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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到來的那年,我已經(jīng)32歲,可愛的女兒給我們這個小家?guī)砹四蟮南矏?,我們?yōu)樗∶锸嫘欤M茉谧约旱奶飯@里從容不迫地揚起生活的風帆。幼時的女兒求知欲很強,給她一本書,能安靜地看半天,時不時還跑來問我一些稀奇古怪、讓人啼笑皆非的問題。我們開始為女兒描繪未來,為她安排了繪畫、舞蹈、竹笛等課程。
然而幸福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在我們給女兒籌備5歲生日時,她的雙耳突然失聰。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的凌晨,舒徐摸著我的嘴對我說:“媽媽,你的嘴為什么總是在動啊?”當時我發(fā)瘋地搖著她,大聲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只見女兒閃著一雙大眼睛,迷惑地看著我,搖搖頭,然后輕輕地嘆口氣再也不說話了。我和丈夫帶著舒徐迅速趕到醫(yī)院,從上午八點檢查到下午一點,醫(yī)生才給了我們明確的診斷,孩子已經(jīng)完全失聰,目前他們沒有任何治療方法。絕望中,我們踏上去上海的求醫(yī)之路。
一上火車,女兒開口了,非常興奮地說:“媽媽媽媽,雙層車啊,我想坐樓上,我們是去上海嗎?”女兒的開口,讓我突然意識到,孩子是完全可以說話的,雖然她現(xiàn)在無法聽到,但她的語言功能依然存在。于是我指著身上的衣服問她:“這是什么?”孩子用小手指著我大聲說:“藍色,白色。”然后又興奮地指著車上的窗簾說:“白色的窗簾,和媽媽身上的衣服顏色是一樣的?!焙⒆优d奮了,滔滔不絕地在那里自說自話,我的眼淚嘩嘩地往下流,女兒突然不說話了,拿出手絹用稚嫩的小手一邊給我擦眼淚一邊說:“媽媽,是不是囡囡(女兒的乳名)說錯了,媽媽不高興了?!蔽伊⒖掏V沽丝奁?,搖著頭又點著頭,高興地伸出大拇指,不停地夸獎女兒。
這是一趟心酸的求醫(yī)旅程,也是一趟啟發(fā)我對舒徐如何教育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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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們及時就醫(yī),在上海醫(yī)生全力治療的第四天,孩子突然興奮地告訴我,她聽到了,盡管只有90分貝的聽力,但孩子確確實實能聽見了。我們在繼續(xù)接受治療的同時,根據(jù)醫(yī)生的建議給孩子佩戴了助聽器,給孩子制定長期的語言訓練計劃,讓孩子主動、自覺地說話。
根據(jù)計劃,我設計場景,讓舒徐每天大聲地對著她的洋娃娃說話,對著桌椅板凳說話;我每天講一個故事,并讓她復述我的故事;將唐詩貼在大門的門框上,出門的時候讀一遍,進門的時候讀一遍,一旦發(fā)現(xiàn)她能非常流暢地讀出那首詩時,我就將新的唐詩貼在了上面,第一張,第二張……在舒徐準備讀小學的時候,已經(jīng)會說很多小故事,唐詩三百首也幾乎能倒背如流。
6歲,舒徐背著書包走進了正常學校。我開始和老師的課程同步教學,按照正規(guī)的備課流程,為她設計了一套教案,課內(nèi)教案和教學大綱的要求同步,課外教案就是提前對舒徐進行語言、思維、說話和寫作訓練,想盡一切辦法保留女兒殘余的語言和聽力,要求她每天口述自己在校的表現(xiàn)和上學、放學路上的所見所聞,并用拼音和畫圖的方法記下來,可以是一句話,也可以是一段話,可以上下沒有關聯(lián),由我畫笑臉圖來評判。
就這樣,等到舒徐上二年級時,她已經(jīng)能寫很通順的短文,三年級時就能獨立地寫提綱作文,四年級時開始大膽地參與上臺演講之類的活動。最令人興奮的是在五年級時,舒徐有幸參加了全國少兒征文大賽,并獲得優(yōu)秀獎以及銅陵少兒組“迎春杯”大賽一等獎,榮譽給女兒帶來了巨大的鼓舞,《銅陵日報》相繼刊登了她的課堂作文和比賽作文,女兒的寫作水平也得到了飛速提高,學習的自覺性也越來越高。在學習中,舒徐找到了自我,找到了人生中最快樂的事。
在這期間,我依舊沒放棄對舒徐的治療。只要有人告訴我,哪里有人可以治愈耳聾,我就會帶著她奔赴哪里,我對女兒說:“我們?nèi)ヂ眯辛??!倍碌呐畠褐牢覀冇忠メt(yī)院了,但她從來不說,總是點著頭對我說:“媽媽帶我去旅行。”我不想女兒只留下看病旅行的記憶,每個寒暑假,我也會帶她去游覽祖國名勝,年幼的女兒竟然大聲對我說:“媽媽帶我游中國,那等我長大了,我?guī)寢層问澜纭!彪m然只是一句童言,卻給了我極大的鼓舞和寬慰。也是那一次,我開始相信只要努力,只要付出,就一定會有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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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舒徐夜以繼日忙于中考的時候,不幸再一次降臨,孩子又一次沒有了聽力,并開始出現(xiàn)耳鳴、嘔吐以及暈眩的癥狀,醫(yī)生診斷為大前庭導水擴張,此病目前在世界上尚無藥物可治,唯一的辦法就是接受人工耳蝸。此時正逢舒徐的青春期,她不愿意出門,不再說話,每日將自己關在房間里。無奈之下,我們向?qū)W校請了長假,找來她最要好的同學陪著她,沒多久,女兒對我說:“媽媽你上班吧,我沒事的,我只是想在家休息一段時間,我會調(diào)整好自己的,我的夢想還在?!?/p>
通過治療和休息,女兒又有了120分貝的聽力,但醫(yī)生說女兒的聽力最終會在這樣反復復發(fā)的過程中完全喪失,現(xiàn)在就要教會孩子適應將來的生活。痛定思痛,我們選擇了全國重點學校南京聾人高級中學。
特殊學校的課程相對普通中學輕松很多,女兒完全沒有負擔,僅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學會了手語。于是我們開始擬定這三年高中的第一年計劃,在自學相關的課程時,給女兒安排了每周一次的輪滑訓練,以此來修正因疾病而把握不準的平衡感。用女兒的話來說,“上帝沒有給我翅膀,我就要用輪子來飛翔”。女兒每周還會去鼓樓圖書館參加志愿者活動。一年的磨練,女兒收獲很多,成了學校文學社社長、學生會副主席,并組建了學校的志愿者團隊。
高二,舒徐開始自學新概念三,開始接觸了SAT(美國學術能力評估測試)的課程,因為孩子已將夢想定格在了美國的Gallaudet University(加勞德特大學),這所世界排名第一的聾人大學,是聾人心目中的哈佛,每年只招收6名國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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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實現(xiàn)夢想,女兒付出了比正常人多得多的代價。她一遍遍練習,常常學到半夜。我們?yōu)樗龍罅苏n外輔導班,因為課程針對健聽人,所以進度非???,難度也很大,我給女兒買了錄音筆并在某些課程上陪讀,用我的耳朵來聽,然后講給孩子聽。
經(jīng)過半年的努力和準備,舒徐在2012年10月5日,背上行囊去香港參加美國SAT考試,用她的話來說,這是她人生第一次最勇敢的旅行。10月6日早上7:30,孩子走進考場,一直到下午3:00才走出考場。
2013年1月4日,女兒接到美國加勞德特大學的錄取通知。女兒仿佛不相信自己的成功,一遍又一遍地問我:“媽媽,我真的被錄取了嗎?是真的嗎?”看著興奮的女兒,想起18年來的艱辛路程,我們娘倆抱頭大哭。
飛吧,我親愛的女兒!你的人生從此走向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媽媽祝福你!
編輯 王淑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