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斯密的“同情心”理論對大學德育的啟示

黃曉萍

(福建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福建福州350007)

亞當·斯密不僅是一位杰出的經(jīng)濟學家，更是一位世界知名的倫理學家，其倫理學名著《道德情操論》奠定了倫理學的基礎理論，而其所談及的內(nèi)容、研究方式等深刻影響了當代倫理學的發(fā)展，為倫理學和思想政治教育等領域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

一、斯密關于“同情心”的理論內(nèi)容

(1)“同情心”的內(nèi)涵及特點。同情心是斯密關于道德生活中人性的假設，它是人類道德情感建立的基礎，也是我們?nèi)粘Ｉ钪羞M行道德判斷的基礎。斯密在《道德情操論》開篇就有一句話，“這種本性就是憐憫或同情，就是當我們看到或逼真地想象到他人的不幸遭遇時所產(chǎn)生的感情?！盵1]它直接道出“同情心”的真實內(nèi)涵:我們因別人的快樂而快樂，我們因別人的痛苦而痛苦。

斯密“同情心”的特征很多，但最主要的一點就是同情心主體的大眾化。斯密在開篇就提出“這種情感同人性中所有其他的原始情感一樣，絕不只是品行高尚的人才具備，雖然他們在這方面的感受可能最敏銳。最大的惡棍，極其嚴重地違犯社會法律的人，也不會全然喪失同情心?！盵1]，由此可見，“同情心”是社會大眾普遍具有的情感，即主體大眾化。斯密賦予了同情心大眾化的理論意義在于，它使得人們認識到，上至社會精英階層，下至普通民眾，道德都是最普遍的存在?！巴樾摹笔前l(fā)自內(nèi)心的真實情感，這種內(nèi)在情感的有與無、多與少、高與低，與人的社會地位和社會財富不成正比例關系?！巴樾摹笔侨颂焐哂械模胰魏稳硕季哂型樾?，它不像一種技術或者知識，需要靠后天的學習和努力得來。

(2)“同情心”的道德衍生品。在斯密看來，不僅人人都具有同情心，且這種情感是與生俱來的。正因如此，斯密認為，人的同情心還衍生出了眾多道德品行，如責任感、良心等。在斯密看來，良心就是一個人內(nèi)心用以判斷行為的法官和仲裁人，“只有在請教內(nèi)心這個法官后，我們才能真正看清與自己有關的事情，才能對自己的利益和他人的利益做出合宜的比較?！盵1]良心促使人們在看到自己利益的同時，還會考慮到其他人的利益與感受。這樣的場合會促使我們?nèi)嵺`神一般的美德，這是一種既光榮而又崇高的愛，一種對偉大和尊嚴的愛。良心促使我們會更多地關心別人的利益，“當他人的幸?；虿恍以诟鞣矫娑家牢覀兊男袨槎〞r，我們不敢按自愛之心可能提示的那樣把一個人的利益看得比眾人的利益更為重要，內(nèi)心那個人馬上提醒我們:太看重自己而過分輕視別人，這樣做會把自己變成同胞們蔑視和憤恨的合宜對象。[1]由此可以看出，良心是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的調(diào)節(jié)器。

(3)各種情感的合宜程度。斯密認為同情心是每個人天生就具有的，但是同情心的發(fā)揮受到很多因素的限制，例如人的利己心理、各種情感、野心、習慣風氣和人所處的環(huán)境。人的利己思想會阻礙同情心的發(fā)揮，有的時候表現(xiàn)為一種野心，即自我欲望的膨脹。斯密在《國富論》中提到人的利己思想，為了追逐利益，不顧一切。利己思想會影響和限制同情心的發(fā)揮?！昂弦诵允撬姑茉谕榈幕A上提出的一個概念，是指旁觀者通過設身處地想象當事人的處境達到與其情感的一致性?！盵2]其次，關于各種情感的合宜程度，一是源自身體的情感，斯密認為，當我們身體處于某種狀態(tài)或傾向而產(chǎn)生激情，比如源自身體的疼痛，無論如何強烈，也不能引起我們多大的同情;二是源自想象產(chǎn)生的各種激情，即產(chǎn)生于某種特殊傾向或習慣的激情，也不能引起我們的同情;三是源自不友好的情感，比如憎恨和憤恨之情，我們能感覺到的人與所針對的人的憤怒，能預感到那人將受到什么樣的待遇而產(chǎn)生同情心。但當事人需要選擇好時機，才能在這類情感主導下，博得旁觀者最佳的同情，即達到情感合宜點;四是關于友好的情感，“這類情感主要指仁慈、親切和慷慨等等，它們能夠引起加倍的同情感?！盵1]斯密認為，“我們總是有最強烈的傾向?qū)Υ壬频那楦信d起同情感”[1];五是關于自私的情感，這類情感介于友好與不友好情感之中，我們通常傾向于對小快樂和大悲傷產(chǎn)生同情感。

二、由“同情心理論”審視當代大學德育的不足

(1)當代道德教育的實體化。當代大學德育的一個突出特點是榜樣教育。榜樣教育的力量是無窮大的，它通過將抽象的說理變成活生生的典型人物或事件來教育人們，更形象、生動、具體，而且富有感染性和說服力。但榜樣教育的最大不足就是把榜樣實體化了，即把榜樣做為一個固定不變神話了的存在物，面對這樣的存在物，被教育者接受的教育只是比較淺顯的。在斯密看來，人的同情心盡管是天生就具備，但后天的自身的道德經(jīng)歷，會進一步激發(fā)和固化人的同情心，這種激發(fā)是由內(nèi)而外的，而不單單是因為榜樣的作用所產(chǎn)生的從眾心理。由斯密的這個觀點來審視當代德育中的榜樣教育可見，由于被教育者沒有親身經(jīng)歷這些“神話故事”，所以，當學生在接受這類情感的灌輸教育時，由于缺乏實踐，僅僅是停留在理論的“感動”層面，而這種被激發(fā)出來的感情持續(xù)性并不強，隨著情緒的淡定而消散，所起到的教育意義并不大。

(2)當代道德教育的文化化。文化是人們在日常生活和生產(chǎn)過程中積累起來的精神財富，它已經(jīng)成為人們?nèi)粘Ｉ钪械囊环N“精神習慣”。文化是積累起來的精神財富，那么，一方面，文化具有靜態(tài)的趨勢和特征，即它是已經(jīng)存在的東西。另一方面，文化是一種人們已經(jīng)獲得的精神成果，它區(qū)別于人類的物質(zhì)成果。即人們的精神成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共享，而物質(zhì)成果具有獨占性，人們幾乎都不愿意和別人分享自己的物質(zhì)成果。精神成果可以豐富人的精神世界，培育人的合作理念和共享情懷。

但斯密認為，人的同情心受到物質(zhì)利己主義、激情和野心的限制。所以，道德教育的文化化的不足就在于它用精神成果來教育人的時候，忽視了物質(zhì)因素在道德形成中的作用，忽視了人是具有利己本性，更忽視了人總是在具體的物質(zhì)生產(chǎn)實踐中生成特定的道德的。

三、改進當代大學德育的主要路徑

(1)道德教育的他者維度。馬克思指出，人總是對象性地存在。“人來到世間，既沒有帶鏡子，也不像費希特派哲學所說的那樣，說什么我就是我，所以起初是以別人來反映自己的。名叫彼得的人把自己當做人，只是由于他把名叫保羅的人看作是和自己相同的。”[3]這就是說，人都有自己的對象，勞動時有勞動的對象，戀愛時有愛的對象，傾訴時有傾訴的對象。同時，人時刻都離不開自己的對象，人總是在他的對象中認識自己，獲得自己。斯密也深刻指出了他人(即“旁觀者”)在同情心發(fā)揮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對斯密來說，同情在于一個人把他自己放在別人的位置上、能從‘公正旁觀者’的立場來看待別人的能力。讓一個人去同情另一個人的這一相同的想像能力，也讓一個人從公正旁觀者的客觀立場去看待他自己?！盵4]斯密認為，當事人真實的情感和旁觀者想象的情感之間存在的差距，迫使我們在和他人相處的時候隨時調(diào)整自己的情感以獲取他人的理解。我們個體總是在自身與他人對我們的看法中不斷平衡自己的行動與思想。旁觀者的存在有兩個作用，一是減少我們對自己的關注而使我們的情感、行為以及自我判斷更符合他人能夠贊同的程度;二是根據(jù)一個公正的第三方的判斷來調(diào)整我們對他人的判斷?！耙环N德性的形成，不僅在于其經(jīng)濟上的有利結果，而且它必須得到社會的肯定;這種社會的肯定依賴于‘公正旁觀者'的同情過程，這種同情過程是我們相互進行的，因而能夠達到‘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程度，從而使謹慎成為社會的美德?！盵5]這也說明旁觀者對個體道德教育的重要性。既然任何人都離不開他人，道德屬性又是人的基本屬性，那么，道德教育也決不能忽視“旁觀者”的作用。為此，當代德育要做好如下工作:一是引導當代大學生高度重視他人，不能忽視他人。大學生有著許多共同的生活經(jīng)歷和情感經(jīng)歷，誰都有尷尬、驕傲、高興、憤怒和悲傷的情感體驗，而這些相同的經(jīng)歷和情感會增進我們對他人的理解。他人良好的品質(zhì)也會感染著我們，從而提升我們自身;二是要開展有效的課內(nèi)學習活動，鼓勵學生在與他人交流與合作中共同提高自己。例如我們可以開展一個《閱讀＜道德情操論＞中的某章節(jié)》的讀書會，通過這樣一個活動平臺，讓每個學生都發(fā)表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以他人思想為參照，透析自身思想，定能提升自己。三是開展豐富多彩的課外活動，讓學生在具體的活動中學會怎么與人相處，從而培養(yǎng)高尚的道德情操。

(2)道德教育的關系維度。既然人是對象性存在，人都離不開他人，那么，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就成了人生存與生活離不開的環(huán)境。人在生活中總是要建立起各種關系，沒有關系的人是不存在的。如人在家庭生活中建立的夫妻關系、父子關系、母子關系、兄弟關系、姐妹關系等等;在工作中，建立了上下級關系、同事關系;在學習與社會生活中建立了同學關系、朋友關系。建立了關系后，人就把這些關系作為自己生存的環(huán)境，這些環(huán)境會影響甚至決定人能否繼續(xù)存在、以何種方式存在、存在的時間長短等。斯密高度重視由這些關系所組成的環(huán)境對人同情心的影響。

所以，在當代道德教育中，我們不僅要開展實體性的、文化的道德教育，更要開展關系性的道德教育。也就是說開展當代大學生道德教育，要引導大學生在具體的物質(zhì)生產(chǎn)中、在具體的生產(chǎn)關系中來生成道德，做一個有道德的人。就大學生而言，他們從事的生產(chǎn)就是學習與社會實踐，據(jù)此，在具體的道德教育中，一方面，要引導大學生在日常學習中，認識“關系”的重要性。大學生所有的關系就是一張動態(tài)網(wǎng)絡，師生關系、舍友關系、同事關系、同學關系……而許多的道德要素都蘊含其中。通過這種動態(tài)關系的交往，學生可以從中把握道德的尺度，學習如何做事做人，從而成為一個有道德的當代大學生;另一方面，要引導大學生積極地與他人交往，在交往中形成道德。要引導學生學會與家長和兄弟姐妹們的交往，讓他們在具體的交往中感受和把握如何是有道德，該如何做才是有道德。一個人在通過與一個富有品德的人的交往中，往往可以變得有品德。這種富有感染力、生動、真實的交往，總能讓人如沐春風。

在市場經(jīng)濟浪潮的沖擊下，當代大學生的道德觀、價值觀產(chǎn)生了多元的變化，我們要在重新審視斯密的“同情心”理論的前提下，探索出一條解決當代大學生道德失范的重要路徑，以期在高校中形成良好的道德風尚。

[1] 亞當·斯密.道德情操論[M].蔣自強，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

[2] 馬 楠.亞當·斯密的同情理論及其對我國道德建設的啟示[J].常熟理工學院學報，2012(1):31－34.

[3] 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67.

[4] Kenneth Lux.Adam Smiths'Mistake:How amoral Phi－loopier Invented Economics and Ended Morality[M].Tambala Publications，Inc，1990.

[5] 聶文軍.同情在亞當·斯密倫理思想中的作用[J].現(xiàn)代哲學，2007(5):11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