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詩歌批評的問題與出路

摘 要：當下詩歌批評的環(huán)境和質(zhì)量都不容樂觀，詩歌批評在學院和媒體兩方面都面臨諸多困難。如學院批評藝術感覺的遲滯、理論的僵化、立場的缺失，媒體批評的夸張偏激以及兩者的隔膜和同時對詩歌藝術本身的忽略。如何從困境突圍，本文從不同批評的對話交流機制的建立、繼承古典詩歌批評、保持高度的藝術感覺等三個方面做了探索。

關鍵詞：當下詩歌批評；問題；出路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8—00—02

不可否認，在文化多元化的今天，文學的邊緣化、日常審美化以及和其他藝術形式的交叉泛化已成定局，并且隨著人類文明和科技的發(fā)展，這種趨勢只會越來越明顯。而對詩性和藝術純粹性要求更為嚴格的詩歌，在已經(jīng)被邊緣化的文學中，無疑被放置在更加尷尬的地位。但是這一切并不是說，人們已經(jīng)不需要不喜愛文學。文學作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文化藝術核心，它依然從內(nèi)到外、從上到下、從雅到俗、從精英到大眾、從觀念到習慣層層遞進地滲透著這個社會的每一個角落，它依然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最有感染力的部分之一。文學如此，最能代表文學的詩歌更是如此。不要說中國自古以來是詩的國度，就是在現(xiàn)今商業(yè)文化、娛樂文化、媚俗文化的大肆沖擊泛濫下，我們的讀者依然沒有放棄對詩歌的喜愛追求。以最能代表我們這個時代大眾文化的網(wǎng)絡為例：古典詩詞、現(xiàn)代詩歌名句、外國名詩常常被網(wǎng)友們大量引用轉(zhuǎn)發(fā)解讀；各種網(wǎng)站論壇也頻繁的出現(xiàn)討論詩詞名句的長篇大貼；著名詩人的生平傳記往往也是網(wǎng)友興趣熱點。詩歌雖然不復以往的熱鬧，但它還是以自己獨有的情感表達和藝術形式煥發(fā)著生命激情。

但是就在這冷清中還能聽得到的“聲響”卻跟我們當下的詩歌批評沒有多大聯(lián)系。本該是詩歌批評發(fā)揮作用的時候，它卻顯得那么疲軟無力。詩歌在遠離了意識形態(tài)和商業(yè)所帶來地喧囂熱鬧后，詩歌批評應該更有意識地把中國當下的詩歌引領到一個更為清醒自省的空間，不求詩歌能夠馬上被讀者廣泛接受，但也起碼能注入中國文化的內(nèi)在核心，通過這種核心基礎依然能夠影響著我們這個民族。但是詩歌批評仿佛進入了一個自說自話、自生自滅的怪圈，它以自身的隔膜局限反而將當代詩歌推入了一個更加尷尬的境地，導致在外國漢學家那兒很受推崇的當代詩歌，中國讀者一經(jīng)提起無不一問三不知或莫名其妙，更遑論其他。

因此今天我們必須正視當下詩歌批評所面臨的困境，在詩歌批評的亂象中找出種種癥結(jié)，在這種不容樂觀的局面下尋找突圍困境的可能途徑。

一、不能回避的問題

我們討論詩歌批評出現(xiàn)的問題，首先必須清楚現(xiàn)今的詩歌批評有哪些形式，為了便于討論，在這里將它們簡單分為兩種：一種為學院批評，它以大學為主，包括其他文學學術機構(gòu)，詩學期刊等，這些批評主要在學術雜志或?qū)Ｖ线M行發(fā)表傳播；一種為媒體批評，以前多以自由撰稿的形式在各類報紙文藝副刊和文化類雜志上進行發(fā)表，現(xiàn)在則加入了微薄、博客、論壇等新興網(wǎng)絡媒體。

首先，作為學院批評，詩歌理論的引入和詩歌史的角度能夠使我們更全面深入的分析詩歌，而獨立的學院立場又能使我們能夠理性、嚴謹、客觀地去界定評判詩人詩作。然而隨著學院體制的僵化，學院批評卻在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終于形成了今天這種積重難返的局面。

第一，藝術感覺的遲滯。批評固然是一項理論思維活動，但詩歌本身是依靠想象、情感、詩性語言構(gòu)造的藝術，沒有敏銳的藝術感覺，很難真正進入詩歌文本的批評。在今天這種快節(jié)奏的生活下，大部分學者教授批評家別說嘗試自己創(chuàng)作詩歌，加強藝術感覺，就連真正靜下心來，耐心地閱讀詩歌也都做不到，藝術感覺普遍出現(xiàn)退化的狀況。第二，理論的束縛。運用詩歌理論解讀詩歌本身沒有錯，但是在學院評優(yōu)體制和論文量化下，多數(shù)批評者生搬硬套的將西方文學理論架在詩歌上，或者模仿西方文學理論自造一些空洞泛化的概念內(nèi)涵，行文程式化，規(guī)整化，嚴重地甚至出現(xiàn)詩歌被理論牽著鼻子走，本末倒置的情況，使詩歌這一本身就比較難理解的文學體裁更加玄虛晦澀、不知所謂。第三，立場的缺乏。這種狀況在研究現(xiàn)當代詩歌的博碩學生論文中尤為嚴重。選擇詩人詩作進行研究時，常常不談缺陷和問題，通篇看上去都是理性客觀的闡釋分析，但實質(zhì)都是不關要害的含混褒獎，批評者針對性全然不見。既沒有批評的銳氣，也沒有批評的力度鋒芒，整個都表現(xiàn)出鮮明立場的缺乏。

其次，媒體詩歌批評雖然因為媒介載體的廣泛傳播性，使得它從先天上就比學院批評更靠近大眾，更通俗直接，也更容易閱讀，但是過度的迎合大眾和媒體商業(yè)化的需要也使它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了問題。第一，口號式的夸張批評。部分詩歌媒體批評常常用夸張的字眼和口號進行詩歌點評，關注的重點也不再是詩歌的內(nèi)容深度和審美意蘊，而是大力渲染能夠吸引社會眼球的旁枝末節(jié)。第二，刻意偏激的態(tài)度。如果說學院批評過于理性，沒有批評的力度和激情，那么媒體批評在這方面則反方向的越走越遠。部分媒體批評要么一面倒的全力贊美吹捧，要么極盡能事的進行漫罵、詆毀、攻擊、挑刺，各路觀點的偏激碰撞已經(jīng)超過了正常的詩學論爭和相互切磋。

最后，學院批評和媒體批評作為詩歌批評的一個整體，兩者在同樣的文化環(huán)境中必然也面臨著共同的問題：第一，這兩種批評的界限日益涇渭分明，大有互不搭理越演越烈的傾向。學院批評看不起媒體批評的通俗直接連帶忽略了它的鮮明尖銳，媒體批評看不起學院批評的故作高深連帶也對它的深入全面、理性透徹視而不見。兩者越來越遠的距離使彼此的交流融合顯得更加困難。第二，對詩歌現(xiàn)象的追逐遠遠超過了對詩歌本身的關注。學院批評動輒喜歡從詩歌上升到文化、社會、歷史、哲學等等龐大的隱喻內(nèi)涵，一個小小的意象往往能東拉西扯，長篇大論到聯(lián)系古今中外。媒體批評雖不能這么玄奧深遠，但也能另辟蹊徑，從詩歌中的三言兩語索引到詩人諱莫如深的風花雪月和大量八卦新聞。

二、出路的探索

回望整個新詩的歷史進程，從胡適提倡白話詩開始，我們的新詩批評和詩學理論曾經(jīng)取得了輝煌的成就。現(xiàn)代新詩從無到有，從單一直白到風格多樣、韻味深厚，同時期的新詩批評都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F(xiàn)今時代環(huán)境在改變，詩歌和詩歌批評面臨的文化語境更為復雜多變，但是在一個物質(zhì)化的時代，精神生活仍然是人之為人的核心所在，詩歌或者說整個文學依然是認識世界，洞察人性的重要入口。只要我們依然保持對詩歌的喜愛，保持對詩歌的敬畏之情，我們的詩歌和詩歌批評就永遠不會沒落。

第一，必須建立學院批評和媒體批評的對話交流機制。我們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說，學院批評過于雅化，媒體批評過于俗化，而且在現(xiàn)實情況下，兩者的界限越來越明顯，雙方各自為政，也沒有進行相互融合交流的意愿。但是我們可以從中國詩歌史上看出，詩詞原本都起源于俗世民間，然后在文人手中經(jīng)過雅化發(fā)展至高潮，但是隨后的過度雅化卻成了詩歌的桎梏枷鎖。形同此理，當下的學院詩歌批評正在一味追求理論和史的深度，而日益脫離民間遠離現(xiàn)實，變成圈子內(nèi)的自說自話，這無疑也是學術雅化僵化的一種表現(xiàn)。所以學院批評應該吸收媒體批評接近大眾的生機和活力，媒體批評也應以學院批評的理論深度為基礎，兩者只有不斷地吸收融合，才能得以健康發(fā)展。

第二，學習和繼承中國古典詩歌批評。運用西方理論當然能夠有助于我們更全面更豐富更多元的對詩歌進行闡釋，但是在沒有理論準備和對應的文化基礎以及合適的對話機制下，西方理論的運用也只不過是理論的演繹，并不能很好地結(jié)合中國現(xiàn)實對詩歌進行批評。相反中國古典詩歌批評卻是中國幾千年來的文學傳統(tǒng)，反過來它又和其他文化傳統(tǒng)、思維模式等一起在不斷加深著中國現(xiàn)實語境對這種批評的選擇和民族審美習慣的形成，從中國土壤而生，自然更親切，更易被接受。所以當務之急是必須立足于古典批評，以從古至今一脈相承的批評為基礎，來建構(gòu)適合我們自身的現(xiàn)代批評方法與理論。因為只有以貼合中國傳統(tǒng)的原創(chuàng)性批評理論為依據(jù)的詩歌批評才可能對中國的現(xiàn)實問題有更為深刻的理解，才會對現(xiàn)實的詩歌藝術活動產(chǎn)生積極意義。

第三，保持高度的藝術感覺。詩歌本身的創(chuàng)作和閱讀就是一種非常需有靈性和藝術直覺的文學形式，詩歌批評者不僅僅是詩歌文本、詩歌現(xiàn)象的闡釋者、分析者，也是詩歌創(chuàng)作的詩意世界的感知者。詩歌批評者需要以自己的美學想象力和藝術感染力來召喚詩歌內(nèi)在的吶喊和歌唱，點燃詩歌本身的激情和生命意識。批評如果只是冷漠的技術分析，干枯冗長的理論堆砌，那么批評者始終與詩歌是有距離的，這樣的批評沒有充滿生命的感悟，沒有藝術的聆聽，又如何能讓我們觸摸到詩歌那充滿藝術想象力和熱烈情感的生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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