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哲學視域下羅爾斯正義理論的解讀與評析

崔玉亮，陳金鋒

（安徽大學馬克思主義研究院，安徽合肥，230601）

一、羅爾斯政治哲學的正義主題確立的背景條件

羅爾斯是當代美國著名的自由主義政治哲學家、倫理學家，他的理論被稱之為自由平等主義正義理論。羅爾斯為什么選擇把正義作為自己的理論的主題呢？筆者認為主要是基于以下幾方面的原因：

（一）正義主題的確立同他對社會本身的認識及對正義在社會中的巨大作用的認識有關

羅爾斯認為，社會是有許多不同的人合作組成的，在合作中可以產(chǎn)生更大的利益，每個人都希望從中獲取最大的利益，這就需要一套規(guī)則來規(guī)范人們的行為，這套規(guī)則系統(tǒng)便是正義。羅爾斯指出，“雖然一個社會是一種對于相互利益的合作的冒險形式，它卻不僅具有一種利益一致的典型特征，而且也具有一種利益沖突的典型特征。由于社會合作，存在著一種利益的一致，它使所有的人有可能過一種比他們僅靠自己的努力獨自生存所過的生活更好的生活；另一方面，由于這些人對由他們協(xié)力產(chǎn)生的較大利益怎么分配并不是無動于衷的（因為為了追求他們的目的，他們每個人都更喜歡較大的份額而非較小的份額），這樣就產(chǎn)生了一種利益的沖突，就需要一系列原則來指導在各種不同的決定利益分配的社會安排之間進行選擇，達到一種有關恰當?shù)姆峙浞蓊~的契約。這些所需要的原則就是社會正義的原則，它們提供了一種在社會的基本制度中分配權利和義務的辦法，確定了社會合作的利益和負擔的適當分配?！保?］4-5既然羅爾斯認為正義在人類社會生活中具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他的政治哲學以正義為主題，也就理所當然了。

（二）正義主題的確立同美國的社會現(xiàn)實有關

羅爾斯對社會正義問題的研究和探索不是突然的，有深刻的社會背景，同時也和美國的社會現(xiàn)實密切相關。羅爾斯寫作《正義論》的年代，美國社會正處于一個動蕩的年代。在五十年代，美國對外有朝鮮戰(zhàn)爭，內(nèi)有麥卡錫的反共浪潮等；到六十年代，在涉外方面有古巴導彈危機、越南戰(zhàn)爭；在國內(nèi)有民權運動，黑人抗暴運動，校園學生運動；同時，美國社會兩極分化嚴重，貧困現(xiàn)象的大量存在，也成為令人矚目的問題。羅爾斯此時提出“公平的正義”理論，就是為了解決美國社會中存在的這些現(xiàn)實問題，從而為解決這些問題提供一種思路。羅爾斯的正義論中包括兩個重點問題，一是制度正義，二是分配正義。論述制度正義，在于說明資本主義制度是正義的，將會長期存在下去。論述分配正義問題，是為了化解階級和社會矛盾，從而達到資本主義社會的長治久安?；谝陨戏矫?，所以說羅爾斯的正義論是適時提出的，是為了解決現(xiàn)實問題而提出來的。

（三）正義主題的確立同批判功利主義的需要是有直接關系的

羅爾斯《正義論》開篇就指出“我的目標是要確立一種正義論，以作為一種可行的選擇對象，來替換那些長期支配著我們的哲學傳統(tǒng)的理論”。［1］3羅爾斯正義主題的政治哲學的提出，很大程度上是對功利主義批判的需要。羅爾斯是如何看待功利主義的呢？羅爾斯認為，功利主義就是“如果一個社會的主要制度安排得能夠達到總計所有屬于它的個人而形成的滿足的最大凈余額，那么這個社會就是被正確地組織的，因而也是正義的”。［1］22羅爾斯批判功利主義的主要依據(jù)是什么？主要是基于正義優(yōu)先于功利這一原則。羅爾斯指出：“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價值。正像真理是思想體系的首要價值一樣。一種理論，無論它多么精致和簡潔，只要它不真實，就必須加以拒絕或修正；同樣，某些法律和制度，不管它們多么有效率，只要它不正義，就必須加以改造或廢除?！保?］3以上清楚地表明了羅爾斯的觀點即正義優(yōu)先于效率，正義優(yōu)先于功利。羅爾斯對功利主義的批評主要是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的：“方法論上，不恰當?shù)膶€人原則延伸與推廣為社會原則；推行功利主義帶來了嚴重的后果：一是犧牲少數(shù)人的利益達到多數(shù)人的利益，對少數(shù)人的自由和權利的粗暴侵犯。二是導致了社會利益分配的嚴重不公正；功利主義從理論性質(zhì)上講是目的論，與義務論相比是不合理的?！保?］羅爾斯對功利主義的批判是很到位的，在一定程度上擊中了功利主義的要害，從而建構了一種完全不同于功利主義的正義主題的理論體系。

二、正義二原則解讀

（一）正義二原則的內(nèi)涵

羅爾斯將自己的正義二原則表述為：“第一個原則，每個人對與所有人所擁有的最廣泛平等的基本自由體系相容的類似自由體系都應有一種平等的權利。第二個原則，社會和經(jīng)濟的不平等應這樣安排，使它們：（1）在與正義的儲存原則一致的情況下，適合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并且，（2）依系于在機會公平平等的條件下職務和地位向所有人開放”。［1］302羅爾斯認為，社會的基本結(jié)構可以分為兩部分，一是政治領域，一是經(jīng)濟領域。羅爾斯提出的正義第一個原則適用于社會的政治領域，主要是保障政治領域人們之間的平等的自由權利。羅爾斯的第二個正義原則適用于經(jīng)濟和社會領域，是為了解決人們之間在經(jīng)濟地位上存在的不平等。其中第二個原則的第一部分，一般概括為“差別原則”；第二部分被概括為“機會公平平等原則”。然而，在社會現(xiàn)實中，正義的二原則經(jīng)常會發(fā)生沖突，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羅爾斯又提出了正義的兩個“優(yōu)先規(guī)則”。正義的兩個原則是按照“詞典式”順序安排的即第一個原則優(yōu)先于第二個原則；第二個原則中的機會公平平等原則優(yōu)先于差別原則。

羅爾斯政治哲學的主要研究對象是什么呢？羅爾斯明確指出：“正義的主題問題是社會的基本結(jié)構，或更準確地說，是社會主要制度分配基本權利和義務，決定由社會合作產(chǎn)生的利益之劃分的方式。所謂主要制度，我的理解是政治結(jié)構和主要的經(jīng)濟和社會安排?！保?］7羅爾斯敏銳地看到西方社會普遍存在的形式上的平等和事實上不平等之間的矛盾，他企圖通過相應的制度設計來解決這個問題，他的正義二原則從根本上講是為了調(diào)和資本主義社會中的自由和平等之間的對立。羅爾斯試圖通過正義原則來達到這么一種狀態(tài)：既能保證每個人的平等自由權利，又能減少社會中的貧富差別，實現(xiàn)一種事實上的平等。由于認為資本主義社會中人的自由問題已經(jīng)基本解決，盡管這個自由平等只是形式上的法律制度保障，羅爾斯論述的重點是第二個正義原則也就是機會公平平等原則和差別原則。機會公平平等原則有助于消除社會偶然因素對人們收入和財富分配的影響，但無法消除天賦、能力等自然因素的影響。差別原則的提出就是為了消除自然因素對人們財富分配和職務地位獲得的影響。由于羅爾斯理論對社會中弱勢群體的關注和重視，由于其理論中帶有的這種明顯的傾向性，他的理論被稱之為“公平的正義”理論。

（二）證明

正義二原則是人們在原初狀態(tài)下，遵循一套嚴格的程序選擇出來的。羅爾斯所設想的原初狀態(tài)是一種純粹理想狀態(tài)，是為了達成正義原則而存在的一種假設狀態(tài)，為什么要設計這么一種原初狀態(tài)，羅爾斯的目的在于通過一套“公平的程序”，從而保證人們最后達成的結(jié)果也是公平的。羅爾斯是通過社會契約理論來證明正義二原則的正當性的，也是對傳統(tǒng)契約理論的繼承與發(fā)展。

（三）其他問題

正義二原則是羅爾斯政治哲學的核心內(nèi)容，并不是說羅爾斯的正義理論僅限于這些，羅爾斯的正義主題的政治哲學是一個龐大的體系，其中還有形式正義、實質(zhì)正義、程序正義、個人正義、社會職責與自然義務、多元社會重疊共識等，在此不做詳細解讀。

三、對羅爾斯正義理論的評價

羅爾斯建構了一個不同于傳統(tǒng)功利主義的理論體系，把自由主義推進到了一個新的歷史階段，當代政治哲學的爭論主要是圍繞正義這一問題展開的。羅爾斯正義主題的政治哲學從一提出來，就遭到了來自西方不同派別學者的激烈批評，其中包括自由主義者諾奇克、德沃金等；社群主義的桑德爾、麥金太爾、沃爾策等；分析馬克思主義的柯亨、埃爾斯特、羅默等。羅爾斯后來出版的《作為公平的正義——正義新論》一書，就是針對批判者的回應而對《正義論》中相關理論進行的修改和完善。國內(nèi)很多學者也對羅爾斯的差別原則提出了質(zhì)疑，認為它存在很多理論上的困境，比如說“關于國家權力的合法限度、關于最不利者的最大利益、關于基本善的責任歸屬問題”。［3］羅爾斯正義理論本質(zhì)上為了替資本主義制度辯護的，這是由其階級立場決定的。

四、對我國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啟示

實現(xiàn)社會公平正義是中國共產(chǎn)黨人的一貫主張，是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大任務。社會公平正義是社會和諧的基本條件，也是和諧社會始終不渝的奮斗目標。認真研究羅爾斯的正義理論，對于我們構建公平正義的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首先，羅爾斯認為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價值，我們也要用正義來審視我們的制度和政策，不僅要追求形式的正義，更要追求實質(zhì)的正義。其次，羅爾斯強調(diào)正義優(yōu)先于效率，對效率的考慮首先必須符合平等的要求，而任何沒有提高“最少受惠者”利益的經(jīng)濟社會安排都是沒有意義的，理想的社會是一種既有效率又有正義的社會。我們在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過程中要正確處理好正義與效率的關系，在追求經(jīng)濟發(fā)展的高效率時，也要注意維護社會的平等，做到發(fā)展的成果由人民共享。最后，羅爾斯強調(diào)差別原則，特別關注弱勢群體的利益，要求改善處于最不利地位的社會成員的最大利益，要求機會公平平等，職務和地位向所有人開放，對處于轉(zhuǎn)型期的我國具有很大的現(xiàn)實意義。我們要“加快建立覆蓋城鄉(xiāng)居民的社會保障體系，保障人民基本生活。要以社會保險、社會救助、社會福利為基礎，以基本養(yǎng)老、基本醫(yī)療、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為重點、以慈善事業(yè)、商業(yè)保險為補充，加快完善社會保障體系”。［4］只有這樣，才能實現(xiàn)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奮斗目標。

［1］ 約翰·羅爾斯.正義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

［2］ 袁久紅.正義與歷史實踐——當代西方自由主義正義理論批判［M］.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02：108-110.

［3］ 唐慧玲.政治哲學視野下的羅爾斯差別原則［J］.安徽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5）：42-44.

［4］ 胡錦濤.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奪取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新勝利而奮斗——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第十七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