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尤利·巴基是世界語文壇上一流的作家,他的《秋天里的春天》通過對一個流浪多地的雜技團演員生活的描寫,表現(xiàn)了生活于社會底層的人們對苦難命運的不同感受。
關(guān)鍵詞: 秋天;春天
作者簡介:張潔,女( 1983.5-),陜西銅川,本科,助教,研究古代文學(xué),外國文學(xué)。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2-0009-02
一九三一年,巴金僅用十天時間就翻譯出了匈牙利作家尤利.巴基的小說《秋天里的春天》。巴金譯筆優(yōu)美,感情真摯,文作者通過小說所要表達的對世界人生及愛的哲學(xué)的思考并沒有因為語言障礙而受到妨害。
尤利.巴基是世界語文壇上的一流作家,他用世界語寫成大量文學(xué)作品。他的長篇小說《犧牲者》曾被譯成十三國文字,行銷世界。巴基出生優(yōu)伶之家,自己也曾飾演過哈姆雷特之類,后來做了俄軍俘虜,被流放在西伯利亞荒原。在那里,他孤苦呻吟抒發(fā)悒郁悲愴的調(diào)子。《犧牲者》就是西伯利亞之記錄,主人翁超人的性格和犧牲的精神以及詩人的敏感的熱情與有有力的描寫,在讀者心中留下不滅的印象,因而得到十九語文壇冠冕之作的稱譽。
尤利.巴基的作品中有一種舊俄的悒郁風,卻依然閃耀著希望,他頗似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的作品是直訴人心的,在他的筆下,人們無論表面生活如何慘苦,社會地位如何卑下,他們的精神依然放射著光芒;換言之,即是在悲慘齷齪的外觀下面藏著一個純潔的靈魂 。
《秋天里的春天》寫于一九二九年,記敘了兩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夏娃和亞當.拉伯采因命運的魔杖而短暫相遇相戀,卻又不得不分手的故事。夏娃是雜技團的一員,是被丑角弗利多林從一輛馬戲班車的腳踏上拾得并撫養(yǎng)長大的。而亞當.拉伯采也是一個孤兒,但他的監(jiān)護人——市鎮(zhèn)中學(xué)的數(shù)學(xué)教員巴南約席將他的生活安排得很好,一個偶然的機會亞當.拉伯采來到巴達查爾師傅的帳篷,夏娃對這個年輕的中學(xué)生產(chǎn)生了 愛慕之情,但最終兩個有情人必須面對離別的痛苦,在雜技團轉(zhuǎn)場離去時,亞當請求巴達查爾師傅在第二年的春天,將夏娃帶來?;疖囬_動后,亞當.拉伯采在回家的路上拆開夏娃臨別前給他的一封信,從中取出一朵墓地的白菊花和一束金黃色卷發(fā),他不禁大聲痛哭,感到了“秋天”的到來,而他的老師巴南約席先生安慰他說:“抬起頭!春天還會來的………還有許多美麗的春天?!?/p>
《秋天里的春天》講述的雖是一個陰郁而簡單的愛情故事,但它在一定程度表現(xiàn)出匈牙利下層人民顛沛流離的生活。巴達查爾師傅和小丑“弗利多林”及夏娃三人都在靠自己頑強的毅力和熱摯的愛活著,尤其是巴達查爾師傅和弗利多林,他們都已是白鬢老人,可由于生活所迫,卻依然行走江湖賣藝,哪里有集市和會場,哪里就有他們的身影和帳篷。老弗利多林總是在人多的時候盡量做出各種可笑滑稽的動作吸引觀眾,巴達查爾師傅則會在集市上講一些無關(guān)緊要純粹為取悅?cè)藗兊摹叭藗兿肼牭脑挕?,就像他們要離開這個集市時,巴達查爾師傅所說“我們不得不……這里很美麗。但是,我們在這個小城里,得不到更多的面包……”。
現(xiàn)實的殘酷促使他們輾轉(zhuǎn)奔波,居無定所,心中所有美麗的希望也被迫切要填飽肚子的現(xiàn)實欲望所替代。然而,他們又是相當自尊的,甚至自尊到有些執(zhí)拗,當年輕的中學(xué)生亞當.拉伯采說到他以后會帶全班同學(xué)來時,巴達查爾師傅只說:“多謝你的維持,后天那個丑角會特別高興,那些年輕的先生門會大大地開心”,而當亞當繼續(xù)說到:“巴達查爾師傅,如果你不怪我的提議冒昧,那么,就請今天差那個丑角到小河邊的黃房子去,杜德兒婆婆很愿意送晚餐給你”,巴達查爾師傅說:“關(guān)于年輕的先生們來參觀的事,我先前已經(jīng)謝過你了”,很明顯,巴達查爾師傅巧妙地拒絕了亞當?shù)奶嶙h。巴達查爾師傅雖是地位低下的賣藝者,也有高貴的自尊,這也許是他們僅能維持的東西。然而,他們每個人都有著一顆敏感而善良的心,夏娃、老弗利多林、巴達查爾師傅,三個人相依為命,相親相愛。美麗純潔的夏娃是他們的“小太陽”,而夏娃也愛他們、尊敬他們。在他們?nèi)水斨?,有一股非親情勝似親情的溫暖的愛流,滋潤著每個人的心田。
作為倡導(dǎo)人道主義,和平主義者的巴基,他似乎不具有反抗精神,因此作品的情感是溫和的,然而在這個溫和寧靜的環(huán)境里,我還是感覺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反抗情緒。
天真純潔的夏娃在年幼的時候,喜歡一個穿沙衫的小玩偶,又好看又會說話的小玩偶,可是,最終小玩偶被一個穿得很闊氣的小女孩買走了,夏娃說:“……現(xiàn)在的這個美麗的幻夢也會像那樣地小時的,不管我怎樣為它奮斗,后臺總是別一個人把我那個又好看又會說話的小玩偶拿走;生活另外扔一個腫臉的壞玩偶來滿足我”。社會生活的壓迫和以往經(jīng)歷的苦難,使得夏娃對她和亞當之間的感情不敢奢望,不敢期盼有美好的結(jié)局,她將這一切都歸結(jié)于生活。而在私下,弗利多林和巴達查爾師傅也認為:“賣藝人的女兒的命運就是在集市的帳篷里,將來會有一個強壯的馬戲團的男演員來……一切都會安排得很好,有學(xué)問的少爺要小姐才配得上,賣藝人的女兒是不配的,這就是真理”。看到這里,幾乎使人窒息的氣氛包裹住了我,憂郁的,悲慘的,凄涼的血液在我的每根血管流淌。
巴金曾在《秋天里的春天譯者序》中,指出:“巴達查爾師傅這樣的人恐怕是有的,生為優(yōu)伶之兒而且與賣藝人為伍的巴基很有機會見到這種人,”但他接著說:“萬不要相信巴達查爾師傅的神秘的定命論……在巴基的小說里沒有別的功用,知識一個裝飾,”并且進一步說道:“我們可愛的‘小太陽’上了巴達查爾師傅的當了,并不是生活扔給她一個壞玩偶,而是不合理的社會制度?!卑徒鹣壬巧钋械仡I(lǐng)會了作品的意義的,他一語中的,巴金對巴達查爾師傅是又愛又恨的,愛他有一顆純摯,善良的心;恨他缺少反抗和斗爭。巴金明確表示:“如果讓我來寫這種題材的小說,我一定不會像巴基那樣寫”【1】,并且巴金在其后所寫的《春天里的秋天》中深刻挖掘了一對青年男女愛情悲劇的社會根源,憤怒鞭撻了封建傳統(tǒng)觀念和婚姻制度,保持了自“五四”鋒利的筆觸和批判精神。但是,巴基畢竟寫的是十九世紀憂郁的故事,而巴金則是以“五四”以后的作家心態(tài)來評價巴基《秋天里的春天》,那種鋒芒畢露的辛辣諷刺在巴基作品中是看不到的,有的只是柔和的細致的輕薄的微風,在巴金看來這是缺點,但在今天這正是巴基作品的魅力!
巴達查爾師傅本是有錢人,后來淪為賣藝人。他飽經(jīng)生活的磨難和人生的滄桑。他認為人的“靈魂是在兩重路上巡禮著”,他曾對弗利多林說過,“生只是寓言,夢也只是在寓言。生的路上籠罩著黑云;夢的路上開著鮮花。人,一個身體一個靈魂,在這兩重的路上掙扎著向前進……目的是什么?那就是終結(jié),”【2】而“不管是終結(jié)還是新的開端,都是相等的,以為它的名字只有一個:‘死’?!保瓦_查爾師傅把“生夢死”都只看作外表,認為只有那許多外表的定期的運動永恒存在,他相信“外表就是法律”生活的道路是必然的,巴達查爾師傅平靜而安詳?shù)貙⑦@一切講出來是對自己一生苦難的最終升華,他相信命運,對命運無可奈何,在經(jīng)歷諸多波折之后,將這一切歸于平淡。這是一個普通人對待命運的態(tài)度,他無法去做改變命運和社會的反抗,他的反抗只能表現(xiàn)在語言上用宿命來撫平自己。況且,他甚至將自己的思想刻意掩藏,正如他所說:“然而,我今天對你(弗利多林)說的這些話,我卻從來沒有向著這世界大聲說過,因為它會毀滅春天,摧殘那些為著理想,思想,幻夢奮斗的青年人的力量,而且對著那個春天,對著我們的小太陽,我會說些別樣的話;如果那個亮眼睛的中學(xué)生來要我給他勸告,我也會對他說些別樣的話……”,由此可見,巴達查爾師傅是明智而清醒的,他意識到自己的思想的消極,并在青年一代面前極力避免。
小說中的夏娃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她感覺到生活的不公平,但缺乏對生活的經(jīng)驗,因此只認識到生活這個層面,而不能覺悟那是不合理制度造成的惡果,巴達查爾師傅極其愛護年輕的一代,渴望從他們身上看到春天,從這一方面來說,巴達查爾師傅雖然相信命運,但卻希望能改變命運,而他說自己是“愚蠢的智者”,正是基于對殘酷生活的深刻認識而又無力改變的感嘆!
《秋天里的春天》就像一首寓言詩,美麗溫婉且富含哲理,生活里充滿著春天,秋天里的春天,冬天里的春天,很多很多,重要的是希望與追求。
注釋:
【1】選自巴金的《〈秋天里的春天〉序》,三聯(lián)出版社,2002年第1版
【2】尤里.巴基《秋天里的春天》三聯(lián)出版社 ,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