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豐鄉(xiāng)村的假面舞季

江西有著蘊藉深厚的風(fēng)土民俗與人文歷史，尤其在宋明時期，全盛的贛文化成為中華文化的結(jié)晶和代表。

歷史、建筑、民俗、美食……這些或長或短的篇章呈現(xiàn)著江西葳蕤的民生民態(tài)與靜水流深的歷史。

正月的南豐，是儺舞之鄉(xiāng)，燈火之鄉(xiāng)，鼓樂之鄉(xiāng)……

南豐的正月，所有的儺神都在為新年祈福，開山、魁星紛至沓來，儺公、儺婆紛至沓來，八仙與和合紛至沓來……

從初一直到十八，走在南豐的山野上、橘園里，好奇的我一次次與戴著面具的儺班不期而遇。對了，這是鄉(xiāng)村的假面舞季。

這是怎樣隆重的演出季！廟宇、祠堂、坪地以及家家戶戶的廳堂、門前都可以成為舞臺，老人、青壯漢子甚至孩子都可能閃亮登場；至于觀眾，差不多個個都能當(dāng)導(dǎo)演了，演員的動作、步伐稍有差池，場上便是一片笑聲。

這是怎樣浪漫的演出季！一枚枚木制的面具，讓人頃刻間變成了神。那些經(jīng)營著橘園的農(nóng)民，在這個季節(jié)里，經(jīng)營著的是自己的內(nèi)心。他們把平凡的生活理想，寄托于來歷紛繁的眾多形象，竟表達(dá)得如此絢麗多彩，真切感人。

我曾屢次前往石郵村的搜儺之夜。在那個凝重神秘的夜晚，搜儺儀式首先是從儺神廟開始的。伴隨緊鑼密鼓，鐘馗在舞蹈，開山在舞蹈，大神在舞蹈；他們在香火訣和拜揖禮中舞蹈，香火和神鏈在他們的手上舞蹈。他們用舞蹈為儺神廟搜儺，用舞蹈演繹了生命的惶惑和奮爭。當(dāng)開山和鐘馗拿起神鏈，轉(zhuǎn)身繞過頭頂，那就是告慰村人：鬼疫已被俘獲。

儺班八伯身披的大襟便衣，一律的紅底，碎花、大花的圖案卻是駁雜。他們匍匐于堂前、叩拜端坐于神案上的儺太子時，滿地披紅。這時，在我眼里，他們的角色轉(zhuǎn)換了，就不是神了，而是代表著蕓蕓眾生的脆弱生命，是脆弱的生命所包含的最強硬的內(nèi)在，比如堅定的信念和堅韌的祈愿。

所以，他們的叩拜其實是給自己的信仰下跪，給自己靈魂中的堅硬部分下跪；所以，水泄不通的儺神廟里氣氛莊嚴(yán)肅穆。我相信，此刻所有的心靈應(yīng)是匍匐狀。

所有的人家都為這個夜晚敞開了大門，所有的眼睛都在這個夜晚神采奕奕。儺神廟搜儺完畢，頓時爆竹大作，神銃齊放，儺班弟子疾步出廟，按規(guī)定路線去附近廟宇道觀參神，其后，便是去各家各戶搜儺。各家各戶燈燭通明，都在等候。待得儺神即將臨門，他們便手持線香舉家迎接。

熊熊燃燒的火把照亮了儺班弟子的贊詩，粗獷奔放的舞蹈將擄走每個人心中的鬼疫。在廳堂里進行的戶家搜儺，程式與儺神廟搜儺相同，但為各家唱的贊詩卻根據(jù)各家的情況，選擇不同內(nèi)容的祈祝。此夜，儺班要為全村近200戶人家搜儺。這就是說，待到夜深，半個石郵坦然入夢了，半個石郵還在虔誠等候；半個石郵從此康健太平了，半個石郵仍在翹盼著風(fēng)調(diào)雨順。

石郵搜儺儀式打動我的，是浸潤在這一民間祭祀活動中的強烈的生命意識，是那種借重超自然力的信仰崇拜所表現(xiàn)出來的生命尊嚴(yán)。石郵儺作為典型的族儺，至今完整地保留著一套古老的儀式，其原生形態(tài)特征鮮明，無疑就是南豐儺的代表了。

也是在正月十六日，我曾隨去外坊跳儺的石郵儺班回村。真是奇了，石郵村周邊的村莊，乃至路邊的每個橘農(nóng)，好像都熟知儺班的行蹤，都把握著跳儺活動的速度和進度。人人都能夠很確定地告訴你，此刻儺班應(yīng)該在某村某家，哪怕指路人此時距離儺班有數(shù)里路之遠(yuǎn)。

是儺班弟子年復(fù)一年的身影投映在每個人的記憶里、刻錄在每棵樹的年輪里，已成為亙古不變的運行圖？還是這里遠(yuǎn)遠(yuǎn)近近所有的路、所有的樹、所有的人，都十分用心地感知著儺的步履，傾聽著儺的聲音，呼吸著儺的氣息，他們虔敬的心從來就和儺神息息相通？

好像所有的鞭炮早已拆封躺在地上，好像所有的眼睛時刻在窺望著儺班的動靜，好像所有的火種一直對著引信，只等著儺神臨近的時辰。當(dāng)儺班一踏上它們的地界，它們立即就感知了，掩映在樹林里的農(nóng)舍紛紛以熱烈的鞭炮向儺神致意。我心里忽然一陣感動。

仿佛，信仰賦予土地以感官和神經(jīng)；仿佛，信仰在這天牽連著每個家庭的運道和幸福；仿佛，所有的心都在儺班回村的必經(jīng)之路上翹盼或者目送。

儺班弟子的身影映在路邊的一口水塘里。那口水塘能否辨認(rèn)出儺班八伯誰是老人、誰是新人？那口水塘還記得他們的師公、師爺?shù)拿嫒輪?，仍在緬懷近年作古的前任大伯嗎?/p>

儺的腳步驚醒了紅砂巖的山坡。在那僻靜的山坡上，路的痕跡依稀可辨，淺淺的，淡淡的。難道，神靈的腳步就是這么輕盈、飄然嗎？

到了正月里的南豐，我忍不住舉目四望，一定是別處的風(fēng)情、別樣的誘惑在吸引著我，我情不自禁地走向更為廣闊的山野。

我?guī)缀跏菦_著“卜冬卜冬嘎嘎且”的鼓鈸點子，去看水北村的和合舞的。很早就有朋友用方言繪聲繪色地向我描述過那段伴奏，它好像在用當(dāng)?shù)胤窖栽诖吒安シN播種家家去”。

它是一種親切的鄉(xiāng)音，一種古老的語言，一種關(guān)于春天的心情，一個屬于鄉(xiāng)村的童話。

是的，我從水北村和合來歷的傳說中，讀到了童話般的天真爛漫。相傳，也不知何朝何代，村里有個姓傅的長工，在后龍山刨草皮時，挖出兩個金光燦燦的面具。夜里，他夢見帶回家的兩個面具變成了小孩，這對和合兄弟隨著鼓鈸的伴奏跳了起來。醒來后，他記起夢中的事，學(xué)著夢中的舞，可能得神助吧，越跳越開通，后來竟練出了三十六套花樣。從此，這對面具就成了和合神。

有關(guān)和合面具來歷的傳說有好幾個版本，我卻喜歡這個有夢的故事。因為，和合二仙正是我們的老祖宗從儒家“天人合一”、“和合同異”、佛家“因緣和合”及道家“陰陽和合”的哲學(xué)思想和文化理念出發(fā)，在夢想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民間崇拜對象。它們“和萬象之新，合一元之氣，并和氣以保福祿財喜，合理而升公侯伯子男”，聽聽看，和合二字，貫通宇宙乾坤，涵蓋自然萬物，氣概莫若其大也。這和合二仙差不多可以算作神靈中的哲學(xué)家了。

不過，我在水北村所看到的和合二仙圣像，并無哲人的莊嚴(yán)和深邃，它們金粉黑發(fā)，耳襯紅卷，笑容可掬，神采飛揚，那富態(tài)的形象是凡俗平易的，那生動的表情是招人喜愛的。

和合們在舞蹈。他們蹦跳嬉耍，猜拳捉虱，挽腳碰手，恭賀作揖，富有生活情趣的動作細(xì)節(jié)抓住了密密麻麻的眼睛。這是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精髓的神，還原為一個個可親可近的人，在人們的心靈大地上舞蹈。用他們的身段造型，用他們的動作表意。仿佛，雕刻在面具上的笑容也被鼓鈸的節(jié)奏、身體的舞蹈激活了，蕩漾起來。我聽到的滿場笑聲，來自觀眾，肯定也來自他們。

我驚訝于這滿場的笑聲?？磥?，和合們的肢體語言在這里遍地知音。他們詼諧而稚拙的手勢，撩撥著人們內(nèi)心的祈愿，也生動地傳達(dá)出蘊涵在平凡生活中的浪漫精神。

而在三坑村，我沒想到，跳和合的竟是兩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大大的面具，小小的身體，強烈的反差形成一種夸張的造型效果，讓人忍俊不禁。三坑村的和合面具造型本來就是喜眉笑眼、面有酒窩的童稚形象。和仙代表男性，留平發(fā)；合仙代表女性，梳雙髻，眉心點紅。和仙身穿紅衣褲，腹裝“宰相肚”，右手握毛筆，左手持木簡，象征讀書致仕，一品當(dāng)朝；合仙著紅衣褲外套黑背心，腰系白圍裙，左手拿算盤，右手捏花巾，寓意家財萬貫，勤儉持家。表演時，和仙多站立，合仙多蹲跪，象征夫妻和諧，富貴幸福。那個“宰相肚”里不知塞的是什么，鼓鼓囊囊的，顯得不夠自然熨帖，讓我乍見時疑為女性。得知那不過是能撐船的肚子，不禁哈哈大笑。

笑聲令和合們滿臉羞紅，動作也有些猶疑了。聽說，每年扮演和合的弟子，是在全村王姓男孩子中輪流擔(dān)當(dāng)?shù)模@兩個孩子不過學(xué)了六個晚上。當(dāng)晚，在禮堂里跳和合時，另有一和合班登臺表演，那對弟子年齡稍大些，約十二三歲，他們只學(xué)了兩夜?？磥恚瑑柙谌?，倒是不愁后繼無人，此地王、聶二姓對和合班、判神班的一系列管理制度，保證了儺舞藝術(shù)的民間傳承。試想，假若讓三坑所有的男孩子一起舞之蹈之，那該是怎樣壯觀的場景！

三坑的游燈活動最是養(yǎng)眼。此地的出燈也是有規(guī)矩的，每年正月十五、十六兩晚，由三坑村和相鄰的茅坪村先后輪流出燈。游燈開始時，王姓和合愿頭燈在前，聶姓判神愿燈行后，鼓樂隊伍齊發(fā)。這條燈火長龍將穿村而過，朝夜色里的茅坪村游去。

長長的村巷兩旁，人們紛紛燃放鞭炮。在村口，我隨縣里來的一撥攝影家登樓，憑欄俯瞰燈火的長度、夜色的深度。但見夜的曠野上神燈逶迤，果然如龍蛇游走。

茅坪村在人們望中，在神燈前方。驅(qū)邪納吉的民俗活動，把雞犬之聲相聞的村莊串聯(lián)起來，強化了這種建立在血緣和地緣基礎(chǔ)上的關(guān)系，并且形成了綿延千百年而不變的秩序。看來，要驅(qū)逐人間的鬼疫，更要緊的是先祛除心中的鬼疫，求得人和，方能享受太平安康。

賡溪村的元宵之夜，要依次逐戶跳“夜迎”。竹馬班之前，則由全村孩子秉燭為前往各家各戶驅(qū)疫的竹馬照明。這叫“照迎”。孩子們手里的紅燭，大多套著一塊紙板，用來擋住流下的燭淚避免燙著，也有少數(shù)舉著火把的。一些年齡小的，尚在大人的懷抱中，竟也雙手捧燭，加入了照迎的隊伍。那些懵懵懂懂的眸子里，盡是紅彤彤的蠟燭，盡是跳蕩的火焰。

燭光引領(lǐng)著竹馬班走進一戶戶人家。在煙霧騰騰的廳堂里，竹馬班表演的內(nèi)容是花關(guān)索與鮑三娘、關(guān)公與周倉對陣。因為成群的孩子擁入，各家的廳堂都顯得逼仄，舞刀弄槍的花關(guān)索們根本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所以，我以為，逐門逐戶的表演其實就是一種形式上的象征，它意味著驅(qū)疫的神到了，這就足夠了。至于那神姓甚名誰，神們?nèi)绾巫鳛?，對于老百姓來說，并不重要。

竹馬班在夜的村莊里穿行，在不夜的心靈中舞蹈。此夜，家家門前馬蹄得得，人人心中燭影搖紅。當(dāng)花關(guān)索們舞蹈起來時，當(dāng)燭光引領(lǐng)著竹馬班消失在鞭炮聲中時，我忽然覺得，此夜大人和孩子的身份置換了，那些騎著竹馬的男子真像一群天真爛漫的兒童，那些秉燭照迎的孩子才是虔誠陪伴著神靈的大人。

竹馬，一個充滿距離感的名詞，也是一個洋溢幸福感的名詞。它和童年有關(guān)，和愛情有關(guān)。它是稚兒的游戲，是成人的記憶。遙想千年，人們由兒童胯下獲得的靈感，是不是一種源于生命意識的沖動呢？是不是滲透了人們對童年的眷顧、對光陰的嗟嘆、對自我生命的體恤呢？

不管怎樣，在正月十五的夜晚，在賡溪村，半個村莊舉著燭火，半個村莊騎著竹馬；半個村莊在健壯成長，半個村莊回到了童年……不，何止賡溪。我分明聽到隔河傳來神銃的轟鳴、鞭炮的炸響。

那邊，該是西山村竹馬開始跳夜迎了吧？

燈與火，是一切民俗活動的靈魂，無疑，也是南豐儺事活動的靈魂。石郵搜儺之夜的火把，賡溪照迎竹馬的蠟燭，三坑逶迤游走的神燈，上甘插在路邊恭候眾神的線香……閉目回想，我眼前盡是火的意象。

燈有燈的身體、相貌和表情，火有火的性格、情感和心思。在南豐，最為別致、最為古樸的神燈，大概要算石滸村的柳燈了。

柳燈，顧名思義，與柳有關(guān)。它以柳枝為燈柄，每根柳枝上懸著四支火媒子，其狀也如風(fēng)擺枝條，綠柳依依。兒童提燈踏夜，穿梭往來，頗有古風(fēng)。

我來到石滸村時，正趕上連續(xù)三日舉行的“起燈”。石滸村分為里堡、外堡兩部分，里堡是祖上定居地，外堡則是后人遷居地，跳八仙的整個儀式過程都融合了里、外堡的地理概念。每次起燈，里、外堡同時出發(fā)，相向迎燈。提燈的隊伍以男孩為多，也有少許漢子。

一盞柳燈上盛開著四朵火焰，花團錦簇的隊伍仿佛一條浴火而生的巨龍。柳燈是它金光閃閃的鱗甲，是它自由舒展的身體，挾著風(fēng)，蜿蜒前行，穿破了沉沉夜色。

相向巡游的兩條燈火長龍在村中交會，但并不停步，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依然大步疾行。唯有柳燈在彼此招呼，火與火擊掌，光與光相擁。

從十三日晚到十五日晚，迎燈之后，便是里外堡八仙弟子跳迎。石滸的跳儺為跳八仙。舞蹈看似簡單，卻也傳達(dá)出不同的韻味，或有仙風(fēng)道骨，或充滿凡趣。鐵拐李、漢鐘離、呂洞賓、何仙姑、曹國舅依次上場兩兩對舞后，藍(lán)采和與韓湘子同時上場對舞，再是八仙分隊穿陣，最后劉海捉蟾。

我在元宵之夜和八仙合影。月光下的面具，表情也柔和了許多，仿佛目光迷離，曖昧地笑著。原來，木雕的面具是有血肉有神經(jīng)的，那些看似恒久的表情，也會有豐富的變化。與其說那是光線導(dǎo)致的，不如說它們經(jīng)常受環(huán)境氣氛感染而變得栩栩如生。

上甘儺班是南豐縣現(xiàn)存持續(xù)時間最長的儺班之一。正月十六日至十七日，儺班要登門為各家解儺。解儺是豐儺儀的一種類型，是驅(qū)鬼逐疫、送舊迎新、祈福納吉的儀式。上甘的解儺由食鬼、吞魔和搜除大仙三神擔(dān)當(dāng)。食鬼被稱作鷹哥元帥，故爾戴著禽鳥的面具，圓睜的鷹眼寒光逼人，長而又彎的鷹喙透出凜然殺機，吞魔為遺留著螺殼類原始動物信仰的田螺大王，而搜除大仙則是由開路神方相氏演化而來的神。這三個大神，分別鎮(zhèn)守著天空、水中、地上，真可謂水陸空三軍司令。聽說，在神殿解儺之后，三神人還要將鬼疫“解遷”至水塘里，塘邊又有斬蛟除害的許真君廟鎮(zhèn)壓，使之不能再作亂人間。

在今天聽起來，這仿佛是一個童話。對了，這正是人類在蒙昧?xí)r代用他們抵御災(zāi)難的勇氣和意志、用他們豐富的想象力，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充滿幻想的童話！

在長長的村街上，我發(fā)現(xiàn)，解儺儀式并非挨家挨戶進行的，儺班弟子插花似地落下了一些敞開大門的人家。那些人家都在大門兩側(cè)貼著虔誠篤信、忠貞不二的對聯(lián)，道是：“天地廣大唯一主，教門所多無二真。”橫批是：“萬有真源?！毖赞o錚錚，義無返顧。倘若儺神老爺有知，不知會作何感想？

看著這些對聯(lián)以強硬的姿態(tài)，楔入鄉(xiāng)土信仰根深蒂固的環(huán)境中，我不禁要追問：既然它們已經(jīng)在儺神老爺?shù)难燮ぷ拥紫侣涞厣?，它們會像甘坊過去盛產(chǎn)的苧麻一樣，一叢叢繁衍發(fā)達(dá)起來嗎？會像了溪邊植有菌種的那片樹樁林，漸漸被長出來的肥嘟嘟的黑木耳所覆蓋嗎？我不知道。

但是，我感覺到了它們生長的氣勢。當(dāng)我們對遺存鄉(xiāng)間的儺事活動仍心存顧忌的時候，事實上它已面臨巨大的生存危機。它的生存危機與失去了農(nóng)耕文化的土壤有關(guān)，與隨著生活的變遷而淡薄的宗族意識有關(guān)，與年輕人向往外面的世界以致于儺班弟子后繼無人有關(guān)……殊不知，也與這對聯(lián)有關(guān)。很難說它不會像流行歌曲取代民間歌謠一樣，在山野間流行起來。從這個角度看，保護南豐儺等民間文化遺存又多了一重意義。

所以，我年年去趕赴與南豐儺的約會，趕赴南豐鄉(xiāng)村盛大的假面舞季。

這是怎樣浪漫的演出季！發(fā)生在風(fēng)光秀美的山水之間，發(fā)生在漫山遍野的橘園里……

這是怎樣隆重的演出季！一個東方民族文化和精神的無窮魅力，必將吸引整個世界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