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交際中的文化定勢及其對外語教學的啟示

湯曉軍

(蘇州市職業(yè)大學 外國語學院，江蘇 蘇州 215104)

跨文化交際中的文化定勢及其對外語教學的啟示

湯曉軍

(蘇州市職業(yè)大學 外國語學院，江蘇 蘇州 215104)

文化定勢是跨文化交際中一種普遍存在、不可避免的認知方式，它是直接影響交際效果的重要因素之一?；诟咝W生對文化定勢和跨文化交際認知的調(diào)查，分析文化定勢對跨文化交際產(chǎn)生的影響，嘗試從教師和學生的角度提出解決辦法，以幫助學生更好地進行跨文化交際。

文化定勢；跨文化交際；外語教學；啟示

隨著全球化趨勢的加快，各國在政治、經(jīng)濟、社會等領域合作不斷加強，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也日益頻繁。然而，由于社會歷史發(fā)展的不同，各個民族之間在社會規(guī)范、文化觀念和價值取向等諸多方面存在著一定的差異，這些差異往往導致人們在跨文化交際過程中產(chǎn)生交際障礙，形成文化沖突。與此同時，對于特定文化整齊劃一的定勢也對跨文化交際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對其構(gòu)成了一種阻礙力。作為一種后天習得的行為，文化定勢一旦形成便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得以改變，它在跨文化交際過程中會影響人們交際策略的制定，干擾人際間的溝通，直接決定著跨文化交際行為的結(jié)果。因此，合理地認識文化定勢及其影響對于順暢跨文化交際，增進不同民族和文化之間的交流就顯得尤為重要。

一 文化定勢的概念

在1922年出版的《公眾輿論》一書中，美國社會學家W. Lippmann第一次提出了定勢的概念。它是指按照性別、種族、年齡或職業(yè)等進行的社會分類而形成的關于一類人的固定印象。[1]由于人群所處的環(huán)境極其復雜并有著巨大的差異，任何人都無法對世界上所有的人或事物逐一地體驗和認識。因此，就有必要將這些人或事物進行簡化分類，將其放入到一個有序的框架中去。國內(nèi)許多學者也相繼從不同角度對定勢進行定義，比如胡文仲認為定勢是“對于某些個人或群體的屬性的一套信念”。[2]關世杰認為定勢“是一個群體成員對另一個群體成員的簡單化的看法”。[3]賈玉新則認為定勢“是一種思維定勢，本質(zhì)上是過于一般化的，過于簡單的，過于忽略細節(jié)差別的，過于夸大了與某種類別或某一群體的人相關的信念或態(tài)度，或是一種簡單化的認知方式”。[4]

正如Lippmann最初把定勢當成一個錯誤的、非理性的消極概念一樣，國內(nèi)的學者們雖然對定勢這個概念采用不完全一致的定義，但大多數(shù)的解釋還是帶有貶義的情感色彩。盡管定勢是一種過于簡單籠統(tǒng)的認知態(tài)度，但是從人類認知世界的客觀規(guī)律來看，它是一種不可避免的方式。人類要想加快認識外部世界，就必須采取范疇化、概念化、簡單化的方式。因此，對于這一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我們應當采取辯證的觀點加以審視。筆者認為，在跨文化交際的框架內(nèi)，文化定勢應是一個中性概念。它是人們對某個民族文化抽象性的概括，代表著人們對某個民族文化群體的成員及其典型特征的認知和理解，是相對穩(wěn)定的一系列特征。

文化定勢是社會化的產(chǎn)物，它來自于社會傳統(tǒng)和規(guī)范。文化定勢的產(chǎn)生主要來自于三個方面：父母、師長和朋友的影響；媒體；自身的交際。在成長的過程中，因受到父母、師長的言傳身教和朋友的影響，人們逐漸形成了對不同文化群體、種族、民族、不同風俗習慣、生產(chǎn)生活方式等方面的文化定勢。此外，在閱讀書籍雜志，看電視電影，收聽廣播時，他們也會不自覺地受到這些外界傳媒的影響。再者，自身的交際也是文化定勢形成的重要原因。人們在生活中不可避免地要與不同文化群體中的人接觸，在溝通時會產(chǎn)生某種印象，而他們也善于將這種印象進行概括歸納，形成特定的文化定勢。

二 文化定勢對跨文化交際產(chǎn)生的影響

跨文化交際是指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從事交際活動的過程，它研究對不同社會事物和事件看法方面的文化差異。[5]只有在了解這些文化因素的差異和具備與他文化成員進行成功交流的積極愿望的基礎上，人們才能最大限度地克服因這種看法差異而導致的交流障礙。因此，人類的文化差異和認知方式?jīng)Q定了文化定勢存在的客觀性和必要性，它是分析文化和學習文化不可避免的方法。[6]

為調(diào)查文化定勢對高校學生跨文化交際所產(chǎn)生的影響，作者設計了基于獲取學生對兩者認知為目的的調(diào)查問卷。調(diào)研對象為我校大學生，涉及語言、機械、電子、計算機、經(jīng)貿(mào)等不同專業(yè)。對受調(diào)查的我校大學生來說，大部分已經(jīng)形成了對歐美文化的定勢。對問卷中涉及跨文化交際中人們對待體距的態(tài)度一題，大部分同學都能做出恰當?shù)幕卮?。比如：拉美人、意大利人在交談時相距較近，體觸意向強，而美國人、德國人體觸意向較弱，他們習慣于在適當?shù)捏w距下進行交際。另外，白人同黑人交談時體距顯然要大于白人與白人或者黑人與黑人的體距。這說明從認知角度上看，文化定勢是建立在一些準確觀察的基礎之上，具有客觀性和真實性，有助于個體對他群體文化，尤其是主流文化的認識，是跨文化交際中有效的認知方式之一。既然世界如此地紛繁復雜，任何個體都不可能完全認識到他群體文化中的所有事物和成員，那么作為有效歸類的一種方法，文化定勢可以使得他群體文化中有關個體的信息更加明晰，更容易被有效利用。通過這一分類過程，人們得以識別不同文化群體之間的共通性和差異性，以便幫助自己盡快地對他群體文化有一個總體性的了解。比如當西方人在了解到東方人，比如中國人，比較含蓄內(nèi)斂時，他們在發(fā)現(xiàn)中國人在收到他們的禮物卻沒有當場拆開的時候，就會依據(jù)這一有效的定勢而不會簡單地認為這是無禮的行為。又比如當西方人知曉中國人在接受別人的贊美時總采取謙虛的態(tài)度時，他們就不會因此而感到意外。同樣，當我們得知西方人都比較注重隱私，在交際中我們就不會問到涉及他們的年齡或收入等私密問題。因此，積極的文化定勢在跨文化交際中可以起到正面的導向作用，可以避免己方在陌生文化環(huán)境中行為的盲目性，大大降低交際的復雜程度，促進有效的跨文化交際行為的產(chǎn)生。

而對于問卷中“用恰當?shù)男稳菰~來形容你對于關于英、法、德等國家的認識”一題，絕大多數(shù)學生都寫了類似“英國保守、法國浪漫、德國嚴謹”的答案，說明他們已經(jīng)不自覺地為英國、法國、德國分別貼上了保守、浪漫、嚴謹?shù)臉撕?。將英國、法國、德國這樣底蘊深厚的國家僅僅用幾個簡單的詞加以概括，顯然屬于過分簡單的分類。這樣的文化定勢雖然一方面簡化了對信息的加工過程，加速了學生對歐美文化的認識，在未接觸真正的交流人群前已經(jīng)對他們的一些總體特征有了一個宏觀的認識，便于交際的進行。但是，作為一種簡單的認知方式，文化定勢是對一個個復雜群體的抽象的概括，它局限在一個群體總體的特征上，而忽視群體中個體可能存在的差異。它不可能完整地反映出一個群體的全部內(nèi)容，因而有可能產(chǎn)生偏頗。正如 Gallois Callan所述，我們是在與有關群體的定勢觀點而不是真正的個人進行交際。[7]從認知模式來看，文化定勢其實相當于把群體印象等同于個體印象，也即是個體甲 = 個體乙 = 個體丙。因此，如在跨文化交際中忽略群體內(nèi)存在的個體差異即通性內(nèi)的個性，文化定勢就成為跨文化交際中不可避免的那塊絆腳石。它會妨礙一方對交際對象的正確認識，阻止對該對象真實情況的觀察和分析，直接影響到跨文化交際的結(jié)果。

另一方面，文化定勢容易導致本群體中心主義。當某一群體的成員不假思索地對本群體文化做出簡單的認同，并以其為中心看問題，抬高本群體文化，歧視他群體文化，這就構(gòu)成了“民族中心主義”(Ethnocentrism)。這一過程可概括為: 文化描述—文化定勢—文化偏見—文化歧視。民族中心主義者用本群體的文化準則、社會規(guī)范、行為方式來解釋和評判他文化群體的行為，總認為自己群體的價值具有普遍性，適用于任何人，甚至否定他群體的價值觀念，并與他群體保持一定的距離。因此，在跨文化交際中便產(chǎn)生了偏見，構(gòu)成了歧視行為。

在電影《刮痧》中，美國醫(yī)生通過看到丹尼斯身上因刮痧而形成的紫色淤痕而懷疑孩子曾經(jīng)受過長期的家庭虐待。僅僅是依據(jù)刮痧留下的幾道紫痕和律師所說的“美國沒有一本醫(yī)學書上有刮痧的描述”，美國人就對刮痧這一現(xiàn)象持反對態(tài)度，認為這是虐待兒童，是對兒童實施暴力。主人公許大同無法將“刮痧”這一在中國人看來無比正常的現(xiàn)象向美國人解釋清楚。因此，他試圖從另一側(cè)面拼命證明自己是一個愛家，愛孩子，有責任感的好父親，然而這些證言在昆蘭先生當庭證明許大同曾經(jīng)打過丹尼斯這一鐵的事實面前變得不堪一擊。當控方律師在庭上大肆抨擊許大同設計游戲的靈感來源——孫悟空時，他被激怒了，情緒陡然失控。法官據(jù)此斷定他是一個危險的人物，許大同也因此失去了丹尼斯的監(jiān)護權。美國律師提供的所謂“證據(jù)”和法官的判斷都是建立在對刮痧的消極定勢的基礎上。在他們看來，只有美國的醫(yī)學解釋才是合理的、科學的，他們壓根就沒有考慮千年傳承的中國醫(yī)學文化。

從上例可見，民族中心主義對跨文化交際的負面影響很大，它直接導致了交際距離的產(chǎn)生，主要體現(xiàn)在說話人的話語內(nèi)容、話語速度以及說話時所采用的語氣上。在當今社會，由于文化定勢而產(chǎn)生種族偏見，甚至演變成種族沖突的例子屢見不鮮。在美國遭受“9.11”事件后，西方媒體對恐怖襲擊鋪天蓋地的報道在一定程度上營造了對于阿拉伯國家穆斯林人的定勢觀念，產(chǎn)生了把穆斯林人等同于恐怖分子的偏見，極端者甚至與穆斯林人發(fā)生沖突，甚至導致悲劇的發(fā)生。因此，負面的文化定勢一旦演變成民族中心主義，不同群體之間產(chǎn)生的偏見就會帶來嚴重的交際障礙，不利于各個民族之間的相互溝通和了解，甚至會威脅世界和平。

三 文化定勢對外語教學的啟示

外語學習某種意義是一個文化學習的過程。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是民族文化的集中展現(xiàn)，兩者密不可分。因此，在外語教學中引入目的語的文化背景知識，引導學生加以掌握并形成一定的文化意識，使其最終轉(zhuǎn)化成一種文化交際能力已成為外語教學界的共識。在實際教學中，作為外語教師的我們常面臨如下難題。為幫助中國學生與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尤其是英語為母語的人們進行有效交際，我們就需要概括文化差異，需要建立起某種文化定勢；然而，文化定勢對于差異的“過分概括”則會妨礙漢語文化與其他文化間的人們進行交流和理解。因此，如何正確認識跨文化之間的文化定勢及其對跨文化交際可能造成的影響對外語教學至關重要。

首先，我們需要以公平的態(tài)度來看待文化定勢。盡管文化定勢的建立可能會導致不同文化群體之間的交際障礙，但是它又是文化對比交流中普遍存在和必不可少的認知方式?！白鳛橐环N認知過程，它是合理的；但作為一種認知的結(jié)果，它注定是片面的。然而這種片面的可以是深刻的或膚淺的，較為公正的或帶有偏見的，因而應具體分析，區(qū)別對待?！盵8]同時，人們對于客觀世界存在的事物和現(xiàn)象的認知總是建立在“假設→證偽→否定假設→建立新的假設→再證偽→再假設→直至逼近真理”[9]的基礎之上。因此，我們一方面要承認文化定勢的積極作用，同時也需要對其進行反思，剖析其不合理的地方。要解構(gòu)舊的、過時的文化定勢，構(gòu)建新的客觀、合理的文化定勢，減小消極因素的影響，把它降到最低，最終實現(xiàn)有效的跨文化交際。

其次，我們應轉(zhuǎn)變傳統(tǒng)教學中“就語言教語言”的觀念，在具體的教學實踐中合理融入目的語中的文化背景知識。在調(diào)研中，我們發(fā)現(xiàn)學生總體跨文化交際能力水平不高，部分學生的能力處于較低層次。相比較而言，語言專業(yè)學生的跨文化交際水平普遍較非語言專業(yè)學生高。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通過加強語言能力的培養(yǎng)能夠提高學生的跨文化交際能力。應試教育大背景下，傳統(tǒng)教學僅注重詞義、語法、句法等語言教學的教授，而忽視對學生文化意識和實際會話能力的培養(yǎng)。其結(jié)果往往是，學生單詞量大，語法水平較高，但缺乏一定的交際能力。

因此，教師應重視語言與文化之間的關系，將文化教學引入到外語教學中來，在教授語言文化的同時進行目標文化方面的文化滲透。此外，教師自身跨文化交際水平及能力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學生跨文化交際水平的提高。具體來說，在課程設置方面，教師應通過開設跨文化交際學等課程，向?qū)W生傳播跨文化交際知識，提高學生的跨文化交際意識；應選取涉及不同國家文化背景、社會習俗、價值觀念、社會關系等方面觀點真實、客觀的教材，摒棄太過偏激，偏離民族核心意識的觀點，以免誤導學生形成消極的文化定勢。這樣既可以使學生獲得交際必須的語言基礎知識，而且可以讓他們逐步認識中西方文化差異，養(yǎng)成跨文化意識；積極營造良好的外語文化學習氛圍，使學生在充滿文化特色的環(huán)境中學習，比如指導學生在教室布置文化展報，定期按主題進行更換；開展文化專題講座，可以請外籍教師介紹他們國家的文化，使學生直接感受不同國家間的文化差異。同時，由于外教本身也在進行跨文化的交際，這樣就更可以從切身的體驗出發(fā)，指出跨文化交際中應注意的各個方面。

而作為學生，則應在平時有意識地拓寬閱讀面，閱讀一些外國文學作品和報刊。在閱讀原版材料時，更應從他文化中人們的思維模式人手，有意識地收集關于跨文化交際知識和中西方文化差異方面的材料。不斷更新自己的跨文化交際觀念，通過參加英語角、英語沙龍、英語演講比賽等“準文化交際”活動，在與外教實際交往過程中了解更多的外國習俗與傳統(tǒng)，進而鍛煉、培養(yǎng)自己的跨文化交際能力。

四 結(jié)語

當前的外語教學已把跨文化交際能力的提高作為教學和研究的重點。作為影響跨文化交際效果的重要因素，文化定勢一方面可以讓我們便捷地跨入不同的文化之門，順暢跨文化交際，促進不同文化群體間的相互了解。另一方面，由于它的簡單性和過度概括性，文化定勢又成了跨文化交際中的一大障礙，甚至產(chǎn)生文化歧視和偏見，極大地影響了跨文化交際行為的進行。作為跨文化交際者的教師，我們應用辯證的眼光來看待文化定勢，既要承認它的存在，同時又要認識到定勢的膚淺性和片面性，在語言教學中要充分融入目標文化，積極超越文化定勢，從而促進學生跨文化交際能力的提高，長遠來看也促進了各個民族之間文化交流的順暢和溝通的和諧。

[1]Samovar L A，Porter R Eamp;Stefani L A. Communication Between Cultures[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0.

[2]胡文仲.跨文化交際學概論[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9.

[3]關世杰.跨文化交流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

[4]賈玉新.跨文化交際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7.

[5]胡文仲. 跨文化交際選讀[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0.

[6]Hinto, P.R. Stereotypes, Cognition and Culture [M]. Philadelphia: Taylor amp; Francis, 2000.

[7]Gallois, C. amp; Callon, V. J. Communication and Culture: A Guide to Practice [M]. John Wiley amp; Sond. Inc., 1997.

[8]高一虹. 語言文化認識與超越[M]. 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9.

[9]吳為章．新編普通語言教程[M]．北京：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1999．

ClassNo.:H319DocumentMark：A

(責任編輯：鄭英玲)

StereotypeinCross-culturalCommunicationanditsImplicationsforESLTeaching

Tang Xiaoju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Suzhou Vocational University, Suzhou, Jiangsu 215104，China)

Cultural stereotyping is a ubiquitous and inescapable cognitive approach in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It has been regarded as one of the essential factors directly contributing to the effect of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Based on the survey of the college student’s cognition of the two important concepts and by analyzing cultural stereotype’s impacts on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this paper attempts to put forward solutions aiming to reduce the negative influence of cultural stereotype for both the teachers and the students.

cultural stereotype;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ESL teaching; implication

湯曉軍，碩士，講師，蘇州市職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研究方向：語言學和英語教學。

蘇州市職業(yè)大學校級教改項目研究性課程(SZDYKC-120304)。

1672-6758(2013)11-0069-3

H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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