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原型考釋

左 攀

左 攀 廣西師范大學(xué) 碩士研究生

“武陵郡”與“武陵縣”

東晉時期有兩個“武陵”，一為郡，一為縣。武陵郡，《漢書·地理志》記載：“武陵郡，高帝置，莽曰建平。屬荊州?！薄逗鬂h書·郡國志》武陵郡下注：“秦昭王置，名黔中郡。高帝五年更名?！眲罱y(tǒng)一天下，取“止戈為武，高平為陵”之意，改黔中郡為武陵郡，隸屬荊州。東漢光武帝恢復(fù)武陵郡，三國早期為蜀漢所轄，關(guān)羽死后歸屬孫吳，仍名武陵郡，兩晉如故。武陵郡名延續(xù)千年，直到北宋徽宗時期才更名為今日之“常德”。

武陵縣的建制，比武陵郡稍晚，這里崇山峻嶺，既非富庶之地亦非戰(zhàn)略要沖，見諸史籍的只有星星點點的記載，顧祖禹總結(jié)武陵城的歷史沿革：“武陵城，縣西五十里。漢縣，屬漢中郡。后漢廢。三國魏時復(fù)置武陵縣，屬上庸郡。晉、宋、齊、梁因之，后周廢?！盵1]他的總結(jié)可以在正史中得到印證：“漢中郡，秦置……縣十二：西城、旬陽、南鄭、褒中、房陵、安陽、成固、沔陽、钖、武陵、上庸、長利?！盵2]“二年，春，正月，宣王攻破新城，斬達(dá)，傳其首。分新城之上庸、武陵、巫縣為上庸郡”[3]?！稌x書·地理志》列上庸統(tǒng)轄六縣，分別是上庸、安富、北巫、武陵、上廉、微陽，直到劉宋時期，仍有武陵令的職位設(shè)置[4]?？梢婎櫴现?，所言不虛?！度A陽國志》列上庸縣郡治，武陵榜上有名。從西漢到魏晉，確有一個“武陵縣”與“武陵郡”并存，管轄范圍在今天的堵河流域上游，其治所大概在今竹山、竹溪的交界地區(qū)。

由于郡治比縣治級別更高，面積更大，產(chǎn)生的影響自然更深更廣。陶淵明作《桃花源記》不久即與世長辭，他的文學(xué)價值被發(fā)現(xiàn)已是百年之后，因此眾多文人誤把武陵郡當(dāng)成桃花源所在地，如唐孟浩然的《武陵泛舟》、王昌齡《武陵開元寺黃煉師院》、五代王建《武陵春日》、宋梅堯臣《武陵行》，都把武陵郡當(dāng)作桃花源的原型。唐宋時期，“武陵郡”幾乎成了桃花源的代名詞。這些作品如同蘇軾的“赤壁系列”，歌詠歷史，卻搞錯了地方。其實他們犯下這種錯誤十分正常，北周時武陵縣撤銷建制，這些詩人生活的時代，天下只有一個“武陵”了。

陶淵明的家世信仰和政治態(tài)度

“治魏晉南北朝思想史，而不究家世信仰問題，則其所言恐不免皮相?！盵5]陶淵明生活在門閥政治最為盛行的東晉時期。能夠與上流社會詩文唱和，主要得益于曾祖陶侃。陶侃出身貧寒，在兩晉之交的風(fēng)云變幻中，沖破門閥政治為寒門入仕設(shè)置的重重障礙，當(dāng)上炙手可熱的荊州刺史，成為東晉開國元勛。陶侃終身以建功立業(yè)為目標(biāo)，常語人曰：“大禹圣者，乃惜寸陰，至于眾人，當(dāng)惜分陰，豈可逸游荒醉，生無益于時，死無聞于后，是自棄也。”[10]他對當(dāng)時極為盛行的清談之風(fēng)嗤之以鼻：“《老莊》浮華，非先王之法言，不可行也。君子當(dāng)正其衣冠，攝其威儀，何有亂頭養(yǎng)望自謂宏達(dá)邪！”[10]其母湛氏也是恪守禮法的典型，陶侃一度做管捕魚的小官，曾把一甕鲞魚送給母親，湛氏不但不接受還寫信斥責(zé)兒子損公肥私?？梢娞帐霞易逶谔召r代主要受儒家修齊治平的名教思想影響，對談玄說理毫無興趣，對蔑視禮法、抨擊名教的行為深惡痛絕。

陶淵明祖父陶茂，官至武昌太守。父陶敏也曾是安成太守。陶淵明九歲喪父，家道中落，孤兒寡母只好寄居在外祖父孟嘉家里。孟嘉是陶侃女婿，東晉名士，“行不茍合，年無夸矜，未嘗有喜慍之容。好酣酒，逾多不亂；至于忘懷得意，傍若無人?！盵6]陶淵明的成長經(jīng)歷決定他的個性修養(yǎng)必然受到曾祖父和外祖父的雙重影響，再加上時代思潮的滌蕩，使他接受了儒家和道家兩種不同的思想，培養(yǎng)了“猛志逸四?！焙汀靶员緪矍鹕健眱煞N不同的志趣。

青年時代的陶淵明也曾有“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yuǎn)翥”的雄心壯志，還一度躋身官場，在桓玄幕下做了三年參軍。但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桓玄有篡位之心，毅然辭官還鄉(xiāng)。后來桓玄果真反叛，他又離家投入劉裕幕下討伐桓玄，桓玄兵敗挾持安帝逃到江陵，正是陶淵明冒著生命危險喬裝來到建康，才讓劉裕獲得這個重要的軍事情報得以解救安帝。年輕時代的陶淵明并不是隱逸之士，他不僅繼承了曾祖修齊治平的名教思想，還曾在政治實踐中有所作為。

自太元十八年任江州祭酒到義熙元年因“不為五斗米而折腰”而辭去彭澤縣令，陶淵明經(jīng)歷了十三年的仕宦生涯，目睹官場的勾心斗角，世間民不聊生，他漸漸心灰意冷，最終放棄“大濟(jì)蒼生”的凌云壯志，開始享受寧靜淡泊、與世無爭的田園生活。陳寅恪先生總結(jié)陶氏信仰為“外儒內(nèi)道”的“新自然說”：“平生保持陶氏世傳之天師道信仰，雖服膺儒術(shù)，而不歸命釋迦也?！睎|晉末年的陶淵明既不能建功立業(yè)，更不忍同流合污，歸隱田園既是道家舍棄塵緣、清凈無為的具體實踐，也是儒家危邦不入、獨善其身思想體現(xiàn)。這一切恰如莊子，“眼極冷，心腸極熱。眼冷，故是非不管；心腸熱，故悲慨萬端。雖知無用，而未能忘情，到底熱腸掛?。浑m不能忘情，而終不下手，到底冷眼看穿?！?/p>

陶淵明雖歸隱田園，但對晉室熾熱的忠誠之心始終沒有改變。元熙二年（420），劉裕迫使司馬德文禪讓，東晉宣告滅亡。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陶淵明痛不欲生，但他也明白這一切絕非他的力量所能夠阻止。這位一貫清高又無法兼濟(jì)天下的大丈夫選擇一種另類的反抗方式，在花甲之年改名為“潛”?！皾摗闭?，潛龍勿用是也，陶潛此舉，是明確表達(dá)自己不事二姓的堅強決心。當(dāng)年陶潛作《擬古》詩九首，大多為憂國傷時，寄托感慨之作，其中多托古諷今，暗指劉裕篡晉，如《夷齊》章云：“天人革命，絕景窮居。”《箕子》：“去鄉(xiāng)之感，猶有遲遲。知伊代謝，觸物皆非。”第二年，劉裕設(shè)計害死已被廢為零陵王的晉恭帝，陶潛運用隱晦曲折的語言作《述酒》，不僅表達(dá)對篡權(quán)丑行的極大憤慨，還宣告自己是晉之遺民，絕不奉劉宋為正朔的鮮明政治態(tài)度。陶公“所著文章，皆題其年月。義熙以前，則書晉氏年號，自永初以來，唯云甲子而已。”[8]事實上，陶淵明在晉、在宋的隱居，都是為了保持自己獨立自由的人格，但是，陶淵明在晉朝的隱居，只是不愿意“心為形役”，并不具有不奉晉朝正朔的意思；入宋后的隱居，則是不奉劉宋正朔[7]?？偠灾?，陶淵明雖歸隱田園，并非充耳不聞園外之事，反而對晉室懷有熾熱的感情和永恒的忠誠?！岸攵胛鲙X內(nèi)，偃息得所親。天容自永固，彭殤非等倫。”劉宋代晉，他立志要像伯夷、叔齊隱居西山，不食周粟。就連對變節(jié)老朋友的饋贈，陶淵明也誓死不食嗟來之食。元嘉元年，投靠劉裕做了江州刺史的老友檀道濟(jì)勸他出仕劉宋，他說：“潛也何敢望賢，志不及也?！碧吹罎?jì)饋以梁肉，被他揮而去之。弄的老友即尷尬又羞愧。陶公之所以如此，一來是受儒學(xué)世家忠君愛國，恥事二姓的思想影響，二來“自以曾祖晉世宰輔，恥復(fù)屈身異代，自高祖王業(yè)漸隆，不復(fù)肯仕”[8]。

《桃花源記》正是在劉宋代晉，詩人思想極其激憤的背景下應(yīng)運而生。詩人總結(jié)在荊州時獲悉的桃花源故事，描述了一幅沒有戰(zhàn)亂、沒有壓迫、道德淳樸、寧靜和睦的社會生活圖景以寄托自己高潔的政治理想和生活追求。洪邁說：“桃源之事，以避秦為言。至云‘無論魏、晉’，乃寓意于劉裕，托之于秦，借以為喻耳?！盵9]陳寅恪云：“此文乃是自然而非名教之作品，藉以表示其不與劉寄奴新政權(quán)合作之意也?！盵5]不愧為史界名家，英雄所見略同，一語道破天機。

武陵郡——南蠻雜居的是非之地

武陵郡土著居民的起源，《后漢書·西南夷列傳》說帝高辛少女被畜狗盤瓠攜負(fù)入山，“經(jīng)三年，生子一十二人，六男六女。盤瓠死后，因自相夫妻……今長沙武陵蠻是也”。此言不僅荒謬，還明顯帶有侮辱歧視的成分。范曄之所以懷著仇恨心理丑化他們的祖先，乃是因為他們在東漢初年屢次叛亂：光武帝二十三年，“武陵蠻叛，寇掠郡縣。遣劉尚討之，戰(zhàn)于沅水，尚軍敗歿”[11]?！岸哪辏淞晷U寇臨沅，遣謁者李嵩、中山太守馬成討蠻，不克。于是伏波將軍馬援率四將軍討之”[11]。直到二十五年，伏波將軍馬援等破武陵蠻于臨沅[11]。漢章帝建初元年，武陵、零陵澧中蠻叛。燒當(dāng)羌寇金城，這次叛亂曠日持久，最后動用荊、豫諸郡兵力才得以平定。東漢二百年，這里的叛亂基本沒停止，桓帝時的一次叛亂，車騎將軍馮緄奉命討伐，“斬首四千余級，受降十余萬人”，可見叛亂規(guī)模之大。朝廷下詔給武陵太守應(yīng)奉“蠻夷叛逆作難，積惡放恣。鑊中之魚，火熾湯盡，當(dāng)悉焦?fàn)€，以刷國恥?！盵11]三國時期，劉備曾遣馬良入武陵招納五溪蠻夷[3]，孫權(quán)派太常潘濬，率眾五萬討武陵蠻夷[3]，叛亂對于武陵先民來說，似乎成為一種生活習(xí)慣。

官方正史不約而同的對武陵郡居民以“蠻夷”相稱，《 水經(jīng)注》云：“ 武陵有五溪，謂雄溪、樠溪、酉溪、潕溪、辰溪，悉是蠻夷所居，故謂五溪蠻?！苯詷勷訉O也。正是民族壓迫與民族反抗這對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導(dǎo)致了經(jīng)常性的戰(zhàn)爭。習(xí)慣性的叛亂，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直到晉朝仍未停止，陶淵明的曾祖陶侃也被牽涉其中。

西晉末年，湘州流民推舉杜弢為首領(lǐng)發(fā)動起義，司馬睿派遣王敦和陶侃出兵鎮(zhèn)壓。在陶侃的打擊下，杜弢一度投降，但是事后不久再次起兵，派部將王貢率領(lǐng)“精卒三千，出武陵江，誘五谿夷，以舟師斷官運，徑向武昌”，而時任武昌太守的陶侃，“使鄭攀及伏波將軍陶延夜趣巴陵，潛師掩其不備，大破之，斬千余級，降萬余口”[10]。后又“遣諮議參軍張延討五谿夷，降之”[10]，“斬千余級，降萬余口”，稍有人性者，都會為這個數(shù)字不寒而栗。

魏晉時期，五胡亂華，胡漢之間的長期戰(zhàn)爭導(dǎo)致華夷之辨聲浪日高。早陶淵明幾十年的江統(tǒng)說夷狄“其性氣貪婪，兇悍不仁”，晚陶淵明幾十年的丘遲更道“霜露所均，不育異類；姬漢舊邦，無取雜種”。而令陶淵明難堪的是他引以為傲的曾祖父曾被溫嶠罵為“溪狗”，自己很可能也有南蠻血統(tǒng)?？赡墚?dāng)時有人借此譏笑他，他曾專門做《命子》詩，對自己的身世做莊嚴(yán)陳述：“悠悠我祖，爰自陶唐。天集有漢，眷余愍侯?！碧帐鲜欠裨醋阅闲U，學(xué)者見仁見智，但毋庸置疑的是在當(dāng)時的社會背景下，陶淵明絕不會承認(rèn)自己是少數(shù)民族。況且自陶侃至淵明已過四代，即使有南蠻血統(tǒng)，在文化上已經(jīng)徹底漢化，“外儒內(nèi)道”的家世學(xué)養(yǎng)，劉淵滅晉的家國仇恨，注定他不會對少數(shù)民族有太深的感情。

《桃花源記》是陶淵明的得意傳世之作。這個美麗和諧的地方寄托了作者高潔的政治理想，是詩人心中的人間天堂。“武陵郡”是蠻夷雜居，久不漢化的夷狄居所，又是屢屢反叛的是非之地，這里戰(zhàn)火不斷，自己的曾祖在此“斬千余級，降萬余口”，犯下滔天罪行，埋仇恨種子，志向高潔的陶淵明會在這里寄托自己的理想？再說陶淵明十分同情的晉恭帝被廢后封“零陵王”，零陵就在武陵之側(cè)，立志不仕二姓的陶淵明心中的圣地絕不可能是那個叫“武陵郡”的地方。

武陵縣——晉朝龍興之地

漢魏之際，武陵縣所屬的“東三郡”位于三國的交界地帶，這里東連襄陽以控荊州，北接長安據(jù)有關(guān)中，南通秭歸三峽天險，西扼漢中龍興之地，官渡戰(zhàn)后成為各方戰(zhàn)略家關(guān)注的焦點。早在公元207年，諸葛亮作《隆中對》指畫天下形勢，就提出要通過包括武陵縣在內(nèi)的東三郡跨有荊、益，等待時機兵分兩路奪取天下。劉備依照這個的戰(zhàn)略部署步步推進(jìn)，終于同時占有荊州大部和整個益州。為了徹底實現(xiàn)跨有荊、益的既定國策，建安二十四年（219）春，剛剛奪取漢中的劉備命令孟達(dá)率部曲四千從秭歸攻取了房陵和包括武陵縣在內(nèi)的上庸。為牽制孟達(dá)，又派養(yǎng)子劉封南下監(jiān)視。荊州、益州連為一體，劉備躊躇滿志，高高興興的晉位漢中王。

孟達(dá)以建武將軍的身份統(tǒng)治包括武陵縣在內(nèi)的“東三郡”，因襄樊之戰(zhàn)未救關(guān)羽，又與劉封不和，襄樊之戰(zhàn)不久即畏罪投降曹魏。魏文帝死后，孟達(dá)失寵，諸葛亮即暗中通信策反，圖謀叛魏。又恐他言行反覆無常，想促他速叛，知魏興太守申儀和他有矛盾，便派郭模到申儀處詐降，有意泄露其事。孟達(dá)聞此泄露，準(zhǔn)備馬上起兵。司馬懿得到消息，一方面寫信安撫孟達(dá)，一面親率大軍日夜兼程前去討伐，八天后即抵達(dá)上庸城下。吳、蜀派兵解救，被司馬懿部攔阻于安橋、木蘭塞等地，十六天后，孟達(dá)敗死。這場戰(zhàn)爭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快速反應(yīng)作戰(zhàn)，《晉書·宣帝記》概括司馬懿的戰(zhàn)績?yōu)椋骸靶勐詢?nèi)斷，英猷外決，殄公孫于百日，擒孟達(dá)于盈旬，自以兵動若神，謀無再計矣。”《漢晉春秋》亦贊宣帝“南擒孟達(dá)，東蕩海隅，西抑勁蜀，旋撫諸夏”。就連李世民在為《晉書·宣帝紀(jì)》作史論時也說：“殄公孫于百日，擒孟達(dá)于盈旬，自以兵動若神，謀無再計矣?！?/p>

上庸之戰(zhàn)對司馬懿而言絕不僅僅是榮譽，這場戰(zhàn)爭結(jié)束了東三郡的半獨立狀態(tài)，徹底堵住了蜀漢東進(jìn)之路，此后諸葛亮屢次北伐，唯有北出祁山，跨有荊、益的夢想，直到蜀漢滅亡也沒有實現(xiàn)。司馬懿則憑借這場戰(zhàn)役獲得魏帝王的器重，升任大將軍、加大都督、假黃鉞，與大司馬曹真一同成為軍事統(tǒng)帥。正是上庸之戰(zhàn)的政治資本，為子孫受禪奠定了基礎(chǔ)。從這種意義上講，包括武陵縣在內(nèi)的上庸郡不愧為晉朝的龍興之地。

一個熱愛祖國的人，必定對本朝開國皇帝懷有一種特別的感情，一個熱愛晉朝的武人世家知識分子，必定對開國的歷史十分熟悉。相比同時代的歷史人物，由于家世信仰和個人性格的原因，陶淵明對晉朝懷有一種特別的感情。再說陶淵明曾祖陶侃，祖父陶茂，都曾做過武昌太守，陶侃多次征伐襄陽，對襄陽附近地區(qū)應(yīng)該十分熟悉，魏晉之際這里連年征戰(zhàn)，難民多結(jié)塢壁以自保。淵明出生于武人世家，自幼熟讀經(jīng)史，對這段歷史應(yīng)該并不陌生。

綜上所述，陶淵明受家世信仰的影響，對晉室始終懷有熾熱的感情和永恒的忠誠。在劉宋代晉，思想極其激憤的情況下寫《桃花源記》，晉朝的龍興之地，堵河上游的武陵縣無疑是他追思家國之痛，寄托政治理想的最佳位置。把晉朝的龍興之地寫成道德淳樸、寧靜和睦的人間天堂，是對晉朝的追憶和效忠，對現(xiàn)實社會的失落和憤慨，更是誓死不與新朝合作，甘做前朝遺民的溫婉政治宣言。

[1]顧祖禹.讀史方輿紀(jì)要[M].北京:中華書局,1955.

[2]班固.漢書·地理志[M].北京:中華書局,1964.

[3]陳壽.三國志[M].北京:中華書局,1959.

[4]沈約.宋書·州郡三[M].北京:中華書局,1964.

[5]陳寅恪.金明館從稿初編[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1.

[6]袁行霈.陶淵明集.晉故征西大將軍長史孟府君傳[M].北京:中華書局,2003.

[7]鄧小軍.陶淵明《述酒》詩補證——兼論陶淵明在晉宋之際的政治態(tài)度及其隱居前后兩期的不同意義[J].首都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2002,(1).

[8]沈約.宋書.陶淵明傳[M].北京:中華書局,1964.

[9]洪邁.容齋隨筆[M].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

[10]房玄齡.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11]范曄.后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