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質(zhì)和靈魂的自由

盒子

那個重重的殼

幾個商人邀在一起，打算出海做生意。他們都不認(rèn)識路，不知道從何處入海，于是花重金請了一名向?qū)贰Ｏ驅(qū)ьI(lǐng)商隊朝入海的方向前進(jìn)，走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忽然被一個祠堂擋住去路，要想從此通過，就必須用活人來祭祀天神。商人們停下來商量：“我們都是親戚朋友，誰都不能殺，只有向?qū)峭馊?，可以用來祭祀天神?！庇谑?，他們果斷殺掉了向?qū)?，祭祀天神后繼續(xù)前進(jìn)。沒有了向?qū)?，他們很快就在野外迷路，怎么也找不到入?？?，最后都困死在半路上（《百喻?jīng)·殺商主祀天喻》）。

這群商人都不認(rèn)識路，卻先殺向?qū)В瑹o異于集體自殺，實屬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不過，這件事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理解，假如他們出發(fā)之前，每個人都做足了功課，規(guī)劃好了前進(jìn)路線，一群人的命運(yùn)就不會被一個向?qū)Э刂屏?。如果把這個商隊看作一個小社會的話，那些商人就是被體制化的犧牲品，每一個人都習(xí)慣了對向?qū)У囊蕾?，一旦離開這種體制，就變得寸步難行，甚至無法生存。

《肖申克的救贖》里有個叫布魯克的老囚犯，年輕時因犯殺人罪被判無期徒刑，關(guān)進(jìn)了肖申克監(jiān)獄。布魯克讀過大學(xué)，是監(jiān)獄里少有的知識分子，因此被派去管理圖書室。相對于其他做苦力的犯人，他的工作令人羨慕，清閑而自在。布魯克老實本分，工作兢兢業(yè)業(yè)，遵章守紀(jì)，從不搗亂。隨著服刑期越來越長，他在獄中的地位越來越高，漸漸成了元老級的“模范囚犯”，卻從不欺負(fù)“新人”，因此很受尊敬。由于他的良好表現(xiàn)，在他68歲那年，終于被批準(zhǔn)假釋，重獲自由。

政府還為布魯克安排了一份工作，讓他在一家超市當(dāng)包裝員，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然而，當(dāng)他邁著蹣跚的步履走出肖申克監(jiān)獄的大門時，絲毫沒有奔向新生活的喜悅，反而心事重重。他整整坐了50年牢，早已適應(yīng)了高墻內(nèi)的生活，在獄中有名望、有地位，過得無憂無慮。出獄之后，這一切不復(fù)存在，他感覺自己突然變成了廢物。面對自由新世界，他無所適從，每天都過得膽戰(zhàn)心驚，度日如年，常常在噩夢中驚醒。他很快就精神崩潰，甚至想過再殺一個人，重返監(jiān)獄。最終，他上吊自殺。

消息傳到監(jiān)獄，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議，以為布魯克瘋了。只有黑人囚犯瑞德一臉平靜說道：“他沒有瘋，他只是被體制化了?！比鸬乱运麕资甑淖谓?jīng)驗告訴眾人：“監(jiān)獄是個怪地方，起先你恨它，然后習(xí)慣它，到最后你離開它就活不下去，這就叫體制化。”聽到這句話，我陡然一驚，蕓蕓眾生，有多少人活在沒有圍墻的“監(jiān)獄”中？

靈魂自由

可能太多時候我們感覺靈魂并非不自由，以至于我們自以為被我們鎖在心牢里的靈魂是自由的，所以沒有必要去追尋什么是靈魂的自由。有的人在某次的旅行中會感覺到內(nèi)心無比的輕松；有的人有一天發(fā)現(xiàn)過去的人或事，當(dāng)初那么刻骨銘心，突然間就放下了。就像《秒速5厘米》中男主角最后釋然的一笑，就像《瓦爾登湖》中梭羅獨自一人生活在湖邊所感受到的。那一刻，感覺好像壓在心上的石頭消失了，無形中束縛內(nèi)心的枷鎖斷裂了，有的只是自由的靈魂。

肚子痛的時候找到廁所的感覺，體會過的都記得，因為是切身體會，都會記得當(dāng)時那種生理獲得自由的快感，那就是自由的感覺。很多人也會記得某一天在車上看著窗外，內(nèi)心無比舒暢，某一天午睡醒來，心情出奇的好，某一天覺得天空格外的美。那種感覺很美好，也很深刻，但很多時候都沒有理由，莫名其妙就會感覺很好。我想那時候的靈魂一定是自由的。

很多人記得那個感覺，也有很多人去追求那種感覺，很多人跑步、瑜伽、靜坐、旅游，大概還是想追求曾經(jīng)有過的那種感覺吧，那種內(nèi)心的極度平靜和輕松。許多人有追求自己靈魂自由的方式，有些人將自己自由的靈魂通過某種方式表達(dá)出來，引起其他人的共鳴，受到影響的人會通過表達(dá)出的東西感受到自己靈魂的自由，就像物理上的共振。

我們靈魂自由的時刻太少了，以至于被遺忘，然后被遺棄。自由是屬于我們很珍貴的東西，為了物質(zhì)自由，我們可以做許多，可以付出許多，但是在物質(zhì)社會下，同樣珍貴的靈魂自由卻被忽略，然后慢慢地消失。靈魂活在自以為自由的監(jiān)牢里，卻渾然沒有發(fā)覺，這是一種悲哀。努力尋找讓自己靈魂自由的方式，如果是旅行，那就找點時間去旅行；如果是一個人的時候發(fā)呆，不要覺得在浪費時間，給靈魂一點時間，靈魂需要一段時間的自由。就算一只狗，也要時常帶出去溜溜，更何況是靈魂。

物質(zhì)自由

我們在物質(zhì)社會下，大部分人身體要自由并不是奢望。我覺得身體的自由就是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沒有什么能約束。就像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想放一個響屁，無需顧慮，放就行了，想摳鼻子摳就行了，不用在意會有什么約束，不用在意別人說惡心之類的。當(dāng)然平時上學(xué)、上班、坐車，我們就失去了這種自由，但是這些又會讓我們擁有另一種自由——有序的自由。

因為物質(zhì)條件、所處環(huán)境及身份地位等的差異，每個人的物質(zhì)自由的內(nèi)容是不一樣的，但每個人必定有屬于自己的物質(zhì)自由。有錢的人有財務(wù)自由，遇見喜歡的東西，想買就買，但是他走在路上累了，敢在馬路上席地而睡嗎？他不敢，雖然他可以。但是乞丐敢，雖然乞丐不能像他那樣想買什么就買什么，但是乞丐走累了想睡就睡。有些人被很多條件約束，不能享受某些自由，比如雙腿殘疾的人，想去跑跑步，但是不能。從某種意義上說，大部分人擁有部分人沒有的自由，只是這種自由太過普遍，沒有人在意罷了。

自由也有高低貴賤之分。不可否認(rèn)，大部分人心里都會有一些奇特陰暗的想法，或許不道德，或許是違法，但真正去做的人很少，因為這些自由很低賤，不值得我們?nèi)シ缸?，去缺德。在滿是人的大街上突然尿急，不能站在路中間就尿，雖然真的可以，但不值得。但是如果有什么能剝奪你尿急了在廁所尿尿的自由，那需要的就是反抗，因為這種自由是至高的，試圖去約束這種自由的只會被摧毀。有些東西剝奪了人民享受高尚自由的權(quán)利，很多人并不敢反抗。但是總有那么一群人在為自由而戰(zhàn)，敢站出來帶領(lǐng)大家對著剝奪別人自由的人，豎起一根中指，大喊一聲：FUCK YOU!為高尚的自由而戰(zhàn)是值得尊敬的，正是這些反抗帶領(lǐng)我們走向自由。高尚的自由需要我們?yōu)橹畩^斗，在受到威脅的時候，需要為之而戰(zhàn)；低賤的自由需要道德的約束，需要法律的制裁。也希望我們的底線不要太低。

（摘自“左岸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