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的孤獨

王曉琳

摘 要：卡森·麥卡勒斯的《傷心咖啡館之歌》，通過描寫三個畸形的人物形象及其情感，來揭示工業(yè)化進程中南方社會普遍存在的人與人之間的精神隔絕以及愛無力。極度渴望愛與呵護，卻最終掙脫不了孤獨，是南方人以及所有現代人難逃的宿命。

關鍵詞：南方 畸形 孤獨

卡森·麥卡勒斯（Carson McCullers，1917-1967），二十世紀美國杰出的的南方女作家。她被認為是“僅次于?？思{的最優(yōu)秀的南方作家”，也被視為?？思{的唯一傳人?！秱目Х瑞^之歌》是其扛鼎之作。她筆下的南方人物形象大多具有身體畸形，行為怪異，交流障礙，情愛壓抑，精神隔絕的特點。陳笑黎概括出麥卡勒斯式的主題：“孤獨是絕對的，最深切的愛也無法改變人類最終極的孤獨。絕望的孤獨與其說是原罪，不如說是原罪的原罪?！薄秱目Х瑞^之歌》正是向世人述說著這種絕望的孤獨和愛的無能。作者希望和她愛的人和諧相處，同時希望對方毫無保留地愛她，這種貪婪的情感要求成為她一生悲劇和靈感的雙重來源，同時也令她的孤獨深刻而生動

一、孤獨的人生體驗

麥卡勒斯說過：“我的小說中發(fā)生的每件事，我都經歷過，或者將會發(fā)生在我身上?！丙溈ɡ账箞?zhí)著于探索孤獨，這與她的生活體驗緊密相關?？ㄉ錾诿绹戏叫℃?zhèn)，自幼擁有矛盾的性格：一方面任性而孤傲，另一方面，情感細膩，渴望得到群體的接納。她自幼寄情于音樂，麥卡勒斯視她的鋼琴老師瑪麗·塔克夫婦為她的“我的我們”，以此來證明自己與世界的聯系，證明自己并不孤立?！拔覀儭弊岥溈ɡ账拐业搅怂臍w屬感。但是，瑪麗·塔克夫婦移居外地離開了她，她感到被欺騙、被拋棄的沮喪和憤懣，沖破孤獨的努力歸于失敗。麥卡勒斯的婚姻使她再次陷入更孤獨絕望的境地，麥卡勒斯和她的丈夫都是雙性戀，各自的第三者的介入使她更加痛苦。此外，麥卡勒斯的一生飽受病痛的摧殘，不到三十歲就癱瘓，身體上的殘疾也加深了她的孤獨感。她能理解一個身體殘缺的人的心理感受，因此，她作品中的主人公大多身體畸形、行為怪異。

二、沉悶的南方小鎮(zhèn)

美國南方人性格中具有強烈的浪漫主義傾向，在南方的傳統(tǒng)故事中，南方是充滿歡樂和陽光的樂土。南北戰(zhàn)爭后，傳統(tǒng)的種植園經濟遭到破壞，人們成為遠離土地的現代工人，生活和價值受到嚴重擠壓。美國南方小鎮(zhèn)在工業(yè)化進程中處于一種尷尬的地位：一方面它想跟上工業(yè)化的步伐，另一方面卻因為南方悠久的歷史和文化的羈絆，南方人很難跳出繁復沉悶的生活模式。同時，南方傳統(tǒng)的價值觀受到沖擊，南方人在傳統(tǒng)道德和現實的夾縫之間掙扎，精神失去了支點，內心充滿孤獨。《傷心咖啡館之歌》很好地刻畫了這樣的一個南方小鎮(zhèn)以及小鎮(zhèn)人。棉紡廠、不成摸樣的大街、沉悶的八月午后、偏僻隔絕的小鎮(zhèn)，小說的開篇布景就給人一種強烈的窒息感。鎮(zhèn)上居民生活沉重乏味，精神麻木而扭曲，他們樂于從別人的不幸中找尋快樂，在這個群體里，每個人都顯得怪異而冷漠。咖啡館作為小鎮(zhèn)唯一的娛樂場所，它的出現讓小鎮(zhèn)人得到了短暫的心理慰藉，覺得自己不再只是低賤的賺錢工具。然而，故事的最后，咖啡館倒閉，小鎮(zhèn)再次恢復死一樣的沉悶，人們也再次回到麻木而絕望的精神狀態(tài)。偏僻隔絕的南方小鎮(zhèn)，或許，沉悶與窒息才是其最該有的常態(tài)，一切嘗試掙脫這種寂靜的努力都將失敗，而小鎮(zhèn)人，終將在紡織機永不停息的嗡嗡聲中卑微地活著，孤僻而絕望。

三、難以擺脫的孤獨情感

《傷心咖啡館之歌》向我們講述了三個怪異的人物及其三角戀故事。愛密利亞小姐是個男孩子氣的孤僻女人，她是小鎮(zhèn)最富有的人。馬文·馬西是鎮(zhèn)上的美男子，但卻是不折不扣的惡棍。李蒙是從外地來鎮(zhèn)上投奔愛密利亞小姐的羅鍋，并自稱是其表哥，他身體殘疾，長相丑陋。愛密利亞跟馬文·馬西有過十天的婚姻，之后便獨身一人直到李蒙出現。品行惡劣的馬文唯獨鐘情愛密利亞，竟然為了贏得她的芳心而痛改前非，但最終他還是被愛密利亞掃地出門，被拋棄的馬文又恢復了惡劣本性。李蒙的出現點燃了愛密利亞小姐的愛火，她極力討他的歡心。可是愛密利亞的付出得到的卻是背叛和拋棄。當馬文從監(jiān)獄回來去找愛密利亞報仇的時候，李蒙被他迷住了，他用盡一切卑微的把戲去討好馬文，而馬文卻無比嫌惡他，在利用他打敗愛密利亞后，將他賣給了馬戲團。這場畸形的單向的三角戀里，每個人都極力去爭取愛情，以此救贖自己孤獨的靈魂，但最終，他們都失敗了。作者讓她小說中的人物全都經歷了相同的生活境遇：孤獨，努力擺脫孤獨，回到孤獨。以此來揭示人類悲劇性的宿命———人在社會中永遠被禁錮于孤獨，一切嘗試沖破這種孤獨的努力都無濟于事。但不難看出，作者毫無保留地表現孤獨的終極目的，是為了使人們走出并擺脫孤獨。

參考文獻：

[1]趙毅衡.孤獨者的悲歌[C]錢滿素.美國當代小說家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7.

[2]趙毅衡.崎形社會孤獨者的哀音—怎樣理解<傷心咖啡館之歌>[J].名作欣賞，1982， （ 2）：96-99.

[3]卡森·麥卡勒斯.傷心咖啡館之歌[C]當代美國短篇小說選.李文俊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79.

[4]Carson McCullers. The Ballad of the Sad Café： The Novelsand Stories of Carson McCullers[M]. Boston： Houghton Mif-flin，1951.

[5]蔡春露：《怪誕不怪，怪中寓真———評麥卡勒斯的小說〈傷心咖啡館之歌〉》，《外國文學研究》，2002 年第 3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