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李銳的小說中,女性是厚土世界中一個獨特的群體,她們是黑暗社會的一點亮光,也是作者心中的一絲希望。然而這一絲希望卻是作者帶著男性的偏見想象出來的,作品中多種關系模式的設置,體現(xiàn)了作家內(nèi)心高高在上的男權姿態(tài)。
關鍵詞:李銳;女性形象;關系模式
作者簡介:李曉娟,女,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2009級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2-0226-01
李銳不是一個擅長寫女性的作家,但他小說中女性的作用卻也是舉足輕重的。他小說中的女性并不像曹雪芹、賈平凹小說中的女性刻畫得那樣細膩、鮮明,他筆下的女性形象單調、粗糙,是一群速寫的群像,然而那些形象模糊但卻給人印象深刻。她們只是以物質資料的形態(tài)存在著,在被占有或被買賣交換的過程中完全失去了發(fā)聲的能力和權力。因而,他小說中的女性是生活在社會邊緣的。即便生活在社會邊緣,李銳也以其特有的風格勾畫出了那些不為人知卻人人皆知的女性形象,并凸顯了他小說社會中的兩性關系模式以及女性在他的文本中究竟處于一個什么地位!
一、涉渡之舟——傳統(tǒng)的母性救贖或犧牲意象
李銳的小說中,女性并不是主要角色,但在他的文章中幾乎都有女性的身影,雖然她們沒有清晰的人物形象,甚至沒有名字,但她們洋溢著與眾不同的風采。這些女性形象分為三類:1、“圣母——天使”形象的統(tǒng)一,這種形象主要在他早期的小說中體現(xiàn)。如《紅房子》里的那位完美的母親形象,以及那個美麗純潔的白衣女子的形象,還有《舊址》中的李紫痕也是一位有著佛性精神的母性形象,她們集美麗、善良、純潔、崇高于一身。2、“圣母——妓女”形象的結合,如李紫痕、暖玉等。暖玉為了饑餓的父母和弟弟,心甘情愿地變?yōu)榘似旱摹肮蕖?。李紫痕為了將弟妹撫養(yǎng)長大而自毀容貌,毀掉了一生的幸福?!凹t布衫”為了全村的救濟糧,甘愿當了隊長的情婦等。她們都是以犧牲自己的肉體,來完成對男性、對家庭、對貧困山村的救贖。雖像妓女一樣地生存,但她們卻以博大的女性情懷包容了那些男性,以寬容的方式完成了一種救贖,她們完成了從卑微者到崇高者得蛻變。3、“佳人——妖女”的嫁接。李銳筆下的壞女人幾乎不存在,即便是做了壞事的女人,也必然有一定的原因。比如《舊址》中九思堂里姨太太的明爭暗斗,白瑞德夫人白楊氏和作為姨太太的表妹柳瓊琚之間的互相殘害,皆是為能生個兒子而獲得丈夫的恩寵。她們的相互嫉恨都是圍繞著男人開始的,而之前的她們要么是清純的少女,要么是有知識的現(xiàn)代女性。在《人間——重述白蛇傳》中的白素貞、青兒是真正的妖女,但她們卻從未殘害人類,相反她們身上卻有著人類的情感,有著人性的善良??梢姡豪钿J筆下的女性多是善良、美好、崇高的,然而她們的命運卻是悲慘的。
二、偶像與奴仆——隱蔽的男性中心視角
從對女性書寫中可以看出李銳對女性深切的同情與敬意,但這同情與敬意背后的深意卻也值得我們思考。從李銳小說中兩性關系來看,主要存在著三種關系模式:1、“一夫多妻”式的傳統(tǒng)婚姻模式?!杜f址》中李乃敬、白瑞德都擁有妻妾,妻賢良淑德,為夫著想,是丈夫事業(yè)的支持者,同時也為家族的將來著想,由于自己沒能生下兒子,所以千方百計為夫尋找能生兒子的妾。妾巴結妻,母憑子貴,獲得恩寵,或在生了兒子后,引起妻的嫉妒而反目。還有《銀城故事》中的劉蘭亭與九妹的婚姻,雖然不是一夫多妻式,但也是傳統(tǒng)封建家庭的那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結合??梢妭鹘y(tǒng)的婚姻觀念、傳宗接代的家庭觀念在作者的意識中根深蒂固。2、“好女愛書生”的傳統(tǒng)愛情模式。白秋云對李乃之的愛戀、暖玉對苦根的傾慕、荷花對張仲銀的情思、《古老峪》中隊長女兒對傳達文件的小李的隱隱愛意、秀山芳子對歐陽朗云的熾烈的暗戀等,都是傳統(tǒng)的“好女愛書生”、“好女愛英雄”的典型。而這種模式的書寫也無疑受到古代的那種“美女愛英雄”、“佳人愛才子”模式的影響,都是女人為男人身上的某種優(yōu)越性所吸引,表現(xiàn)了作者作為男性作家有意無意地向以男性為中心的靠攏。3、有悖常理的“公妻”、通奸和亂倫。暖玉作為矮人坪的“公妻”,是一種有悖常理、有違道德的現(xiàn)象。而通奸在貧困的山區(qū)似乎很正常:《鋤禾》中隊長和紅布衫;《眼石》中車把式和拉閘人的妻子;《馱炭》中領頭人和舊石屋女人;《萬里無云》中趙蕎麥和翠巧……在那個封閉的落后的社會,物質的困乏、精神的空虛,性不再和愛情有任何聯(lián)系,而僅僅是一種欲望的發(fā)泄和交易的手段。另外,小說中描寫了一種有違綱常的亂倫。如:《二龍戲珠》中福兒一家母親和爺爺、哥哥和姐姐畸形的性關系;《青石澗》中羊倌對女人的折磨,只因為羊倌媳婦嫁過來就已經(jīng)懷孕,讓他失掉了男人的尊嚴,而得知腹中骨肉竟是她喪妻多年的父親的孽種時,他又很絕望。在這種畸形的關系中,女人永遠是受害者,為了維護父親,她忍受丈夫的折磨,可見父權與夫權對女性的控制和凌辱,她們根本毫無地位可言。作者只是借這種畸形的性關系來反映貧窮的山村的社會現(xiàn)實和人性的扭曲,但很少去關照那些在畸形關系中身心煎熬的女性。
總之,女性并不是邪惡的,甚至是美好的,然而她們必須是服從者。作者把女性描寫成女神一樣的人物,她們在人性上完美無瑕,是李銳筆下一道亮麗的風景。同時,也讓人明顯感到黑暗背后的光芒,冷酷背后的溫馨。這或許體現(xiàn)了作者的心靈寄托,但另一面是否也反映出李銳潛意識里的男權主義思想審美觀和價值觀?波伏娃曾說:“每一位作家描繪女性的時候,他的倫理原則和特有觀念就會流露出來。從女性形象上,經(jīng)常不由自主地暴露了他的世界觀和他的夢想之間的裂隙。在作家作品中自始至終都沒有貶低女人,這本身就說明有問題”。李銳筆下的女性正是這么一群卑微的崇高者,作者對女性臣服、屈從于男性的贊美褒揚,是否也是男性作家對女性的一種想象,是被裁剪成的這樣一種甘愿為男人犧牲的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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