東新語》還記載了龍眼、荔枝的品種、生物學(xué)特性及栽培管理方法，這里就不再一一敘述。

梅花（Prunus mume）在書中有多處描述，如大庚嶺附近鄉(xiāng)村到處都有梅花，而以羅浮所產(chǎn)花大且芳香，所謂“羅浮之村，大庾之嶺，天下言梅者必歸之”。村民們采梅制成糖梅食用，并成為婚禮的必備食品，可知這些應(yīng)為果梅品種。果梅是園林中最早應(yīng)用的梅花品種。

檳榔（Areca catechu）和椰子（Cocos nucifera）多出現(xiàn)在海南一帶，如海南崖州人們“家有檳榔之園，椰子之林，斯則膏腴之產(chǎn)矣”，又“檳榔，產(chǎn)瓊州，……粵人最重檳榔，以為禮果，款客必先擎進(jìn)”，“椰，產(chǎn)瓊州……樹高六七尺，直竦無枝，至木末乃有葉如束蒲，長二三尺，花如千葉芙蓉，白色，終歲不絕，……瓊?cè)嗣恳詸壚拼?，椰代酒，以款賓客”。可見海南一帶檳榔、椰子種植廣泛。

其他專業(yè)性的果樹種植區(qū)及其形成的景觀也很有特色。如番禺一帶，“自小坑火村至羅岡，三四十里，多以花果為業(yè)”，而柑桔（Citrus sp.）“熟時黃實離離，遠(yuǎn)近照映，如在洞庭包山之間矣”，像梅、香蕉（Musa nana）、梨（Pyrus sp.）、栗（Castanea mollissima）、橄欖（Canavium album）等“連岡接阜，彌望不窮”。增城以荔枝為特色，四會以柑橘（Citrus reticulate）、香櫞（Citrus medica），南海以桑（Morus alba）、荔枝，順德則以龍眼而名。

1.2木棉和榕樹景觀

木棉（Bombax malabaricum）和榕樹（Ficus microcarpa）在當(dāng)時已隨處可見，形成了當(dāng)?shù)赜写硇缘泥l(xiāng)土植物景觀。屈大均寫到“夫望其鄉(xiāng)有喬木森然而直上者，皆木棉也，有大樹郁然而橫垂者，皆榕也”，又“廣州諸大縣，其村落多筑高樓以居，……樓多則名為鄉(xiāng)，遙望木棉榕樹之間，矗立煙波，方正大小，一一相似”，可見廣州一帶其時已是木棉、榕樹的故鄉(xiāng)了。

在詩人筆下，木棉的形象生動美麗，“木棉高十余丈，大數(shù)抱，枝柯一一對出，排空攫拏，勢如龍奮，正月發(fā)蕾，似辛夷而厚，作深紅、金紅二色，蕊純黃六瓣，望之如億萬華燈，燒空盡赤，花絕大。”南海祠前的十余株木棉，二月繁花盛開時節(jié)，“光氣熊熊，映顏面如赭”，觀賞的人數(shù)以千計，而且花開時無一葉，遠(yuǎn)望就像十丈珊瑚。屈大均有詩云“十丈珊瑚是木棉，花開紅比朝霞鮮，天南樹樹皆烽火，不及攀枝花可憐”，類似的描述還有“南中多怪木，巨者惟木棉，柯作女珊瑚，丹葩燒天邊，開時無一葉，一一烽火然，光如十日出，吞吐海

東偏。”

根據(jù)屈大均的出游記載，“舟自牂牁而上至端州，自南津、清岐二口而上至四會，夾岸多是木棉，身長十余丈直穿古榕而出，千枝萬條，如珊瑚瑯玕叢生，花垂至地，其落而隨流者，又如水燈出沒，染波欲紅，自春仲至孟夏，連村接野，無處不開，誠天下之麗景也”，可見當(dāng)時的木棉之多及其壯觀的景象。

榕樹樹體龐大、枝葉茂盛、氣生根著地成干，相互交錯成各種形狀，屈大均稱之為“榕廈”，形容其“交陰連陌阡，根須亦倒生，合抱為一椽，縱橫作廣廈，戶牖相盤旋，腹大容十牛，亦可藏舟船”。水邊的榕樹“氣生根長而下垂至水面，與藤本植物相糾結(jié)”。他還描寫了各地榕樹生長狀況不一的情況，如韶州西北方向榕樹樹體較小，廣州一帶則樹體婆娑且冠幅龐大。

榕樹在高州、新興一帶常作為行道樹，新興地區(qū)還在榕樹后植松，而使道路形成“倉榕高松，手澤重重；高松倉榕，夾道陰濃”的特殊景觀。由于榕樹極易生長，樹體高大，人們常以其作為村落的風(fēng)水樹而栽植，所謂“廣人多植作風(fēng)水，墟落間榕樹多者地必興”。

1.3其他常見植物景觀及記載種類

1.3.1喬木植物景觀

蒲葵（Livistona chinensis）當(dāng)時在新會一帶廣為種植，故新會有“蒲葵之鄉(xiāng)”的稱號。人們以葵葉制扇為生“……葵田，周迴二十余里，為畝者六千有余”，“凡新會若男女所以資生者，半出于蒲葵焉”，而這種做法在晉代就已盛行了。在海南瓊州，人們也多以蒲葵作草帽及葵扇。由此可見蒲葵作為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資料出現(xiàn)，有著久遠(yuǎn)的歷史沿革，因而其作為園林綠化材料加以利用反映了當(dāng)?shù)氐泥l(xiāng)土風(fēng)情，富有地域特色。

其他具有熱帶亞熱帶棕櫚風(fēng)光的還有桄榔（Arenga pinnata）、檳榔和椰子，“桄榔，似棕櫚而多節(jié)……與檳榔、椰、蒲葵三種，皆號木中之竹，檳榔葉小椰葉大，二種取其實，桄榔取其材，蒲葵取其葉，一種南椰取其粉，皆南天之奇植也”

喬木種類中刺桐（Erythrina variegate）也是為人們到處栽植的一種樹木，書中描述其“花形如木筆，開時爛若紅霞，風(fēng)吹色愈鮮好，絕無一葉間之”，生動表現(xiàn)了刺桐先花后葉的壯麗景觀，而從“東群三月剪猩紅，分著枝頭片片紅，海車鄉(xiāng)村隨處有，田家門巷一般同”及“瓊州農(nóng)戶多用刺桐葉肥田”則可以看出刺桐的分布之廣。

書中記載的較有特色的植物還有水松（Glyptostrobus pensilis），描寫其在廣東中部一帶“凡平堤曲岸皆列植以為觀美”；苦楝（Melia azedarach），“最易生，村落間凡生女必多植之，以為嫁時器物，花紫多實，實苦不可口”；合歡（Albizia sp.或Acacia sp.），在詩人筆下是愛情與蠲忿的象征，所謂“郎種合歡花，儂種合歡菜，……天生菜與花，來作合歡配”，“合歡合葉不合花，花合何如葉合好，夜夜相交不畏寒，令君蠲忿長相?！保黄烟遥⊿yzygium jambos），“樹高二三丈，其葉如桂花，開自春至冬，叢須無瓣，如剪黃綠絲毬”；紅豆（Adenanthera pavonina）“本名相思子，其葉如槐，莢如豆子”，這些均是當(dāng)今嶺南園林上常見的種類。其他大喬木如泡木、海苔樹、茶蘼等等，具體為何種植物有待考證。

1.3.2灌木、草本植物景觀

花灌木種類及草本花卉也非常豐富，觀賞價值高、在今天園林上應(yīng)用廣泛的有：夾竹桃（Nerium oleander） “終歲有花，其落以花不以瓣，落至二三日，猶嫣紅鮮好，得水蕩漾，朵朵不分”；木芙蓉（Hibiscus mutabilis）水陸兩地皆能長，花期長，花色一日多變；杜鵑花Rhododendron品種豐富，在西樵巖谷間一望無際，有大粉紅黃、重瓣的品種，在羅浮山有藍(lán)紫色、黃色的品種，而在香山鳳凰山有五色的品種；扶?；ǎ℉ibiscus rosa-sinensis），婦女們多用作頭飾，“日向蠻娘髻邊出，人人插得一枝斜”；指甲花（Impatiens balsamina）是當(dāng)時廣州賣花的種類之一，多為少女們用作染指甲；馬纓丹（Lantana camara）“花大如盤，蕊時凡數(shù)十百朵，每朵四瓣合成球，與白繡球花相類，首夏時開，初黃色，漸紅如丹砂，將落復(fù)黃，黃紅相間，光艷炫目，開最盛最久，八月又開……是花多野生，移至家園培養(yǎng)，乃益茂盛”；還有吊燈花（Hibiscus schizopetalus），描寫其“自仲春花至仲冬。一叢之上，日開數(shù)百朵，朝開暮落，色深紅五出，大如蜀葵，瓣捲起，勢若飛揚(yáng)，層出子，有蕊一條，比瓣稍長，上綴金屑”，又“朝霞映日殊未妍，珊瑚照水定非鮮，千葉芙蓉詎相似，百枝燈花復(fù)羞然”，這種花因此也深受女孩子喜歡，所謂“粵女多種之”。

香花植物有夜合、含笑（Michelia figo）等，“羅浮夜合、含笑，其大至合抱，開時一谷皆香”；又有木樨（Osmanthus fragrans），秋季花多而香；乳源有瑞香（Daphne odora），冬季盛開其香濃烈。

由于嶺南地區(qū)氣候的特殊性，許多花卉的開花時間與其他各地差異甚大，冬天花事頻繁，所謂“六種爭開向藥欄，冬來花事不曾殘”，六種是指梅（Prunus mume）、菊Dendranthema、月季Rosa、高麗菊（大麗花Dahlia pinnata）、雁來紅（Amaranthus tricolor）、水仙花（Narcissus tazetta var.chinensis）等花卉。由于氣候溫暖，許多植物往往四季花開不輟，時已有月月紅（Rosa chinensis）、扶桑四季有花，瓊州一種芙蓉，花期從五月至冬，而“梅不以春，菊不以秋，二花時時相見也”描寫的也是梅花、菊花花期長的現(xiàn)象。海南花木更是從夏初到冬春，花開不敗，正如書中所寫“葉茂四時，花開八節(jié)”，“扶桑自春，木芙蓉自夏，桃菊自秋，皆開至冬春而止，蓮亦有四季花者。”

二、庭院及寺廟園林綠化

有關(guān)古代嶺南庭園及寺廟園林的記載并不多，從《廣東新語》的描述中可以略窺當(dāng)時這些園林的一些植物景觀特色。

明末陳子履在廣州城東有東皋別業(yè)，“湖中有樓，環(huán)以芙蓉、楊柳。三白石峰矗其前，高可數(shù)丈。湖上榕堤竹塢，步步縈回，小汊穿橋，若連若斷。自挹清堂以往一路皆奇石起伏。羊眠陂陀巖洞之類，與花林相錯，其花不雜植，各有曹族，以五色區(qū)分。林中亭榭以其花為名，器皿幾案窗欞，各肖其花形象為之。花有專司，灌溉不攝。司梅者則處梅中，客至梅中，司梅者供其茗果，而以梅之利輸主人。他所有花木皆然?！瓓A岸桃樹有一坊書曰‘桃花源里人家?！M，萬松謖謖，直接赤岡山徑而上。桂叢藤蔓，繚繞不窮”，可知別業(yè)中有樓、湖、島、堤、山，各處植物景觀不一樣。

城西名園梅花繁盛，又有荔枝灣。南漢（917-971）劉鋹愛妃葬于此，由于其生前酷愛素馨花（Jasminum sp.），因此劉鋹曾為其在墳?zāi)怪車灾擦撕芏?，人稱素馨斜，以致此處的素馨花香酷烈勝于他處，彌望皆是此花。而在荔枝灣坢塘湖中，人們則多種菱（Trapa sp.）、荷（Nelumbo nucifera）、茨菰（可能為慈菇Sagittaria trifolia var.sinensis）、蕹芹（可能為蕹菜Ipomoea aquatica、水芹Oenanthe clecumbens的合稱）一類的水生作物?！氨边叿即簣@，桃花夾水二三里”，又說劉鋹曾與的宮女在此舉行紅云宴，紅云宴即是荔枝成熟時節(jié)品嘗荔枝的宴會，說明當(dāng)時種有不少的荔枝。城南還有望春園、芳華苑，都是南漢宮苑故跡。

廣州光孝寺，早期栽有不少訶子樹（Terminalia chebula），為寺僧用于煮茶，也有萍婆（Sterculia nobilis），但這些都被砍伐了，而只留有菩提（Ficus religiosa）、榕樹及蒲葵幾種植物。書中記載：“訶樹不知伐自何時，今惟佛殿左有菩提一株，殿前有榕四株，門有蒲葵二株為古物?！?/p>

廣州東部的南海神廟，廟旁一千多年前栽有兩株菠蘿蜜（Artocarpus heterophyllus），至《廣東新語》記載時樹已枯死，而只留下再生枝條。此菠蘿蜜相傳為蕭梁時西域達(dá)奚司空所植，而原種來自海外。在海濱藏書閣旁也栽有木棉。當(dāng)時人們因為生存的原因，所栽植物大部分是有經(jīng)濟(jì)價值的，而木棉由于作用較小常被人們視為棄種，但屈大均認(rèn)為若將其用于園林中會有很大的觀賞價值，“若收之園林，當(dāng)亦佳觀也云”。此外南海神廟還栽有訶子樹、槐（Sophora japonica）、榕等幾百年古樹，森然列于臺階之下。

至于其他寺廟祠堂，書中描寫到：“諸祠宇多植桄榔、蒲葵、木棉，佛寺多植菩提，里寺多榕”，這可作為當(dāng)今修復(fù)寺廟景觀時綠化的依據(jù)。

三、結(jié)語

通過對《廣東新語》中植物種類及其景觀、庭院和寺廟園林綠化的記載描述，我們可以看出明清時期嶺南地區(qū)的花果類植物作為經(jīng)濟(jì)樹種已經(jīng)遍布城鄉(xiāng)各個角落，成為嶺南地區(qū)植物景觀的一大特點，而榕樹、木棉以其獨特的觀賞特征儼然成了當(dāng)?shù)刂参锞坝^的代表，關(guān)于其他植物的記載則或多或少反映了當(dāng)時的園藝狀況及觀賞水平。

雖然今天嶺南園林的植物景觀較之古代已經(jīng)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園林植物種類及其景觀類型都已豐富許多，但是了解古代的園林植物景觀及觀賞植物應(yīng)用狀況，對豐富古代植物文化、研究傳統(tǒng)嶺南植物景觀是有重要意義的，而且可以在現(xiàn)代嶺南園林景觀營建中保持地方性特色方面發(fā)揮作用。

參考文獻(xiàn)：

[1]路平. 廣州風(fēng)物[M]. 廣州：廣東科技出版社，1991：375～377.

[2]廣東炎黃文化研究會編. 嶺嶠春秋：嶺南文化論集[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4.

[3]屈大均（清）.廣東新語[M]. 北京：中華書局，1985版，1997重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