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已故數(shù)載的巴勒斯坦原領(lǐng)導(dǎo)人阿拉法特,其死因突遭質(zhì)疑,竟至要開棺驗尸,全球為之轟動。而要求徹查這個中東英雄死因的最強力的支持者,就是他的遺孀蘇哈。隨之,這個曾經(jīng)發(fā)誓“終身不娶”的鐵血男人,塵封在歷史深處的柔情往事,逐漸浮出時光的表面。
青蘋果之戀:繽紛往事,多情少年
西亞爾·阿拉法特有一個充滿傳奇的人生。他參加過四次中東戰(zhàn)爭,多次死里逃生,號稱“不死之鳥”。他曾親手締造了爭取巴勒斯坦獨立、反抗民族壓迫、帶有暴力色彩的“法塔赫”(巴勒斯坦民族解放運動的簡稱);也曾為謀求中東和平,置個人安危不顧,主動跟死敵以色列握手言和,而獲得諾貝爾和平獎。阿拉法特一手拿著橄欖枝、一手拿著鋼槍的自由戰(zhàn)士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但他嘴里銜著玫瑰花的鐵血柔情,卻鮮為人知……
1950年,阿拉法特在開羅大學(xué)攻讀土木工程時,開始了人生的初戀,那是一個埃及女孩,美麗而溫柔。時年21歲的阿拉法特,已經(jīng)歷過第一次中東戰(zhàn)火的洗禮,成熟而富有內(nèi)涵,年輕的埃及女孩對他滿懷崇拜。
在那些浪漫的日子里,他們或劃著獨木舟,徜徉在尼羅河上;或攜手攀登高高矗立的胡夫金字塔。遺憾的是,盡管尼羅河畔的晨曦和夕陽,把一對年輕人相互依偎的身影融合又拉長,但是他們的愛情卻比尼羅河鱷魚的尾巴還要短。
大學(xué)畢業(yè)前夕,阿拉法特迫不及待地向女孩的父母求婚,但是他們以一個東方文明古國的傳統(tǒng)憂患意識,拒絕了——女孩的父母,早已對這個滿口“自由、民主、獨立”的巴勒斯坦青年心生恐懼。他們不能讓女兒嫁給一個瘋子和狂人。
女孩請求阿拉法特畢業(yè)后,繼續(xù)留在埃及,那時她就嫁給他。年輕氣盛的阿拉法特一口回絕了,女孩負氣而去。幾天后,失魂落魄的阿拉法特再一次懇請女孩同他一道出走。
女孩漠然一笑,“算了吧。亞西爾,你太自私了。你為那所謂的革命能拋下愛情,將來你也能為革命隨時拋下我。請讓你那些該死的‘革命幻想’去見鬼吧!”阿拉法特無言以對。
痛定思痛,阿拉法特終于明白,沒有共同的追求和理想的愛情,就像沒有基礎(chǔ)的大廈,早晚都會倒塌。他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找一個志同道合的伴侶,否則,他不會再輕言愛情。
大學(xué)畢業(yè)后,阿拉法特來到約旦工作。同時,跟一群巴勒斯坦愛國斗士展開了對以色列的反抗。恰在此時,他邂逅了公司里一個黑頭發(fā)黑眼睛的約旦女孩。英雄美女,一見鐘情。
但阿拉法特肩負民族解放的重任,不得不把更多的時間投入到緊張的戰(zhàn)斗中。在跟黑眼睛姑娘的約會中,他屢屢失約,而解釋也逐漸變得蒼白無力。誤會與爭吵,令兩人疲憊不堪。最終,為了不耽誤女孩的青春,阿拉法特不得不主動當了一回“愛情的劊子手”,終止和女孩的來往。
離開時,望著女孩盈滿淚水的悲傷雙眼,阿拉法特心如刀割。他何嘗不想和心愛的人花前月下,恩恩愛愛?但重于泰山的民族責任感,迫使他割舍了兒女情長。
苦澀之愛:壯懷激烈,難忘鏗鏘玫瑰
1971年,阿拉法特在黎巴嫩首都貝魯特從事巴勒斯坦解放工作,在這里,他見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紅顏知己:娜達·亞斯魯。
娜達也是巴勒斯坦解放組織的戰(zhàn)士。她皮膚白皙,身材苗條,披著一頭瀑布般的棕色長發(fā),眼睛像綠寶石般美麗。阿拉法特說,她是他一生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
娜達當選過黎巴嫩小姐,但她的智慧同美麗也不遑多讓。1969年,她從貝魯特的美國大學(xué),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yè),隨后,懷著一顆強烈的愛國之心,成了法塔赫的一員。翌年,她嫁給了一位法塔赫領(lǐng)導(dǎo)人,但新婚不久,丈夫就在一次事故中悲慘喪生。
守寡的娜達見到阿拉法特時,立即被他粗獷的性格和對巴勒斯坦事業(yè)的忠誠所感染。兩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共同的目標,把兩個人更緊地粘合在一起。
深陷愛河的阿拉法特,親手為未來的家設(shè)計圖紙。他將他和娜達的臥室設(shè)計成心形,代表著他對她的愛。二樓的陽臺下,是一座白色的噴泉,象征著他的愛像水柱一樣,永無止盡。阿拉法特相信,娜達看見這座房子時一定會驚喜非常??裳劭催@樁在戰(zhàn)火和硝煙中煉成的珍貴愛情,即將變成美滿婚姻時,1975年爆發(fā)的黎巴嫩大內(nèi)戰(zhàn)埋葬了兩人甜蜜的憧憬。
為了挽救危局,娜達憑著與交戰(zhàn)雙方均關(guān)系良好的優(yōu)勢,穿梭于戰(zhàn)火之中,企圖說服雙方?;?,走進和平大門。但她的好心并未得到好報。在一個沒有月亮的黑夜,娜達慘遭暗殺。
阿拉法特此時已經(jīng)意識到,他的愛情就是和戰(zhàn)火、鮮血和棲牲凝結(jié)在一起的。他變得更加堅強,也更加孤獨。每當有人為他做紅娘,他都會婉拒:“我決定終生不娶。我認為,我應(yīng)該為我的人民,為所有的孩子作出犧牲!”
然而,十多年后,年過六旬的阿拉法特卻為愛情食言了。他愛上了西班牙著名記者伊沙貝爾·皮薩諾。她采訪過卡斯特羅、薩達姆,是一個女強人。
1991年2月,伊莎貝爾奉命來到突尼斯采訪阿拉法特。等她趕到阿拉法特的住所時,正是午飯時間,阿拉法特邀她共進午餐。采訪前,伊莎貝爾準備了四十個問題,但不等她提問,阿拉法特就滔滔不絕,不論是國際形勢、以巴沖突還是個人嗜好,都袒露無遺,令她深感意外。伊莎貝爾被阿拉法特的坦率和真誠感動了,采訪結(jié)束,在阿拉法特轉(zhuǎn)身離去時,這位風韻盈盈的女記者不禁沖動地高喊:“主席先生,我愛你!”
阿拉法特轉(zhuǎn)過身來,動情地望著漂亮的女記者。他也動心了。久經(jīng)沙場的阿拉伯英雄用幽默口氣反問:“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么不同我結(jié)婚呢?”看著阿拉法特期待的眼神,伊莎貝爾有些慌亂,“就明天吧,主席先生……”
3月,伊莎貝爾再次來到阿拉法特辦公室進行采訪。采訪一開始,阿拉法特就問道:“你還同我結(jié)婚嗎?”“請注意,你已經(jīng)是第二次向我求婚?!币辽悹栍哪?。阿拉法特晶亮的眼睛望著她,笑了笑,又開始談?wù)撈渌麊栴}。
伊莎貝爾的采訪一直持續(xù)到次日凌晨三點,結(jié)束時,他們緊緊擁抱,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很久?!澳阍敢夂臀医Y(jié)婚嗎?”阿拉法特又問?!斑@是承諾還是威脅?”伊莎貝爾笑說,“主席先生,這已經(jīng)是您第三次向我求婚了,當心我真的會接受啊!”
阿拉法特高興地笑了,但眼中掠過一絲憂傷。他沉重地說:“你沒必要與一個沒有國籍的糟老頭結(jié)婚!”這句話震撼了伊莎貝爾的心靈。
此后,伊莎貝爾來往于羅馬和突尼斯之間,和她崇拜的情人甜蜜幽會。但為了安全和工作,阿拉法特無法隨時和伊莎貝爾赴約。陶醉在熱戀中的伊莎貝爾誤會了,以為是阿拉法特不愛她、不尊重她。一氣之下,不辭而別。這段戀情隨之無疾而終。
老少之戀:攜手相伴,愛海無涯
直至花甲之年,阿拉法特才終于等來了一個完美的妻子——蘇哈·塔維爾。蘇哈出身名門,并得到了政治學(xué)碩士學(xué)位。1988年,兩人第一次相遇??吹教K哈的第一眼,阿拉法特就產(chǎn)生了時空錯位的感覺,仿佛娜達復(fù)活了,他的心也跟著返老還童。
1991年秋天,阿拉法特去法國訪問,蘇哈正好負責禮賓安排并擔任阿拉法特的翻譯。蘇哈在工作中游刃有余,還對他照顧備至,這讓阿拉法特意識到,他尋找多年的靈魂知己就在眼前。可面對年輕的蘇哈,他又怯弱了。
直到臨回國,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五分鐘,內(nèi)心猶豫不決的阿拉法特才猛下決心。他推開隨從的手,走下舷梯,徑直來到準備留在法國繼續(xù)讀書的蘇哈面前,握住她的手說,“蘇哈,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工作。我需要你的幫助!”聽著這個歷經(jīng)無數(shù)次暗殺、九死一生、刀架在脖子上連眉頭也不皺一下的硬漢子,低聲說出這樣的懇求,蘇哈的心像陽光下的糖一般融化了。
不久,阿拉法特向蘇哈求婚,他沒有給她買戒指,也沒有準備燭光晚餐,而是帶她到一處他曾藏身的洞穴中,這里陰暗潮濕,黑暗處仿佛隱藏著無窮的恐懼。阿拉法特對蘇哈說:“和我結(jié)婚,就像呆在這個洞穴里,孤獨寂寞,永遠膽戰(zhàn)心驚,你能接受嗎?”蘇哈堅毅的眼神在火把的照射下熠熠發(fā)光,“我能!我愿意為你做一切!”
雖然兩人結(jié)婚了,但阿拉法特必須保持與巴勒斯坦民族解放事業(yè)結(jié)合的公眾形象,他跟蘇哈約定只能“秘密結(jié)婚”。直到1992年春天,蘇哈才通過以色列的《國土報》公開了自己與阿拉法特的婚姻。
婚后,夫妻聚少離多,蘇哈不免有怨尤:“只有嫁給阿拉法特的人才知道嫁給阿拉法特的苦楚!”但是她依然深愛自己的丈夫,那個為國家鞠躬盡瘁的男人,所以,她也會驕傲地說:“我當然珍惜我們的婚姻,就像我與阿拉法特鐘情于巴勒斯坦事業(yè)一樣?!?/p>
1995年阿拉法特老來得女,但是他無暇享受天倫之樂。兩年后,阿拉法特被以色列軟禁在拉姆安拉的官邸內(nèi),整整五年,他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九年后,生活規(guī)律、身體健康的阿拉法特突然上吐下瀉,剛到法國就診,便撒手人寰。守護在身旁的蘇哈在阿拉法特清醒時聽他說過,是“吃了一塊巧克力后發(fā)生的事情”。在他去世后,蘇哈要求那家醫(yī)院出示阿拉法特的血液樣本進行檢測,但對方表示所有的標本都已經(jīng)被銷毀了。而阿拉法特的尸體也在巴解放組織某些爭權(quán)奪利者的強壓下,火速埋葬。
蘇哈和女兒繼續(xù)在法國生活,面對記者,這個失去丈夫的女人,痛哭流涕:女兒,是阿拉法特留給我唯一的安慰。
為尋求丈夫死亡的真相,蘇哈一直四處奔走,卻不斷地遭到恐嚇。蘇哈毫不畏懼,多年來默默尋找證據(jù)。2012年7月,在瑞士中立機構(gòu)的幫助下,蘇哈終于在阿拉法特遺物上發(fā)現(xiàn)了高放射性物質(zhì)釙。但阿拉法特之死的真兇,是否是釙,則因為沒有“臨床經(jīng)驗”,尚難確定。7月31日,蘇哈和女兒扎赫瓦,正式向法國一高級法院提交訴狀,控訴阿拉法特遭暗殺,并強烈要求開棺驗尸,徹查丈夫的死因。2013年,此事有望進一步發(fā)展。
面對阿拉法特不明不白的身亡,許多人都在遲疑不決,更多人還在袖手旁觀,只有一個人挺身而出,大聲疾呼,這個人就是蘇哈,一個被巴勒斯坦人民誤解為奪走了他們領(lǐng)袖的女人。
真正的愛,不會因為時間而減弱,也不會因為懷疑而變質(zhì)。
(編輯 李婉莉 njlwl@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