祗今唯有千行淚
2011年9月14日下午五時,突然接到復旦大學新聞學院師弟陳建云副教授急匆匆的電話,我們敬愛的恩師丁淦林老師永遠離開了我們,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久久說不出一句話,淚水刷刷地流了下來,我怎么也不相信丁老師就這樣走了。我在9月8日拜望了丁老師,他的身體恢復得很好,說話也比較流暢,精神狀態(tài)也很好,指點我怎樣把華東師范大學傳播學院傳播心理學學科這個特色做好,他說:傳播學研究成果在傳播與政治、傳播與社會方面的成果較多,但在傳播與心理方面的研究成果不多,你們在這方面要抓緊時間,從基礎做起。丁老師學識淵博、治學嚴謹、勤于鉆研、勇于創(chuàng)新、誨人不倦、德高望重,有幸成為他的學生受他的栽培是我們今生的榮幸,他是我們學生的良師益友,他對我們學生總是慈父般關愛,他的指導使我們終生受益,他是我們學習的楷模。丁老師是我國新聞傳播學科的泰斗之一,在中國新聞事業(yè)史研究領域做出了杰出的貢獻。
丁老師為人真誠,醇雅溫和,平易近人,樂于助人,終生不變。1996年,在復旦大學新聞學院主辦的學術會議上,第一次見到丁老師,他是那樣的平易近人,他關照每一位青年老師,不厭其煩地回答他們提出的問題,他的真誠令當時的青年老師都非常感動。在新聞傳播學科建設上,兄弟院校老師找到他,他都毫無保留地悉心指導,奉獻自己的智慧;華東師范大學獲得新聞傳播學一級學科博士點,與他多次的指導、指點分不開,到現(xiàn)在,我們連一分錢的報酬都沒有給丁老師。在他七十大壽、八十大壽時,我們學生提出要為他做壽,并把他的科研成果整理集結(jié)出版,都被他一一婉拒:你們把工作做好,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不必拘于禮節(jié)形式。這也成為學生們心中永遠的痛。
丁老師治學嚴謹,用功至勤,筆耕不輟。無論是撰寫論著、論文,還是講義等,均自己動手,不假他人。他編寫《中國新聞事業(yè)史》和《中國新聞圖片史》時,每一個字,每一幅圖片,他都認真校對,核對。他雖年近八旬,仍博聞強記,其勤勉嚴格、一絲不茍之長者風范,是我們的楷模。丁老師從事新聞傳播學研究、教學近六十載,既投身實務,又從事研究、教學,為我國新聞傳播學的發(fā)展和新聞傳播人才的培養(yǎng),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丁老師授課,不拘形式,不囿內(nèi)容,不管是在校內(nèi)做學術報告,還是給外校學生上課,一旦他感覺內(nèi)容對學生有益,準會想辦法告知學生。每次丁老師講新聞史,都看見他拿著一本薄薄的筆記本,筆記本上記錄著大綱。對于新聞史上的故事,丁老師了然于胸,娓娓道來,如數(shù)家珍,漸漸將大家?guī)藲v史的長河中。他對不同年齡、不同工作、不同文化水平的教學對象,既能一視同仁,同時又能做到因材施教,進行有針對性、卓有成效的指導。他特別善于將復雜難懂的問題,刪繁就簡,高度概括,然后用通俗好記的語言,傳授給學生。因此,聽他講課,就像聽故事一樣,經(jīng)久不忘,回味無窮。
丁老師既是良師,又是益友。丁老師說,他非常高興看到自己的學生“站在老一輩人肩膀上前進”。這種關愛學生和青年學者、甘為青年學者階梯的精神是他作為老一輩學者的一貫優(yōu)良品質(zhì)。丁老師直接培養(yǎng)的碩士生、博士生近六十人。作為他的學生,在學習期間,均得到他的精心指點,特別是從他那里學到了學習和治學的方法。他一再告訴我們,做學問首先要明確目的。搞科學研究,是為了解答人生、自然和社會發(fā)展過程中出現(xiàn)的疑難問題。不能把做學問當成裝飾,更不能當做沽名釣譽的工具。同時,他要求我們講究學習方法,學會淘沙揀金的本領。他告誡我們要勤奮,要刻苦,要持之以恒,而不要急于求成。在我們走上工作崗位后,他還鼓勵和支持我們沖出本身的專業(yè)方向,在與其它相關學科和國際學術交流合作過程中取長補短,以提高自身的學術水平。丁老師不僅僅是我們學業(yè)上的導師,在我們成長的道路上,更像慈父般地關照我們。多少次酷暑寒冬,他以古稀的高齡為我們送來關愛。在我們身體不適、生活遇到困難時,他總是給予及時地幫助。當學生們結(jié)束研究生學習生活即將奔赴新的工作崗位時,丁老師千叮萬囑,依依不舍,默默相送。不可釋懷的是我們此時還能感覺到丁老師當年握手的力度及溫暖,而印在學生心中,難以忘卻的是那超越家庭之外的濃濃親情。正是因為這樣,在從事學習和研究工作的時候,我們每有心得,也都愿意和丁老師談談,聽取他的教誨。而每一次與他談話,都能夠得到他的啟發(fā)和勉勵。丁老師不僅給我們以學業(yè)上的指導,更教我們勤勤懇懇做事,老老實實做人。近年恩師年事雖高,但仍時時惦記我們,與我們保持密切地聯(lián)系。
丁老師走了,他留下的寶貴的精神財富,將伴隨我們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
風范長存
我在復旦求學、任教的三十三年里,對我影響最大、教誨最深的恩師,莫過于丁淦林教授。即使離開復旦后,他仍然一直關心著我,指導著我。
此刻,我翻開他贈送的《丁淦林文集》,凝視著扉頁上他那蒼勁有力的字跡:“國良教授教正丁淦林2005年9月”,想到再也沒有機會聆聽他那爽朗的笑聲、深刻的見解、語重心長的叮囑,不禁哽咽。
回首往事,感慨萬千。在我看來,丁老師是一位繼承了中國優(yōu)良文化傳統(tǒng)的典型而杰出的知識分子。他正直善良、光明磊落、愛憎分明、足智多謀,從而形成了一種獨特的人格魅力。
概括地說,丁老師是一位少有的寬厚長者、睿智學人、謙和宗師。他給后人留下了豐碩而寶貴的精神財富。
我從認識丁老師的第一天起,就得到一個印象:他總是那么和藹可親、笑容可掬、平易近人、平等待人。即使在批評對方的時候,也總是那么委婉、親切。這是一種修養(yǎng),更是一種境界,充滿真誠、友善,而沒有絲毫的虛偽、做作。所謂大家風范,就是如此自然平和,使人如沐春風。
尤其讓我感動的一個事例,發(fā)生在丁老師擔任復旦大學新聞學院學術委員會主任、也是學科建設總負責人的期間,我當時就任學院分管科研的副院長,審時度勢,提出盡快推進傳播學科的戰(zhàn)略,作為一位資深新聞學者,丁老師不執(zhí)門戶之見,更不計個人得失,而以其寬闊的視野、寬廣的胸懷,欣然給予理解,大力支持傳播學科與新聞學科齊頭并進、相得益彰,由此使學科建設獲得了長足發(fā)展。
丁老師不僅人緣好、師德好、學問好、文章好,而且,十分睿智,善于解決各種難題。僅舉一例:早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就有外國學者來尋求與中國學者合作研究,但由于他們大多采用定量方法,需要進行實地調(diào)查,這在很長時間里屬于禁區(qū),因而,合作的嘗試往往無果而終。對此,丁老師提出,不妨由中國學者先在國內(nèi)刊物發(fā)表調(diào)查的數(shù)據(jù)和結(jié)論,然后,作為已公開出版的論著,再供外國合作伙伴參考和使用,乃至聯(lián)名在國外發(fā)表,就不違背有關規(guī)定了。
這一巧妙的迂回策略收到了積極效果,自改革開放初期以來,我們的研究團隊就和外國學者多次成功合作,陸續(xù)產(chǎn)出了一批不僅富有原創(chuàng)價值、而且享有海外影響的學術成果。
盡管丁老師在新聞與傳播學領域的聲望極高,但為人非常低調(diào),每當聽到有人稱其為“泰斗”、“大師”,他總是忙不迭地搖手制止。
但是,謙和并非沒有原則、不分是非。在我的記憶里,對于原則問題,尤其是關系到學風、學術規(guī)范的問題,丁老師總是旗幟鮮明、態(tài)度堅定、扶正祛邪、因勢利導,悉心引領學院和學科的健康成長。
記得有一年召開學位委員會,評審博士生導師資格,某位領導也提交了申請表格,愿望迫切,但其條件明顯不符合要求。丁老師作為學位委員會主席,嚴格把關,與其他學位委員一道,實事求是地未予通過。為此,還引起了一點震動。因為,人們從中看到了學術的尊嚴、學人的風骨;也因為,當時(十來年前)這類寧可得罪領導、也要堅持原則的事例其實已不多見了。
所謂“宗師”,指在思想上、業(yè)績上被眾人尊崇、奉為師表的人。而丁淦林教授,就是這樣一位高山景行的學者典范、教師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