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讀性”視野下的?？思{小說

威廉·?？思{的小說堪稱世界文壇的經典之作，讀者的每一次閱讀和欣賞都能從小說文本中獲得審美享受，這不僅是一次體驗作者心靈世界的情感之旅，也是充滿“悅讀”的快感的身心之旅。在?？思{眾多的作品中，《獻給愛米麗的玫瑰》無疑正是一部兼具現(xiàn)實性、藝術性的文學佳作。作為一部體現(xiàn)威廉·?？思{文學創(chuàng)作能力的作品，小說《獻給愛米麗的玫瑰》堪稱福克納小說創(chuàng)作中的經典。長期以來，研究?？思{文學作品形成了以外部研究為主的趨勢，讀者和評論界人士將主要的關注焦點定位于孕育小說的時代話語、小說的情感色彩和小說所彰顯的性別觀念。

在分析威廉·?？思{的小說作品之前，讀者必須對小說設定的時代背景有所了解。由于在南北戰(zhàn)爭中被徹底打敗，曾經的南方奴隸主失去了自己的“貴族”身份。他們不僅需要為適應新的社會制度去改變自己，更渴望在新的時代中找尋到自己的“優(yōu)越感”。小說《獻給愛米麗的玫瑰》中的女主人公愛米麗就是一位沒落貴族的代表，在她的身上集中了人性的善良、美好、堅韌和勇敢等美好的品質，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貴族”習氣。當愛米麗意識到北方佬沒有結婚的打算之后，毀滅對方成為她為自己這一段愛情做出的抉擇，從而奠定了小說的悲劇色彩。

一、帶刺“玫瑰”的愛情魅力

作為一部小說，《獻給愛米麗的玫瑰》是與美國文學史的發(fā)展緊密相關的。威廉·?？思{的小說主要是以美國南北戰(zhàn)爭及南北戰(zhàn)爭結束后的美國社會為表現(xiàn)對象，作者運用倒敘的手法向讀者逐步揭示發(fā)生在愛米麗身上的故事。在小說中，從納稅的故事到愛米麗的氣味，作者只用了一句話：“她就這樣把他們連人帶馬地打敗了，正如三十年前為了那股氣味的事戰(zhàn)勝了他們的父輩一樣?！痹趷勖惖难壑?，自己對待氣味的態(tài)度是與自己對待父親死亡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的。對于氣味的棄之不理并非是愛米麗真實的意愿，在“氣味”的指引下，?？思{將讀者引入到新的敘事空間中。在這里，愛米麗有了新的愛情，但這卻是一段不合時宜的情感；正當讀者沉浸在一片美好、和諧、溫馨的畫面中時，馬車、轅馬、情人在一瞬間被愛米麗買砒霜的行為拉回到殘酷的現(xiàn)實中來。在對比中，我們發(fā)現(xiàn)灰色的情感基調中似乎透露著愛米麗即將出嫁的喜悅，婚禮的籌備已然開始，最后卻走上無疾而終的道路。正當我們沉浸在疑惑之中時，意料之外的結局突然出現(xiàn)：愛米麗的未婚夫才是砒霜的“享受者”，一切疑問都有了答案。這氣味中透出的是被拋棄的命運。

從小說《獻給愛米麗的玫瑰》中，讀者能夠感受到，作為一部經典小說，?？思{的創(chuàng)作不是復制前人的產物，而是從文學史中來，又有所超越?！皭矍椤笔鞘澜绺鲊膶W史中古老的主題之一，不斷被演繹，不斷被講述，歷久彌新。?？思{沒有按照傳統(tǒng)的愛情發(fā)展模式為讀者去講述發(fā)生在愛米麗身上的故事，而是采取了悲劇化的處理手法。當相互愛慕的兩人墜入愛河之際，作者運用了大量的篇幅為讀者展現(xiàn)二人的幸福，所不同的是結局既沒有發(fā)展為“大團圓”的美好，也沒有走向殉情的慘烈，而是以一方毀滅另一方的方式最終收尾?！翱駸岬膼鄢３０l(fā)展為一種極其排他性的占有，而愛情的格局中，一旦一方表現(xiàn)出強烈的占有欲，另一方就容易產生逃離的渴望?！?sup>[1]

愛情是人類的情感世界中最為復雜的情感類型之一，從男女兩性之間的一見鐘情到兩情相悅、再從相濡以沫到白頭偕老的過程，是無數(shù)沉浸在愛情海洋的男女所追求的理想狀態(tài)。但在現(xiàn)實生活中，愛情往往是苦澀的，它受到各種因素的干擾，也展現(xiàn)著人類靈魂深處最為復雜的情愫。威廉·?？思{的小說創(chuàng)作始終將對人性的觀照作為主要的切入點，愛情也不例外。作為最能展現(xiàn)人性情感狀態(tài)的一種形式，在小說《獻給愛米麗的玫瑰》中，福克納為世人展現(xiàn)了一段由于渴望而不可得、最終以戕殺結束的愛情。

正如威廉·?？思{為這部小說所擬定的標題中含有“玫瑰”——這是愛情的象征，也告誡著所有渴慕愛情的人，當心“玫瑰”之下的刺。在講述這個愛情故事之前，作者是以女主人公愛米麗的去世開始小說的，當作者采用倒敘的手法喚起讀者和全鎮(zhèn)人的興趣后，一件悲傷的事情開始具有了“悅讀性”。然后，作者開始講述發(fā)生在愛米麗身上的故事，作為一名被社會排擠的“貴族”，愛米麗敢于同政府抗稅，進一步展現(xiàn)了愛米麗性格中不屈服的一面。同時，愛米麗也是?？思{小說中一貫被批判、被反思的美國南方貴族的代表，愛米麗的抗稅不僅是性格因素使然，也是曾經享受極高社會地位的貴族對新政府、新秩序的反抗。

二、沒落的貴族與昂揚的情感

愛米麗是南方沒落貴族的代表，講述他們的故事是威廉·?？思{小說的重要內容。在他們的身上集中了傳統(tǒng)社會的倫理道德和社會秩序，即便是社會發(fā)生了劇變，在人們的心中，愛米麗所代表的“貴族”傳統(tǒng)也沒有立即消失。不但他們所代表的生活原則沒有被人們所拋棄，他們的心靈世界也得到了人們的尊敬。于是，愛米麗的情感生活就成為彰顯人性深處可貴一面的最佳載體。

愛米麗小姐在世時，始終是傳統(tǒng)的化身，是義務的象征，也是人們關注的對象，打1894年某日鎮(zhèn)長沙多里斯上?！簿褪撬铝艘坏篮谌藡D女不系圍裙不得上街的命令——豁免了她一切應納的稅款，期限從她父親去世之日開始，一直到她去世為止，這是全鎮(zhèn)沿襲下來的對她的一種義務。

當鎮(zhèn)長對黑人婦女頒布嚴苛法令時，他所代表的是新的政府、新的社會急切需要與傳統(tǒng)社會的生活模式進行切割。在他們看來，黑人婦女的圍裙正是黑奴時代的直接表現(xiàn)方式。因此，當新政府成立之后，禁止這一著裝方式就成為鎮(zhèn)長的首要任務。與此同時，鎮(zhèn)長卻對愛米麗表現(xiàn)出無比的寬容。究其緣由在于，“作為格里爾生家族的最后一員，她被看成是傳統(tǒng)和舊式生活的象征。簡單地說，她是杰弗遜的象征，是古老南方的象征。因此，能夠解釋她是全鎮(zhèn)關注的焦點這一事實的就是她有著比別人更高貴的出身”^[2]。

作為一名“貴族”女性，愛米麗的生活并非如常人想象的那般“幸?！?。幼年喪母的經歷使得愛米麗的成長道路始終籠罩在父親的陰影之下，這為她性格中的反抗埋下了種子；當父親用馬鞭趕走所有的求婚者后，愛米麗就只能生活在家族的大宅中，對她而言這就是牢籠。在父親死后，愛米麗獲得的僅僅是這套房子，她的生活“一無所有，她只好像人們常常做的那樣，死死拖住搶走了她一切的那個人”。當愛米麗最終迎來自己認定的能夠解放她的“愛人”時，最終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根本沒有和她結婚的打算，他最終拋棄了她。于是，在經受了各種打擊之后，愛米麗為了自己的幸福，為了留住自己的“愛人”，她最終選擇了毒死他，然后與尸體一起度過自己的余生。

作為一名沒落貴族，愛米麗無疑是高傲的，她認定自己必定會擁有美好的生活，但現(xiàn)實卻給了她沉重的打擊。南方貴族的沒落、母親的早逝、父親的專制、愛人的背叛組成了她的前半生，當愛米麗最終意識到自己無法擁有完美的愛情之后，她以極端的方式處理了自己的情感生活。在她的身上融合了貴族的高傲與扭曲的人性。

三、“悅讀性”的審美內涵

當讀者閱讀完小說《獻給愛米麗的玫瑰》之后，并不能感受到喜悅與快感。因此，單純從情感慰藉的角度而言，這部小說并不是一部輕松的作品，它所蘊涵的“悅讀性”需要我們深入文本才能獲得。

首先，愛米麗的身份和她本人對待情感的態(tài)度是這部小說最值得我們重視的一點?！白鳛橥辽灵L的南方貴族，愛米麗不可能不知道愛上一個北方人意味著什么，也不可能不了解嫁給一個北方人要付出何種代價。然而，作為一個女人，一個戀愛中的女人，愛情那無盡的力量戰(zhàn)勝了一切，愛情成了她生活的唯一?！?sup>[3]對于愛米麗而言，在她成長的道路中始終不具有獨立的人生抉擇。幼年的愛米麗生活在父權的壓制之下，這在一定程度上造就了她扭曲、壓抑的性格；青年的愛米麗依舊沒有擺脫父親的控制，這使得她錯過了尋求最佳愛情的時機。最終，當一段在愛米麗眼中充滿希望的愛情降臨之后，卻又遭遇了愛人的背叛。

在愛米麗的身上，讀者看到了福克納將美好的事物一點點的毀滅，最終造就了愛米麗的人生悲劇。在愛情的悲劇面前，讀者能夠獲得的某種啟示或情感釋放成為這部小說的情感核心，這一點正是小說《獻給愛米麗的玫瑰》“悅讀性”審美內涵的具體表現(xiàn)之一。

其次，愛米麗選擇的對待愛人的手段也值得我們深入討論。

這間布置得像新房的屋子，仿佛到處籠罩著墓室一般的淡淡的陰慘慘的氛圍：敗了色的玫瑰色窗簾、玫瑰色的燈罩、梳妝臺，一排精細的水晶制品和白銀作底的男人漱洗用具，但白銀已毫無光澤，連刻制的姓名字母圖案都已無法辨認了。雜物中有一條硬領和領帶，仿佛剛從身上取下來的，把它們拿起來時，臺面上堆積的塵埃中留下了淡淡的月牙痕。椅子上放著一套衣服，折疊得好好的，椅子底下有兩只寂寞無聲的鞋子和一雙扔了不要的襪子。^[4]

當人們最終進入到愛米麗的房間時，眼前的一切令所有人感到詫異。這是一間極為特殊的“新房”：在銀器上人們發(fā)現(xiàn)了已然無法辨識的圖案，那是因為40年來愛米麗不斷撫摸的結果；領帶與衣物疊得十分整齊，仿佛男主人剛剛離開。四十年的默默堅守，四十年的獨守空房都源于愛米麗心中對愛的渴望，當愛來臨之際，她卻只能在“到處籠罩著墓室一般的淡淡的陰慘慘的氛圍”中度過自己的一生。

[參考文獻]

[1] 李歐美.淺析經典小說的“悅讀性”[J].吉林省教育學院學報，2012（08）.

[2] 馬文平.論威廉·?？思{的“玫瑰”[J].河北理工大學學報，2010（01）.

[3] 肖明翰.為什么向愛米麗獻上一朵玫瑰——兼與錢滿素先生商榷[J].名作欣賞， 1996（06）.

[4] [美]威廉·?？思{.獻給愛米麗的玫瑰[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0：184.

[作者簡介]

鄧莉（1979— ），女，四川南充人，江蘇經貿職業(yè)技術學院旅游外語學院講師，南大MPA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大學英語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