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救命恩人陳添裕

賴晨

1929年古田會議召開前夕的8月21日，毛澤東離開中共閩西“一大”會議召開地——上杭縣蛟洋，偕夫人賀子珍，在紅四軍粟裕警衛(wèi)連的護衛(wèi)下，秘密來到永定縣東南牛牯撲村（今永定岐嶺鄉(xiāng)牛牯撲村），一面治療瘧疾，一面搞調查研究，思考土地革命斗爭和紅四軍的建設問題。當時，毛澤東化名“楊子任”，人們誤認為是姓楊的“主任”，都親切地叫他“楊主任”或“楊先生”。

毛澤東曾在1929年5月25日至6月2日，到過永定領導革命，這回是第二次過來。毛澤東的到來，給永定人民莫大的鼓舞，革命斗爭如火如荼，區(qū)、鄉(xiāng)蘇維埃政權紛紛建立，工農(nóng)武裝力量不斷發(fā)展壯大。9月初，國民黨加緊實施“剿共”陰謀，反動勢力卷土重來，地主民團也很猖獗。這時，閩西紅軍第七軍第五十六團受命離開。為了確保毛澤東的安全，中共岐嶺鄉(xiāng)黨支部書記陳兆祥動員群眾參加赤衛(wèi)隊，加緊軍訓。

岐嶺鄉(xiāng)土豪張克識，因農(nóng)民分了其財產(chǎn)，對革命恨之入骨，但偽裝老實。他見到氣宇軒昂的“楊先生”，認定他是共產(chǎn)黨的大人物，便向本縣偽團總林蔚民告密。根據(jù)描述，林蔚民推測“楊先生”就是毛澤東，馬上與下洋民團頭子胡道南商議，又向廣東大埔偽縣長梁若谷告發(fā)。

9月17日，偽團總胡道南、林蔚民等糾集13個鄉(xiāng)民團，配合國民黨大埔縣保安團600多人，兵分兩路，氣勢洶洶地向牛牯撲村撲來，粟裕率領警衛(wèi)連配合盧其中為團長的永定赤衛(wèi)團迅速搶占有利地形，在前沿陣地英勇阻擊。雖然我軍奮勇殺敵，但終究敵眾我寡，力量懸殊，只好且戰(zhàn)且退。夜里，狠毒的敵人放火燒山，妄想把紅軍和毛澤東燒死在山上，而我軍仍用游擊戰(zhàn)術阻擊敵人。第二天，敵人更加瘋狂地向牛牯撲村涌來，形勢十分危急。栗裕和陳兆祥緊急商議后，決定轉移。

陳兆祥派出忠實而健壯的陳添裕等4名赤衛(wèi)隊隊員火速護送毛澤東轉移。陳添裕帶人迅速趕到毛澤東住處前疾呼：“楊先生，有情況，趕快轉移！”陳添裕的高呼驚動了正在看書的毛澤東。賀子珍趕忙收拾東西，打好包裹，毛澤東冷靜地和陳添裕商量好轉移路線后說：“那好，我們就走吧?！睆拿珴蓶|住所到轉移的目的地有10華里崎嶇陡峭的山路，當時賀子珍已有5個月身孕，行動不便，更經(jīng)不住急促奔跑，在一時找不到運輸工具的情況下，陳添裕立即叫兩名赤衛(wèi)隊員架著賀子珍跑一陣走一陣。陳添裕和另一名赤衛(wèi)隊員則架著正患瘧疾的毛澤東急走。毛澤東身體虛弱，受不了急促奔走，下山?jīng)]走多遠，便直喘粗氣，兩腿發(fā)軟，邁不動步子。

槍聲越來越近，情況危急，陳添裕想找個擔架抬，一時也找不到，滿山灌木荊棘阻路，很不好走。陳添裕急得滿頭大汗，情急之下，他對毛澤東說：“楊先生，來，我背你走?！泵珴蓶|忙說：“要不得，要不得，我快點走就是了?！标愄碓＜钡弥倍迥_：“哎呀，敵人離這里不遠，你就不要客氣了?！闭f完，他不容爭辯，背起毛澤東便猛跑起來，為了防止與敵人相逢，陳添裕憑著路熟從后山小路走。雖然他年輕力壯，整天爬山越嶺，但背著魁梧的毛澤東，不久便也累得氣喘吁吁。毛澤東一再說：“安全了，下來吧?！钡愄碓Ｈ徊宦?，保護“楊先生”是黨組織交給自己的任務，就是累死自己，也要保證他的安全。

山路越來越狹窄，槍聲和敵人的喊殺聲繼續(xù)傳來。陳添裕和毛澤東兩人的汗水濕透了衣裳，粘在一起。跑著跑著，鞋子掉了，赤腳踩在山石和荊棘上的陳添裕也顧不了疼痛，只是拼命地往前跑。就這樣，他背著毛澤東整整跑了10華里，終于到達了安全地點雨頂坪村。這個時候陳添裕才覺得一塊石頭落地了，剛放下毛澤東就昏倒在地，他的腳不知道被劃了多少道口子，鮮血直流，腳底更是扎滿了荊棘山刺。毛澤東和先行到達的賀子珍趕忙扶起他，連聲呼喚他的名字。赤衛(wèi)隊員們找來門板，把他抬進屋內，給他擦洗干凈身上的汗水和腳上的血水，找來縫衣針，將腳板上的刺一根根挑出來……此情此景，毛澤東感慨地說：“多虧了陳添裕同志啊?！?/p>

聽了一路上的艱難險阻后，賀子珍很是感激，要付3塊大洋報答他們，幾個赤衛(wèi)隊員全都婉言謝絕了。于是，毛澤東叫賀子珍把他們的名字一一記在本子上。賀子珍感嘆道：“革命就要靠你們這樣的人！”毛澤東也激動地說：“我忘不了牛牯撲人民!”

第二天，毛澤東一行，在永定西洋鄉(xiāng)蘇維埃政府赤衛(wèi)大隊長馬永昌等武裝人員的護送下，離開永定金豐大山，途經(jīng)胡雷、堂堡、合溪，一站接一站，安全地回到了上杭。12月28日至29日，毛澤東參加了在上杭縣古田村召開的紅四軍第九次黨代表大會，即著名的古田會議，重任紅四軍前委書記。

當時，心細的毛澤東給陳添裕他們寫了一張3元錢的白紙欠條，要他們在革命勝利后找他。20年過去了，這張欠條早已不知在何處，毛澤東卻牢牢地記住了牛牯撲這個地名以及救了他的農(nóng)民陳添裕等人的名字。

毛澤東對陳添裕一直沒有忘記。24年后的1953年國慶節(jié)前夕，他在北京專電邀請陳添裕赴京觀禮。接到毛澤東請柬的陳添裕喜出望外，但此時他的老婆馬上要生孩子，于是，就請?zhí)玫荜惪４约荷媳本┯^禮。毛澤東一見陳奎裕，大笑，說道：“你不是背過我的陳添裕，你是看茶桶的?！痹瓉?，陳添裕個子較高，陳奎裕個子較矮，勉強背起毛澤東時，毛澤東的腳還沒離地。主席緊緊握著陳奎裕等代表們的手說道：“我在牛牯撲治病的經(jīng)歷是刻骨銘心。我一直惦念著你們，沒有忘記你們，共和國也不會忘記你們?！薄?/p>

題圖 毛澤東住過的饒豐書房

責任編輯 潘 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