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英美文學作品中常常使用方言,方言較之官方語言,有著其獨特的表現(xiàn)力,在翻譯時如果技巧使用得當,對于還原其語言力量大有裨益。本文謹從一些較為典型的例子入手,探討在英美文學作品的翻譯中方言的翻譯技巧所特有的語言力量。
關鍵詞:英美文學 方言 翻譯 表現(xiàn)力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一 引言
我們常常感嘆于漢語的包容和多樣,在這片地大物博的國土上,有著大量不同種類的方言。它們多以地理為界,在人們反復的使用中發(fā)展演變,被勞動人民的樸素情感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各地方言雖然使用著相同的文字,卻有著大相徑庭的表達技巧,用一個地方的方言所表達出來的語句,常常伴隨著此地不可磨滅的風土人情,將其獨特的風貌呈現(xiàn)人前?;蛟S這就是方言所特有的語言力量。
而在英語中,也有著多種不同的方言。它們形成于英美文化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漫長歷程,并在時間的打磨和風浪的洗禮中存續(xù)演變至今,深深扎根在不同地區(qū)人民的靈魂之中,也正因此,它們至今仍帶著強大的生命力活躍于英美文學作品之中。
方言辭藻樸實,卻極富表現(xiàn)力,在翻譯時如何盡可能地還原其自然風味,最大程度地發(fā)揮其語言力量,成為英美文學作品翻譯過程中一個值得思索的問題。
二 英語中的方言
英美文學作品中有大量優(yōu)秀的方言文學作品,它們常與地理、歷史和民族相連,天生帶有濃厚的民族風情。
1 英語方言的語源
英語的方言因其復雜的語源而呈現(xiàn)出復雜多樣。方言在英美歷史上一系列民族遷徙和民族政府的過程中分化派生而來。美國明尼蘇達州立大學教授克拉克曾言:“語言有變化的趨勢,語言在不同的地方傾向于發(fā)生不同的變化。英語方言作為英語的地方變體,就是英語在不同的環(huán)境中分化、演變、發(fā)展的結果?!?/p>
最早的英語來自于那些從歐洲大陸渡海到不列顛群島的盎格魯撒克遜人。在那之后,隨著早期移民者的繁衍與遷徙,他們的語言也經(jīng)歷了數(shù)百年漫長的分化和演變,最終發(fā)展成為現(xiàn)代的英式英語。
隨著英國的海外殖民擴張,大量的移民涌出,他們把英語像風媒種子一樣傳播到世界各地。英語在傳播出不列顛群島之后,迅速與殖民地的當?shù)匚幕嗳诤?,吸收了當?shù)卦姓Z言的特色,逐漸演變成了各具特色的英語方言。
2 美語方言的產(chǎn)生
美語是英語中的一個重要分支。它起源于17-18世紀的英國英語,是英國移民擴張的產(chǎn)物。
美語如同美國的人種,是一個包容性和同化能力都非常強大的大熔爐?,F(xiàn)代美語不僅保留了英語正在漸漸喪失的某些特征,也喪失了許多英式英語中尚有保留的特征。因此我們常??吹接素熾y美式英語對語言傳統(tǒng)的顛覆,卻也能見到英語中有些古老的語法在英式英語中式微,卻又在美式英語中復活。例如,英國人譏諷美國人將loan(貸款)一詞用作及物動詞,是一種對傳統(tǒng)語法的顛覆,但實際上,這種用法卻曾經(jīng)出現(xiàn)于早在16世紀以前的英國,作“借出”意。直至18世紀之后,英式英語中的這一用法已經(jīng)湮沒,美語中卻保留了這一用法。
三 英美文學中方言文學作品的翻譯及其語言力量
1 英美方言文學作品的翻譯
英美文學中有大量優(yōu)秀的方言作品傳世,例如美國的黑人英語作品、愛爾蘭的撒克遜人英語作品等。由于方言的表現(xiàn)方式深富多樣性,且具有強烈的民族性、地域性和獨特性,這些以方言為特色的作品在翻譯的過程中會遇到與標準語作品不同的翻譯問題。
方言雖然在日常生活中鮮明而不可替代地存在,但是其書面語言的流傳程度卻遠遠不似口語那樣廣泛。文學作品還是以標準語作品為主導,方言作品相對數(shù)量較少。也正因此,方言作品的翻譯實踐不足,對于方言的翻譯理論研究也相較艱難。
此外,如何在翻譯的過程中,既保留原有的語境和文學氛圍,又不損害方言的典型特征,是一個難題。方言作品中常常存在敘事與對白的風格反差,以此來烘托出語言氣氛,然而在翻譯中,若無一種明確對應的方言體系,那么兩種不兼容的語言之間的生硬轉換,勢必要破壞掉這種微妙而又獨特的語言表現(xiàn)力。
翻譯史上最成功的方言翻譯者是馬丁·路德。1522年,馬丁·路德用中東部德語翻譯了《新約》,1534又翻譯了《舊約》。對此,翻譯學家楊平評價道:“路德的《圣經(jīng)》翻譯不僅促進了德國語言的標準化,而且還把《圣經(jīng)》帶到了千家萬戶和平民百姓手中,同時還對翻譯理論做出了重大貢獻?!备匾氖?,馬丁·路德的翻譯使得普通德國人的語言也表現(xiàn)出不同尋常的張力,清晰又強烈。
翻譯理論家奈達對于方言的翻譯深有研究,奈達認為,“如果一個文本是用非標準用法的方言寫成的,譯者就面臨著在目標語中找到正確的對等語的困難?!?/p>
而翻譯學家紐馬克則更加明確地指出了方言文學作品翻譯的三個要素:表明語言的俚語用法、強調(diào)社交的階級約束、指明地域的文化特征。
本文謹就一個典型的英美方言文學作品為例,探討一下方言翻譯技巧中所蘊含的語言力量。
2 翻譯實例研究——以《即將成人》為例
理查德·賴特曾被譽為美國第一位知名的黑人作家和非裔美國文學的先行者。賴特之所以被人贊譽至此,不僅僅因為他所表現(xiàn)出的卓爾不群的文學天賦,更因為他一生不懈的奮斗。非裔黑人的身份使他對于種族歧視有著深刻的認識,并因此生發(fā)出反抗的斗志。正如拉爾夫·埃里森說的那樣:“賴特身體力行地把美國黑人自我消亡和‘走向地下的趨勢轉化為勇于直面世界的意志;他的發(fā)現(xiàn)赤裸裸地拷問著美國社會的良知?!?/p>
賴特的成名作,短篇小說《即將成人》正是這樣一部以種族壓迫為主題的作品。小說的男主人公戴維是個黑人少年,在青春期中,除了經(jīng)歷同齡人共有的煩惱之外,還因其膚色而備受苦惱。這篇小說以種族和成長為主題,著重刻畫了一個黑人少年成長時期的經(jīng)歷與心路歷程。其最大的語言特色在于大量使用了黑人英語方言。整個敘事過程中交替運用黑人英語方言和標準英語。
在非裔美國文學領域,這種語言交替的敘事風格是場景的,黑人英語方言的運用使原文對于這位黑人少年的描述更加生動鮮活,黑人英語方言所內(nèi)秉的階層和社會地位特征在字里行間傳達給讀者,極大地還原了一個黑人少年的原貌。正是這種生動活潑的描述,使得這篇小說成為美國當代文學中一顆耀眼的明星。
在翻譯這篇小說時,如何盡量地保留原文中通過方言與標準語之間的轉換來實現(xiàn)的那種語境的渲染,是一個難題。在《即將成人》中,黑人英語方言和標準英語各自起到了不同的表達效果,其中黑人英語方言重在表現(xiàn)戴維的內(nèi)心,并刻畫他與家人的互動。因此,不能直接將方言內(nèi)容用跟標準語相同的譯文形式表達出來,因為這勢必會破壞掉原文所營造出的對黑人內(nèi)心世界的強烈感染力。
例如,在第一段賴特就使用了方言和標準語結合的表達方式:
Dave struck across the fields,looking homeward through paling light.Whuts the use talkin widem niggers in the field?Anyhow,his mother was putting supper on the table.Them niggers cant understand nothing.One of these days he was going to get a gun and practice shooting,then they couldnt talk to him as though he were a little boy…
這段話中第一句使用標準英語:“戴維沿著田野走去,透過越來越黯淡的光線望向家的方向”,這句話直接翻譯為漢語即可。
而第二句是戴維的心理活動,則使用了黑人方言,詞匯的拼寫跟語法的使用全都有悖標準語的規(guī)范,兩句穿插間,黑人特有的潑辣發(fā)音和毫不在意語法規(guī)則的語言習慣一下子跳脫出文本,給讀者視覺和聽覺的雙重沖擊,一下子便把一個對世俗有些蔑視、教養(yǎng)不是很好甚至略有些粗俗的黑人少年的心理狀態(tài)呈現(xiàn)了出來。這里,需在漢語文本中選擇合適的對應語來替代英語中的方言。例如將第二句譯為:“跟他們這幫子黑鬼在地里說話有啥用?”
第三人稱的敘事手法將讀者置身于標準語的語境中,而此時戴維內(nèi)心活動中的方言與文雅得體的標準語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令讀者仿佛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亦即整個社會的非有色人種——與戴維之間的社會層次差異,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深入觀察戴維的內(nèi)心,將一個與白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的黑人少年直接送進讀者的心中。
這種強烈的語言渲染力就是依賴于方言的使用,因而譯文想要完美地還原原文中的感情和文化背景,就必須要注意對這些方言進行特別處理,為其選擇相對合適的漢語對應詞匯和句式。
再如,戴維作為黑奴,與身為種植園主的白人吉姆的對話中,也存在標準語與黑人英語方言的穿插。此處,吉姆擁有絕對居高臨下的地位,完全沒必要以黑人的語言習慣同戴維交流,因而他的臺詞全都是標準語;而戴維則早已深深習慣于黑人的語言和生活,也并未因同“白人老爺”的對話而改變自己的語言習慣——也或許,他根本就無法改變。于是這段“土洋雜合”的對話,仿佛在無形中暗示了兩人身份地位的天壤懸殊,也無形中透露出吉姆的不屑:
“Whatre yuh doing here so early?”(你這么早在這里做什么呢?)
“Ah didnt know Ah wuz gitting up so early,Mistah Hawkins.Ah wuz fixin t hitch up ol Jenny n take her t the fields.”
面對種植園主的詢問,戴維的回答簡直可以使剛入門的翻譯者發(fā)瘋——偌長的句子里連能看得懂的單詞都沒有幾個!
而實際上,正是這種用詞習慣,字里行間向我們昭示著這樣一個事實:黑人少年戴維沒有受過什么教育,他在說話的時候,壓根不知道自己口里說出來的到底是哪些詞,他的語言能力完全是自幼鸚鵡學舌地從父母口中傳承而來。
此時,翻譯這段對話時,就不得不注意如何將戴維的話用中文表達的問題了。對于那些硬湊發(fā)音的戴維自造詞,如果直接套上其原意翻譯出來,如:“我也不知道我起早了,霍金斯先生,我正打算把珍妮(驢子名)套好帶到地里去”。那么,則原文的風味盡失,語言魅力全無了。這段話最大的亮度就在于雙方的語言習慣所折射出來的社會地位的巨大差異和違和感,既明示了當下的境況,也暗示了戴維后來悲劇的端倪。
因而,我們得從漢語中尋找一些較為粗俗的、為底層的勞動人民所慣用的語句來表現(xiàn)這句話,如:“俺也不知道咋起得這么早,先生,俺一會兒套上驢子就下地。”
此時,語言這個無形的“標尺”很輕易地將雇主和長工的身份為我們作出了區(qū)分。他們之間的巨大差異不僅僅是語言習慣,更是語言習慣中所蘊含的黑人和白人之間緘默卻執(zhí)拗的矛盾沖突。而將這些不言自明地表達給我們,正是方言的語言力量之所在,也正是方言翻譯的目標之所在。
四 結語
英語是方言現(xiàn)象比較復雜的語種直譯,使用英語的人口數(shù)僅次于漢語,但其傳播范圍之廣泛幾乎覆蓋全球。各地區(qū)所使用的英語皆不盡相同,卻都有著自己獨特的語言文化,也正由此,才誕生了一批優(yōu)秀的方言文學作品,使英語方言成為歐美文學中一個不朽的源泉。
英美各地方言自成一體,在用于文學創(chuàng)作時常常因其使用和混用而極富張力,在翻譯時決不能輕易地用普通表達方式一以蔽之,應在漢語中選取合適的對應詞匯和語法,盡可能地將原文寄托于方言中的語言力量呈獻給漢譯本的讀者。作家通過語言的駕馭創(chuàng)造語言力量,而譯者則通過翻譯技巧的運用傳遞這種力量,將作者投注于其中的情感和心理偏向完美再現(xiàn)。這正是翻譯文本的語言力量之所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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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周帆,女,1982—,四川成都人,本科,講師,研究方向:英語教育,工作單位:中國民航飛行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