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小悅悅事件的媒介分析

作者簡介：原禮慈，湖北大學2011級新聞傳播研究生

陳豆豆，湖北大學2010級新聞傳播研究生

（湖北大學 湖北 武漢 430062）

摘 要：本文以小悅悅事件為例，分析由此事件引發(fā)的傳媒應對社會風險的思考，媒介對此事件的報道傾向以及引發(fā)出的派生效應。

關鍵詞：小悅悅 媒介 社會風險 責任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2-0000-02

小悅悅事件回顧。2011年10月13日17點半左右。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qū)黃岐鎮(zhèn)的廣佛五金城。2009年6月8日出生的王悅穿行在五金城內的道路時被一輛平頭面包車右前、后輪碾過胸腹。之后走過兩位路人，開過一部摩托車。接著第二部小貨車右前、后輪輾過小悅悅的腳部。之后有摩托車、三輪車，行人經過。據(jù)稱是第19個路人拾垃圾的陳賢妹將小悅悅移到路邊。其后兩輛貨車接踵而過。10月21日凌晨零時32分小悅悅在醫(yī)院去世。

就小悅悅事件來說，通過這個事件連帶出了一系列派生效應，無論是從媒介來說還是從受眾來說，從教育來說還是從道德來說，都值得深思。

一、傳媒參與與社會風險治理

對于傳媒與社會風險的關系，有研究者著眼于風險傳播視角，將風險傳播的構成要素分解為：媒介傳遞或交換風險信息、以傳媒為中介的風險溝通主體之間的互動、主體間的信息和意義的傳遞與分享。但這三要素的觀點還主要是基于媒介工具論的觀點，缺乏對現(xiàn)代社會語境下傳媒身份變遷的全面把握，對傳媒深度參與社會風險治理也缺乏翔實說明。實際上，傳媒在風險傳播中不僅作為一個載體，更作為一個傳播主體參與到社會風險治理中。傳媒不僅呈現(xiàn)風險事件本身和相關利益主體，同時還通過傳媒吸納等機制影響到社會風險治理效果。傳媒這種主體地位是同媒介化社會的形成、傳媒中介化分不開的。

傳媒中介組織承擔的責任如同“機構公民”。“機構公民”這一概念是由美國哈佛大學校長理查德·雷文在關于大學如何服務于社會的話題探討中提出的。我們把理查德·雷文的觀點引申開來，媒介組織不應該單純定性為輿論工具，而應當成為想大學那樣主動地承擔其相應的社會責任。對傳媒組織屬性進行這樣的界定不僅可以避免傳媒工具論的尷尬，同時也意味著傳媒應該成為積極地參與社會生活的社會實踐主體，并在其中引導和施動的作用。特別是隨著傳播技術的發(fā)展，傳媒將從一個行業(yè)、部門、區(qū)域的活動而變成社會的基石，成為社會發(fā)展的基石。傳媒也不再被僅僅看作是實踐的觀察者和報道者，而是成為它所報道的現(xiàn)實的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甚至直接影響了社會現(xiàn)實。換言之，傳媒是主動的、參與性的、人格化的。由于風險總會涉及社會成員的利害關系，進而可能引發(fā)社會沖突。因此，社會風險語境下的社會治理是社會諸主體針對風險所進行的協(xié)商控制過程。傳媒參與社會風向治理表現(xiàn)為傳媒作為聯(lián)合行動的主體之一，促進各主體的協(xié)商和聯(lián)合，最終達到有效控制社會風險的目的。

二、傳統(tǒng)媒體和自媒體議程設置相互滲透

隨著小悅悅的去世，肇事司機歸案，進入警方偵查階段。社會關注度沒有因為事件主體告一段落而減弱，反而在傳統(tǒng)媒體和自媒體各自議程設置的相互滲透下持續(xù)高漲，生發(fā)出新的議題，引導社會進行反思和討論。輿論由譴責、祈福、哀悼、追責延展到從法律、制度角度進行探討，乃至對公民意識和公民能力的培育。有觀點認為，無論輿論探討結果如何，該事件都將成為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事件，小悅悅的遭遇會喚醒“善”的回歸，更重要的是善舉應得到制度和法律的鼓勵和保護。

傳統(tǒng)媒體反思道德缺失

15日，“小悅悅事件”以《佛山南海女童接連被撞18路人漠然走過》為題首先被南方電視臺報道，當晚在視頻網站被大量轉載和觀看。16日，《南方都市報》、《廣州日報》等傳統(tǒng)媒體報道，天涯、凱迪、網易論壇等社區(qū)針對群體性冷漠和社會道德淪喪展開討論。17日，中央媒體和境外媒體的關注讓該事件影響急劇擴大，輿指攀至高點，輿論集中從道德制高點拷問18名路人的見死不救。18日，輿情態(tài)勢因路透社、B B C、華爾街日報、C N N、《時代》雜志等國際媒體報道蔓延至全球。此后至21日小悅悅離世，傳統(tǒng)媒體議程設置從事實報道、評論呼吁反思道德缺失、法制層面探討深入，在輿論傾向“社會道德坍塌”，“禮崩樂壞”，“最缺德時代”等語義漸占上風的時候，適時設置議程進行正面同類事件的報道。

自媒體關注肇事司機、父母責任

需要注意的是，相比傳統(tǒng)媒體，自媒體因為自主性和平民化，其議程設置不會單一或者一邊倒。在傳統(tǒng)媒體連篇累牘地挖掘18路人信息的時候，自媒體開始更多地討論法律是否應當嚴格規(guī)定父母對幼兒的監(jiān)護責任，以及立法懲罰見死不救是否可行、如何鼓勵見義勇為等。新浪微博一項“小悅悅不幸離世，到底誰的責任”的調查顯示，開始有超過六成選票投給“無良肇事司機”，緊隨其后的是“孩子父母沒盡到監(jiān)護職責”，第三位才是“冷漠的路人”。這一數(shù)據(jù)與傳統(tǒng)媒體著重引導的譴責18路人和批判社會風氣呈現(xiàn)倒掛。兩日后，該投票調查結果出現(xiàn)逆轉，“冷漠的路人”獲得的票數(shù)超過“兩個肇事司機”位列第一。數(shù)據(jù)的變動展現(xiàn)了傳統(tǒng)媒體和自媒體議程設置對輿論導向的相互滲透和影響。

三、小悅悅事件中媒介報道的派生效應

1、談“好人免責”立法

小悅悅的不幸遭遇令人心痛、憤怒，無所釋放的公眾情緒，把目標指向了18名路人，輿論風向隨后被鎖定到人性冷漠、道德缺失上，很多人發(fā)出了社會何以冷血至此的詰問。

僅僅以事件中18名路人的行為，就認為我們的社會“世風日下”、“道德滑坡”大有偏頗之處。每個人細想自己的生活經歷，都會發(fā)現(xiàn)生活中處處存在見義勇為、助人好施的現(xiàn)象。但需要指出的是，趨利避害是人類的天性，近年來發(fā)生的一系列事件不能不讓人在事件來臨時有所考慮。南京彭宇案、天津許云鶴案等事件的出現(xiàn)給人們一個強烈的暗示：“見義勇為”的后果有可能是“惹禍上身”。因此，若無基本的避險條款，在得與失到來的關鍵時刻，僅憑道德本身有時難以阻止悲劇的發(fā)生。

作為東方國家，新加坡目前雖尚無類似的“免責條款”，但其嚴格規(guī)定：被援助者如事后反咬一口，須親自上門向救助者賠禮道歉，并施以其本人醫(yī)藥費1至3倍的處罰。影響惡劣、行為嚴重者，則以污蔑罪論處。對于一些特殊情形，新加坡也有明確規(guī)定，例如執(zhí)勤警察眼看市民被打而不聞不問，構成瀆職罪；監(jiān)護人對沒有行為能力的人故意不管不問，致其死亡，將被處以謀殺罪。

道德是由一系列法律和細節(jié)技術保證的。如果法律規(guī)定好心人能夠在一定條件下免責，如果一個國家更依賴法律和專業(yè)機構來保護普通人，好心人才會越來越多。事實上，輕易指責一個社會的道德滑坡過于武斷，助人為樂、見義勇為的事在我們的社會每天都會發(fā)生，因為救助他人而犧牲的人更是不勝枚舉。究其當時的心態(tài)，他們都會說這沒什么，換了誰都會這樣做，這就是人類的一種天性。

我們的法律法規(guī)中對助人為樂、見義勇為的行為已經有著明確的褒獎條例，若進一步做出“好心人能夠在一定條件下免責”的規(guī)定，勢必有助于社會正氣的弘揚。

2、談國內教育體制大變革

小悅悅事件從網民指責和自責，到引發(fā)學術界和政界的討論及反思；從熱到冷，從感性到理性。此次事件關注的民眾和學者之多，相關論壇無數(shù)，并且還在進行著。學術界當前主要出現(xiàn)兩個焦點，一個是通過立法機制來實現(xiàn)見義勇為，保護人權，另一個是認為法律只是保護道德，而不是強迫，應該依靠教育實現(xiàn)公民道德。

在北大的自由發(fā)言中，有指責媒體為自身利益，不擔負社會責任的聲音；來自民間的有指責政府：“八榮八恥人人皆知，上層不知恥，民眾何來道德？”的抱怨。有指責教育體制：一個沒有文化撿破爛的老人，為何沒有失去人性，而接受過教育的人卻連最最基本的人性都喪失？這樣的教育還有資格和理由存在下去嗎？令人反思和疑問。有位女同學泣不成聲，認為我們的人已經失去了人應有的屬性，已經不稱之為人，為此感到羞恥和絕望。如果我們不稱之為人，難道是動物界的畜生？還是如“中亞病夫”其它民族歧視的劣等人？

在網上，有日本人這樣說“如果這樣的事件發(fā)生在日本，是不可想象的”。有一位參與發(fā)言的人士說：他認識的一個美國人說了這樣一段話：“從這個件事可以看出，中國文化都是一些什么文化？”可以想像，說這話時是帶著何等的輕視和譏諷？

小悅悅事件盡管只是一個看似局部的道德問題，它露出了人性的泯滅，和整體道德喪失到了底線。社會是人性和道德組成的，人性泯滅、道德喪失是私有化壟斷無序競爭造成的，它預示著私有化制度必然必須消亡，教育與體制必然必須發(fā)生大變革。

3、后續(xù)涌現(xiàn)出報道好人好事的小高潮

僅以一則山東新聞為例：

廣東佛山發(fā)生的小悅悅事件令世人扼腕，一個月后，山東煙臺發(fā)生的“最美女孩”車流中勇救傷者則感人至深，蕩氣回腸。目前，施救者、被救者、肇事者三方因禍結緣，用人性的善良與光輝，在文明城市煙臺的大地上，書寫著一段傳奇的感人故事。

小悅悅事件的報道，在社會引起了巨大反響。人們從這一起事件中，看到中國社會的道德底線在快速沉淪，小悅悅的遭遇可能就是每個人的遭遇，每個人也都可能成為18個見死不救的路人。當受眾通過這一事件懷疑和否定當下中國社會的道德存在，公眾對突發(fā)事件缺少介入感的時候，大家感受到的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tài)。然而媒體報道的正面事例又使公眾對國人的道德重新肯定。

在大眾傳播中，受眾雖然處于客體地位，但是并非完全消極被動的，受眾也有主體性。他們不但可以對大眾傳播的內容作出選擇，而且有著對大眾傳播內容道德的判斷性。當傳以受眾不道德的內容時，傳媒就要引導受眾對不道德內容作出批評和抵制，同時也能取得對受眾道德教育的作用。在實際傳播中，我們雖報道了反面的典型事例，但要以正面報道為主，弘揚正氣，這樣受眾才能做到善惡分明。

四、從小悅悅事件反思中國媒體責任

大眾傳媒有著弘揚正氣，營造積極正確的社會輿論環(huán)境的責任。大眾傳播在傳播信息時具有廣泛、快捷、集中的特點，可以在短時間內促成某種社會輿論。作為社會的教育者、引導者和監(jiān)督者，大眾傳播要弘揚時代的主旋律，弘揚正氣與正義，打擊歪風邪氣，這就要求大眾傳播者要搜集和選擇正面事跡和引發(fā)人們積極向上的信息?？傊哉嫘畔橹?，反面信息為輔，營造出積極向上的社會輿論，促進社會文明的發(fā)展和人們道德素質的提高。

然而，從南京“彭宇案”后，中國社會忽然起了一股“老人摔倒不能扶”的風氣，影響所及，就是現(xiàn)在人們對摔倒的老人漠然視之，即使要扶，也須留下證據(jù)，以防被扶者反訛。中國首師大日前發(fā)布的一組有關社會信任的調查數(shù)據(jù)就顯示，在有關不扶老人的原因中，高達87.4%的民眾認為是“怕惹禍上身”。

即便如此，迄今為止媒體報道過的老人摔倒反訛人的事例，加起來怕也不會超過10起，而中國有多少老人，每天又有多少老人摔倒后被陌生人扶起？因此，這樣的事只能把它作為個案處理，是小概率事件或特例。從概率學講，可以小到忽略不計。如果對此沒有一個正確的看法，由此推導出全中國的老人摔倒了都要訛人，顯然有悖社會常理和事實。

所以，中國的媒體在這一問題上必須反思自己的責任。這并不是要媒體來承擔中國社會道德退化和社會信任斷裂的責任。道德的退化是一個復雜的社會問題，有著復雜的成因。根本而言，它是整個中國社會多年來扭曲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致一切向錢看的功利主義和機會主義的產物，而政府在其中未匡扶正義也是一個重要原因。比如，“彭宇案”產生的社會不利影響，法院的不當判決要負責。然而，人們也不能因此而回避媒體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