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 爽,蘭 卉
(1.哈爾濱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哈爾濱150080;2.哈爾濱工程大學外語系,哈爾濱150001)
言語行為理論是語用學研究中一個重要理論,該理論從行為的角度探討了語言的使用,可廣泛運用于外語教學與研究。英國哲學家奧斯汀(JohnL.Austin)被公認是言語行為理論的創(chuàng)始者。在他之后,其弟子們,尤其是美國哲學家塞爾(JohnJ.Searle),則進一步豐富了他的主張并使言語應為理論系統(tǒng)化[1]。此后,國內外學者對各式言語行為都做出一定的研究,如,道歉、贊美、感嘆、婉拒邀請、抱怨、拒絕、建議、批評等,其中有單語種環(huán)境下的研究,也有跨文化的比較分析。
言語行為理論主要是由英國哲學家約翰·蘭索·奧斯汀和美國語言哲學家約翰·J.塞爾提出來的。他們認為人類交際的話語不僅是句子或其他表達手段用于陳述或描述事物,而實際上是完成類似“許諾”、“命令”、“請求”、“建議”、“警告”、“勸告”、“提醒”、“詢問”、“威脅”、“道歉”、“感謝”等的言語行為。
奧斯汀把這種表達具有言語行為功能的話語稱為“施為話語”(performatives),而把表達陳述、說明事物的話語稱為“表述話語”(constatives)。這種表述話語在一定的語境中也用于實施某種言語行為。所以,言語行為理論認為,所有的話語由于具有說話人具體的用意(forces),都可用于實施言語行為。奧斯汀把這種通過話語實施的言語行為分成三種,即言語行為三分說(trichotomy):(1)言之發(fā)(locutionary act),即用正確的語調說出一個意義確定的話語;(2)言之意(illocutionary act),即說話人在說出某個話語時所具有的言外之意(illocutionary forces);(3)言之果(perlocutionary act),即聽話人在某個言語行為實施之后所受到的影響。在這三個言語行為中,“言之意”是言語行為理論最為關注的方面。對它的研究可以使我們了解說話人是如何通過“字面意義”(literal meaning)表達“言外之意”的,或聽話人又是如何從說話人的“字面意義”中推導出“言外之意”的。
美國語言哲學家塞爾發(fā)展了奧斯汀的言語行為理論,首先提出了間接言語行為(indirect speech act)的概念:當說話人出于某種意圖不愿直接使用施為話語時,他就會采用間接的言語手段來實現(xiàn)某種言語行為。間接言語行為分為規(guī)約性(conventional)和非規(guī)約性(non-conventional)兩種。規(guī)約性間接言語行為是指按照語言使用者長期使用語言的習慣來推斷間接的“言外之意”;非規(guī)約性間接言語行為則主要依靠交際雙方共知的語言信息和所處的特定語境來推斷其“言外之意”。
言語行為是語用學(pragmatics)中最重要的研究課題之一。言語行為理論在許多現(xiàn)代語言學的研究中得到不斷完善和充實。它為我們語言使用者在如何理解和使用特定語境下的話語等方面奠定了理論基礎,同時也在外語教學中為培養(yǎng)學生的語用能力方面發(fā)揮更重要的作用。
寒暄語與社會關系密不可分,中日兩國雖是一衣帶水的鄰邦,但是在語言文化、社會文化等方面卻存在種種差異。因此,在寒暄語的表達和使用上有所不同。
說起漢語,人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日常生活中最常用的寒暄語“你好”?!澳恪?,即稱談話的對方,而日文則為「こんにちは」沒有人稱的表示,稱為“狀況中心表現(xiàn)”。相對日文而言,漢語就更注重使用人稱代詞等來突出人物,稱為“人物中心表現(xiàn)”。
像這一類型的句子還有:
你忙嗎? ——お忙しいでしょうか。
你一起去嗎? ——一緒に行きますか。
謝謝你。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謝謝您的款待。——ごちそうさまでした。
在這些日常用語中,中文一律有“你”,即聽話者的表示,日文中均無這一人物中心的表現(xiàn)。與“你”相對等的詞匯“我”,在日文中同樣很少出現(xiàn)。
例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子。
——お名前は何ですか。
——夏子と申します。
第二句翻譯漢語為“叫夏子”漢語表達則是“我叫夏子”,若成了“叫夏子”則不能表達一個完整的意思或有些不自然。而相反,若在日文中加上“我”,即「私は夏子と申します」則成了特定表示,即在初次見面或強調“我”時使用。在一般會話中使用會使人覺得奇怪,不自然。
若在第一句中加上“你”則給人一種不禮貌的感覺。另外,日語除了“你”、“我”等人稱代詞不常使用之外,也有很多其他“狀況中心表現(xiàn)”的例句。如「まもなく、東京に到著します」若用漢語表達,則會在這句話前加上“各位旅客”這一人物稱謂。
出現(xiàn)這種不一致的言語表達方式,根源于中日的思維方式不同。相對漢語表達中體現(xiàn)的“有其人才有此事”的以人為中心的思維方式而言,日語則傾向于“有其事而有行事之人”的以客觀狀況為中心的表現(xiàn)形式。這與中國人的“對等志向”及日本人的“謙遜志向”也有所關聯(lián)。
如漢語中的“你”、“我”,發(fā)話者和聽話者是站在對等的立場上,雙方均突出自我,有很強的自我表現(xiàn)意識。同時相互尊重、友善、平等。
日語中的“狀況中心表現(xiàn)”也是與日本的以謙遜為美德的觀念有關[2]。雙方都不愿意突出自我,而選用隱蔽自我的表現(xiàn)方式。這種隱藏自我的構想及謙遜志向也反映在日本的鞠躬禮上。
日語中固定的表達方式較漢語多,如:早上的寒暄語,無論是何種場面,都可使用「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這是一種典型的以交際為目的的問候語,而漢語則根據(jù)不同場面有所變化,具有會話的實在意義,或表示親昵關系或有具體內容,如:“去哪兒啊”、“吃了嗎”。而在日本是不會有人把「ご飯を食べましたか」當作日常寒暄語來使用的。
從漢日寒暄語對比中可以看出,日語寒暄語并沒有實際含義,具有社交性表現(xiàn)的特征,固定表達方式較多[3]。而漢語則以根據(jù)實際情況來表現(xiàn)的非定型表達方式居多,有其隨意性。另一個顯著區(qū)別是日語常用與天氣相關的寒暄語如「寒いですね」「いいお天気ですね」。而漢語則注重發(fā)話者與聽話者雙方各自的狀態(tài)的問候。據(jù)統(tǒng)計,日本是世界上使用與天氣相關的寒暄語最多的國家,既可以說與臺風、地震多發(fā),天氣與生活密切相關的日本列島所特有的自然環(huán)境有關,同時也反映了日語會話中的一個特性,即不管是發(fā)話者還是聽話者,都希望與對方擁有共同的話題,達到一種共感以圖順利達到交際會話的真正目的。
同事閑聊:「近頃、物価高くなりましたね?!埂袱饯Δ扦工??!?/p>
熟人,朋友一起進餐后,相隔幾天見面時:
「先日、ごちそうさまでした」「いいえ、どういたしまして」
弟弟去拜訪或經(jīng)介紹見到姐姐的上司或同事時:
「姉、いつもお世話になっております」「いいえ」
以上各場景換成漢語的表達方式:
“最近,好像什么東西都在漲價。”“真的嗎?”
“幾天不見了,還好嗎?”“還那樣?!?/p>
“你好,請多指教。”“你好,請進?!?/p>
上例中的在同一場面和前提下的漢日迥然不同的會話表現(xiàn),非常明顯地表明了日語的社交型表現(xiàn)傾向和特征及漢語的實用型表現(xiàn)傾向和特征。與對方共有一個話題,擁有同一經(jīng)驗,具有一定的連帶關系,既是“共感社會”語言交際的特征,也是日本社會的生存方式[4]。而漢語表達則沒有這種必要性,這和日本島國所特有的共存共榮思想有關。而與中國大陸的自我為中心的個人意識強烈的中國人相比,日本人則更擁有島國所持有的集團意識,這也是直接影響語言行為表現(xiàn)的原因之一。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也是一個民族個性的載體。日本人的寒暄語與其說重視相互之間的親昵,不如說更重視禮貌,寒暄語反映在語言上則多定型化表達,這與日本人重形式、重禮貌的個性是分不開的。
由此可見,中國人或日本人在相互學習語言時,不僅僅是學習對方的語言,而且更應該了解其民族性、語言習慣、文化背景、地理風土等不同造成語言行為表現(xiàn)上的差異,這也是雙方談話交流能順利進行的必要條件。
[1]徐昌華,李奇楠.現(xiàn)代日語間接言語行為詳解[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105.
[2]小泉保.言外的語言學—日語語用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201.
[3]陳黎明,林化君.漢語應用語言學[M].青島:海洋大學出版社:2000:67-69.
[4]何剛.文化設定與語言行為—語用方式的文化解釋[J].外語研究,2004,(5):27 -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