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拉·培岡專訪

靜宜

寶拉·培岡在美國化妝品界是極為重要的人物，她對美容和化妝用品有著超過25年的深入研究，分析了幾乎所有品牌的化妝品成分，成為化妝品界最負盛名的權威之一。評價犀利而中肯，被譽為“化妝品警察”。她的著作《美容購物指南》（“Dont Go to the Cosmetics Counter WithoutMe”）、《美麗圣經》、《藍色眼影應該被禁止》（“Blue Eye Shadows Should Belllegal”）《化妝品成分指南》（“Cosmetic IngredientDictionary”）等在全美熱銷上百萬本，全球銷量過億。她經常受邀參加歐普拉秀（“Oprah”）、今日秀（“The todayshow”）、日線NBC（“Dateline NBC”）、20/20、黃金時間（“Primetime”）、觀點（“TheView”）以及CNN電視臺和其他電視臺的節(jié)目，影響遍布全世界。1995年，寶拉·培岡推出了自己的護膚品系列-寶拉珍選。寶拉·培岡對化妝品領域的推動又走向了一個新的層次。

得知寶拉·培岡Paula Begoun女士要來中國并接受為數不多的幾家媒體專訪，非常榮幸能夠成為其中的一員。在幾年前，我是通過一本叫做《帶著我去化妝品柜臺》的書知道寶拉女士的。隨后，我知道寶拉女士自己的品牌“寶拉珍選”也進入了中國。大概有三年的時間，斷斷續(xù)續(xù)地在選題配合中介紹寶拉珍選的產品，直到今天和寶拉女士面對面進行了長達兩個小時的專訪，仍讓我興奮不已并激動萬分。自我介紹的時候，當我用英語介紹自己來自哪家媒體時，寶拉女士竟然沒等我說完就搶過話頭“Oh！China Cosmetics Review?。ㄠ?！《中國化妝品》雜志?。┛梢娝菍ξ覀冸s志是有著深刻印象的。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我想。

于是，我們的專訪就這樣開始了。

CCR：這次您來中國是因為《帶著我去化妝品柜臺》這本書的再版，當初為什么會想要出這樣一本書呢？

P：我很小的時候就飽受濕疹的折磨，十幾歲的時候青春痘又長得滿臉都是，我試過各種辦法，但從來沒成功過。1977年，我得到了第一份工作，在一家百貨公司的化妝品專柜做銷售員，那時候，我就認識到了市面上有很多失敗的化妝品和虛假不實的廣告宣傳，尤其是在護膚領域。我有過許多年與油性皮膚和青春痘對抗的經歷，用過很多實際效果與產品宣傳不相符的產品，現在仍有數不清的虛假宣傳，劣質產品層出不窮，誤導觀念的廣告或空洞的承諾到處都是，更糟糕的是愛美女性被誘導白白浪費了時間和金錢。那個時候美國FDA規(guī)定化妝品必須要在產品上標明所含的成分，美國是第一個這么做的國家。于是我從那時起就研究化妝品的成分都是些什么。我永遠不會忘記的是倩碧有一款化妝水的成分里竟然含有丙酮，那個是指甲油的成分而不是護膚成分。這就是我為什么寫這本書，是我作為一名化妝品警察的責任所在！

CCR：您是在怎樣的機緣下開始創(chuàng)建自己的品牌的？

P：1995年，我創(chuàng)辦了自己的化妝品公司，有了自己的品牌寶拉珍選（Paulas Choice）。在這之前，我寫了好多本書，基本上是寫書為生。但是我覺得寫書真的太累太辛苦了，《帶著我去化妝品柜臺》這本書的第三版還是第四版里面有100多頁基本都是我一個人獨立完成的，沒有借助任何研究小組的幫助。那個時候我想，如果再寫一本書我大概會累死吧。但是又不知道還能做些什么，于是我的朋友說“你為什么不創(chuàng)立自己的化妝品品牌??！”當時我覺得開創(chuàng)寶拉珍選這個品牌是一項特別宏大的工程，但想到能夠不用寫書為生，我很開心地采納了這個建議。不過其實我并沒有放棄寫書這個工作，直到現在我已經寫了20多本書了，可見我實在是太熱愛這個工作了！

CCR：您覺得那些昂貴的大品牌的護膚品真的比其他品牌的護膚品好用嗎？

P：我可以不打折扣地告訴你，產品的質量和它的價格不成正比?；ǘ嗌馘X買護膚品，跟獲得良好的護膚效果完全是兩碼事，也就是說，花錢越多效果未必更好，而是看你選用的產品。

CCR：您自己的護膚步驟是怎樣的？您是如何選購護膚品的？

P：首先我會選擇一款非常溫和的潔面乳，然后是一款不含刺激成分的去角質化妝水、眼部保濕產品和一款唇部保濕膏。最重要的是我一年四季每天都會用防曬霜。至于說如何選購護膚品，這個問題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答案。你知道化妝品的成分有3萬多種，可以寫一本書了。

CCR：您會選擇用醫(yī)學整形的方式來代替護膚品嗎？

P：你看我今年已經60歲了，我卻沒有一道皺紋，這當然是整形手術帶來的。沒有人到我這個年紀還會保持得這么好，如果她沒有整形的話。哈哈哈。我會的，我覺得肉毒桿菌很有效，你看我的額頭現在多么的平滑。

CCR：抗老是不是越早越好？您有哪些抗老心得？

P：當然！絕對是這樣！抗老可以從嬰兒時期就做起，比如給嬰兒涂防曬霜。防曬是非常重要的抗老方式。我的抗老心得是：人人都不想變老，我也是一樣！所以我會特別注重防曬，我基本不曬太陽，不像有些美國人特別把自己曬成古銅色。所以你看我基本都沒有斑，這是我重視防曬的結果。另外我會選擇抗氧化的產品，就算吃東西我也愿意多吃一些含抗氧化劑的食物，比如我愛吃辣，辣椒就是很好的抗氧化食物。另外，我不吃精加工的食品。

CCR：您覺得化妝品的廣告宣傳中有哪些美麗的謊言是需要消費者識破的？

P：太多了！比如貴的東西就是好的；比如純天然的護膚品不代表更好；還有眼霜并不是真的需要；面部按摩未必對肌膚起到好的作用；頭發(fā)是不可能被修復的；精油對肌膚并不好。

但是有一個好消息告訴大家，就是彩妝并不是危險的。因為從統(tǒng)計學的角度來說，雖然女性化妝男性不化妝，但是女性的皮膚問題比男性少很多。沒有任何研究證明彩妝對皮膚有什么不好。如果你晚上卸妝不干凈，那樣確實對肌膚不好，所以最好不要帶妝睡覺。但是彩妝并不會導致皮膚問題。一款配方好的粉底其實對肌膚有保護作用，能夠幫助肌膚保持干凈不受外界污染的影響?？赡芎芏嗳寺犝f過彩妝含鉛，我覺得你更應該擔憂的是水質里面的鉛和食物里面的鉛污染。有一些紅顏色的染料確實會檢測出鉛，但那是很正常的，自然界也存在鉛。只要不過量不會對肌膚造成什么問題。

CCR：純天然的成分為什么不代表更好？

P：首先世界上不存在一種奇跡的護膚成分，無論這個成分號稱來自中國的什么神秘地域或是來自亞馬遜流域，或是來自你的后花園還是皮膚科醫(yī)師的實驗室。有很多天然成分對肌膚是有害的。這是一個很大的誤區(qū)。

皮膚是非常復雜的器官，它是人體最大的器官。它需要非常多的成分讓自己保持健康。想想你的飲食，綠茶是很好的抗氧化劑，但是如果你一天只喝綠茶那也不夠健康，你還可能會死，皮膚也是一樣。皮膚需要很多很多的有益成分，抗氧化劑、細胞溝通因子，從內到外讓肌膚保持健康。

CCR：為什么精油對肌膚不好？

P：精油只是一種有著比較動聽的名字的香料。香料對皮膚一定是有刺激性，所以是不好的。好幾百家化妝品公司做推銷時都說產品添加有精油成分，有很好的護膚作用，甚至最敏感的皮膚也可以用。如果說除了神奇的抗皺產品之外，化妝品行業(yè)還有別的彌天大謊，那就是關于精油的神話了。皮膚病學期刊上的研究報告已經證實，不論是天然的還是合成的香料都會造成皮膚問題。任何化妝品公司建議使用含有揮發(fā)性精油成分的產品，比如玫瑰油、橙油、松油、百里香油，并且認為這些產品都是溫和有益的或低敏感性的，不僅會誤導消費者，而且會造成皮膚傷害。

CCR：您覺得眼霜是沒有必要的？

P：沒有必要。你告訴我為什么要使用眼霜。

CCR：有些宣傳說的是眼霜的分子更小，更容易被吸收，而且刺激性更小。

P：這是商家告訴你的。事實上眼霜的配方與一般的面霜沒有多少區(qū)別。沒有證據可以表明眼霜的配方有獨到之處，也不見得比面部保濕產品更出色。從來沒有哪一位皮膚科醫(yī)生或化妝品化學家說過眼部皮膚需要得到特殊的呵護，而面部其他部位的皮膚則不需要。如果眼部不需要刺激，你的面部難道需要刺激嗎？只要瞄一眼產品成分表，你就會發(fā)現除了價格不同以及眼霜的包裝更小一些之外，面部和眼部保濕產品是一模一樣的，眼霜完全是化妝品公司提高銷量的怪招。

諷刺的是，許多眼霜竟然很少含有防曬成分，白天使用會危害皮膚健康，結果原本給予眼部特別的保護，卻反而會讓眼部遭受陽光傷害，造成更多的皺紋?；瘖y品公司錯誤的營銷和宣傳不僅浪費我們的金錢，也傷害了我們的皮膚。

CCR：面部按摩這件事情在東方很常見啊。比如有些提拉緊致的產品就會建議消費者，配合向上提拉的按摩手法會讓肌膚也向上提拉。

P：哈哈哈。我覺得這很荒謬。我反對面部按摩是因為很多產品不需要按摩就能夠被自然地吸收。如果你按摩得過多，反而會拉斷肌膚的彈性蛋白。比方說這有一根橡皮筋，無論你是向上拉還是向下拉，你都在拉這根橡皮筋，它的彈性就會受到損傷。所以你說的那種按摩方法我實在不能認同。

CCR：為什么頭發(fā)是不可能被修復的呢？

P：因為頭發(fā)是死細胞。你剪斷頭發(fā)的時候你會覺得疼嗎？不會。所以死細胞怎么修復呢？

CCR：那發(fā)根可以修復嗎？

P：發(fā)根是健康的啊，它不需要修復。當然，我并不是說不要使用任何護發(fā)產品。只不過那些產品的成分可能無法對頭發(fā)起到修復作用。

CCR：你在書中反對廣口瓶的使用，為什么一些大品牌還在繼續(xù)使用呢？

P：你應該去問他們，哈哈。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催€繼續(xù)使用廣口瓶。

你去任何一個化妝品柜臺，都會看到廣口瓶包裝的面霜，尤其是抗皺霜。不管那個產品標價多少都是在浪費你的錢。你知道廣口瓶的設計會讓面霜里面的非常好的成分例如抗氧化劑、細胞溝通因子接觸空氣，這些成分最怕的就是空氣，因為接觸空氣有效成分會氧化會分解。所以雖然廣口瓶看著很漂亮，但那是在浪費你的錢。也許有些消費者喜歡那種用手挖出一塊護膚品然后涂抹在臉上的感覺，那些公司覺得既然消費者喜歡這種感覺，我們就賣給他們這種感覺。至于有沒有效果，他們不關心。

CCR：當您的書中推薦一款產品值得購買，您的依據都是哪些？

P：這取決于產品本身。每個產品都有不同的成分表，所以不能一概而論。我會研究每一個產品的成分表，看無數的研究報告。當然那些不含刺激成分、不含酒精香料的護膚品是好的，對肌膚的刺激會很小很溫和。

CCR：有哪些護膚品是孕婦需要禁用的嗎？

P：這個問題需要咨詢你的婦產科醫(yī)師?；旧蟻碚f，孕婦并不是一種膚質，除了維生素A也就是視黃醇，還沒有任何研究表明孕婦不能夠使用什么護膚成分。反而在孕期更應該對肌膚進行很好的護理，比如清潔和保濕。否則皮膚很容易就變得很差。

CCR：最近國內關于口服膠原蛋白的爭論很熱烈，您覺得口服膠原蛋白有效果嗎？

P：西方沒有人這么做。為什么？因為這很詭異。好消息是這對身體沒有壞處，但是壞消息是也根本沒有什么用處，這是在浪費錢。沒有任何研究表明口服膠原蛋白能夠對皮膚有什么好處，膠原蛋白怎么知道要去哪，它怎么知道要跑到你臉上的皺紋里填平一下，你怎么知道它不會跑到你的屁股上讓屁股看上去更大呢？我注意到一點是有些口服膠原蛋白的配方里面含有很多糖分，糖分對身體是不好的。

CCR：我們注意到，寶拉珍選這個品牌幾乎不做任何廣告宣傳，那您覺得寶拉這個品牌為何會如此成功？

P：首先我不覺得自己的牌子非常成功，相較于雅詩蘭黛和蘭蔻等大品牌，我們只是一個小公司。但是可能是因為我本身有一些有爭議的言論吸引了一些眼球，另外就是我們的產品都是非常好的產品，有非常有效的護膚成分，溫和無刺激。尤其是我們的明星產品寶拉珍選2%水楊酸煥采精華液，對痘痘肌膚非常有效。

CCR：您覺得你遇過的最大的困難是什么？

P：消費者對化妝品存在各種各樣的認識誤區(qū)，是我遇到的最大的困難。當然我的品牌也遇過一次特別大的困難，有一次包裝的機器壞掉了，但是膏體已經生產好了，如果不馬上裝進包裝就會壞掉。于是那次只能把做好的膏體全部倒掉了，一切重新來過。真的是非常心疼啊。還好就發(fā)生過那么一次。

CCR：您做過最勇敢的一個決定是什么？

P：嗯，讓我想想……1984年，我寫完了我的第一本書，但是找不到任何出版商愿意出版。他們告訴我，只有名人和模特的書才會暢銷。于是，我開了自己的出版公司給自己出書。那個決定改變了我的人生。我一直都是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

CCR：您對成功的定義是什么？

P：每天當我醒來，我知道我正在從事著自己熱愛的事業(yè)。這就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