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客叢書》詞匯研究與《漢語大詞典》修訂

胡麗珍，郭曉添

（湘潭大學(xué) 文學(xué)與新聞學(xué)院，湖南 湘潭411105）

《野客叢書》［1］是宋代王楙所作的一部重要的筆記著作，在宋人的學(xué)術(shù)筆記中是比較著名的一種。全書30 卷共收錄了618 條筆記，考辨的范圍涉及到了經(jīng)史、碑刻、經(jīng)濟、地理、文字、詩詞、名物、制度、故事、風(fēng)俗等各個方面，其內(nèi)容廣泛，語言豐富，這些語料對漢語詞匯史的研究和辭書的編撰具有重要的意義?！稘h語大詞典》［2］(以下簡稱《大詞典》)是我國迄今為止最具權(quán)威的一部辭書。此部大型多卷本詳解性語文辭書，堅持從共時性和歷時性兩個方面反映漢語的歷史面貌和現(xiàn)實狀況的收詞立目總方針。然而，由于成書于眾人之手，年代久遠，收詞浩瀚，加上科學(xué)手段的缺乏，使得在詞條收錄、釋義、書證等細節(jié)方面難免會有失誤。我們以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年鄭明、王義耀點校本《野客叢書》為底本，從語言學(xué)的角度分析其詞匯，從而達到能在收詞、釋義、書證三個方面對《大詞典》的修訂盡微薄之力的目的。

一、詞目漏收

《大詞典》的編撰原則是“古今兼收、源流并重”，這就要求它在收詞方面必須全面，歷代古籍文獻中出現(xiàn)的詞語，《大詞典》都應(yīng)當(dāng)收錄。特別是那些與《大詞典》已收錄的同義且同構(gòu)的詞更應(yīng)當(dāng)收錄，因為《大詞典》作為一個系統(tǒng)，不應(yīng)該有所疏漏。茲例舉數(shù)例如下:

1. 拜迎

仆觀《北史》李虎拜迎魏帝，帝曰： “朕以卿為死矣?！?《解經(jīng)惡穿鑿》卷十三)

按:“拜迎”可釋為“跪拜相迎”。 “拜”，有“表示恭敬的一種禮節(jié)。行禮時下跪，低頭與腰平，兩手至地。后用為行禮的通稱”之義，如《書·顧命》: “授宗人同，拜，王答拜?！薄坝庇小坝印敝x，如《孟子·梁惠王下》: “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惫省鞍萦笨山忉尀椤肮虬菹嘤?。《大詞典》收錄了與之相對的“拜送”一詞，失收了該詞?！鞍萦币辉~不僅見于《野客叢書》，早在先秦文獻中已見，如《禮記·昏義第四十四》:“是以昏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皆主人筵幾於廟，而拜迎於門外。”后代皆有用例，如《抱樸子外篇·弭訟卷》: “主人拜迎于門，聽命于廟，玄熏贄幣，親御授綏，婿有三年之喪，致命女氏，女氏許諾而不敢改”。唐段成式《酉陽雜俎》: “揚州東陵圣母廟王女道士康紫霞，自言少時夢中被人錄于一處，言天符令攝將軍巡南岳，遂擐以金鎖甲，令騎道從千余人馬，蹀虛南去。須臾至，岳神拜迎馬前?！彼嗡抉R光《涑水記聞》:“永興軍上言朱能得天書，真宗自拜迎入宮?！薄端问贰だ罘Y傳》:“契丹入汴，少帝蒙塵而北，舊臣無敢候謁者，谷獨拜迎于路，君臣相對泣下?！泵魇Y一葵《堯山堂外紀(jì)》:“重宣恩詔向窮邊，蕃落依稀似昔年。酋長拜迎張繡幌，羌姬歌舞散金錢?！泵駠渡瞎琶厥贰? “方回是男家的媒妁，待以大賓之禮。帝堯是主人，在大門之外拜迎?！背恕鞍菟汀?，《大詞典》還收錄了“拜叩”、 “拜伏”等結(jié)構(gòu)相近的詞，故“拜迎”理應(yīng)補錄。

2. 殫舉

后世解經(jīng)，有極佳處，然觀史傳所引，又往往不然。似此甚多，不可殫舉。(《解經(jīng)惡穿鑿》卷十三)

按: “殫舉”可譯為“詳盡敘述;詳盡舉例”?！皻棥保墩f文·歺部》:“殫，殛盡也。從歺，單聲?！惫省皻棥庇小氨M，竭盡”之義，《晏子春秋·問上十一》:“今君稅斂重，故民心離;市買悖，故商旅絕;玩好充，故家貨殫?！薄芭e”有“稱;言說”及“提出;列舉”之義，《禮記·雜記下》: “過而舉君之諱則起?！?《論語·述而》:“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fù)也。”因此，“殫舉”可釋為“詳盡敘述;詳盡舉例”。該詞在其他文獻中也多有用例，如宋·羅大經(jīng)《鶴林玉露》:“‘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此七言之拙者也。他難殫舉，可以類推?！薄端问贰ぢ毠僖弧?“秦、漢及魏、晉、南北朝，官制沿革不常，不可殫舉?！泵魍跏啃浴稄V志繹》:“記其綿亙，則閣道八十里，直抵麗山，表南山之闕以為塞，絡(luò)樊川為池，以木蘭為梁，以磁石為門，度渭，象太極閣道抵營室也。其他陽、或陽、平陽，橐泉、長楊、祈年諸宮，不暇殫舉?！薄肚迨犯濉た虑倭袀鳌?“且以十存二三之文，而謂之全篇，手足厥冷之厥，或混於兩陰交盡之厥，其間差謬，何可殫舉?” 《大詞典》收錄了與“殫舉”結(jié)構(gòu)及意義相似的詞“殫述”，解釋為“詳盡敘述。多用于否定”。故當(dāng)補錄“殫舉”一詞。

3. 奇計

有報成安君不用詐謀奇計，而廣武君之說不行，信于是欣然大喜，方敢引兵而下，委蛇曲折，得使輕騎入趙壁，立漢幟以亂其軍，斬成安君于泜水上。（《韓信之幸》卷十)

按:“奇計”可意為“非凡的計謀”?！捌妗保墩f文·可部》: “奇，異也。一曰不耦。從大，從可。”故“奇”有“特殊;稀罕;不尋?！敝x，《周禮·天宮·閽人》:“奇服怪民不入宮。”“計”， 《說文·言部》: “計，會也，算也，從言，從十。”可引申為“計策，謀略”之義，《孫子·計》:“將聽吾計，用之必勝，留之;將不聽吾計，用之必敗，去之?！惫省捌嬗嫛币辉~可解釋為“非凡的計謀”。該詞在其他文獻中也多有用例，如《史記·秦本紀(jì)第五》: “賓客群臣有能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漢書·張陳王周傳》:“高帝用平奇計，使單于閼氏解，圍以得開?！?《三國志·呂蒙傳》:“后從權(quán)拒曹公於濡須，數(shù)進奇計，又勸權(quán)夾水口立塢，所以備御甚精?！彼沃鼙卮蟆抖咸秒s志》:“至元康四年，僅復(fù)其家，卒不紹封，漢家真少恩哉。或曰良多陰謀奇計，造物所忌，故雖能以智終，而留國不祀。”明沈德符《萬歷野獲編》“謀進爵上公，乃出奇計，自撰開國通俗紀(jì)傳，名《英烈傳》者，內(nèi)稱其始祖郭英，戰(zhàn)功幾埒開平、中山?！鼻尻懶脑础短莆氖斑z》:“今者三年禮成，萬乘恩至，假途端揆，正位司元，憑孔僅之智謀，繼齊桓之霸業(yè)，必也廣施奇計，遍致豐資，答上帝之殊恩，振中興之盛事?！?《大詞典》收錄有“奇方”、 “奇略”、 “奇謨”、 “奇謀”等結(jié)構(gòu)和意義相似的詞，而且也收錄了“詐謀奇計”中的“詐謀”，那么， “奇計”作為一個漢語史上高頻的詞，應(yīng)當(dāng)補錄。

4. 數(shù)端

舉此數(shù)端，益知自古以來，善惡之實漏網(wǎng)于史策間多矣。（《當(dāng)時佚事》卷二)

按:此“數(shù)端”可釋為“幾個方面;若干條”。“數(shù)”有“猶幾，表示不定的少數(shù)”之義?！蹲髠鳌べ夜辍?“一日縱敵，數(shù)世之患也。”“端”有“方面，種類”之義?！墩撜Z·為政》:“功乎異端，斯害也已?！惫省皵?shù)端”可解釋為“少數(shù)幾個方面;若干條”?！皵?shù)端”一詞在《野客叢書》中共見三次，除上例外，再如《地理訛舛》卷七:“載籍之間所言地理，訛舛甚多，不可勝述。姑舉數(shù)端。” 《參軍簿尉》卷二十:“自晉至唐，此類尤多。注詩者自不深考耳。姑摭數(shù)端?！痹撛~在其他文獻中也多有用例，如宋王明清《揮麈後錄》:“凡此數(shù)端，愿留圣念，無令后患，常軫淵衷。臣所重者，陛下上圣之資;臣所愛者，宗社無疆之業(yè)。茍斯言之可采，則雖死而猶生?！痹盍垺度章勪洝?“佛書之稱自西域來者，不出此數(shù)端而已，皆譯者遍獵中國之書而為之?！泵鞫洳懂嫸U室隨筆》: “畫人物，須顧盼語言?；üL(fēng)帶露，禽飛獸走，精神脫真。山水林泉，清閑幽曠。屋廬深邃，橋渡往來。山腳入水，澄明水源，來歷分曉。有此數(shù)端，即不知名，定是高手?！鼻逋跏慷G《香祖筆記》: “約略駁正數(shù)端，以例其余。至外篇、雜篇以下多載晚唐、五代、宋、元詩，無可采者，正與劉后村《詩話》同耳。”《大詞典》收錄了“數(shù)字”、“數(shù)巡”和“一端”、 “二端”、 “三端”、 “四端”、“五端”等結(jié)構(gòu)相近的詞，那么，根據(jù)大型辭書收詞的系統(tǒng)性原則， “數(shù)端”作為漢語史上一個常見的詞，也應(yīng)當(dāng)補錄。

二、釋義缺誤

《大詞典》對詞語的解釋應(yīng)該是全面的。即在漢語史中出現(xiàn)的義項，《大詞典》都應(yīng)當(dāng)將其納入，以體現(xiàn)這個詞語的詞義系統(tǒng)，體現(xiàn)這個詞的來源及演變。因此，義項的收錄關(guān)系一個詞語釋義的準(zhǔn)確度和全面性，是影響一部大型詞典編纂質(zhì)量的重要因素。略舉數(shù)例如下:

1. 籍沒

丁晉公治第，楊景宗為督役，丁后籍沒，而景宗貴顯，乃以其第賜景宗。 （《丁晉公治第》卷十一)

按:《大詞典》收錄了“籍沒”的一個義項即“謂登記所有的財產(chǎn)，加以沒收”。引《三國志·魏志·王修傳》: “太祖破鄴，籍沒審配等家財物貲以萬數(shù)?！钡人膫€例子。將該義項用在此條中略有不妥?！凹疀]”與下句的“貴顯”進行對比，“貴顯”一詞《大詞典》收錄了“謂局高位而顯揚于世”和“指高貴顯要的人，權(quán)貴”兩個義項，在該句中應(yīng)解釋為前一個義項?！凹庇小叭嗣尽敝?，“沒”有“淹沒”之義，因此，此處的“籍沒”應(yīng)解釋為“身份地位沒落而淹沒于世”。該義項在其他文獻中的用例，如《太平廣記·宣世志》: “其明日，術(shù)士來，且賀:‘以賴此人，不然幾為所禍。乃負冤而死者也。明公久專機要，積戾萬狀。自茲十稔，乃非吾之所知。’其后林甫籍沒，果期十年也?！泵魃虻路度f歷野獲編》:“至洪武三十五年七月，實建文四年也，文皇新即位，以前任知府葉仲惠等修太祖錄，指斥靖難君臣為逆黨，論死籍沒，本年十二月始命重修。”因此， 《大詞典》失收了該義項。

2. 波流

湜自學(xué)圣人之道，誦之于口，銘之于心，徒恨今之人待士之分以虛華，而今之士望人之分以豪末，上下相鼓，波流相翻，是以役役棲棲，猶郁郁而無語，竊以閣下以周、召之才。（《二書一意》卷十三)

按:《大詞典》收錄了“波流”的三個義項即①水流;支流;②隨波逐流。比喻世事的變化。③形容目光流轉(zhuǎn)。用這些義項解釋該句略有不妥?！安ā庇小安ɡ恕敝x，《楚辭·九歌·湘夫人》:“與女遊兮九河，動風(fēng)起兮橫波?！薄傲鳌庇小敖恿魉敝x， 《史記·周本紀(jì)》: “武王渡河，中流，白魚躍入王舟中?！薄安鳌迸c“上下”相對，“上下”即“地位高低之人”是兩種人，“波流”也應(yīng)為兩種不同的事物，即“波浪與水流”， 《大詞典》籠統(tǒng)的將“波流”解釋為一種事物，失收了第四個義項。該義項在其他文獻中也多有用例，如《全唐詩·送陳兼應(yīng)辟兼寄高適賈至》: “肅肅舉鴻毛，冷然順風(fēng)吹。波流有同異，由是限別離?！薄安饔型悺闭f明不能將“波流”籠統(tǒng)的解釋為“水流”，而應(yīng)該是“波浪與水流”?！洞笤~典》當(dāng)補收該義項。

3. 我家

宣帝嘗曰： “我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贝苏Z甚當(dāng)。似不若曰： 雜秦周之所以取者取之，雜秦周之所以守者守之者漢也。(《士君子立論之難》卷十三)

4. 正名

賈曰： “此博號也，上者在主，中者在卿大夫，下者在布衣之士。乃其正名非為先生為先醒也?！比∑渚阕愍毾刃阎x。(《先醒》卷二十二)

按:《大詞典》收錄了“正名”一詞的三個義項即①辨正名稱、名分，使名實相符;②即楔子。元雜劇的開場白;③元明雜劇最后有兩句或四句對子，總括全劇內(nèi)容。一般稱前一句或前兩句為“題目”，后一句或后兩句為“正名”。失收了第四個義項“正式的稱呼;標(biāo)準(zhǔn)的稱呼”。該義項在其他文獻中的用例，如: 《荀子·正名》:“故其民莫敢托為奇辭以亂正名，故其民愨，愨則易使，易使則公。其民莫敢托為奇辭以亂正名，故壹於道法而謹(jǐn)於循令矣?！?《太平經(jīng)·四吉四兇訣第一百七十八》: “請問，何故正名為續(xù)命之符?”宋朱熹《朱子語類》卷二十七:“‘忠恕而已矣’，不是正忠恕，只是借‘忠恕’字貼出一貫底道理。人多說人己物我，都是不曾理會。圣人又幾曾須以己度人!自然厚薄輕重，無不適當(dāng)?！宜∵`道不遠’，乃是正名、正位?！泵鳌ぷＴ拭鳌兑坝洝?“官名吏胥等除正名表字應(yīng)合公私身名于世。敢有更名易諱，及兩三名字者，為人舉發(fā)，家產(chǎn)給賞告人，誅其身，家徙化外?！鼻迨窭ァ缎∥辶x》:“此刀正名叫‘靈寶’，皆因它紋似靈龜，俗呼叫作七寶刀，能切金斷玉，不論什么樣的兵器，削上就折?！?/p>

5. 奸謀

離逖奸謀，使不得就，君之力也，惟帝念功，命作尚書令。(《陳元方事》卷二十二)

按:《大詞典》收錄“奸謀”一詞的一個義項即“奸邪的計謀”。用此義項解釋該句，未免有些不通?！熬汀痹诖死械囊馑紴椤翱拷?，接近”，只有人才可以發(fā)出這樣的動作， “疏遠有奸邪計謀的人，使其不能接近，是君主的功勞”。故“奸謀”一詞當(dāng)補充另一表示一類人的義項，即“有奸邪計謀的人”。此義項在其他文獻中的用例，如《史記·李斯傳》: “盡除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親信者，此則陰德歸陛下，害除而奸謀塞，群臣莫不被潤澤，蒙厚德，陛下則高枕肆志寵樂矣。計莫出於此!” “害除而奸謀塞”即“除掉禍害，遏制有奸邪計謀的人”?！凹橹\”從“奸邪的計謀”之義到“有奸邪計謀的人”之義的引申是轉(zhuǎn)喻的結(jié)果，詞義從表示某種性質(zhì)到具有某一性質(zhì)的人或者事物是世界語言引申的常見規(guī)律。《大詞典》應(yīng)收錄此義項。

三、書證補闕

書證是一部詞典的血肉，如果沒有豐富的文獻用例，則詞典只剩下釋義這副骨骼，而詞典釋義的說服力就大打折扣。當(dāng)然，詞典的某個詞的某個義項不是例證越多越好，而是要體現(xiàn)該義項在漢語史上的使用情況，因此，如果有豐富例證的話，上古漢語、中古漢語、近代漢語以及現(xiàn)代漢語各舉一例是較為合適的。如果只在一個時代出現(xiàn)，也不宜只例舉孤證。因此，書證缺失和例舉孤證都是大型詞典編纂時所應(yīng)該避免的。這個方面，《大詞典》還存在一些問題，略舉數(shù)例如下:

1.通用

仆謂“何”、 “苛”二字，古者通用，實一義耳。(《班馬史文》卷三)

“通用”義項②即“某些寫法不同而讀音相同或意義相通的漢字彼此可以換用。如‘糕’與‘餻’，‘由’’與‘繇’”，對于“通用”的該義項，《大詞典》下邊沒有例證，可補。

家長在實施助教的過程中，教師應(yīng)遵循一定的指導(dǎo)原則進行指導(dǎo)，把教育理念貫穿于指導(dǎo)過程中，并能根據(jù)出現(xiàn)的問題及時提供幫助和調(diào)整，既不要嚴(yán)管高控，也不能放任自流。應(yīng)針對家長的具體情況采用相應(yīng)的指導(dǎo)方法和策略，提高指導(dǎo)的針對性、實效性和科學(xué)性。

2. 赫燄

當(dāng)項羽置太公于高俎之上，赫燄可畏，無地措身，而分羹之言，優(yōu)游暇豫，出于其口，恬不之愧。(《高帝棄二子》卷一)

“赫燄”猶“顯赫?！?《大詞典》僅舉例證《五登會元·雪峰存禪師法嗣·玄沙師備禪師》:“若到這里，體寂寂，常的的，曰赫燄，無邊表?！?《五燈會元》乃唐五代文獻，可用《野客叢書》的例證來補充宋代文獻用例。

3. 稽命

自三月至七月，稽命如是之久，不得已，然后勉強受之。(《殷浩失望》卷二)

“稽命”即“不及時聽從命令”?！洞笤~典》僅舉例證《南齊書·氐傳》: “梁州刺史范柏年懷挾詭態(tài)，首鼠兩端，既已被伐，盤桓稽命?！薄赌淆R書》為南北朝時期文獻，應(yīng)補充宋代文獻用例來突出“稽命”在漢語史上的使用情況。

4. 非意

仆謂著《太玄》者，小有非意，且不能自制，投天祿閣，為后世笑，尚何以責(zé)學(xué)《太玄》者邪? (《王涯學(xué)太學(xué)》卷四)

“非意”義項②即“惡意”。 《大詞典》僅舉例證宋司馬光《敘清河郡君》: “君性和柔敦實……人雖以非意侵加，默而受之，終不與之辨曲直?！惫伦C無說服力，可再補充宋代的用例。

5. 侍親

熙寧三年，余侍親守官泗上，時公為盱臺主簿。(《孫公談圃》卷五)

“侍親”即“侍奉父母”。 《大詞典》僅舉例證唐白居易《送唐州崔使君侍親赴任》詩:“‘鳥府一拋霜簡去，朱輪四從板興行’自注:‘崔郎中，從殿中連典四郡，皆侍親赴任?！薄洞笤~典》可再補充宋代用例。

6. 割損

師古注謂： “以肉歸遺細君，是割損其名?！?《割名割炙》卷七)

“割損”即“割削;減滅”。 《大詞典》僅引例證漢阮瑜《為曹公作書與孫權(quán)》: “荊土本非己分，我盡與君，冀取其余，非相侵肌膚，有所割損也。”后代用例在詞典中也應(yīng)該有所反應(yīng)，這樣才能體現(xiàn)該詞的流變。故宋代文獻應(yīng)以《野客叢書》例進行補充。

四、書證滯后

上文強調(diào)大型詞典的例證需要按照漢語史的階段來舉例，才能盡可能地體現(xiàn)一個詞語的漢語史地位。那么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技術(shù)性問題，那就是，詞典中某個詞某個義項的首例問題。首例按照《大詞典》的編纂原則應(yīng)該是最早在文獻出現(xiàn)的用例，但是由于編纂條件限制，有些用例并未達到這一要求，而是例舉了時代較晚的用例。現(xiàn)聊舉數(shù)例如下:

1. 喪師辱國

浩之出，不惟一事無立，而喪師辱國，殆有甚焉。(《殷浩失望》卷二)

“喪師辱國”，即“軍隊損失，國家蒙受恥辱”。《大詞典》首例引用《明史·楊本傳》，書證滯后。

2. 笑端

及是一出，一敗涂地，而浩之為浩，乃始得其真，在向之期望者，皆可指為笑端，于是知士大夫之名節(jié)，要其終而后定，而始之區(qū)區(qū)，皆得以欺人。(《殷浩失望》卷二)

“笑端”義項①即“取笑的由頭;笑料”?！洞笤~典》首例引用明沈德符《野獲編·科場二·出題有他意》，書證滯后。

3. 果否

然詩人所言，出于一時，又未知果否一斗三百。(《漢唐酒價》卷三)

“果否”即“猶是否”?！洞笤~典》首例引用明沈德符《野獲編·禮部·北岳》，書證滯后。

4. 明開

其可明開禍隙以示人哉? 宜顗之不得其死也。(《周顗處曖昧召禍》卷三)

“明開”即“明白開列;說清楚”。 《大詞典》首例引用元無名氏《謝金吾》第一折，書證滯后。

5. 湛族

尋諸史籍，荊軻無湛族之事，不知陽所言者何人也。(《荊軻》卷四)

“湛族”即“滅族?！?《大詞典》首例引明張煌言《答唐枚臣書》，書證滯后。

6. 制遏

觀王戊淫暴之意日萌，不可制遏，異日休侯使人諫王，王曰： “季父不吾與? 我起，先取季父！”(《穆生鄒陽》卷四)

“制遏”即“抑制”。 《大詞典》首例引用清曹雪芹《紅樓夢》，書證滯后。

7. 叩問

其夸苑囿之大，固無荒怪不經(jīng)之說，后世學(xué)者，往往讀之不通，尋繹師古《音義》，從老先生叩問，累數(shù)日而后曉焉。 (《相如上林賦》卷五)

“叩問”即“詢問，打聽”。 《大詞典》首例引用明馮夢龍《警世通言·金令史美婢酬秀童》，書證滯后。

8. 汲取

今公歿十五年余矣，舊宅已為東鄰隣茆氏所有，不知此井蔽覆如故，或復(fù)發(fā)掘汲取也。(《孫公談圃》卷五)

“汲取”即“指取水”。 《大詞典》首例引用清陳維崧《解語花·詠美人捧茶和王元美》，書證滯后。

9.凌晨

明日凌晨，閽者報門外有人遺下一新生女子在門臺上，公主使人收養(yǎng)之，如己女也。(《孫公談圃》卷五)

“凌晨”即“天快亮的時候;清晨?！薄洞笤~典》首例引用清馮桂芬《潘母張?zhí)蛉四怪俱憽?，書證滯后。

10. 情旨

固雖天上非人間比，使言高燒畫燭，貴則貴矣，豈復(fù)有此恨等意邪? 觀者味其情旨，斯可矣。(《二公言宮殿》卷五)

“情旨”義項②即“心愿;想法?！?《大詞典》首例引用明高明《琵琶記·寺中遺像》，書證滯后。

11. 展誦

《冷齋夜話》載： 王荊公居鐘山，一日于客處得東坡《寶相藏記》，展誦于風(fēng)檐之下，喜見須眉。(《荊公讀蘇文》卷六)

“展誦”即“開卷誦讀?！?《大詞典》舉清趙翼《甌北詩鈔》卷二十《述庵司寇新刻大集見貽展誦之馀為題長句兼懷亡友璞函》詩為證，書證太晚。

［1］ 王楙. 野客叢書［M］. 鄭明，王義耀，點校.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2］羅竹風(fēng). 漢語大詞典［M］. 上海： 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