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會成美國新盟友嗎？

正在越南訪問的美國防長帕內塔4日與越南國防部長馮光青舉行會談，越南將新開放三處地區(qū)供美國尋找越戰(zhàn)士兵遺骸。這被法新社解讀為“對中國力量日益增長充滿警惕的兩個國家關系更加緊密的最新信號”。此前一天，帕內塔還“歷史性地”到美國曾經在越南的海軍基地金蘭灣兜了一圈，并強調使用像金蘭灣這樣的優(yōu)良港口對美國新的亞太戰(zhàn)略多么重要。美越這對昔日的敵人正變成新的盟友嗎？俄羅斯《獨立報》用“是”的回答對兩國“不可思議”的關系改善下結論。美國媒體也紛紛強調，美國防長此次越南之行“向中國發(fā)出了信號”。然而對于越南能多大程度上與美國綁在一起，美國媒體的分析要謹慎許多，在它們看來，戰(zhàn)爭的傷痛以及意識形態(tài)的矛盾顯然不會像南海的一場夏季風暴那樣容易散去，而要不要徹底惹怒中國更是越南需要好好掂量的。

美越走近“向中國發(fā)信號”

“我們在會談中采取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步驟推進我們的關系。”美國防長帕內塔4日在與越南國防部長馮光青會晤后這樣表示。法新社稱，越南方面宣布，將向美國新開放三處地區(qū)搜尋越戰(zhàn)時美國士兵遺骸，帕內塔與馮光青還交換了一本越南士兵在越戰(zhàn)時期的日記和一名美國士兵在越戰(zhàn)期間的書信。越南國家通訊社說，兩國防長還就建立經常性高級對話機制、海上安全與災難救援、軍事醫(yī)學合作、清除越戰(zhàn)時遺留的地雷等進行了討論。

與在河內的會談相比，帕內塔此前一天對金蘭灣的“巡視”被認為象征意義更大。《洛杉磯時報》報道說，45年前這個巨大的港口滿是美國貨船，每天為正與越共鏖戰(zhàn)的美軍卸下各種物資?，F(xiàn)在除了當?shù)貪O船，這片湛藍的海港基本上空空蕩蕩。但五角大樓計劃卷土重來。除了回顧歷史，帕內塔還強調，美國希望曾經的戰(zhàn)爭不會阻擋美國重返戰(zhàn)略意義重要的南海港灣。“美國海軍軍艦進入這里是（美越關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們看到這里有巨大的潛力。”帕內塔站在一艘正在金蘭灣入口附近拋錨保養(yǎng)的美國海軍補給艦船尾對記者說。他還表示：“隨著我們從西海岸的港口向我們在太平洋的站點轉移軍艦，使用像這樣的港口非常重要。”

“帕內塔訪越向中國發(fā)出信號”，美聯(lián)社用這樣的標題報道帕內塔的金蘭灣之行。文章說，帕內塔在金蘭灣的談話中沒有提及中國，但以南海為背景，他無疑表明美國將在這一地區(qū)保持強大存在，幫助保護盟國及其海洋權益。他的訪問可能激怒對美國加強亞太軍事存在不滿、將之視為威脅的中國領導人。

《華盛頓郵報》評論說，帕內塔是30多年來首位訪問金蘭灣的美國防長，這一舉動凸顯了美國與其昔日敵人之間日益深化的伙伴關系，兩者都尋求遏制中國擴大影響。奧巴馬政府向亞太轉移外交和軍事力量部分原因是因為中國的崛起，而越南則代表著機會。盡管中國長期與越南發(fā)展關系，河內卻轉向他處尋找新伙伴，特別是美國。美國希望越南像澳大利亞和新加坡一樣提供一處重要的軍事進入點，甚至接待美國軍隊和海軍軍艦輪流駐扎。軍事領導人認為這是美國以較低成本投放兵力，在不歡迎永久性美國基地的國家立足的方式。英國《金融時報》稱，一年前，越南指責中國船只破壞其勘探船，這些越來越多的爭執(zhí)將越南等國推向華盛頓。越南表示它愿意出于商業(yè)原因向外國海軍開放金蘭灣，但防務專家認為，河內希望鼓勵美國及其他友好海軍更頻繁地經過南海，以向北京發(fā)出不能讓中國獨自控制這片資源豐富海域的信號。

俄羅斯《獨立報》4日題為“越南正將從前的敵人變成盟友”的文章稱，美國防長訪問美國37年前的越南基地，這在從前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F(xiàn)在金蘭灣有可能成為美國海軍在亞太地區(qū)的基地，美國的目的是要建立一個遏制中國新的盟友網絡。

“嘴唇、牙齒和美國海軍”，《紐約時報》網站4日以此為題稱，當中越官員在官方宴會上舉起酒杯，他們有時候依然用“唇齒相依”這樣的口號互相祝酒。實際上，這種關系一直有齲齒洞和齒齦炎，越南上千年來一直抵御中國的“入侵”，隨著中國的崛起，越南有理由更加警惕。河內討好華盛頓，絕非中國軍方所歡迎的。

越南對美國仍有不少疑慮

自2010年美國國務卿希拉里訪越以來，美越之間的軍事交流互動一直很頻繁。今年4月23日，隸屬于美國第七艦隊的3艘軍艦訪問越南峴港。2011年7月15日，美國海軍第七艦隊的“鐘云”號、“普雷貝爾”號和“哨兵”號軍艦訪問峴港。2010年8月8日，越南干部考察團還登上在峴港海域停泊的美國“喬治·華盛頓”號航空母艦。

然而對于越南是否真能成為美國的軍事盟友，西方輿論則表現(xiàn)得謹慎?！堵迳即墪r報》網站4日報道說，與帕內塔會談后，越南防長馮光青強調美國可以繼續(xù)向金蘭灣派遣補給和其他非武裝海軍艦只，但越方沒有公開表示準備允許美國軍艦?？?，而這是五角大樓的重要目標。即使在戰(zhàn)爭幾十年后，越南依然擔心過于靠攏美國。另外，馮光青還敦促美國取消武器出口禁令，暗示這將使越南更愿意考慮美國向金蘭灣派遣更多艦只的要求。該報在3日的一篇文章中說，金蘭灣地理位置優(yōu)越，但陪同帕內塔的越南軍官說，這里是“軍事禁區(qū)”，不可能向美國軍艦開放。這名軍官說，越戰(zhàn)時他只有10來歲，并未參戰(zhàn)，大多數(shù)越南人不再把美國視為敵人，但老一輩對戰(zhàn)爭依舊記憶猶新。

不想徹底惹怒中國也被西方媒體視做美軍重返越南的一個障礙?！都~約時報》4日稱，美國國會研究室的馬內因近來在報告中說，越方領導人尋求升級與美國的關系，部分原因是為了繼續(xù)進入美國市場和擔心中國在東南亞擴大影響。他同時表示：“中越關系是越南最主要的雙邊關系之一，越方領導人必須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在華盛頓和北京之間走鋼絲。”《華盛頓郵報》3日說，中國是越南重要貿易伙伴，越南在與美國提升關系的同時，也小心翼翼避免激怒中國。以金蘭灣為例，越南近年允許美國補給艦停靠維護，但同時強調該政策對“所有友好國家”一視同仁。

事實上，美越之間也有難以化解的分歧，社會制度的分歧和人權問題尤其突出。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在2010年訪越時曾表示，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可能在2011年赴印尼出席東盟會議后訪問越南。但頗具諷刺意味的是，2011年11月，結束印尼之行的奧巴馬并未順訪越南。而且美國幾乎每年都會就民主、人權等問題敲打越南，越南人民軍機關報《人民軍隊報》最近曾連續(xù)刊文，提醒警惕西方國家以所謂的人權、民主等為幌子，對越南進行和平演變。

中國外交學院國際問題專家蘇浩4日對《環(huán)球時報》記者表示，在美國眼里，越南是一個共產黨國家，一個威權的、非民主國家。越南作為與美國有意識形態(tài)差異的國家，對于美國是否借機搞“東南亞之春”有所擔心。此外，越南的戰(zhàn)略目標是成為東盟的核心國家。而美國的盟國，比如泰國、菲律賓、新加坡等對越南的這個目標有所疑慮。美國能在多大程度上支持越南獲得這個主導地位，美國的同盟是否能和它一樣接受越南，仍存有疑問。

廈門大學南洋研究院院長莊國土認為，越南人對越戰(zhàn)的傷痛并沒有消失，越南與美國在意識形態(tài)上的差異很大。這兩點是根深蒂固的，很難在短期消除。但是現(xiàn)實利益有可能超越歷史傷痛和意識形態(tài)的差異，成為左右國家外交政策的主導力量。

美國加劇亞洲的“繁榮悖論”

除了訪問越南，帕內塔從5日開始將訪問印度，繼續(xù)“繞著中國周邊轉”。印度新聞網站livemint4日說，隨著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重返亞太”戰(zhàn)略的實施，帕內塔希望印度發(fā)揮何種作用備受關注。另據(jù)法新社報道，美軍參謀長聯(lián)席會議主席鄧普西4日在馬尼拉與菲律賓總統(tǒng)阿基諾三世舉行了會晤，雙方談到中菲黃巖島沖突以及美軍對菲律賓提供援助等問題。

美國在亞太的軍事集結是好是壞？印尼《雅加達郵報》4日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表示，時間將告訴人們美國加強亞太存在是亞洲和平、發(fā)展和繁榮的積極力量還是將加劇早已為軍備競賽所困的亞太緊張。亞洲正陷入繁榮的悖論：隨著各國越來越富，它們將更多的財富用于國防。它們大規(guī)模購買武器不僅是因為買得起，更因為他們希望保護經濟利益，確?？沙掷m(xù)增長和發(fā)展。

美國高調的亞太戰(zhàn)略已經引起部分分析人士的擔憂。《曼谷郵報》4日稱，華盛頓戰(zhàn)略重點轉向亞太將挑戰(zhàn)目前的聯(lián)盟，各國希望在與中國的經濟關系和與美國的軍事關系之間保持平衡。許多亞洲國家與中國保持密切的貿易關系，同時是美國的軍事盟國。正如新加坡國防部長黃永宏所說，經濟伙伴關系與防務關系的分離將挑戰(zhàn)目前各國的結盟，沒有國家希望選邊站。越南《青年報》日前也報道稱，美國加強對亞太國家的軍事支持，引發(fā)東盟分裂的憂慮。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海洋安全問題專家蘇普里延托說：“美國加強對盟友的支持，特別是菲律賓，將令后者敢于對中國采取更強硬的外交政策，加劇緊張。一些東盟國家特別是印尼和馬來西亞擔心這可能讓東盟分裂為親美和親中兩派。”

德國《法蘭克福匯報》4日稱，美中兩個大國就像地球的兩極，它們之間有極大的相斥力。但不管怎樣，在亞太地區(qū)中美兩極將塑造未來。要保持亞洲和平與安全，就必須制定出“合作的地緣政治”安全架構。

●駐外記者 黃孟哲 暨佩娟 青木 ●記者 段聰聰 ●魏 輝 柳玉鵬